“阿恒,你好些没有。”
回到客栈,公孙馟雅忍不住去找江恒,总是躲避不是办法,她应该郑重其事的告诉他她的想法。
然而沉寂的房间一点都没有回应。
“阿恒?”
公孙馟雅皱着眉头推开了房间,只见桌子上放着一盏蜡烛,只有蜡烛那一片是光亮的,向着床榻看去,江恒失神地坐在床边看着蜡烛,似乎灵魂游离在外一般。
见到公孙馟雅走进了房间才缓过神来,他的目光有着化不开的忧郁与悲伤,即使想要极力的提起自己的心情,也似乎坠着千斤重的石头,勾起的笑都带着沉重:“公主。”
“你在屋里怎么不回我?”公孙馟雅皱眉走近他,担心的看着他,“是不是还在不舒服?”
江恒摇摇头:“我没有听见,抱歉。”
公孙馟雅微微自责:“我就应该留下来陪你,走之前我就觉得你身体不舒服,脸色惨白。”
江恒看着公孙馟雅,眼底的忧郁似乎化成了水,浅浅的勾了勾唇角:“公主在意属下的身体吗?”
在意身体吗
公孙馟雅忽而想到那次悬崖之后,江恒清洗污秽之时的场景。
也许不该多想,他指的大概是自己的健康,可是想着脸色不由得脸红,如同熟透的蜜桃,带着些许灼热。
公孙馟雅轻咬下唇,却不敢看他的眼眸,努力将思绪扯回来:“我是在意的你的健康的,只是当时祁夫人懂得医术,她说你没事,我才放心的。”
公孙馟雅说着,突然觉得有些推卸责任,垂下眼眸止了话题:“是我不好。”
江恒愣了片刻,淡然一笑,他猜到了。
祁云必然觉得他没事,也不会想让公孙馟雅与他一起。
只是他此刻更想知道公孙馟雅在不在意。
公孙馟雅在床边的凳子上坐着,他从床榻上蹲下身来,仰头看向公孙馟雅,眼眸里倒映着唯一的烛光,声音温柔却带着些许蛊惑:“公主真的在意奴吗?”
他的目光如同令人沉沦的漩涡,他的唇角在烛光下如同让人着迷的床榻,她看着他有种被看不到的绳索牵引着忍不住的靠近他,她缓慢低头。
他的目光追随着她,手却忍不住抓住她的衣裙,如同抓住唯一的稻草。
手中柔软的纱如同诱惑人心的狐狸,他有种想要不管不顾的沉沦。
即使祁云说不放过他,他也想靠近她,哪怕今日之后会成为她的一个玩物,他也愿意。
至于祁云说的不放过,他已经将他抛弃了,还要怎么不放过。
然而公孙馟雅却在他拽动衣衫的时候忽然清醒,她什么都没有对他说清楚,她要理智一点,不能像昨晚一样,她要说清楚才是对他更好的答案。
公孙馟雅改变了路径,头微微偏向他的耳旁:“阿恒,我在意你的。”
耳旁温柔的风吹散了他心底的阴霾,眼眸闪着亮光,唇角微微勾起,如同孩子一般满足。
看着他因为一句话浮现出来喜悦,公孙馟雅勾起甜甜的笑,带着些许告状的语气:“阿恒心思单纯,祁夫人还说我不了解你,我看是她一点都不了解你,还以为看人很准呢。”
公孙馟雅的话语让江恒的喜悦一瞬间击溃,祁云对公孙馟雅说了什么。
他眼里的光芒收了起来,带着些许小心翼翼询问:“祁夫人,对公主说过什么。”
公孙馟雅想了想道:“祁夫人说见过我母亲妃,不想我步母妃后尘,怕我不了解你。”
江恒眸色微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公孙馟雅见他沉默不语,不由得扯了扯他的衣角:“阿恒,我相信你。是祁夫人没有与你相处过,不了解你的为人,我们明天一起去悠悠的宴会,增进了解,她就不会这么误会你了。”
江恒看着公孙馟雅,点了点头。
如公孙馟雅所说,若是多接触接触,她或许就不会对他太多偏见,或许能接受他,接受他接近公孙馟雅了是吗。
*
悠悠的生辰宴,在洛桑河旁举报,几乎是与众同乐的节目,当然最好的观赏位置是河对面的临江楼。
临江楼五层,一层大堂招揽众人,二楼回廊来来往往,三楼则最佳的隔间,四楼可休息也可观赏,五楼则可以俯瞻。
“娘亲,大哥哥大姐姐来了。”
见到公孙馟雅与江恒到来,吴悠冲着两人跑的飞快。
祁云在后面责备的说着:“悠悠别闹,把手绳带上,衣服穿好。”
然而下一秒吴悠则乐呵呵的拦住了两人的去路,笑盈盈的说着:“大哥哥大姐姐,你们来啦。”
祁云也在后面跟了过来,见到江恒,眼神淡然的扫过,又看向公孙馟雅,面色带了几分和善:“公主见谅,悠悠太调皮了。”
公孙馟雅看着吴悠,一身红色衣服可爱漂亮又喜庆,两个发髻也夹着红色的绒花,格外好看,只是祁云拿着一件红色披风,许是怕夜晚的风大会感冒吧。
但祁云手中的红绳虽系着金玉串珠,却显得平淡无奇,不由得好奇:“悠悠的红绳是做什么。”
祁云看了看手中的红绳,笑了笑:“这是祈求平安幸福的,是家人每年在生辰的时候为孩子增加的红绳,每多一年便多一份祝福与期盼。这是我与子倾每一年为悠悠留的,又在寺庙每年祈福,保佑悠悠,所以要悠悠带上。”
“每年都要就一根?”
江恒微愣,他看向祁云,神色中似乎有些许触动。
她每年甚至每天都在期待着吴悠与吴恙平安快乐吧,那他呢。
“嗯。”祁云点点头,看向江恒,对上他略带受伤的眼神,“我希望我爱的孩子永远健康快乐,在能力之内,我会给她最好的。”
爱的孩子,还有不爱的孩子。
虽然已经放下了些许,可还是感觉呼吸一滞,喘不上气来。
“夫人的客房在哪。”江恒询问,“身体不好,若是有不舒服,宴会中我可以自行离开。”
“在楼上。”祁云回应着,表情淡漠,“询问临江楼的人会带公子去的。”
“阿恒,你还有不舒服吗?”
公孙馟雅担忧的询问。
江恒回眸安慰的勾了勾唇角:“或许人太多,我出去透透气就好了。”
公孙馟雅看了一眼祁云,她本想让江恒与祁云多接触些,或许就能知道他是可以值得相信的人。
可是此刻江恒不舒服,只好先行离开。
吴悠似乎有些失望,还未曾说什么两人便不陪她了: “大哥哥,你一会儿要看悠悠的生日表演啊,可精彩了。”
江恒点了点头。
“陈姑娘。”
“祁夫人。”
刚准备离开,临江楼,只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公孙馟雅回眸。
陈如一脸春风得意的走来,身后的随从带着礼物前来。
“昨日就听闻姑娘找到了,但是奈何有生意走不开,今日前来也不算晚吧。”
陈如笑盈盈的开口,祁云也笑的真诚,似乎比面对江恒更加放松。
江恒顺着公孙馟雅的目光看去,瞬间明白她的想法。
自清谷关后,她未曾见过陈如,想必有很多话想说吧。
“公主,陈如姑娘或许有很多话想与你讲,更何况长邑的香阁,你不是要如何规划要同姑娘商量吗,你去吧。”
公孙馟雅却担心的看着江恒:“可是你…”
江恒宽慰道:“我不是小孩子,能照顾好自己。”
公孙馟雅还在犹豫,江恒回应道:“更何况,我也想一个人走走,我还未曾一个人逛逛这里呢。”
在他的央求下,公孙馟雅依依不舍的离开。
然而在陈如惊讶的目光下,不停的攀谈之时,渐渐放下了担心。
直到生日宴起,公孙馟雅也未曾见到江恒。
烟花震耳,冲上天空之际,满天烟花,如同笼罩在烟花里,热闹的让人不真实。
阵阵烟花之后,一条蓝色的烟花直冲云霄,达到顶点,忽而变了红色烈焰,红色烈焰中冲出一只凤凰,直奔云霄。
“哇。”
在阵阵惊呼中,众人纷纷感叹,这是如何的阔绰才能有如此景象。
表演以说唱的戏剧开场,戏剧是以祁云一家人的经历,跌宕起伏的剧情转换演唱。
一次偶然的机会,祁云遇到吴子倾,两人成亲在家里经商生活并不格外富裕,但也并不穷困。
直到儿女降生,吴悠想要弹琴,吴恙则想要更好的老师,祁云与吴子倾才决定外出经商,虽然经历了很多,却生活更加美好。
戏剧里将他们对子女的爱表达的淋漓尽致,也将吴悠与吴恙对他们的重要表达的格外清楚。
江恒早已经回到临江楼,他在四楼的阁楼,没有点灯,窝在墙角,透过窗户看着窗外的月亮。
楼下的热闹与屋内的寂静形成对比,似乎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祁云与吴子倾成亲的日子是在他成为乞丐后的三个月,抛弃他的半年,那时候的寒冬,他还坐在她离开的地方乞讨,只希望她能回来看他一眼不曾挪动地方。
可是她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
吴恙降生的时候,他被挑选到杀手组织,那是训练的第一年,他在寒冬里,一批人丢在悬崖底面对饿狼与野兽,那年的雪冷的刺骨,一同的同伴死的凄惨,鲜血滴在雪上格外红艳,那时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他满手鲜血,她却在幸福。
他希望她是幸福的,可是被抛弃的如此彻底,心底似乎被千万只箭穿过。
如今,他还要蜷缩在这角落,围观着她的幸福,他的身体止不住的发抖,手脚冰冷,呼吸也渐渐的缓慢。
“阿恒。”
公孙馟雅放心不下,寻了人问。
临江楼的伙计说江恒进了房间一直没有动静,房间漆黑一片,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她带着着急忙慌的热气闯进了房间。
在窗外月光的照亮下,她送的那块灵蛇玉佩散发着盈盈光芒,冲着光芒看去,她看着他像冻僵的流浪小狗,蜷缩着身子,不停的颤抖。
“阿恒。”
她着急的扑了过去,却发现他的手脚冰冷,她捂着他的手,晶莹的泪珠止不住落下来,“阿恒,我错了,我不该离开你,你不要有事。”
似乎是眼泪的温热与公孙馟雅手中的热度,江恒呼吸渐渐平缓,缓慢睁开眼眸。
她晶莹的泪在月光下普通珍珠闪烁,落在脸颊带着一丝温热。
“嘘,别出声。”
如同初见,她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边小心翼翼的捂住他的嘴巴那样,如同一束光猛地照进心里。
江恒伸出双手,将她拉进自己怀中,用力的抱着她,似乎想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他贪婪的享受着她的温暖,又自私的想要将她拴在自己身上。
“不要离开我。”
他呢喃着。
房间外,祁云不知何时跟了上来,听到他的呢喃顿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