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江恒在发烧,公主担心,不如将他安排去长乐宫,也省的太子殿下费心。”
江恒的脸色确实憔悴,公孙馟雅看向公孙馥英,建议说着。
公孙馥英脸色却越来越阴暗,她完全是没把那句“胡闹”放在心上。
江恒也抬眸看向公孙馟雅,幽深的眼眸惠安不明的看着她。
公孙芙蓉看向公孙馟雅皱着眉头,犯得着为了一个侍卫惹得公孙馥英如此生气吗。
“将人送到长乐宫?”公孙馥英语气冰冷,却笑着讥讽,他站起身将书重重的摔在书案之上,“我看把你送回去比较合适。”
宫殿内,因为公孙馥英的怒火,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公孙馟雅皱眉,直视着公孙馥英:“殿下,公主……”
“你们两个将她架着给我送回长乐宫。”公孙馥英却根本不想听她讲话,指了指刚刚的小太监,“其余人都滚下去。”
两个小太监不认识公孙馟雅,又惧怕公孙馥英,连忙上前,架着公孙馟雅的胳膊就往外走。
江恒余光瞥向被架着离开的公孙馟雅,又抬眸看了一眼公孙馥英,垂眸,修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阴翳。
“放开我。”公孙馟雅一路上扯着嗓子喊了十几遍,却未曾有一句是回应的。
两个小太监可不敢耽搁,万一半路停下来再跑回去,那太子殿下怪罪下来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好在马上就要到长乐宫了,巧玲迎面走来,看到两个太监一手托着公孙馟雅的腰,一手拉着她的胳膊,就这么抬来了。
两个小太监是认识巧玲的,巧玲也算馟雅身边的红人,各宫红人也是认识的。
“巧玲姐姐,这可是你们宫中的宫女,胆子太大了,敢直接给太子殿下提建议,不要命了,快带回去莫要再去寻事。”
巧玲小跑着接过公孙馟雅,两个小太监连忙说清原委,好生交代不要乱跑。
巧玲尴尬的看着公孙馟雅,很是无奈的看着两个太监,恭敬的行礼:“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两个太监迅速转头环顾四周,却未曾见到任何人,不由皱眉,疑惑道“巧玲姐姐,哪有公主殿下。”
巧玲指了指公孙馟雅,垂眸:“二位公公,这位便是公主殿下。”
公孙馟雅整理好衣衫,眼眸眨巴眨巴的看着两个人,似乎在看一场戏。
这两人的速度,完全不给她解释的时间,此刻两人面面相觑,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巧玲姐姐,你在说笑吗?”
巧玲笑了笑,看向公孙馟雅无奈的撇了撇嘴,又看着两个太监摆手:你看我像是说笑吗?
“噗通”两声干净利落的膝盖落地的声音,两人扣头,身子颤抖着说道:“小的不识公主身份,无意冒犯公主,还望公主饶命。”
公孙馟雅莞尔一笑哦,蹲下身,轻声细语道:“那你们还会说我与江恒是……”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两人身子止不住的哆嗦。
“但是你们刚刚说了。”公孙馟雅将两人的脑袋托起来,“那你们说我该如何饶恕你们?”
“小的…”两人对视,刚进宫就惹上这种事,没有依靠也没有立过功,能怎么饶恕。
两个人急的快要哭了,公孙馟雅噗嗤一笑,摆摆手:“你们两个起来吧,不知者情有可原,以后在宫中对江恒多关照些就好了。”
“多谢公主。”两人又跪着扣头,却被公孙馟雅拉起来了。
“我再去找江恒,你们可别再拦着了。”
两人再次面面相觑,他们回应公孙馥英太快,此刻竟有些为难,若是让公孙馟雅去找江恒,便是得罪公孙馥英;若是不让去,那便是得罪公孙馟雅。可是两个都得罪不起。
“可是太子殿下…”
两个人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掺和公孙馟雅与江恒的事情了,只将江恒带到公孙馥英面前就好了。
公孙馟雅笑着问道:“你们怕得罪皇兄?”
两人如同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
“这个简单。”公孙馟雅看向巧玲,“将他们打晕,绑在宫里,我没同意之前不能放开。”
两人眼神一亮,嘴里念叨着:“多谢公主,多谢公主。”
主动得罪公孙馥英定然是会被怪罪的,但若是公孙馟雅强迫,两人自然能免去怪罪责罚,还能趁机偷偷懒。
两个小太监看着巧玲不知从哪拿来的胳膊粗的棍子,幽幽对视一眼,自己先昏过去。
白日已经同公孙馥英有过小摩擦,为了避免再起冲突,公孙馟雅换了衣衫等夜深了再去看看江恒的情况。
入夜,月光如练洒在安静的庭院中,殿门口花瓣在翩翩落下。
公孙馟雅抬眸看向星星稀疏的天空,心中五味杂陈,今晚的月光与那晚的月光很像。
只是,今晚的月光静的让人安心,那晚的月光冷的让人绝望。
思索中,不知不觉公孙馟雅还是走到了江恒居住的小院。
江恒的房间还燃着灯,走近了些许还能听到一些谈话声。
“江恒,以后我们都常在文华殿侍奉,要相互照应啊。不过我们比你早来半载,有什么事情听我们的就可以。”
“……”
这些话似乎是对江恒说的,可是如同往沉寂的万丈深渊丢了一块石头,没有丝毫的回应。
一片寂静无声的沉默之后,声音再次响起来了。
“江恒,帮我倒水吧。”
公孙馟雅不用想也会知道,江恒不是拒绝就是沉默,绝对不可能与之交好。
但若是长久在宫中待着,江恒还是需要这些室友相互照顾的,而且江恒晚上万一发烧还需要他们相互照应呢。
“我来帮你吧。”
公孙馟雅推门而入,与江恒说话之人随即一愣。
反观江恒,似乎知道公孙馟雅的到来,没有一丝惊讶,依旧坐在自己凳子上,随意的瞥了一眼她,没有任何言语。
公孙馟雅自顾自的走进门,来到桌边随手到了一碗茶水:“江恒最近受伤,还要劳烦各位帮忙照顾。”
对面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视线猥琐的打量着公孙馟雅,又看向江恒:“江恒,这是今天小太监说和你私会的宫女吧。”
“啧,长得真水灵。”
“比东宫那些勾搭太子的千金小姐都要水灵。”
“江恒,你挺有本事啊。”
对面的男子走上前来推了一把江恒。
江恒虽然纹丝不动,但公孙馟雅却觉得肉痛,明明背上伤痕累累,却被那么用力的推了一下,那得多疼啊。
她连忙放下水杯,跑到江恒身边,扶住江恒:“你怎么样?”
话音刚落,公孙馟雅猛地抬眸,震惊的看着江恒,隔着衣衫温度没有那么快传到手心,可是传到手心依然有种被烫到的温度。
江恒是在高烧,还在那么清醒的高烧。
江恒抬眸对上她的视线,压抑着疼痛的眼眸微不可查的泛起了波澜,他急忙低头,拨开她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然而对面却依旧喋喋不休:“江恒,快帮我倒水。”
“水已经放在桌子上了,自己拿。”
公孙馟雅蹙着眉头看向对面二人,心中微冷却也没有多想。
对面的男子一阵坏笑,眼神泛着油腻恶心的光:“姑娘,我说的是洗脚水。”
公孙馟雅一怔,视线看向远处床榻旁的木盆,刚进门未曾留意,只是觉得他们不好相处,却没想到他们这般无耻。
“小美人,不要这么生气的看着我们。”两人仍旧幸灾乐祸的坏笑,“他不倒你倒也行。
公孙馟雅如星辰般的杏眸露出些许厌恶,不再理会两人准备找毛巾给江恒降温。
对面的男子不死心的继续道:“你不倒,我现在就喊出去你夜闯男子房间,不知检点,到时候你和江恒受罚只会更严重。”
公孙馟雅还未反应,沉静的江恒忽然站起身,走向洗脚盆旁,正准备弯腰。
“哎,这就对…”
“哗”
两人满意的看着江恒温顺的行为,似乎能凸显自己的地位。
公孙馟雅却抢先一步,在两人高兴之际端起水盆猛地泼向对面的两人。
洗脚水倾盆而出,均匀且集中的落在两人身上,瞬间衣衫浸湿,头发粘连在肌肤上,自己的脚臭混杂着水落在身上如同落汤鸡,甚至偶有水珠落进嘴里,那一刻格外狼狈。
二人暴跳如雷,胡乱的抹着脸上的洗脚水,大叫:“你疯了。”
公孙馟雅放下木盆耸了耸肩,江恒只是淡淡的瞥过一眼,依旧面无表情。
两人气的拍起桌子,咬牙切齿道:“好,那你们也别想在宫中待着了。”
随后冲出房门,如同泼皮一般大喊大叫:“都给我好好看看,江恒宫中私会…”
“闭嘴。”
院子里忽然闯过来同样穿着的男子,比这两个人似乎更儒雅,“宫中禁止大声喧哗。”
“文远”
两人不满的看着跑来的侍卫,却又不敢太过分,不停地嘟囔,“阿恒夜会女子,若传出去我们必然会一同受罚,你不能看着他们这样不管,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陈文远侍卫急匆匆跑来,看到公孙馟雅那一刻微微一愣,随即脸色一变,旋即想要行礼。
公孙馟雅心领神会,走上前拉住了陈文远,笑颜如花却眼眸没有任何温度:“文远侍卫在宫中呆的时间不短了,这种以强欺弱的情况宫中主子没有人想看到,若是文远有时间便约束下这样的人,免得惹各宫主子不高兴。”
“是。”
陈文远看了一眼不服气的两人立即低下头,乖巧的等待训斥。
两人却张牙舞爪来到公孙馟雅身前,拉住陈文远:“文远,他们有把柄在我们的手中,你怕他做什么。”
“不得无礼。”
陈文远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两人,却又不敢贸然说出公孙馟雅的身份,毕竟刚刚她阻止了他的行礼。
“她还泼我一身水。”
男子吐了口水,似乎崩进口中的洗脚水还有残留,越想越是愤怒,气恼的拿起一旁的花瓶便冲着公孙馟雅砸去。
“公主。”
陈文远惊呼,却已经来不及阻止。
“哗啦”
瓷器碎裂的声音传来,砸人的男子也愣在了原地。
他们听见了陈文远叫她公主。
“公主?”
两人齐齐看向陈文远,得到陈文远无奈又肯定的眼神忽而脚下一软跪了下去。
但心中微微有一丝侥幸。
幸运的是,砸的并不是公孙馟雅。
在千钧一发之际,江恒挡在了公孙馟雅身前。
公孙馟雅面对袭击来的花瓶下意识的紧闭双眼迈不开脚步,可是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袭来,他睁开双眼却看到江恒皱着眉头,细密的汗珠从额头冒出来。
“江恒。”
江恒像是没有力气一般虚脱的单膝跪在地上,公孙馟雅惊诧的一秒心中慌乱,跪下去又抱住他,着急的大吼,“传太医。”
“传什么太医,公孙馟雅,夜闯侍卫房间,你是想传出我大褚公主生性浪荡的谣言吗?”
公孙馥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进来便是问责。
公孙芙蓉也在后面跟着,看戏似的:“咯咯,恐怕是为了惩罚小侍卫吧。若是让父皇知道,这小侍卫还有没有命活。”
江恒低着头没有言语,若不是刚刚救了自己,公孙馟雅真觉得他毫不在意所有事情。
公孙馟雅对上问责的两人:“我出宫害了江恒受伤,只是想来关心下他的伤。”
随即垂眸看向江恒,感受着粗重艰难的呼吸声,蹙眉:“皇兄,江恒现在身上伤势太重,传太医来诊治。”
公孙馥英满脸冷漠:“不过是一个侍卫,治伤的药已经领过了,剩下的全靠他自己,是死是活无人在乎。”
公孙馟雅感受着江恒身上传来的滚烫,眼眶氤氲起一层水雾,声音温柔却坚定:“我在乎,我要传太医。”
江恒眼神微动,看向她时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眉头不由得皱的紧了些。
公孙馥英脸色微变,声音冰冷又愤怒提高了音量,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公孙馟雅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夜闯侍卫住所已经有失体统,还说这些话,给我滚回去。”
公孙馟雅态度坚决:“我是公主,不必听从皇兄的命令,我要传太医给他诊治。”
公孙馥英震惊的看向公孙馟雅,公孙馟雅向来骄纵,但他的性子阴冷,从未有过这般反抗他的时候。
如今竟然为了一个侍卫顶撞自己,心中不由泛起冷意。
江恒还在硬撑,身体滚烫各处受伤,粗重的呼吸时时刻刻提醒他处在很危险之中。
公孙馟雅在文华殿无法动用公孙馥英的人,再次开口:“若是皇兄不同意,我便将他接回长乐宫,事后秉明父皇。”
“你觉得你能威胁我?”
公孙馥英冷静了下来,言语冷漠了几分。
“不是威胁。”她抬起头,神色坚定,“我会这么做。”
“馟雅哪是在威胁皇兄,分明是挑衅嘛。”
公孙芙蓉不忘阴阳怪气,又看向江恒,“你可别觉得她在关心你,她可是想激怒皇兄致你于死地,即使你死也不忘惩罚你。”
宫中人都说馟雅公主骄纵任性,对于惹她不悦的人也会想法设法的折磨人。
可是她也就是对之前犯了错的人惩罚重,比如刚刚那两人她便不想放过。可是她从未主动去惩罚谁啊。
她惩罚的人也寥寥无几。
然而,江恒皱着眉头忍着难受看向公孙馟雅:“公主,属下无碍…”
公孙馟雅摇了摇头,红着眼眶看向公孙馥英,几近央求:“皇兄,我求你,无论你怎么想怎么理解,不要让江恒受伤,救救江恒好不好?”
公孙芙蓉一愣,态度微转:“公孙馟雅,你这梨花带雨的什么意思,一个是侍卫值得你这么做吗?”
公孙馟雅对上公孙芙蓉的疑问:“值得。”
公孙芙蓉一脸不相信:“那你没有什么企图吗?”
“企图?”公孙馟雅冷笑,“我想让江恒心甘情愿的做我的侍卫,这算企图吗?”
“一个侍卫,堂堂公主收便收了,还讲究心甘情愿,未免太过卑微了。”
门外,熟悉的声音传来,公孙馟雅的心跟着颤了颤,她杏眸微微放大看向门外。
那是他可敬可爱又怨憎的父王——公孙景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