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婉君正和温如玉站在一起,二人跟在一位盛气凌人的小姐身后。
“你是哪家的?看见本郡主过来还不给本郡主让开?”领头的少女穿着一身锦衣,瞧着年纪不太大,但架子不少。
裴妘微微一笑:“依我朝律法,好像没有看见郡主,就要让开这一条吧?”
“你!你竟敢无视本郡主!”锦衣少女有些气急败坏,刚要准备说什么就被旁边的温如玉拉住。
温如玉担心裴妘回去会和母亲告状,于是在旁边劝道:“郡主要不算了,我们去别处也是一样。”
赵婉君眸光定定望着裴妘,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也在旁边劝解:“郡主,这位是我家继姐,从小地方来京城不久,没有规矩,还请郡主看在我的面子上,宽宏大量饶过她吧。”
温如玉听完赵婉君的话,不禁朝她看去,以往她觉得赵婉君说话都温温柔柔的,给人一股柔弱的形象,觉得她怎么说都是对的。
但自从上回知晓她假借裴大人的名号,自称裴府出身,说她错了她也没有明说自己是裴大人的女儿,说她没错却又故意误导人。
本来今日她是不想来的,但受不住邵阳郡主一再邀请,她才过来的。
本来她们几个玩得好,见到赵婉君也是正常,温如玉一来就看见赵婉君一脸委屈的模样,心就软了。
此刻听到赵婉君明着劝解,暗地里火上浇油的话,心中忍不住猜测,刚才她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
还是单说给她听的?
邵阳郡主脾气不小,听赵婉君的话顿时不高兴起来:“小地方又怎么了,小地方也该知道什么叫王法!”
裴妘笑吟吟道:“郡主想说的王法是什么?是郡主带着一群人,欺压我们这些无辜百姓,还是郡主不顾先来后到的道理,强行要赶我们走?”
随后裴妘又看向站在郡主旁边,挺直腰板的赵婉君,面上的笑意依旧不变:“裴妘自幼替父在祖母面前尽孝,上京也不过是父亲想为我挑选夫婿,还不知我竟是小地方的出身。”
裴妘看着赵婉君欲要点明二人的关系,转念又想不急于这一时,现在说了也不过是给别人增添谈资,对赵婉君没有任何威胁。
温如玉连忙拉着邵阳郡主的衣袖,附在她耳边说:“郡主,那是我嫂嫂,我们今天去别的地方吧,我怕她回去和我母亲告状,说我故意怂恿你来这里的!”
邵阳郡主想到温夫人宋氏的模样,只好说:“知道了,今天就看在你的面子上。”
一旁的赵婉君脸色有些僵硬,她不满裴妘站在上方却没有下来的意思,也没见她要和邵阳郡主低头,欲要再说两句。
裴妘身后的帘子被人打开,江淞走出来看见一众贵女,微低着头行了一礼,才看向裴妘:“姐,沐儿说想去画舫看湖。”
他低声和裴妘道:“要是下回又来一个郡主王爷什么的,也太麻烦了!我们换地方?”
裴妘闻言想笑,掩着唇说:“也好。”
她眸光凝着点点笑意,缓慢从台阶上走下来,“既然郡主喜欢这里的风景,裴妘也不好夺人所爱,就先带人告辞了。”
邵阳郡主愣愣看着从帘子后面出现的少年,想起刚才他彬彬有礼的模样,又为了她劝解裴妘,心中不禁多了几分好感。
温如玉拉着她的衣袖,“郡主,郡主?”
邵阳郡主回过神,发现裴妘他们已经走远了,她想了想说:“我们也去画舫!”
温如玉瞪着眼睛看她,“郡主,你这样岂不是明晃晃去找茬?会不会不太好?”
被温如玉提醒,邵阳郡主想到自己刚才和裴妘针锋相对,也不知道刚才的少年听到多少。
她只好放弃这个念头:“好吧。”
邵阳郡主过了一会又问温如玉:“刚才那几个人你都认识?”
温如玉在大哥婚宴上见过江家兄妹两个,当时她不明白为何女方的外家会来男方家的宴席,现在想想似乎明白了一些。
温如玉回答:“那应该是她的表弟表妹,我记得好像姓江。”
“姓江?”邵阳郡主思索了一会,在朝为官的几个大人她不熟悉,也不知道对方的家世。
总之人在那怎么也跑不了,邵阳郡主也就不再继续想下去。
裴妘同江家兄妹离开楼台,江沐有些不满:“哥哥,干嘛是我们离开,不是她们走!郡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还见过公主呢!”
江淞敲了一下江沐的脑袋:“在外不可胡说,以免祸从口出!”
裴妘也不明白,她不怎么出门,再加上裴父没教过她认这些勋贵女子,裴妘可以假借自己不知者不罪,可以和郡主杠上一杠,到时责怪也是裴父教女无方。
但江淞将她拉开,显然是有别的顾虑。
“这位郡主有什么不同?总不至于过两年她也会进宫吧?”裴妘询问。
江淞诧异:“姐你说什么?”
他解释:“我是看人里面有温府的姑娘,要是她回去和你婆母告状,岂不是让你为难?”
“只是为了这个?”裴妘对温府没什么感情,厌弃或是喜欢倒是不怎么在意,虽说她还没和府中的人打好关系。
江淞摇头:“刚才我看见沈姑娘了,所以才将姐叫开的。”
裴妘没想到会再次听见这个名字,她想到温斐然曾经说的话,“她很特殊?”
“不是沈姑娘特殊,而是沈姑娘背后有皇上撑腰,若是她进宫将这里的事情告诉皇上,对姐你没有好处。”江淞领教过沈姑娘的手段,别人回家都是和长辈告状,她是直接进宫和皇帝告状。
是以京城内没人敢得罪她,得罪她就不免会被皇帝知道,要是惹到皇帝,难免会被数落一番。
江淞忽然想到刚才裴妘说的话:“姐,你见过沈姑娘?不然你刚才怎么说过两年就进宫?”
“有过一面之缘。”裴妘微微笑着说,“要是你说的是真的,我想上回她怕是也进宫了吧?”
皇帝知道又如何呢?
裴妘对此并未抱有希望。
江淞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上回是什么事情?”
裴妘将那天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江淞知晓后道:“她好像对邵阳郡主不太喜欢,连带着邵阳郡主身边的人也不喜欢,时常针对也是有的。”
裴妘听他这么说,心中动了拉拢的意思,随即又想到沈姑娘背后是谁,又觉得麻烦,便也歇了这份心。
她们将要过长廊,裴妘想到这里会遇到温斐然他们,于是和江淞说:“我们绕路吧。”
江淞一开始没明白,随后想起来的时候遇到的温斐然。
江沐不太懂二人之间的谈话,她出来的时候又塞了几块点心,边走边吃,也没心思听他们说什么。
裴妘考虑到出来也有一会了,离开望江楼后和兄妹二人说:“今天就先回去吧,改日我再带你们游湖?”
江淞本来就是找个借口,听裴妘这么说自然一口应下。
江沐有些不乐意,拉着裴妘的手腕:“姐姐……”
“下回吧,姐姐想回去陪陪外祖母。”裴妘摸着她的头发,“上马车吧,你有空也可以过来找姐姐,温府的人应当不会太拦你。”
听裴妘这么说,江沐也就没有再强求,不过裴妘一说裴府,她就皱起眉毛,“裴府的小厮实在可恶!明明你在家他们非说你不在!”
裴妘想大抵是李氏不想让她和外祖母家太过亲密,可是裴妘离京后只有外祖母雷打不动送信,裴父似乎忘记了他还有这么一个女儿。
谁亲谁疏,裴妘还是能分得清的。
裴妘同兄妹二人回到江府,就去陪老太太,黄昏时才离开回到温府。
温斐然见她晚饭前回来,没有提裴妘出门一事,只是问:“你和表弟妹关系很好?”
“舅母偶尔会带他们过来探亲。”裴妘微微笑着说,“前几年舅舅在地方上任,我们在一个行省,走动还算方便。”
温斐然这才明白裴妘和舅家的情况,“原来是这样。”
他这几天没查到特别的信息,只知晓裴妘的母亲自缢,后来裴父娶了李氏做续弦,这之后裴妘就离开了京城,剩下的事他也打听不到什么。
毕竟也快十年了,裴府里的下人都不知道换过几轮,也没人知晓当年的事情。
关于裴妘的消息他知道的更少,多是她回京后的情况,对她在老家的情况一无所知。
裴妘在裴府很少出门,大多数都是随继母他们去上香,或是去探望外祖母,其他就没有了。
温斐然想说下回出门能不能和他说一声,想了一下才同裴妘商量:“你今日去给外祖母请安,如今我们已是夫妻,按理说我也该去拜见的,下次能不能带上我?”
裴妘抬眸看向他,笑意僵在嘴角,半晌才说:“夫君不嫌麻烦就好。”
温斐然不觉得这是麻烦,他反而觉得裴妘似乎在拒绝他的接近,也或许是他也在拒绝裴妘的接近?
感情一事没有办法操之过急,温斐然确实不能瞬间将身份转换过来,虽然日日和裴妘相对,但他总觉得和裴妘之间隔着一层面纱,他接近不了裴妘。
温斐然暂时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晚饭吃完温斐然没有去书房,在屋里看了一会书,抬头见裴妘坐在旁边,拿着绣棚似乎在绣手帕。
“夫人,在绣什么?”温斐然问。
裴妘抬头看了他一眼,才回道:“沐儿说想要桃花样的手帕,让我给她绣一幅。”
温斐然记得她表妹叫江沐,沐儿应该是叫她表妹。
他说:“夫人很喜欢表妹?不如改天请她过来做客。”
裴妘见他主动提,有点意外,“我和沐儿说过了,改天邀她过来。”
温斐然道:“她年纪应该和如玉相仿,这样如玉也多了一个玩伴。”
裴妘没有回答,她低头继续绣着手帕,她没有打算掺和江沐的交友,能处的来最好,不能也没什么。
将要休息时,二人还是照旧各自一面被褥。
裴妘这几日已经习惯身边多一个人睡,入睡没有那么困难,她觉得现在的状况很好,没有要改变的意思。
想到明日还要去找婆母,说一下裴父拜托的事情,裴妘心中就有点不高兴。
裴父完全不顾她在温府过得好不好,也不管她会不会被婆母厌弃,一味的让她做好相夫教子的本分,却还要将这些事情搪塞到她的手里。
再说她敢挑,赵婉君她敢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