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换上。”
宫墙外,夜色中,萧州将一个沉甸甸的包袱扔给卫岚玉。
卫岚玉举着灯笼打开一瞧。
哟。
卫岚玉嫌弃的捻起手中这件藏蓝色满绣宫侍服抖了抖,目色微凉:“…你让我扮太监!”
萧州一边给自己换上太监服,一边将帽子递给卫岚玉,动作熟稔道:“你这不废话吗?咱们又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大官,还是半夜偷偷进宫,不扮太监扮什么,扮娘娘吗?”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可卫岚玉愿意穿女装吗?
卫岚玉:“……”
萧州看着一动不动的卫岚玉,耸肩:“你要是不愿意,咱们现在就回去,我是没有别的好的法子了。”
卫岚玉硬着头皮:“算,算了。”
认命吧!
黑暗中两人悉悉碎碎的换好了衣服,萧州引着卫岚玉前方宫门口。
守宫的侍卫,看了两人的腰牌后,上下打量着两人,最终还是将两人放了进去。
入了宫门,两人背对着侍卫便开始商量。
萧州:“咱们现在去哪里?”
卫岚玉:“废话,肯定是顺贵妃的宫殿啊!”
萧州:“芷邀宫啊,那得往走这边。”
走了几步,卫岚玉突然停下来看着萧州:“你进来干什么啊!”
他是有正经事儿。
萧州呢。
萧州搓了搓手,兴奋说:“进来瞧瞧热闹,不允许吗?”
今晚这热闹,不看白不看啊。
卫岚玉的表情一言难尽。
……
几刻钟前,芷邀宫。
骆翊的尸体摆放在宫门口,被一张白布盖着,便了却了此生。
四皇子妃早已哭的肝肠寸断。
骆翊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长啊。
四皇子和顺贵妃坐在殿中听着她的哭声,一时无言。
两人都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成了这样,死的不是纪瑞灵而是骆翊。
骆翊作为禁军统领,身手了得,更可况纪瑞灵还身中迷药,两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四皇子:“纪瑞灵还没找到吗?”
骆翊死了也就算了,怎么纪瑞灵还丢了呢?
这样下去,太子和纪国公府更有理由声讨他了。
想到这里,四皇子撇了四皇子妃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四皇子妃刚失去至亲,又被丈夫厌弃,在好的肚量也忍不住委屈:“殿下,臣妾也是为了公主着想啊,谁知会被人这般残害…我哥哥还不到三十…”
还有好前程啊。
她要去和向她爹交代啊。
“殿下,你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是纪瑞灵…不,是太子,他们忌惮我哥哥禁军统领的位置所以就将计就计痛下杀手,为的就是削殿下的羽翼啊。”四皇子妃膝行至萧慎脚畔,抓住他的衣袍。
尽管伤痛,四皇子妃也没忘记如何才能保全自己,如何才能报仇,无论是不是太子在其中作梗,她都得让四皇子以为是。
萧慎垂眸一想,她说的不无道理。
骆翊一死,禁军之中的部署算是乱了,他必须尽快找人顶上,否则若是太子见缝插针,他得不偿失。
三人正在殿中绞尽脑汁,宫门外躁动了起来。
“太子殿下,这里是芷邀宫,你想做什么!”
芷邀宫外,萧衡领着亲卫堵在宫门外欲闯宫,芷邀宫的宫人挡在门口妄以宫规阻拦太子的脚步。
却被太子逼的步步后退。
萧衡忍耐之极的眼眸扫过拦路之人,厉声说:“给孤让开。”
他就不应该为着什么规矩,什么美名,让阿灵进宫一人面对豺狼虎豹。
他后悔了。
大太监扯着尖锐的嗓音吼:“太子殿下,这是贵妃娘娘的寝宫,闯宫乃是大不敬之罪。”
铛—
萧衡一把抽出亲卫的佩剑,剑锋直指大太监的咽喉,他幽暗的眼眸杀意尽显:
“在拦孤,杀无赦。”
太太监随着剑上了寒光颤抖:“太…太子…啊…”
锋利地刀刃毫不留情的划过太监的暗颈,鲜血决堤泄了下来。
大太监张了张嘴看着萧衡的眼睛,不肯瞑目地轰然倒地。
“啊…”
随着大太监死去,宫人们惊叫着连连散开。
萧衡将刀抛回给亲卫:“搜,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阿灵。”
“是,殿下。”
亲卫齐声应后,越过萧衡冲进芷邀宫,踏尽满宫菊花。
宫里的几人再也坐不住了。
四皇子妃:“殿下,太子殿下若是执意闯宫,这是全然不把您和娘娘的脸面当回事儿啊。”
“这个畜生做起事儿来毫无顾忌,仗着有何好外家,仗着自己是太子从来不将我们放在眼里。”顺贵妃心气难顺的骂完:“现在怎么办,纪瑞灵是真不在芷邀宫啊。”
萧慎:“纪瑞灵在不在得看他信不信,而不是我们。”
说罢,萧慎起身走出正殿,芷邀宫满宫冶治菊花,零落倒地,看着被践踏的菊花和立在宫门口的阴沉身影。
萧慎捏了捏拳头。
顺贵妃的声音从萧慎身后而出:“太子!你干什么,想造反吗?”
“私扣肱骨之女,离间君臣之心,孤以为,想要造反的是贵妃才对。”萧衡负手站在宫门下,衣服上金色四爪蟒纹栩栩如生,似下一秒便要从衣服上挣脱,将这满宫污秽吞下肚。
贵妃囚禁纪瑞灵的行为,本身愚蠢,往小了说是报私仇,往大了说便是如萧衡所言,离间君臣,动摇朝纲。
萧衡师出有名。
贵妃气得发抖:“本宫何时囚禁过肱骨之女,太子殿下莫言污蔑本宫。”
她尊崇多年,见皇后都得敬她三分。
萧衡全然不想装了:“污蔑!好一个污蔑。”
这时,四皇子妃冲了出来,带着满脸恨怨双眼红肿:“太子殿下,纪小姐并不在芷邀宫,今日午时母妃身体不适,便让纪小姐归去了,一路上的宫人皆可作证,但是臣妇之兄死的冤屈,还请太子殿下明查,为臣妇兄长昭雪。”
额头叩地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萧衡不为所动:“在与不在孤搜完自会知晓,你拦着孤不如去寻朱羽卫排查凶手,让开。”
四皇子妃:“太子殿下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今日纪小姐和我兄长同时失踪,而在几个时辰后我兄长的尸体便出现在池塘之中。”
“是啊,太子殿下不觉得奇怪吗?骆统领一死,纪瑞灵就失踪了,她究竟是真失踪了,还是有人做贼心虚?”萧慎盯着萧衡。
两人似两匹狼,在夜色中对望,试探,施压,互不相让。
萧衡:“那孤也想知道,骆统领一个外男,为何会死在御花园之中,是谁召他进宫?所为何事召他进宫?他一个外男,在后宫之中如入无人之境,怎么!陛下还没驾崩呢,顺贵妃也莫要以为这后宫是你家后花园。”
顺贵妃:“放肆,你居然敢诅咒陛下,大逆不道,简直是大逆不道,来人…”
“来人,你便让人来,看看今夜谁能阻拦孤。”
脸面,既然她们不想要,萧衡也不必给她留。
骆翊若不入宫,命还不至于如此短。
“天家荣宠,你们既然想要,那是福是祸都得自己受着。”
四皇子妃晃了晃身子,用力抬眸,凄凉一笑:“太子殿下,是说我兄长该死不成。”
“他该不该死你最清楚。”萧衡懒得在同她纠缠,看向顺贵妃:“贵妃若觉得孤违反宫规,那便想想,你的底够不够有孤干净。”
萧衡提起蟒袍,踏进了芷邀宫。
随着他脚步落在地面上,顺贵妃陡然瞪大了双眼:“纪瑞灵不在,她真的不在。”
萧衡仿若未闻,正欲在行,便听见声后太监朗声道:
“陛下驾到。”
闻言,贵妃眼睛一亮:“陛下!”
萧衡陡然回眸,重笑一声,袖中的手微微攥紧,发出咯吱声。
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陛下,陛下…”贵妃越过萧衡,跑出宫门。
远处君驾在灯火相携之中,缓缓驰近,车轱辘压地的声音,轻而易举便压住了满宫的喧嚣和战火。
“咳咳…”
君驾中传来阵阵咳嗽声。
贵妃跪在地上,眼泪说来就来:“陛下,请您为臣妾做主啊,太子殿下带刀夜闯臣妾宫殿,臣妾差点儿就见不到您了。”
君驾在不远处停下,靠坐在上方的皇帝露出了真面目。
年近五十的皇帝,两鬓斑白也遮不住面容的出色,他一身龙袍,即便是众人皆知他贪食“仙丹”命不久矣,却不会有人因此而轻视他。
“儿臣/奴才/臣,参见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齐划一的参拜之声,响彻芷邀宫,人人皆恭敬的跪在地上。
但,一人除外。
萧衡缓缓转身,不跪也不拜,面上风平浪静的盯着皇帝。
皇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两人就这样平静的对望着。
低头的众人也在等着这父子二人的对垒,太子的脾气众所周知的固执,盛怒之下,他只会迁怒众人,包括这个和他从不对盘的君父。
而陛下呢。
陛下最讨厌太子。
灯火闪烁不断,似带着危险的讯号。
顺贵妃和萧慎对视一眼,垂首窃笑,都等着陛下发怒,发作太子。
可谁知,皇帝只是看了片刻,便收回了目光。
“咳咳…”
“你们这是作何。”
没发怒,没发作太子。
顺贵妃眨了眨眼,难以置信开口:“陛下…”
这可是废太子的好时机啊。
您不是最喜爱慎儿吗?
太子的声音骤然响起,压过了贵妃:“陛下,纪国公嫡长女于今日在贵妃召见后失踪于宫中,臣欲追查,贵妃等人却屡次阻拦。”
“臣以为,子女不宁,难慰忠臣之心。”
“你胡说!纪瑞灵早就离开了。”顺贵妃看向陛下:“陛下,太子殿下污蔑臣妾,这满宫宫人皆可看见纪小姐从芷邀宫离开的。”
四皇子妃也道:“父皇,纪小姐失踪后,来接我的兄长骆翊便死在了御花园中,此事蹊跷,还请陛下明查啊。”
“父皇,皇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纪小姐自幼在宫中长大,熟悉皇宫,又是皇后内侄,绝无在宫中失踪的可能,儿臣怀疑,是别有用心之人,勾结算计儿臣与母妃。”萧慎暗中撇了一眼萧衡。
贵妃我见犹怜地哭泣:“陛下,陛下为我和孩子做主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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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太子闯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