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亦庄是蠢,但我记得昨夜还抓住了一个刺客。”卫岚玉双手环胸,突然开口。
他看向黄如翡。
黄小姐微微颔首,未曾掉链子:“是,那人刺客正关在柴房里。”
昨夜抓回来时,她便想过会有今日,所以她吩咐下人搜查了刺客全身,确定了没有任何凶器、毒物之后,用厚布封了那人的嘴,在用被子捆上绳子,将人绑在了柴房的柱子上。
如今看来,这一切不算是无功。
卫岚玉:“四殿下,他能算作是证据了吗?”
萧衡和萧慎同时转头,正视起了这位商贾子弟。
卫岚玉目色淡然,不卑不亢同二人对视。
萧慎恼怒,篾然说:“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自古以来便是天子再此,也断无不让受害者、证据人说话的道理,四皇子殿下,你说是吗?”卫岚玉漆黑的眸子平静地盯着萧慎。
“是啊,陛下虽不在此,但太子却在,即便是太子殿下向来兄友弟恭,可四皇子却不能有恃无恐,不以尊卑,越过太子殿下吧!”纪瑞灵态度莫测,幽幽开口。
萧慎:“纪瑞灵,你也不过是臣子,轮得到你来教训本皇子吗?”
拿太子来压她。
她也就会这一招了。
萧衡:“四弟,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继续胡搅蛮缠吗?”
“究竟是我胡搅蛮缠,还是某人心狠手辣,皇兄心里清楚。”
“那你就去禀告父皇,让父皇令朱羽卫彻查,纪瑞灵祖父乃是国丈,小国舅驻守边境,你空口无凭便要拿人,莫说孤,便是天下万民也断不会如你所愿。”萧衡拂袖,长袖扬击空风之声似一巴掌打在萧慎的脸上。
萧慎冷着脸看着萧衡的背影。
萧衡:“请四皇子回宫!”
“是!”
一侧太子亲卫走向萧衡,面无表情地拱手:“四殿下,请!”
“用不着你们来送!”萧慎狠狠剜了纪瑞灵一眼。
纪瑞灵回一笑,微微挑眉,得意的,狡黠的。
萧慎咬牙:“纪瑞灵,祈祷吧!”
祈祷太子能永远是太子。
祈祷不要有风水流转的一天,待到那日,他一定要将纪瑞灵扒皮抽筋,当然,他会成全他的好大哥,将纪瑞灵的骨灰和他洒在一起。
萧慎目光移向卫岚玉,突然嘴角咧开,扬声道:“对了,还未恭喜纪瑞灵得觅良缘。”
纪瑞灵笑容淡了下去。
卫岚玉看傻瓜一样看着萧慎。
话落,庄子内一声巨响。
紧接着,是侍卫的惊慌的声音。
“太子恕罪!”
卫岚玉抬眸看向庄子里,似有所思。
黄如翡规矩的垂眸,不好奇,不抬头。
萧慎垂眸,笑容狰狞的离去。
打蛇打七寸,他最知道太子的七寸在哪里。
四皇子离开后。
黄如翡开口:“凶手怎么处置。”
不等纪瑞灵回答,一个侍卫走了出来,来到纪瑞灵面前,拱手:“大小姐,殿下已下旨,凶手,五马分尸。”
黄如翡瞳孔微缩。
都中素有传闻,太子性格暴厉,看来不算空穴来风。
卫岚玉呡着唇,面色哀愁。
今日,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了。
纪瑞灵唔了声,点头:“随他去吧!”
那些人也用不上了。
“殿下吩咐小姐下去更衣,还有…”侍卫吞吞吐吐,余光撇向一旁的卫岚玉:“殿下,传召卫公子进见。”
纪瑞灵:“…嗯。”
卫岚玉看着纪瑞灵:不是!你都不拒绝一下吗?
纪瑞灵:“你去吧!”
卫岚玉:…行,行。
卫岚玉还是拍了拍衣服,对侍卫说:“走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
太子下榻之处门外。
卫岚玉推开房门前,设想了一切可能,却没想到,房间内太子正端坐在八仙桌桌山,端起兰花瓷杯轻呡。
烈酒沾唇,殷红的唇瓣水光渐敛。
萧衡放下瓷杯,看向卫岚玉:“坐!”
卫岚玉大步流星上前,坐在了萧衡对面,目带疏星:“殿下召草民前来,有何事吩咐。”
萧衡盯着对面的年轻男子,不得不说,卫岚玉生的极好,冷月之色,松柏之姿。
“孤闻,陛下赐婚你与阿灵。”
阿灵!
卫岚玉眼神动了动。
太子将这两个字叫的亲昵,这二人是表兄妹,旁人自然不会多想,可惜啊,方才卫岚玉看了一场好戏。
如今这一想,他已经可以笃定,太子爱慕纪瑞灵。
卫岚玉抓起一旁的酒壶,给自己添了一杯后说:“太子消息灵通,可惜有些一叶障目了。”
萧衡脸色有些僵硬:“阿灵年幼,玩心重,她所言卫公子莫要当真。”
这婚约,也莫要当真。
卫岚玉:“太子殿下,这可是陛下赐婚。”
萧衡:“那又如何?”
赐婚又如何!
卫岚玉提醒说:“是不如何,毕竟您是太子,只是太子殿下,这婚是纪小姐求的。”
当不当真,他说了不算,太子说了应该也不算。
萧蘅突然笑了,倾身说:“我同阿灵自她尚在襁褓之中便已相识,她知孤,孤亦晓她,她与孤生死衰荣皆系于一体,孤若杀你,你以为她会怪孤,同孤翻脸吗?”
身份地位,脾气秉性,他才是同阿灵天造地设的一双。
什么卫岚玉,赵端砚…都不过是阿灵想要逃离他,逃离都中束缚的剪刀而已。
卫岚玉静静的看着萧蘅轻篾又冷漠的双眼,他同四皇子也没有什么区别,都带着手握天下生杀大权的轻慢和蔑视。
硬要说出不同的话,那便是萧蘅是个带着理智面具的疯子,太子身份之下的囚徒。
他举世皆可杀!
扣扣扣——
卫岚玉修长的指尖在桌面上轻点,酒水中泛起微不可查的涟漪。
他说:“我想,她是不会怪您……”
萧蘅满意的牵了牵唇间角,却听到了卫岚玉的下半句:
“但她会远离你!”
萧蘅愣住,眼眸似化不开的浓墨,带着可铺天盖地的杀意:“你就这么笃定,你算什么东西。”
“殿下若是不笃定,就不会摆下这场鸿门宴了。”卫岚玉摊开手在桌面上。
堂堂太子殿下,杀他一介草民,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不过是因为纪瑞灵罢了。
被看穿了的萧蘅靠回到椅子上:“可孤所听闻的,你也并不真心喜爱阿灵,何必惺惺作态,仗着她对你一时的垂青揣测孤的喜好,她会一直垂青你吗?别装了。”
“孤也并没有闲心为难你,只要你一直拒绝下去,孤可赐你回桑中为官,但你若执迷不悟,孤也可以赐你…赐你的父母魂归故里。”
萧蘅轻描淡写,字字直击卫岚玉要害。
闻及家人,卫岚玉春风玉面上霎时布满雷霆,他重声说:“祸不及家人啊,太子殿下。”
萧蘅:“等你到孤的位置,再来评说孤的手段。”
光不光彩不重要,重要的是有用!
“好!好。”卫岚玉连声说好,缓缓起身垂眸看着稳坐的太子:“太子殿下,你和纪瑞灵的事与我无关,但你敢动我的家人,鱼死网破,玉石俱焚,我也会拉您下地狱。”
萧蘅毫不在乎:“我死了,阿灵也会死。”
他说了,他们生死衰荣,系为一体。
卫岚玉深吸口气起身。
不可理喻,简直是不可理喻。
卫岚玉转身就走,留下萧蘅盯着那杯烈酒。
刚出门他便瞧见换了身衣物的纪瑞灵踏入院门,她身后跟着两个陌生的丫头,两个丫头步伐稳健,英气十足,连微梨和微桃都走在了两人身后。
纪瑞灵朝他走来,可卫岚玉却觉得他们越来越远。
“黄小姐说,待会儿设宴为我们压惊。”纪瑞灵靠近。
卫岚玉没有心情,面色淡淡:“不必了,我一夜未归,家里会着急的。”
“也是。“”纪瑞灵点头:“想来你也累了,我让人安排了马车送你回去,凤将军也醒过来,我让人也一并送回去。”
卫岚玉:“马车也不必了。”
“你是铁人,想走回去不成?”纪瑞灵笑道。
“那…我就却之不恭。”卫岚玉耸了耸肩,越过纪瑞灵离开。
走了几步,他听见身后少女说:
“卫岚玉,你放心。”
放心。
放心什么?
卫岚玉转身,少女只剩下背影。
“公子,走吧!”
微梨在身旁提醒。
卫岚玉盯着纪瑞灵身后两人,问:“那两个丫头是。”
“哦,你说她们啊。”微梨看向那两丫头,说:“高一些的叫做行风,另一个唤作行雨,也是自小跟在小姐身边的大丫头,前段时间两位姐姐去了孤城,卫公子觉得面生也属正常。”
“以后就熟了。”
“原来如此。”卫岚玉喃喃道,完全忽略了微梨口中的以后。
二人走出庄子,庄子外停着一辆马车,看样子应当是纪瑞灵的马车。
卫岚玉钻进马车里,一眼就看见了放在塌上的衣服和一个朱红色的食盒。
食盒打开,一碟肉脯,一碟桂花糕,还有一盅汤,卫岚玉伸手探了探,汤竟然还是滚烫的。
捻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口中,卫岚玉只觉得五味杂陈,他囫囵吞枣将一盒子吃食消灭了个干净。
这大概,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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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太子威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