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吻温柔而热烈,裹挟着残留的红酒余味。
头脑被迷离和混乱占据,晏溪暂时失去理智,茫然地闭上了眼睛,任由施野在他的唇瓣间游走。
是做梦吗?是做梦吧。
淡淡的酒香萦绕在唇齿间,随着亲吻的深入,与彼此气息交织在一起,让人愈发头晕目眩。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经历了半个世纪。
施野终于放开晏溪,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这个吻。
晏溪整个人还处于一种神魂分离的状态,目光找不到焦点。
“晏……算了,还是叫晏哥吧,”施野懊恼地放弃了刚刚改过来的称呼,扶住神情恍惚的晏溪,“你怎么……不舒服吗?”
还有一句话他没好意思问出来:我的吻技这么差劲吗?
晏溪像个生锈的机器人,一点一点回过神,脸色飞快变得血红,“你干什么?!”
施野一怔:“亲你啊。”
晏溪倏地站起来,差点撞倒桌上的红酒,“你发什么疯?”
施野变了脸色,又惊又疑:“不是……你同意的吗?”
晏溪耳廓涨红,手指都在发抖:“我、我什么时候同意你亲我了?”
“你不是答应可以进行下一步了吗?”施野委委屈屈地说,“还是说,你理解的下一步,是牵手?拥抱?”
他低声嘀咕:“难道进行得太快了?”
晏溪快疯了。
他到底在说什么?
“你不是要辞职吗?”晏溪羞愤地质问,“辞职流程里什么时候多了吻别这一项了?”
施野莫名其妙:“谁要辞职?”
晏溪双目瞠大:“那你要说的重要事情是什么?”
施野顿了两秒钟,梗着脖子,几乎是吼出来的:“我喜欢你,我要追求你!我想让你跟我谈恋爱!”
四下安静,只听得到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晏溪愣在原地,脑袋阵阵发蒙。
施野背对他,抱着胳膊靠在桌子上,额头青筋紧绷。
完了,浪漫的氛围全没有了。
谁家好人表白跟吵架一样,面红耳赤又吼又叫的。
晏溪呆在原地琢磨好半天,渐渐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乌龙。
但他很快想到一件事:“你不是直男吗?”
施野气得头疼,回头一瞥:“你听谁说的?”
“文雅馨,”晏溪有理有据,“我还看到你们俩的照片了。”
“只是一张应付家里的、正常距离的合照,”施野扯开西装扣子,转身逼近晏溪,“那件事情我回去慢慢解释,至于我究竟是不是直男,现在就可以给你验证。”
晏溪察觉到,那双眸子里的漆黑深邃比以往更浓郁。
直觉有危险靠近,他立刻做出本能反应,转身就逃。
施野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将人牢牢按在花墙上,抬起他的下颌,气势汹汹地吻了上去。
与刚刚那个浅尝辄止的吻不同,这个吻漫长而放肆,带着施野浓烈的情绪,像是报复,也像是证明。
如同野兽舔舐利爪下的猎物,专心致志,饥/渴贪婪。
吻得太久,久到晏溪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久到他双腿发软,眼神涣散。
施野终于放开了他。
晏溪好不容易恢复呼吸,靠着花墙稳住身体,心跳还未平复,施野突然抓起他的手,一把按在自己身上。
晏溪感觉到手心炙热,再一次被吓懵了。
这……这臭小子,太过分了!
施野气息沉沉,声音沙哑,“告诉我,你现在还觉得我是直男吗?”
晏溪挣了好几下,羞恼地抽回手,“知道了。”
一场筹备许久,盛大浪漫的表白仪式,最后以一种完全出乎意料的方式戛然结束。
虽然和预想中的不一样,但是施野心情还算不错。
毕竟,他成功迈过了表白和接吻两个步骤。
还亲了两遍。
遗憾的是,直到一顿饭吃完,晏溪也没有给出明确回答。
今晚的信息量已经超出负荷,他没办法对更多内容做出回应,对于施野提出在一起的请求,他只能答应考虑一下。
施野哪能这么容易放他走。
死皮赖脸一晚上,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追求者”的身份。
“晏溪,让我正式追求你,好吗?你可以考虑,也可以拒绝,但是得给我一个机会。”
晏溪头脑处于混乱状态,在施野半乞求半胁迫下,慌慌张张答应了。
那天夜里晏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第二天醒来时,他望着卧室的天花板发了十分钟的呆。
确认昨晚不是做梦后,他抬手挡住了眼睛……
因为名分没讨到,施野没能如愿过上情人节。
第二天快傍晚的时候,段文彬打电话过来,问施野:“在干嘛呢?情况如何?”
“情况相当乐观。”鸭子死了嘴硬,施野断然是不可能承认自己不行的。
“我就知道,”段文彬嘿嘿一笑,“哥们怕你昨晚累着,特地缓了一天才敢打扰。话说,那以后是不是身份就不一样了?”
“自然不一样。”施野给店员指了指,挑出缸里最贵的那只南美龙虾。
“啧啧,有家室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底气足的呀。”段文彬兴奋地说,“明晚把你对象叫出来一起吃个饭呗,正式认识一下。”
牛皮吹炸了。施野吭哧两声,“咳咳……还不是。”
“什么?”段文彬声音陡然拔高了两个度,“还不是对象?那你是什么?”
施野不耐烦了:“正追呢,他同意我追求他了。”
“我靠!哈哈哈哈哈哈……”段文彬差点笑岔气,“闹了半天,你才刚拿到排队号码牌啊?”
施野气得干脆不说话了,捡了两只超大生蚝,“邦邦”丢进袋子里。
“嘿,你到底行不行啊?”段文彬总算逮着个嘲笑施野的机会,“要不组个局,叫上咱哥们几个给你支支招。”
“你怎么跟个八卦精似的,整天打听别人**你烦不烦人呢?”施野恼羞成怒。
“行,这会儿嫌我八卦了,”段文彬知道自己哥们是什么货色,“过河拆桥对吧?套路我懂。”
“要结账,不说了。”施野挂断电话,给收银台上填了两瓶凉茶。
他需要去去火。
看似没有重大进展,但是经过那一晚,两个人的关系还是有些不一样了。
施野嘴上说着晏溪可以慢慢考虑,他要的只是一个机会,绝不会得寸进尺,但他既然挑破了这层窗户纸,就绝对不可能还停在原地踏步。
两人毕竟同处一个屋檐下,每天低头抬头都得见。
施野早起的安排很有规律,清晨起床准时出门跑步,回来冲个澡,然后换衣服,吃早饭。
正常情况下,他洗完澡出来时候,晏溪刚起床。两个人的洗漱时间刚好可以错开,互不打扰。
但最近几天,施野晨跑的时间变长了。
每次回来,都能“碰巧”撞上正在洗漱的晏溪。
他又有边走边脱衣服的坏毛病,也不避讳,大摇大摆地从晏溪眼前经过,钻进浴室。
晏溪想要避开,却又没办法完全做到视而不见,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每次只能匆匆洗完,带着满脸没擦干的水渍,落荒而逃。
晏溪尝试过假装不在乎,无所谓,但那种微妙的尴尬感像一只脾气不好的野猫,冷不丁蹦出来给他一爪子。
不过,很快他就找到了应对办法。
以毒攻毒。
不就是比不要脸吗?谁怕谁。
于是次日开始,晏溪也不好好穿衣服了,睡衣只系两颗扣子,洗脸时,湿哒哒的水珠沿着脖子氤湿半个前襟,轻薄的布料全贴在胸前。
施野平时冲澡不会超过十分钟,这天早上进去半个小时都没出来。
三天后,施野老老实实回到了以前的作息时间。
安生日子没过几天,有人又开始兴风作浪了。
周一上午,店里刚开完例会,一大捧金灿灿的向日葵被送到了吧台。
指名道姓,送给晏溪的。
卡片上没有落款,只写了一句,“遇见你是我生命中最浪漫的事。”
店里沸腾了。
“嗷嗷”声一片,都在追问晏溪送花的人是谁。
“现在的女孩子好会啊,追起人来有一套。”
“晏哥,你真不知道是谁啊?”
“有可能是粉丝送过来的吧?”
晏溪是最淡定的一个,只在花送来的时候看了一眼,之后就忙着修改设计图,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林薇掸了掸花瓣上的水珠,故意抬高声音说:“这来路不明的东西,放店里有点不放心,还是扔出去吧。”
眼看着她拿起花束就朝外走,施野抱着胳膊靠在隔间门口没说话。
晏溪却抬起头开口了:“那个……留着吧,待会儿我布置橱窗,正好用得上。”
“我就知道。”林薇低声笑骂了一句,给他放回吧台上了。
施野悠然地转身进了隔间,一早上嘴角都没落下来过。
他好不容易争取到了这个身份,自然要一鼓作气。
他万分确定自己的心意,也能感觉到晏溪对他不是全无兴趣。
暂时不给他名分,大概是还需要多一点时间来接受。
施野给自己打气,没关系,不就是持久战么。
他施野可持久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