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说个故事给你听”报名时间有两个月,这两个月足够我创作出五到十万字的作品。
我每天趁着空档时间在笔记本上写点故事大纲,等大纲打得差不多,我就开始写起了正文。
因为是手写,速度难免偏慢,但我也不着急,打算在纸上写完,借朝阳的电脑打出来发去报名邮箱。
《凌云》第一次举办这类征文活动,引起了社会诸多关注,就连我们语文老师,那个白发戴金丝小圆镜的小老头,都在某天下课前说,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参加一下,我们班不乏文采斐然的同学。
我的余光看到李胜武挺直了腰背,仿佛成竹在胸。
果不其然,我在课间听到他说参加。
说起李胜武,开学后我和他就仅有一次对话交集。
正月十六开学,我重新回到学校。
我本以为我这样透明的人,消失和出现都像一滴水融进海里,无声无息,除了周围,根本就无人知觉,或者说无人在意。
但没想到那天我背着书包进入教室就像水滴掉入热油,沸腾起来,班上的人在看到我后都向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还有的人用手肘怼了怼身边同伴,示意他们看我。
这种目光夹杂着兴奋、新奇,我仿佛成了动物园里唯一一只变异的大猩猩,直接一跃成为园内“最受关注”选手。
发生什么了?
我一脸莫名,十分不解,我没有考第一啊,给我那么大注目礼是为什么?
哦,对,上一次出现在学校,还是秋游我被堵在实验楼厕所,朝阳和顾舒怡把我救出来。当时肯定把其他学生吓到了。
可吓到也不应该是这种眼神吧?
我纳闷地在潮水般的目光中坐下,埋头到课本中才得一小会儿清净。
早饭吃得有点咸,我学了一会儿就渴得不行,拿了水杯去水房打水,冤家路窄的,碰上了同样来打水的李胜武。
他堵在我将要出去的口上,那张木讷的脸带着几分不屑,他只比我高个两三厘米,明明可以平视,可看向我时却要故意挑高眼睛往下睨我,仿佛这样就能给他高过我一头的错觉。
“温笙晖,你现在应该很得意吧?”他语气颇为奇怪,像同时咬了酸梅和苦瓜,又酸又苦。
我悄悄伸长脖子,扬起一点下巴,半眯起眼睛装作打量他的样子,问:“你在说什么?”
李胜武果然很不爽我这番行为,瞪了我一眼,语气也更不善:“上学期朝阳替你去打架,他爸妈又拿捏住了那群人家里的生意,顾舒怡他爸直接跟校方打了个招呼让那群人退学,你现在成了风云人物,谁都不敢轻易惹你,你心里还不知道怎么爽吧?”
我忽略了他酸唧唧的语气,终于知道了当时的后续,也明白了刚刚到班里就收到注目礼的原因,很难形容这种感觉。我在住院期间就知道顾舒怡背景很深,也知道朝阳和他爸妈在这之中也付出了很多,但当时惊讶之余只剩下感动。
现在班上同学的注视,李胜武的酸苦,让我有了一种“抱大腿”的实感。
可是……
“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那群人自己说出来的。”李胜武古怪地笑了下,“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心机,这大腿抱得不错。不过你不会真自作多情觉得他们对你很好吧?不过是能从你身上得到帮助弱小的成就感。”
我叹了口气,反问李胜武:“你是不是羡慕?”
李胜武这人心眼小脸皮薄,被我戳穿后的反应就像一只跳脚的虾:“谁要羡慕你这种人?”
他的语气有多厌恶,心里就有多羡慕。
“不羡慕吗?”我哼笑一声,看向他的目光瞬间冷下来犹如冰刺,“我们都被那群人打,我有了后台被保护,但你却没有,甚至当初被打,我因为给钱,受到的伤害也比你要轻。李胜武,很不服很不爽吧?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靠欺负弱小或者帮助弱小来凸显成就感吗?”
“还有,你是不是想问我凭什么?”
李胜武的脸沉下来,很显然我都说中了。
我嗤笑一声,接着轻飘飘地说:“可能凭我人品好,不会随便撕别人的作业本吧。”
说完,我绕开他,肩膀撞了他一下,潇洒离去。
走廊上人不多,银杏树光溜的枝干上停着几只鸟,叽叽喳喳。
我对我刚刚的反击非常满意,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一个又一个大拇指,对李胜武的这口气终于狠狠发泄了出来,想到他刚刚脸色发青,鼻孔冒烟,我就一阵痛快。
他一定想不到,窝囊的温笙晖现在长出了一副獠牙,才不是好欺负的。
回到班里,朝阳问我去哪儿了,我晃了晃手里的水杯,下一秒李胜武气汹汹进来,刺啦一声拉开椅子坐下,惹得一些人看过来,两秒后又收回了目光。
朝阳不改八卦的心,怼了怼我的手肘,小声但又能清晰地让前桌的李胜武听到。
“他怎么了?谁惹他了?”
“我。”
朝阳瞬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压低声音说:“真的?”
我在他如火似炬的目光里点了点头。
“看来我不用担心你被欺负了。”朝阳说得语重心长,我却从语气里听出那么点不对劲来,怎么有股父亲放手孩子的味?
“朝阳,你是不是占我便宜了?”
他眨眨眼睛,丝毫不藏,反倒夸我:“真聪明!”
我拿书拍了他一下,拿起笔准备学习。
这学期依然是走读,晚上我主动等朝阳收拾完东西一起回去。
黑色侵吞大地,只留下宛如烛火的路灯。
朝阳走在我身边,正悠悠哼着《千纸鹤》的调子。
“朝阳,今天李胜武和我说了秋游那件事的后续。”
《千纸鹤》的调子卡顿一秒,下一秒朝阳插着兜,大步一迈,走到我前面,转过身倒退着走,眼睛定定地看向我,说:“他们退学这些,我和顾舒怡商量着不想影响你心情,就没说。”
我摇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大家都觉得我是故意抱你们大腿,但我没有。我也从来没想过抱你们大腿,你们要是听到这些,不要误会。”
空气安静了三秒,连风都沉默。
下一秒,朝阳捧腹大笑,只留我面露疑惑。
他笑了好久,笑到最后揉着脸含糊不清地说:“温笙晖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这人,我在正经和他说事儿呢,他怎么这么不正经蹦出个可爱来?
“我在认真跟你说!”
朝阳终于止住笑了,但眼角眉梢都是弯的,走过来揉揉我的头说:“温笙晖,你把我和顾舒怡当傻子吗?我们当然不会这么想你。”
“别人怎么想随他们去。”
我的心慢慢沉下来,对朝阳点点头,又接着往前走。
边走边想,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实在是杞人忧天,我都能听到的传言难道他们听不到吗?他们在学校的时间比我久,肯定早就听到过这些话,只有我当真了。
我对自己这种脑子短路的行为感到无语,握拳敲了敲脑袋,明天朝阳肯定会和顾舒怡说,这件事一定会被他俩笑很久。
算了,笑就笑吧,能让他们开心,也是我的一点意义。
回到家,我快速洗漱完,在书桌边坐下,开始写我的小说。
为了省电,我开的台灯,明亮的台灯将本子的纹路都照得清晰分明,笔尖摩挲纸面的沙沙声是夜晚最打动我的音乐。
一晚上写不了太多,写完一章已经到一点,空气都带着层薄冷,因为一直坐着,整个脚都冻得冰冰凉。
我洗完澡时给自己冲了个热水袋放进被窝,等我关了台灯钻进去,热水袋已经没有那么热,不过被窝暖融融的,熨帖着我的心,闭上眼就是好梦的伊始。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持续到天气渐渐变暖,春天来临,我的被窝不再需要热水袋提前温暖。
云城春天的雨下了一场又一场,每一个开着台灯创作的夜晚,我逐渐意识到,文字正蔓延出我的生命线,和我的五脏六腑灵魂肝胆融为一体。
如果说朋友是我的第二次新生,那小说、文字,则是我第三次的复活,和朋友一样珍贵,无可替代。
来晚啦!之后日更,不更会请假。祝大家身体健康,爱你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