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盏 第12章 树萧瑟，秋叶落满地（1）

在他们悲伤至极之时，乔清绫并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手中化出流光盏，只见原先还暗淡无光的流光盏，有了一丝光亮，周身萦绕着绿、紫色两种颜色的光。

退出两人的回忆之海，链接在三人眉间的蓝光消散，乔清绫慢慢睁开眼，共享回忆之海，原主的感情会对她有很大的影响，乔清绫心里好似空了一块，还没缓过来，瞿岳和莺钰也醒过来，三人互相看着却都没有说话。

一旁看着他们的阮清茹见他们醒来，赶忙跑过来，在空中写下：怎么样？成功了吗？

乔清绫收住情绪，化出流光盏，四人见上面亮着光，脸上都带着些如释重负，“看来这个方法是有用的，我们再找些人，就可以重新唤起法器了。”莺钰开口说道。

乔清绫点点头，把流光盏收起，“阿茹，从我们进去到出来过了多久了？”

阮清茹眼珠转动思考了一下写出：大约两柱香的时间。

“那也不算很久，说不定我们今日就能集齐，越拖下去越危险。”瞿岳松了口气。

乔清绫也觉得轻松了些，没那么紧张了，“其他人呢？”

阮清茹指了指外面：他们都出去清剿湮了。

他们往外走去，天空变得灰暗，没有阳光，风在耳边呼啸，吹得他们的衣摆飞扬，往梵叶的方向看去，那里的天已经完全变黑，人界快要和湮界合并了。

“时间不等人，我先去找找其他人。”乔清绫看着天空说道，随即就随便往一个方向跑去。

阮清茹抓住她的手，着急的空中写着：我和你一起，我守着你们。

乔清绫点头同意，两个小姑娘手拉着手就跑了，身后瞿岳大喊：“你们小心湮！”

两人沿着城中的大路一直跑，感受到前方有源气的波动，赶紧赶过去，一袭红衣引入眼帘，师树秋周身杀意凛冽，和往常随性的样子完全相反。

刚好击碎一只湮的源核，还带有杀意的眼神看向乔清绫，把她吓了一跳。

见是熟人，师树秋又恢复原样，“你们两个小孩跑来干什么？”

乔清绫废话不多说，直接化出流光盏给师树秋看，看见上面的流光，师树秋也明白了她的来意。

师树秋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唉，我也是舍身为人界了，来吧。”

“师兄，你这话说得好像我要把你怎么了呢。”乔清绫露出怪异的表情。

“诶呀，开个玩笑嘛，去旁边的空房里，走走走。”师树秋路过她拍了拍她的头，带着两个小姑娘进到空房里。

两人盘腿面对面席地而坐闭上双眼，蓝色流光从他们眉间飘出在空中汇聚链接，乔清绫也成功进入了师树秋的回忆之海。

三万年前

乔清绫环顾四周，被吓了一跳，因为这座陌生府邸内，到处都有着湮在行走，它们和她以往见过的所有湮都不一样，它们像人有自己的意识，能做事情，更接近于古书上描写的样子。

一个穿着华丽，脖子上还挂着平安锁的小男孩举着一片金色的枯叶，大笑着跑到一只还未成年的小团湮面前，乔清绫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小时候的师树秋。

“哈哈，阿绪，看我，我找到了最大的一片金叶。”师树秋的小脸充满自豪，举着金叶和小团湮炫耀。

阿绪化出一缕灰雾，应该是它的手，从师树秋手中拿过金叶，虽然它没有脸也没有表情，但是还是能从动作中看出它在观察金叶。

一种乔清绫从未听过的怪异的声音传来，乔清绫四处看，发现来源是那只湮，她震惊了一下，原来湮会说话的吗？！

她确定自己从未听过湮说话，但却听懂了它在说什么，许是和师树秋链接的原因。

‘确实比我的叶子大，算你赢了。’阿绪将叶子还给师树秋。

“我真厉害，既然你输了，那你就欠我一个礼物。”师树秋叉着腰笑着和阿绪说。

‘你想要什么？’阿绪问他。

师树秋挠头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先欠着，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好。’

‘小秋，该去吃饭了，夏姐和文哥已经在等你了。’一只黑雾严实的湮朝师树秋走来，一看就是很厉害的湮，乔清绫估摸着就算再来一百个她可能都打不过。

“知道啦，我现在就去。”师树秋和阿绪告别就去了膳厅。

到了膳厅，桌上摆满了各式美味菜肴，还冒着热气，主座上一位青衫少年郎，温柔的目光从师树秋进来那一刻就没离开过他，他身旁坐着的少女也是一袭青衣，正招呼着师树秋。

“秋儿，快过来。”夏欣拉开旁边的椅子，好方便他坐上来。

师树秋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刚坐上椅子，一旁的少年开口，“诶，你可净手了。”

想要准备吃饭的师树秋手一顿，摇摇头，跳下椅子，跑去门边放的水盆洗手。

“爹爹，我洗好啦。”师树秋伸手给师裴文看。

师裴文露出满意的笑容，“洗完就过来吃饭。”

一家人就坐在一齐开始吃饭，安安静静没人说话，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突然间外面发生巨大的爆炸声，震得饭桌都抖了一下，紧接着是人们的尖叫声。

正好看见外面走过一个熟悉的人影，“阿福！”师裴文呼唤在外头的人，“怎么了？”阿福走了进来。

“外面发生了何事？”师裴文放下手中的碗筷。

阿福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去问问。”说着就往外面走。

自那一声震响后就没了后续，又恢复了正常，三人继续吃饭，不过多时，阿福回来了。

“文哥，刚刚是梵树那发生了暴乱，有几个人受了些伤，现在平息了。”阿福擦擦额头上的汗。

师裴文松了一口气， “最近通道口总是有乱动，我们住得有些近，你们往后出门可要小心谨慎些。”

夏欣拍拍他的背，“人界和湮界的生活习性都不同，有些摩擦是难免的，只希望几位古神赶快出面处理。”

师裴文点点头，“好了，没事就好，阿福，吃饭了吗？过来一起吃。”

“我吃过了文哥，我先去给依依喂饭了，这小孩一天天的，净要人追在身后喂才吃。”虽然话是嫌弃，但阿福脸上却带着幸福的笑容。

“去吧去吧。”师裴文朝他招招手。

师树秋眼睛盯着夏欣，“阿娘，我吃饱了。”

夏欣拿出帕子给他擦擦嘴，“吃饱了就去把今日在学堂学的再温习一遍，一回来就和小绪玩了许久。”

师树秋撇了撇嘴，乖乖点头，师裴文也附和着，“你阿娘说得对，早点温习完你就能去玩了。”

“知道啦。”师树秋说完就跑回房间去了。

沿着长廊一路小跑到房间门口碰到了在等他的阿绪，师树秋眼前一亮，“阿绪！我回来啦。”但随即又失落，“不过我现在还不能和你玩，我要去温习了。”

说着就推开房门，跨过坎子，走到书桌旁爬上椅子，拿着今日夫子教习的那本书翻开来看。

阿绪没有说话，默默的跟在他身后进房间，站在他身旁和他一起看。

“唉，当湮也挺好的，不用日日都去学堂。”师树秋拿着书趴在桌上看。

‘学堂不好玩吗？’阿绪发声。

师树秋沉默了一会似在思考，“也不能说不好玩吧，听不懂夫子讲的那些大道理，不过可以认识很多朋友！”讲到后面，师树秋起身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阿绪。

‘听起来很好，我也想去，可是……我还没能化形。’阿绪情绪有些低落。

师树秋笑着安慰它，“没关系的！你也快可以化形啦，这样，我现在就先教你识字，到时候你化形了就可以很快跟上我。”

‘真的吗？’听他这么说，阿绪有些高兴。

“是啊，快来。”椅子很大，师树秋往旁边挪了挪，留了空给阿绪，拍拍位置邀请它过来一起坐。

就这样，一团灰雾和一个小人紧挨着在一张椅子上，一起看着书，师树秋教它写字，刚开始阿绪的灰雾难以控制毛笔，总是滑落，但师树秋一直鼓励，就这样练习到夜幕降临，阿绪已经勉强可以用毛笔在纸上写一个歪歪扭扭但完整的字了。

“阿绪太厉害了，再练几日，就可以写出好字啦。”师树秋毫不吝啬的夸赞它。

阿绪似有些不好意思，灰雾抖动了一下，‘因为阿秋教得好。’

师树秋望着窗外已经完全黑完的天，有些遗憾的对着阿绪说：“天黑啦，今日不能和你玩了，不过明日休沐，不用去学堂，我们去外面玩吧！”

‘好。’

此时传来敲门声，师裴文推开房门，“秋儿，天黑了，洗漱一番便睡觉吧。”

师树秋闻声看过去，点点头答应，师裴文也就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我也该休息了。’阿绪从椅子上下来往房门去。

师树秋跟着它，推开房门，目送它离开，阿绪钻入院子里一块巨大的石头里。

“明天见！”师树秋朝它招手，随即回了房间。

一夜安眠。

次日，师树秋被夏欣叫醒，“该起床啦秋儿，太阳晒屁股咯。”边说边挠他的腰间。

还想赖床的师树秋被她逗得在床上左右滚动，“哈哈哈，阿娘——，我现在就起来，哈哈哈。”

听见他说要起床，夏欣才收回了逗他的手，“给你一炷香，洗漱完就要来用早膳，听到没有？”

师树秋坐起来，头发还凌乱着，揉揉眼睛点点头，待夏欣走了后，他就爬起来去洗漱。洗漱完推开房门，他没有先去膳厅，而是跑到院子里的巨大石头前，蹲在那，“阿绪！”

阿绪成一缕飘出来，在师树秋面前慢慢聚成一团灰雾，‘怎么了？’

“我先去用早膳，待我吃完就和你去玩！”师树秋从地上摘了一朵黄色的花，站起来放到阿绪头上，说完就和阿绪招招手朝膳厅跑去了。

留阿绪在原地茫然，将头上的黄花拿下来观赏了一番，随后也学着师树秋的样子从地上摘了几朵花，把花放在师树秋的房门前。

师树秋来到膳厅只见夏欣却不见师裴文，“爹爹呢？”

夏欣闻言朝他看过去，脸上带着笑，“你爹一大早就不知道跑去哪了，净手了就过来吃饭。”

师树秋点点头，乖乖照做后坐到饭桌旁，夏欣已经帮他盛好了饭，还把一些离他较远的菜挪了过来，“谢谢阿娘。”

“不客气，赶紧吃吧。”

两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吃着，快吃完时，师树秋捧着饭碗，一直用余光偷瞟夏欣，他想问问她能不能出去玩，但是又有些不好意思，就这样一直偷看，夏欣感受到那若有若无的视线，转头先开了口，“秋儿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出来，男子汉该大胆些，老是偷瞟我做什么？怕我打你啊。”

闻言，师树秋放下早就已经吃得空空的碗，“阿娘，我今日可不可以出去玩？”

“就这事啊，想玩就去吧，但是——，太阳落山之前要回来！不然我就把你锁在大门外面。”夏欣假意威胁他说。

师树秋笑着从椅子上蹦下来，抱住夏欣的腰，“谢谢阿娘，我吃饱啦！先出去咯。”说完就跑了。

“注意安全。”

师树秋来到大门前，就看见阿绪在等他了，“久等啦，我们走吧。”

两小小只就一起往外面去，出了府邸周围都是田野，有许多人沿着路来来往往，不只是人，还有湮，很是热闹，从这能看见不远处那快耸入云天的大树，粗壮的枝干和葱郁的叶子遮出一片阴凉地，老人在树荫在坐着闲聊，小孩们则在露出土外盘根错节的树根上爬来爬去。

大树在湖泊的中间，那是一个小岛，湖上有着一座桥，有很多人和湮在上面走动，这里一眼望过去都是绿茵，没有高阁楼，和乔清绫看见的荒凉完全相反，到处充满生机。

“我们去那吧。”师树秋指着那座小岛。

‘好啊。’

师树秋和阿绪往桥上走，来到湖心岛，湖面被阳光照得波光粼粼，湖中还有鱼儿在畅游，师树秋蹲在岸边看着，阿绪则站在他的旁边。

“下次我们要带点吃的来喂鱼。”师树秋蹲着抬头看向阿绪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

‘鱼儿吃什么？’

“我也不知道。”

‘它们也吃饭吗？’

“可能吃吧……”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微风徐徐吹过，这种平静惬意的感觉让师树秋都快要在这睡着了。

‘你想不想回湮界看看？’阿绪提出。

师树秋看向它，随后低头踢了踢地上的石子，思考了一会，“好啊，反正这么近。”

于是他们来到大树树干那黑色的漩涡处，这是湮界和人界来往的唯一通道，他们一起穿过了结界。

周遭的场景一下变得和刚才完全不一样，这里的天是黑的，没有光亮，因为湮界和人界还有往来，为了方便人视物，这里每隔几处就放着一颗极亮的石头，像是某种矿石，到处弥漫着灰色的雾气，看不见一颗树木，但地上却开满了一种紫色的花，几乎只要是没人走的路都盛开着，更为壮观的是那一座座巨大的石山，抬头看不见顶，山上有着密密麻麻的小洞，山壁上镶嵌着那种会发光的石子，想来路上的那些石头就是从这上面凿下来的。

师树秋在路上走这，这看看那看看，转头和身后的阿绪说：“我好久没回来过啦，还是熟悉的样子。”

回到湮界的阿绪雾变得更严实了些，和在人界快要变得透明的样子相差很大，‘对啊，还是湮界的气息适合我。’说完它好似还深吸了一口。

“我以前还带你一起去玩跳水呢！”师树秋眼前一惊喜，指着前面那条黑色的河流和阿绪说。

阿绪来到河边，看着有些湍急地河流，‘我那时差一点就被水冲散了。’

“嘿嘿，真是不好意思。”师树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

师树秋见阿绪没声，转头看着它，感觉它今日和平常不一样，“阿绪，你怎么啦？”

周围只有河水流动的水声，阿绪久久后回答‘阿秋，我可能……不能化成人和你一起去学堂了。’它语气有些失落。

“为什么？”师树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娘不知最近信了些什么传言，开始反对化人这件事，还准备把我也一起带回湮界。’

师树秋虽然也有些可惜，但他还是安慰阿绪，“没关系，做湮也很好，反正我们离这么近，我有空就来找你，我们还能一起玩！”

‘嗯！’阿绪听他这么说提起了一些精神。

“别难过咯，我们再到处逛逛吧。”师树秋笑着戳戳它。

到处乱逛了许久，没吃午餐还窜来窜去的师树秋肚子咕咕叫，这才想起来该回家了

“诶呀，玩太久了，该回去了，不然我爹会打我屁股！”

‘那我们快回去。’

沿着原路返回，远远看见那棵熟悉的大树，他们就知道没有走错方向，这棵树和人界的树一模一样，就连哪条枝哪条干都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就是它是枯的，只有光秃秃的树干，这倒是和乔清绫见过的样子很接近。

再次穿过结界回到人界，此时太阳即将落下，阳光都变得没这么强烈了，“呼，还好时间还够。”师树秋放下了心，在湮界时没有太阳，根本不知道时间。

就在他吐气时，一只湮从他身旁缓缓走过，样子有些怪异，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师树秋没察觉到什么，但是在观看回忆的乔清绫却一阵心悸。

她知道这只湮怪在哪了，在周围这堆都是有意识的湮里，它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般，行动迟缓，和乔清绫之前见到的那些跑出封印的湮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