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牧远,你要诚心解我们这冤家,你就自罚三杯,先抵过这么多年对我的冷嘲热讽再说。”
郭崇高低握住两瓶啤酒,一手照着相贴的瓶盖下拍,他拿起一瓶递给韩牧远。
韩牧远欣然接过,一瓶下肚,“好啊,随你尽兴。”
郭崇眉头一挑,饶有兴致道:“真的随我尽兴?”他扭头问小刘,“我明天什么行程?”
“上午10点《海上垒》特签,12点和《朝华》主编吃饭,下午2点有个服装代言的广告拍摄,5点和杨制片碰个头,晚上7点有个访谈要录。”
早上很空啊!郭崇心喜。
好久没喝过痛痛快快的大酒了。一直攒压的压力需要宣泄,韩牧远又主动讨和,郭崇多年的憋屈感一扫而光,心情太他妈畅快了!!
他朗朗一笑,“光喝啤酒多没劲儿,红的白的你都奉陪么?想好啊,和我喝酒可是要备医保卡的!”
无聊嚼槟榔的李军山登时来了劲,旁边小刘就劝道:
“韩老师,三思啊,郭总真的很能喝的!”他生怕韩牧远一个托大,把自己喝酒精中毒进医院,那就造孽了。
一听小刘佐证,李军山更加双眼冒光。他作为纵横各种酒局的应酬王,喝酒这事还真是无敌得寂寞。
他身边认识的都公认这事。韩牧远就拍拍李军山的肩膀,笑道:
“巧了,他也是喝酒没在怕的,你两有的PK了。”
郭崇脸上无比从容、手上已经开始烫酒杯了。
旁边小刘见大势已成,转而大口吃各种肉啊丸子啊,他要补充体力。
而韩牧远捏串鱿鱼嚼得嘎嘣脆,丝毫没料到他的“随你尽兴”种下了什么恶果。
“老韩,今天你组的局,你跑不脱的。”
“卤鸭掌上来了,来来来,这个下酒好,大伙儿走一个。”
“哎,菜还有,酒怎么能停呢。喝喝喝。”
“我们叫不动他,平时聚餐他都不怎么喝,还得看郭总的面子。来,郭总。”
饭桌上,李军山是极尽劝酒之能,主火力所及的郭崇照单全收,韩牧远和小刘也一个逃不了,但专注撸串、偶尔小酌的他俩显得弱爆了。
吃饱喝足,一行四人又杀向KTV,李军山和郭崇就着骰色又唱又玩,把红的啤的当凉白开灌。
李军山难逢对手,兴味高昂,“可以啊,郭总,要不要来点真正的好东西?”
郭崇桃花眼在笑,一脸无所畏惧。
李军山一直看不来郭崇,觉得他就是个吃女人软饭的男人,这会儿开始改观。
他手法熟练地往洛克杯里倒八分满啤酒,将其沉入倒满伏特加的酒杯。他推过去一杯。
“深水炸弹,你喝得了吗?”
郭崇小手一挥,豪气干云道:“量小非君子,不喝是小人!”
决斗局了。
小刘心惊肉跳,韩牧远懒懒散散靠坐沙发、若有兴味观看郭崇。
以前他也看不惯郭崇,觉得他长成弱鸡也罢,但一个大老爷们整天不是涂涂抹抹就是伤春悲秋,娘里娘气。
不过今日一见,郭崇市侩,身上倒有一点对他的胃口——坦诚。
对粉丝一定是爱护的,要继续红要有钱,梦想是父母健康长寿。
行动果决,人也神气飞扬的很有趣。韩牧远觉得郭崇这人还可以。
等郭崇要和李军山对瓶吹伏特加时,韩牧远终于看出苗头不对,晚啦,两人都喝上头喝出脾气来了。
韩牧远去拦李军山,李军山说“老韩,你看不起我!”,小刘去拦郭崇,郭崇说“爷今天高兴!”
韩牧远去拦郭崇,郭崇说“韩牧远,让我们今朝有酒今朝醉!”,小刘去拦李军山,李军山说“我还没醉!”
“兄弟,你牛逼!”
终于,猪肝脸的李军山口眼歪斜地服了输,一头栽倒。面红耳赤地郭崇露出胜利的笑,跌跌撞撞到卫生间大吐特吐。
两人醉得相当结实。不过回酒店就麻烦了,这可不像演电视剧,人昏倒,脚还会配合着挪。
李军山和郭崇一个将近一米八、一个一米七,散是两担米、合是一头猪。小刘不属于高大壮那款,小身板光扶起齐头的郭崇就如若筛糠。
韩牧远见状,一把揽过郭崇,再和小刘一起架住李军山。
截止上车,万事顺利。
韩牧远和小刘赚大了,一次得见李军山和郭崇这两大酒桶的酒品!
后座靠里,李军山死猪似的呼呼大睡,门外边的郭崇醉眼惺忪,坐中间兼顾他二人的韩牧远出一身汗,刚要脱皮夹克,忽发肩颈痛。
“哎哟!”
感觉像被一座假山击中,脏腑都有震荡感,旁边李军山也不能幸免,“咕咚”直接撞向车窗。
韩牧远一时搞不清状况、大叫:“这怎么啦?”
副驾的小刘回头惊道:“完了,郭总要耍酒疯了!”
“呀呼!我说啊%#¥%……哈啦啦哇啦……”
原本烂醉如泥的郭崇忽地攀至韩牧远后背、又挠又咬,喉咙里还发出意味不明的咕哝,真活猴,下爪就见红、下口便闻腥。
韩牧远越反抗他越来劲,不反抗……搞笑!不反抗,韩牧远这大脸就等着被挠成薯愿薯片吧!
顷刻间,韩牧远的胳膊、脖颈多了好多抓痕,内穿的T恤被拉扯得没弹性,座椅到处掉头发。
车内空间太小,韩牧远和郭崇一个挠一个躲,叮咚乱响。
前座的小刘干着急。还好郭崇身量小,要制住他很轻松,几个回合后,韩牧远以擒拿手把郭崇压在椅背,问小刘:
“你们郭总是不是平时憋着了!”
一时大意,肩膀又着一口,韩牧远闷哼。
小刘讪讪道歉。
见多识广的出租车师傅也听得面色惶惶,生怕醉鬼闹事还吐他车上,油门一崩,远去无痕,很快就到了韩牧远入住的酒店。
送了小刘一句“自求多福”,韩牧远便忙不迭要带李军山下车。
刚侧过身,郭崇仿佛察觉到自己磨牙的口条要飞了,一个狮子搏兔扑到韩牧远后背,嘴巴到处下口、手脚大行鞭挞。
“册那,侬脑子瓦特啦!”韩牧远气急败坏,简直怀疑这小子在报仇雪恨!
吓!司机师傅一看这酒品、心里更瘆得慌,连连表示“所有人快下去,我要收车了!”
……
被司机嫌弃地轰下车了,下车一亮相又喜提“流氓”。
李军山额头肿起好大个包,睡死过去手却不老实。韩牧远“制疯犬提死猪”,他的T恤拿来堵郭崇嘴防他咬人,赤条条的□□满是抓痕牙印,身体被乱弹乱扭的郭崇拱得摇摆不已。
韩牧远快被折磨得没脾气了、阴森森道:“小刘同志,我可以打晕他吗?”
正拉扯李军山的小刘大骇,却道:“韩老师,应该的,但也请先把我和郭总撂酒店吧,这儿全是人证。”
韩牧远无奈摇头,“算我欠他的。”
“您海涵。”
“要不你两就在这酒店住下,再开两间房就是了。”
小刘看了眼扑腾得厉害的自家老总,再看了眼正前富丽堂皇的酒店和帅气的保安。嗯,符合郭总的审美!他又看了眼前台,有两个背包女生正办入住。
又不是拍电视剧,偌大个酒店应该不至于没有房间哈。小刘正寻思,刚好W酒店打电话进来,通知“预约未被确认,即将失效”。
深夜买醉四人组互相扶持着往酒店走去,刚到门口,酒店转角处就传来一大片嘈杂又亢亮的哄笑。
“哦哟,明朝天气忒好!阿拉去云蒙山,身份证勿要忘记特带。”
……
小刘受惊地猛扭过头,就见长江水奔腾似的、乌泱泱来了一群小卷头阿姨,小刘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艰难回身,这时,前台两个女生也应景转身与小刘打了个照面,鸭舌帽,运动套装,飘飘小红旗,还有那粉T恤胸口的赫然大字——“红太阳旅游”。
别啊!小刘把李军山朝韩牧远一撂,飞快冲到前台一问,呵呵,毫无惊喜的,被告之没有余房,再查过,郭崇也没有VIP。
天杀的,阳春三月,万物复苏,正是旅游的好时节!
小刘无语问苍天,泪奔过后,没法子,只好继续搜索附近的酒店。
虽然很不应该,但韩牧远快要笑出来了。这两的倒霉运气,真没谁!他抿紧嘴巴压抑住自我,给出了个主意。
“天这么晚了,你们也别折腾了,我们开得是两间大床房,将就着睡一晚也行。”
说话间,便背驮郭崇、臂拖李军山转往电梯。
小刘赶紧上前扶住李军山。
“那太感谢了,韩老师,反正天热,我和郭总在您那儿打个地铺就好。”
郭崇呼吸很重,但已经安分,韩牧远吁出口气,边摸索着皮夹口袋道:
“就这样,我和他一个房间,你和他一个房间。”
你和我老总睡,我和你朋友睡?
小刘摸着心脏思量。郭总有洁癖,就从不与人同住同睡,平时别提洗浴,就是游泳露营也要专属空间。
这要明早郭总一睁眼,发觉自己一身酒污、光膀子和个男人胳膊腿缠着for one night,他会被活剐吧!
何况郭总明天还要工作,他得负责叫醒郭总。
“韩老师,郭总喝醉后不太安生,我照顾着他,就免得打扰您休息。”小刘情真意切。
“这俩醉鬼都要有人照顾,再说,一大一小睡才刚刚好。”
小刘还想争取,但韩牧远打了个哈欠,径自递过房卡。
“别墨迹了,困死了!”
夜色已浓,夜露一点一滴凝成了形,冰凉凉的,连月亮也怕冷似的藏进了云。
彩云晚,浮梦谢。
韩牧远洗完澡,郭崇仍抱着电脑手指翻飞,手边是那杯红红绿绿的沙拉瓶子。
看样子还不打算休息,韩牧远看眼手机——00:13。
“你还不睡吗?”
郭崇双手飞快敲敲打打、头也不抬道:“我写点东西。你就睡挨着楼梯口那间房。”
韩牧远看了郭崇一会儿,半透眼膜难以遮盖黑眼圈,人也瘦得厉害。
韩牧远叹气,一句“别熬了,睡觉吧!”被咽下。他知道,劝不动还招嫌,悻悻上楼时他忽地一愣。
“这不是你的卧室吗?我随便找间客卧就行了,不然你晚上睡哪儿。”
“最近一直没回家,别的房间阿姨没打扫,太脏了。你就睡吧,我晚上要通宵。”
噼里啪啦的打字如暴雨一泄如注,面对磨磨叽叽的韩牧远,郭崇颇为敷衍地飞快应到。
韩牧远这一觉睡得并不好。
他在想:有前车之鉴,郭崇居然毫不芥蒂和他独处喝酒,甚至留宿他。还是说反正我已经结婚生子,安全了。
朋友坦诚相待,该开怀的,韩牧远心头却明明白白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