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引社 第62章 同榻而眠

秦赢王房间，一条身影蹿进来。

戏九流正翻箱倒柜，身后忽然有人叫了他一声。

回头，果然看见一只七尾狐。

“媚大姐，你这样是会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还以为秦赢王回来了呢！

衍媚如也是来找前世今生镜的，上次没找的，这次来了秦赢王府不能错失机会，见到戏九流在那扒拉：“找到前世今生镜了吗？”

戏九流埋头苦找：“没呢，你也别闲着，一块找，不然待会儿秦赢王回来了就没机会了。”

衍媚如跳上书桌，下一秒，“哎呦！”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

“哐当”一声。

戏九流看见桌上掉下来一面镜子，捡起来，这不就是前世今生镜吗：“奇了，哪儿掉出来的？”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找到了。

衍媚如要去抢镜子：“把镜子给我。”

戏九流抱着镜子不撒手：“等等等等，先让我看一看，待会儿给你！”

戏九流抱着镜子看了几秒，据说只要盯着前世今生镜就可以看见从前的事。

衍媚如蹲在旁边：“怎么没反应？”

镜面干净的什么都没有。

戏九流翻看了一下镜子，抬手戳了戳镜面。

镜子忽然出现了一双亮闪亮闪的眼睛，这双大眼睛发出淡淡的光，上下左右全方位扫描了一下戏九流的脸。

机械没得感情的声音响起：“人脸识别失败！”眼睛消失。

衍媚如：“........”

戏九流看着手里的镜子，无语道：“这玩意还有人脸识别？没事，等我变一个秦赢王的样子。”

几分钟后，机械的声音响起：“人脸识别成功，进入指纹识别，滴滴，指纹识别失败！无法启用。”

衍媚如：“...........”

戏九流无语地眯起眼睛，想扔了镜子的心都有了：“我靠！什么玩意！！！”

人脸识别就算了，还有指纹识别？秦赢王在前世今生镜中加了几道密码锁？这么多密码，那他要怎么样才能解锁？

为了防止有人盗取前世今生镜做不正当的勾当，秦赢王一共设置了三道密码锁。

一道人脸，一道指纹，还有最后的开镜密码。

戏九流一脸无语，东西都到手边了结果没法用，心塞，心堵，心梗。

“我特么......无语！无语！真的无语！！！没事设这么多密码干吗！”

靠！

衍媚如：“看来是解不开了。”

另一边，韩双枝重新掀开桌布，看着躲在里面的圣千珏，刚刚得知他的遭遇，悲悯道：“圣千珏，你要不要出来？”

圣千珏在桌底躲了好一会儿，现在情绪比刚才稳定了一点。呆楞地看了眼韩双枝，脆弱得像刚出生的幼狗。

韩双枝继续道：“你要一直躲在里面吗？外面很安全，不用怕的，出来好不好？”

圣千珏看着朝他伸来的手，犹豫了一会儿，挪动脚步爬过去。

韩双枝摸了摸他的头：“不用怕，没有人会伤害你。”

圣千珏不知怎的，突然张嘴咬上他的手，咬得狠，咬得用力，一双恐惧的双眼紧紧盯着韩双枝。

怯懦又狠戾。

仿佛在对他说，你要是敢伤害我，我就咬死你！

顾冬生眉头一拧，盯着圣千珏的嘴。

韩双枝不怕疼似的任由他咬着不松，一手握住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虽然他的手被他咬着，但他能感受到他的恐惧，咬着他手的嘴还在轻微的颤抖。

圣千珏松开嘴，呜呜咽咽地哭出了声。

两只手抱着韩双枝的腿。

罗云苟看着韩双枝的手，咬得不轻，一排很深的牙齿印，都出血了：“你的手......”

顾冬生：“秦赢王府中可有药？”

秦赢王：“有药，我吩咐管家去拿。”

不多时，管家带着韩双枝下去处理伤口，先是消了一下毒，然后擦了点药膏，缠了一点绷带。

管家一边为他处理伤口一边问：“你这伤也是被那个疯子咬的？”

韩双枝：“嗯，谢谢。”

管家：“真是个疯子！看着人模人样的。”

韩双枝：“他不是故意咬伤我的。我能感觉到，他心里很恐惧，很害怕。他可能觉得我会伤害他，所以才会这样。”

管家在心里默默吐槽：被咬成这样还帮疯子说话，这也是个疯子！

等管家为韩双枝处理完伤口，韩双枝见四周无人，悄悄去找戏九流。

秦赢王已经回府，不知道师傅有没有得手。

两人在外面碰上。

韩双枝：“师傅我正要去找你呢！你找到前世今生镜了吗？”

戏九流：“找到了，但是没用。”

韩双枝：“啊？”

戏九流：“有密码，只有秦赢王才能解开，我解不开。找到了也没用。”

原来如此，难怪会是这副表情。

韩双枝：“那，还有其他办法吗？”

戏九流：“这下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你手怎么了？”

韩双枝：“师傅，你还记得上次醉仙楼被围殴的那一位吗？”

戏九流：“记得，你突然提他干...等等，你的伤不会是他咬的吧？”

韩双枝继续说：“是他咬的。”

戏九流一想起来上次被他咬了一口，心里就气，这回小徒弟也被他咬了，这人真是属狗的：“这么喜欢咬人，他人在哪儿？我把他牙齿全拔了！看他以后还怎么咬人。”

韩双枝：“师傅，他也不是故意咬我的，他是太害怕了。”

“害怕就能随便咬人啊？那臭小子在哪儿？带我去见他！”

几分钟后，两人回到屋中。

圣千珏抱头蹲在地上，浑身发抖。

罗云苟半蹲在他的身边，不断地用手去抚摸他，试图让他放松：“千珏，没事了，这里安全，没事了，不用怕。”

戏九流一走进来看见地上蹲着两人，罗云苟温声细语，像哄小孩一样：“这什么情况啊？罗大爷，这个人是谁啊？”

罗大爷认识这个咬人的臭小子？

韩双枝：“师傅，他是神界的上神，圣千珏。”

戏九流投去疑惑的眼神，他怎么有点听不明白：“你是说。这个乞丐，咬我们的这个人，是上神？”

这和他印象中的神完全不一样。

这个人，竟然是上神。

罗云苟：“千珏，没事了，别怕。”

圣千珏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眼睛哭得通红，眼睛发直地盯着面前的这张脸，看见韩双枝站在不远处，挪动身体走过去，抱着韩双枝的一只腿，整张脸贴在他的腿上。

罗云苟看着畏畏缩缩的圣千珏，心底五味杂陈：“看来他比较亲近你。”

顾冬生：“你打算怎么处理？”

韩双枝：“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恢复正常人的样子吗？他毕竟是人，不能一直这样。”

既然是人，就要有人的样子。

罗云苟：“先将他带回去，慢慢教他怎么做人。”

“秦赢王，我们就不多留了，先回牵引社。”

秦赢王：“我送你们。”

这一路上，圣千珏一直跟在韩双枝身边。

回到牵引社，罗云苟腾出了间房给圣千珏，圣千珏不睡，偏要跟在韩双枝身边，除了韩双枝谁碰他他就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罗云苟对此很是无奈。

顾冬生对此面无表情。

韩双枝看着身后的圣千珏，这位上神真的像只小狗一样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他很不习惯，但又没办法，视线从罗云苟和顾冬生脸上划过去。

“算啦，就让他和我一起睡吧。”

两个人，睡一个房间，一张床？

顾冬生站在一旁，视线从韩双枝的身上移开，转移到圣千珏身上时，眼神忽然冻人了一下。

圣千珏蹲在地上，一双无辜的眼睛紧缩了一下，默默走了几步，离顾冬生远了一点。

他躲在韩双枝身后，瞧了眼顾冬生。

罗云苟听韩双枝这么说，便也放心了，看了眼蹲在地上的圣千珏，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既然韩双枝不嫌弃，那就这样，说：“你不嫌弃的话就——”

话没说完，旁边的人说了一句：“不行。”

罗云苟默默飘过去一个目光。

顾冬生看了眼韩双枝的手，他的手刚被这位上神咬过，道：“他会咬人，你和他同处一屋，若是情绪激动起来可能又会咬你。”

罗云苟：“那你想？”

顾冬生看着韩双枝，很认真地说：“不如，我们同一屋。”

罗云苟：“咳咳！这个我没意见，这件事你俩商量，哈哈！你们自己商量。”

说着，打了个哈欠：“呼，有点累了，回去睡觉了~”

韩双枝：“二爷你......”

顾冬生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去你屋还是我屋？”

韩双枝：“去？我？”

顾冬生抬脚朝韩双枝的房间走去：“去你屋。”

半个小时过后，韩双枝屋中。

顾冬生和韩双枝两人各自盖着自己的被子躺在床上。

韩双枝双手放在被子外面，看着天花板。

顾冬生躺在韩双枝身边，听着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圣千珏一直在屋中上蹿下跳，不知道是不是跳累了，终于舍得休息，上床趴在床尾，将韩双枝的两腿当枕头睡在上面。

韩双枝按耐不住，思来想去，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或许可以趁现在将心里想问的通通都说出来，二爷就在他的身边，这个时候不问还等什么时候？

试探着问道：“二爷，你睡了么？”

韩双枝问完，顾冬生就睁开了眼：“没有。”

今夜他肯定是睡不着的。

韩双枝盯着天花板：“二爷，我有问题想问你。”

声音温和道：“嗯。什么问题？”

“五头山那夜，有一道雷劈中了我，我昏迷的时候，做了很多梦，梦里发生的故事，很真实，就像真的发生过一样。梦里，有一个人和我一样，眼睛是黄色的，额头有一个这样的印记。梦里，还有一个人，他也叫顾冬生，长得和二爷一模一样。”

“这些梦，都在告诉我，二爷，我们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顾冬生如实说道：“是的，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果然。

韩双枝急着想要知道具体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顾冬生：“时间太久，记不清了。”

“所以二爷，你之所以会带我回牵引社，也有这个原因，是吗？”

“是的。”

韩双枝好奇道：“我们之间，都发生过什么？”

这种感觉，很奇妙。

此时此刻，躺在他身边的人，竟然是前世就认识的人。这个人，了解他过去的过去。

过去，现在，都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顾冬生：“太多了，你想知道什么？”

韩双枝坐起身：“全部，我想知道我们之间的全部，点点滴滴，我都想知道。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没有思考脱口就说出来。

顾冬生一只手撑着头，笑着看向他：“关于我的一切？”

韩双枝：“关于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

顾冬生：“忆起，有时候意味着残忍。记忆并不都那么美好，可能会给你带来痛苦，这样，你还想忆起吗？”

二爷的意思，是说他们曾经的记忆并不美好，反而很痛苦？

他突然想要知道：“二爷你痛苦吗？”

顾冬生没有回答，静静地看着他。

韩双枝想了一下，坚定不移，眼里迸发出来的光芒是黑夜中最亮的星，亮得可以刺穿一切黑暗：“我愿意承担这个代价。”

“不论痛苦还是美好，我都能接受。”

他想知道他和二爷之间都发生过什么。

韩双枝心跳加速，不一会儿，手腕处传来热流，他低头看了眼，手腕出现了一条条红绳，这绳子之前在五头山他也见到过。

韩双枝抬起手：“这是什么？还会发光？”

红绳绕着韩双枝的手腕转圈，而后延伸出一条红绳子，这一条发着光的红色绳子朝顾冬生的方向飞动过去。

顾冬生的无名指同样传来热流，飞出的红绳朝韩双枝的方向飞动。

红绳汇聚在一起，连成一根，红绳的两端牵引着韩双枝和顾冬生。

“这是什么东西？”

顾冬生：“不清楚，不过，它好像会在你有危险的时候提醒我。因为有它，我才能在你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找到你。”

说完，红绳又消失不见了。

韩双枝：“五头山遇到危险的时候，这个绳子也出现过，它在保护我不受伤害。”

“这个东西，还会保护你？”

“嗯嗯，是的。”

床脚，熟睡的圣千珏换了一个姿势，因为睡在床脚，一挪动，人“咚”一声掉下了床。

圣千珏揉着头爬起来，看着床上的两个人，一张冰山脸面无表情，一个看着春风和煦。

“头，好痛。”

韩双枝挪了个位置：“那个，圣千珏，你睡这儿，别睡角落了，不然待会儿又掉下去。”

圣千珏出奇的听话，他的脑袋还晕晕沉沉的，乖乖地走到床边，本来打算和韩双枝盖一条被子。

旁边的冰山：“你用这条。”

冰山将另一条被子扔给了圣千珏，然后和韩双枝盖同一条。

顾冬生看着韩双枝额头的印记：“你想知道的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日后我再告诉你。”

二爷这是不想告诉他么？

“好吧。”

韩双枝重新睡下去，现在，他和顾冬生离得更近了。

刚才一人一条被子，现在他的被子下躺着他和二爷。

圣千珏看了眼旁边的顾冬生，顾冬生躺在中间，隔开圣千珏和韩双枝。

不爽地冲他叫了几声：“汪汪！”

顾冬生一个眼神过去：“不爽睡地上。”

圣千珏打了个冷颤，不死心地看了眼韩双枝，终是不情不愿地躺了下去。

另一边，昊天塔内。

佑宁看向罗云苟，表情隐忍：“罗大爷，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罗云苟：“佑宁，神界当时下令，将抚琴终生囚禁在昊天塔内不得离开，我也没有办法。”

抚琴知道佑宁心里难受，安慰道：“佑宁，过来。”

明日，阿黎会将昊天塔和九天息壤带回神界。

佑宁好不容易找到了亲人，如今又要分开，不舍道：“爹。”

抚琴擦掉她眼角的泪，抱着佑宁，拍着她的后背安抚：“能与你相认已是意外惊喜，我也不奢求能离开昊天塔，唯有一件事，希望你能替我完成。”

“去山谷看一看你娘吧，她看到你，一定会很开心。”

隔日清晨，顾冬生将九天息壤交给阿黎。

阿黎拿着九天息壤和昊天塔：“太好了，这下可以补全万魔窟的裂痕了。我这就把九天息壤带回神界！”

佑宁：“等一下！”

顾冬生：“怎么了？”

佑宁：“我、我想带我父亲，去一次山谷。这次不去，以后再也没机会了。”

阿黎看了眼佑宁，道：“好，我们一同去。”

说完，几人一同来到山谷。

这个谷洞与世隔绝，这么多年过去，一点没变，还是从前的样子。

佑宁拿着昊天塔往前走：“爹，看到了吗？这里真的很漂亮。”

抚琴站在塔内，听到了熟悉的鸟叫声，虽然看不见，但他还有记忆，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一幕幕美丽的画面，一滴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罗云苟，阿黎，还有顾冬生站在后头看着佑宁。

阿黎：“这就是抚琴上神和魔女生下的女儿？”

罗云苟：“嗯。”

阿黎：“神魔两界势如水火，神和魔生下的孩子，不管是神界还是魔界，都不会承认，若是知道了她的身份，恐怕……”

顾冬生：“还请神女不要透露出去。”

阿黎：“嗯？透露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一会儿，佑宁将昊天塔交给阿黎。

阿黎和罗云苟一同护送神器和九天息壤回神界。

顾冬生正要回去，飞来一只麻雀停在他的手背，叽叽喳喳说了几句。

顾冬生：“佑宁，陪我去趟凡间如何？”

佑宁：“要去哪儿呀？”

顾冬生：“上次去凡间找老道士，他不在，东西没拿回来。刚刚小麻雀告诉我，他回来了。”

佑宁：“好。”

凡间，玉皇观

佑宁和顾冬生并排走进道观，地上堆满了落叶。

圆形三足香炉腾起细长的烟。

顾冬生：“你在外面等我。”

佑宁：“嗯！”

顾冬生往里走去，老道士坐在密室中，蜡烛的光照着那张沧桑的脸颊。

老道士盘腿安详地坐着，料到来人，缓缓睁开浑浊的眼。

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你还是找过来了。”

抬眸看见那张脸，模样和从前一样，一点儿没变。

东躲西藏这些年，还是被找到了。

顾冬生淡漠地看着眼前人：“我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看见这张脸，脑海中又浮现出另一张面孔。“在你拿走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你有没有找到他？”

“找到了。”

老道士瞳孔一亮，声音隐隐有些激动，带着点乞求的意味问道：“能否...让我见他一面？”

顾冬生回绝道：“他有了新的名字，新的身份，他已经忘记了你。”

老道士听懂了对方话中的意思，遗憾地垂下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他和他没有缘分，所以一直找不到他。

既然不让他见，就不见吧，他本就没抱多大的希望。

转而释然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可惜，没能找到。”

顾冬生庆幸道：“这一次，我比你先找到他。”

“你要的东西，拿去吧……”

说完，闭上眼睛。

顾冬生见他纹丝不动地坐着，有些出乎意料，原以为少不了一场恶斗，竟没有任何反抗地就将心脏还给他？

继续往前走了几步，一颗红彤彤跳动的心飞向他手中。

老道士双目撑得巨大，被人活活取出心脏，当即毙命。

顾冬生看着失而复得的心脏，心跳声原来是这样的。

这一刻，空荡荡的位置又有了跳动的感觉，一下又一下，叫嚣着，渴望着重新回到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