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多,卧室,床上的人睁开眼,发觉已回到牵引社。
韩双枝抬手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回想起在酒吧发生的事,他又看见了那个女人。
她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一直跟着他?
门外传来敲门声,没等里面的人应声,一张阴郁的小脸从门缝中探进来。
戏九流见人醒了,提醒道:“醒了就跟我来一趟。”
韩双枝洗了把冷水脸,跟着戏九流走到高楼露台。
顾冬生背对着他们,听到身后传来不同的脚步声,扭头看了眼韩双枝。
戏九流双手插兜:“二爷,人来了。”
韩双枝刚睡醒,有点中气不足,一脸疲惫:“二爷,你找我。”
顾冬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从头发丝扫到了脚底,视线在他左手佩戴着的手表多停留了几秒,说道:“戏九流和我说,你们又遇见了上次醉仙楼遇见的那个女人。”
算上这次,一共三次。
第一次在阳间,漫天飞舞的蝴蝶和迷阵。
第二次在醉仙楼,那个女人肩膀上停着一只蝴蝶。
韩双枝点点头,快速眨了几下眼睛:“是的,当时我被她迷晕了。”
戏九流捂着半边脸,回来后冰敷了一下算是消肿了,咬牙道:“可恶的女人!” 下手真特么狠!脸都被她打肿了。
韩双枝发现戏九流的脸有点不一样,眨着眼睛问:“师傅你的脸怎么了?” 有点肿。
戏九流:“被那个女人打的。”
顾冬生注意到韩双枝一直眨眼,眼角泛红,柔声问道:“你的眼睛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花吉祥对韩双枝使用了眩晕术,他的眼睛这会儿还有点疼,眼里像是硌着一块小石子。
韩双枝:“有点酸疼,过一会儿应该就好了吧。”
戏九流看了眼顾冬生,又看了眼韩双枝,怎么说呢,韩双枝眼睛不舒服二爷都能看出来,他半张脸被人打肿了二爷没问他一句。
区别对待,太区别对待了!
顾冬生接着说下去:“魔族不可能无缘无故盯上你......”
韩双枝以为顾冬生不相信他不认识那个女人,道:“二爷我真的不认识她!我也不清楚她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顾冬生:“我相信你不认识她。只是,魔族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理由,可能你对他们而言有什么用处,或者,你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他能有什么东西呢?
“我身上应该没什么东西吧......”
戏九流上前几步,有个问题其实他一早就想问了,说:“怎么没有?你额头,还有你脖子后面黑色花瓣一样的印记。”
韩双枝摸了摸脖子后面的胎记:“这两处胎记我出生时就有了。”
戏九流摸着下巴道:“你这两处胎记生得特殊,尤其是你额头的胎记,长得这么周正规则,不像长出来的,倒像是刻意画上去的。”
韩双枝也觉着自己额头的胎记很奇怪,不像寻常胎记,但又不知道为什么。指尖触摸额头的红色胎记,反复摩挲,有点发烫,胸口泛起空荡荡的感觉。
他好像站在迷雾中,看不清脚下的路。
顾冬生看了眼额间的胎记,叮嘱道:“那个女人没有得手,一定还会再来,戏九流,从今天开始,你来负责他的安全。”
上次对付十头蟒,万古身中剧毒受了重伤,目前还在疗伤,无法保护韩双枝。
这是他的小徒弟,二爷不说他也会好好保护,还指望他赚钱呢!
“行。” 爽快地应下来。
师傅保护徒弟,天经地义。
将手往韩双枝肩膀上一搭,靠近他,在他耳边说道:“放心,我一定保护好你,我的小徒弟。”
这次要是没有师傅,他肯定就被那个女人抓走了。
韩双枝道谢说:“谢谢师傅。”
顾冬生继续问:“你们发现那个女人时有没有看见什么东西,比如,蝴蝶?”
戏九流:“蝴蝶?没有啊!” 哪儿来的蝴蝶?
顾冬生扭头问韩双枝:“你呢,有没有看见什么东西?”
韩双枝想了想:“我之前看到过。”
顾冬生:“什么时候?”
韩双枝回忆说:“第一次遇见二爷那天,我看到了漫天的蝴蝶。说来也奇怪,当时我看到一只发光的蝴蝶,出于好奇,用手点了一下,结果就爆出来数万只蝴蝶。第二次,是在醉仙楼,那个女人的肩膀上停着一只蝴蝶。”
和他想得一样。
顾冬生道:“她很有可能就是利用蝴蝶寻找你的下落。”
目光转移到韩双枝的身上:“或许你的身上,有什么可以吸引蝴蝶而来的东西。”
走进,拿起他的左手,手表内部有一个蝴蝶的图案。
“把你的手表摘下来给我看一眼。”
戏九流看着韩双枝摘下手表交给顾冬生:“这手表有什么问题?”
话落,顾冬生微微用力,手表内部的蝴蝶图案变成了一只花蝴蝶飞了出来。
戏九流讶异道:“真有蝴蝶!”
韩双枝看着蝴蝶从手表内部飞出来,在空中飞快地扑腾翅膀:“我的手表里竟然藏着一只蝴蝶!”
“所以,那个女人是靠蝴蝶寻找我的下落。”
顾冬生抬手抓住蝴蝶,原本飞逃的蝴蝶在他手里一动不动,随后,化为灰落下:“之前没见你戴手表,这手表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戏九流:他戴不戴手表你都知道?
韩双枝解释道:“那日去阴间,在一个独腿鬼手里买的,说是有了这个手表以后去哪里都不会迷路,我就买了一个。”
“我不知道手表里藏有蝴蝶。”
“没关系,现在应该没事了。”
“好了,下去吃饭吧。”
三人往楼下去。
戏九流边下楼边说:“小徒弟,以后有师傅保护你,不会让你有事的。不过师傅我呢,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以后要是发生什么事情,不能瞒着我,你得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样我们才能尽快弄清楚那个女人抓你的目的是什么。”
韩双枝也没想过要隐瞒什么:“好,我一定。”
话锋一转:“所以,二爷给你开的薪资是多少?”
“这我不能告诉你。”
“前面怎么说的?这么快就忘记了?”
韩双枝:“这两者之间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戏九流小声嘀咕着:“算了算了,不问你了,嘴巴这么严,吃什么长大的。”
韩双枝听到了:“吃米饭长大的。”
“......” 无语!
餐桌前,众人入座用餐。
南山和月恒端上来几道菜。
这两位跟着韩双枝学了点做菜技巧,现在炒起菜来也是像模像样的,味道比从前好吃多了。
*
凡间,暴雨,一把油纸伞穿梭在无人雨巷,来到山中,四周一片白蒙蒙的雾气。
这山孤寂荒凉,从前是个乱葬岗,埋过很多死人,脚下的土地,每走一步可能就踩在谁的骨头上,阴气重得连烈日都无法驱散。
雨伞下,一张俏皮的脸上落了几滴雨水,雨珠就像滴落在荷叶上顺着脸颊下滑。
佑宁停在杂草丛生的山洞前,穿过布置在山洞口的气墙,越往里走,里面越暗越冷,百米后,一个巨大的铁牢里蹲着一披头散发的人。
说是人也不像人,哪个人眼冒青光,像动物一样在地上行走?说不是人,他长得又和人一样。
笼中的四脚兽头发长久没有梳理,乱糟糟臭烘烘地垂落在地面,身上的布料仅能遮挡重要部位,露在外面的手臂上有几道咬痕,还往外淌着血。
察觉到有人来了,笼中人情绪异常激动起来,暴躁地捶击铁笼,近乎疯狂。
喉咙粗哑,嘶吼:“放..我..出....去!”
“出....去!”
“放..我.....出....去!”
他被困在这个铁笼子里出不去,困在这暗无天日阴冷无比,没有阳光,没有新鲜的风的山洞中,只有他一个活物,因长久不说话,语言功能也逐渐退化,模糊不清地说着:“放...我...出去......”
佑宁冷声问道:“告诉我,百晓生在哪里。”
“呵呵呵,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此时的佑宁浑身裹上了一层冰,和顾冬生有些相似,没了往日里的亲切可爱,就像换了一个人。
佑宁常年在外就是为了寻找百晓生的下落,此人是个祸害,她要找到他动手除掉。
“你不肯说,那就继续呆在这里,直到你肯说为止。我在这里加了结界,除了我没有人能放你出去。”
听到这句话,更加发狂地捶打铁笼,甚至上口撕咬,双目通红,他饿啊!他好饿!腹部犹如有无数把刀来回切割他的血肉,一分一秒都是折磨,一张嘴掉下来一滩口水。
“啊!!!你别走!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要吃肉!我要喝血!放我出去!!!”
*
牵引社,晚餐后,众人在客厅商量抓捕夜度娘的计策。
戏九流将带回来的文件交到秦赢王手中。
按照现有的信息,夜度娘每次做案都是在举行婚礼的当天晚,而且杀害的都是男性,作案时会用迷香将人迷晕。
秦赢王:“既然夜度娘只对新郎下手,那么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想个法子将夜度娘引出来。” 夜度娘行踪不明,派出去的阴差至今没有消息传回,不能一直这么等下去。
月恒思索着:“想什么办法才能把她引出来呢?”
戏九流手里拿着一包黄瓜味薯片,一个人在那儿吃得欢,吃一口,说一句:“夜度娘一定被男人伤过。”
衍媚如调侃道:“该不会是被你伤了吧?”
戏九流见过夜度娘的画像:“不是我,只要是我见过的女人,我一定有记忆。再说了,你什么时候见我伤害过女人,都是女人伤害我。”
霍枭也打趣他道:“嗯,这个我能作证。”
戏九流受情伤后就会来找霍枭吐苦水,戏九流的那点感情事他清楚不过,每一任女朋友最后都会给他戴一顶绿帽子,理由出奇一致。
衍媚如多少也知道一点,想起戏九流的恋爱经历,以及他房间里放着的几顶绿帽子,忍住没笑出声。
南山还在想办法,机灵的双眸一转,对面的月恒心知他有了主意,等他开口,果不其然。
“我有个主意!”
秦赢王忧心忡忡,地府关押罪犯恶鬼的狱牢接二连三被攻破,地府将这件事压了下来,不许外传,加之罗刹城那边开始蠢蠢欲动,不难猜到对方的企图。
“什么主意?”
南山自信满满地说起自己的主意:“既然夜度娘专挑新郎下手,那么我们也可以伪装成要结婚的一对新人,在新婚之夜,引娘出洞!”
月恒拍手称赞,南山这么聪明,他出得主意一定不错:“好主意!不过,怎么确定夜度娘一定会盯上我们呢?”
南山被问住了:“这个......”
霍枭想起什么,他看过资料,上面记录了各个遇害者的死亡时间:“二十五号,在这天死掉的新郎是最多的。”
南山:“这一天一定有什么特殊意义。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将时间定在二十五号那日,增加被夜度娘盯上的概率。”
秦赢王:“我们去哪儿找新郎和新娘?”
南山指了指在场的所有人:“不用找啊,这不是现成的吗?”
霍枭指了指自己,诧异道:“我们?”
“对!就是你们,没有比你们更合适的人了!又能保护自己的安危,又能盯住夜度娘,而且这本来就是你们的工作。”
南山向来是个执行能力强的,这么想着就这么做了:“月恒,你过来。”
在月恒的耳边细细低语了几句,几分钟后,月恒拿来了一个小盒子,盒子里面装着纸条。
南山将盒子放在桌上:“公平起见,咱们抓阄吧,抓到新郎就扮演新郎的角色,抓到新娘的就当新娘。”
“纸条上面数字一样的,就是一对!”
戏九流打开,还好,他是新郎。
“我是数字2,谁是我的新娘~”
旁边的秦赢王低声咳嗽了一下:“我。”
戏九流瞬间蔫儿了:“......”
还想着和衍媚如一块呢!怎么这会子手气这么差?
衍媚如:“我是新娘,数字7。”
霍枭:“我是新郎的角色。”
这几位都匹配完成。
韩双枝打开纸条,上面写着数字5,新郎。
其实不用看就知道,找到队友的都站在一块去了。
只有顾冬生和韩双枝还干站在一边。
顾冬生摊开纸条只看了一眼,他抽到了新娘这个角色,嘴角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这点笑很淡,但在一个冰山人的身上实在好看,就像枯树上嫩绿的芽。
韩双枝也知道自己和谁是一组的了,主动走过去。
顾冬生看着韩双枝走到他身边,对他说:“二爷,这样看来,我们应该是一组的。”
顾冬生点头道:“嗯。”
南山:“好,那就这样,七天后就是二十五号了,我们可以先准备准备!” 又可以开始整活了!
南山和月恒扭头相视,眸子里充满了光彩,又有得玩喽!
戏九流:“南山,你这办法能行么?”
南山问他:“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戏九流:“那就这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