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别立flag 第15章 钻狗洞

不知走了多久，宋谨言才停下脚步。

蓦然停下江慕弦还没反应过来险些撞上宋谨言。

他错愕抬头，不知不觉竟走到学校的后山前，山上种满树木，低矮的山横档在常人面前也显得庞大起来。

山前并没有路，而是被人为挖了竖直的断崖，用水泥封了起来，旁边连着学校的围栏，栏杆上的尖刺尖得吓人，上面还围着圈圈荆棘，无时无刻警示着旁人它的不容侵犯，无论是围栏内的，还是围栏外的。

周围没有旁人，江慕弦揭下戴了一路的鸭舌帽，头发被压得坍塌凌乱，额头也被闷出细汗，他晃了晃脑袋，理了理碎发。

仅仅露出眉目也给人在视觉上带来极大的冲击感，剑眉星目一词就像是为江慕弦量身打造的，宋谨言感慨，之前他怎么没发现江慕弦这不凡的样貌。

“这就是你的光明大道？”江慕弦瞅了一眼荆棘丛生的围栏，又瞅了瞅微微发愣的宋谨言，打趣道：“道在哪我咋没看到？”

宋谨言思绪被拉回，回过神后他惊讶地对着围栏和水泥墙的拐角左看看右看看，他瞪大双眼似乎对于眼前的景象感到难以置信。

宋谨言蹲下身子，拍了拍额头试图唤醒脑中记忆，他不可思议地低声喃喃道，“我记得这里有个狗洞的……”

江慕弦的听力极好，这轻如细丝的声音丝毫不落地进入他的耳蜗，他不经笑了起来，语气带着无奈，“搞半天你带我来钻狗洞？”

宋谨言慎重其事地点点头，并没有觉得带人钻狗洞是多么荒谬的事，反倒认真地给江慕弦讲述起他与狗洞的陈年往事，“想当年我逃课被正在巡逻的李主任发现了，他硬是追着我绕着学校跑了好几圈，后面还好我突然发现这里有个狗洞才没有被抓到。”他叹了口气，略带遗憾道，“看来这里也被发现了。”

“你还怕被李主任抓到？”江慕弦问。

宋谨言站起身，瞥了一眼江慕弦，“你懂什么，要是被抓到肯定要被言语教育一顿。”他用手指掏了掏耳朵，“想想就烦。”

“也是。”江慕弦觉得颇有些道理，宋谨言逃课并不罕见，大家都对此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刚开始学校还会对他逃课的行为严厉斥责，可偏偏他把别人的循循善诱当成耳旁风，学校曾叫来过宋谨言的父母，没想到他父母也只是在学校领导面前做做样子，实则对宋谨言放任的很，久而久之不管是老师还是学校领导都视而不见，唯有教导处的李主任相信自己能够把宋谨言拉回正轨，天天都盯着他。

“那现在怎么办？”宋谨言把话题拉回正轨，“没有狗洞咋们可进不去学校。”

江慕弦哑然失笑，“难不成就指望你那个狗洞？”

宋谨言怒瞪他一眼，哼声道：“那你说说你有什么好办法？”

“跟上。”江慕弦淡淡地撂下两个字，转头原路返回。

江慕弦腿长，步子跨地又大又急，宋谨言小跑才能跟上。

要是平时宋谨言早就出口痛骂江慕弦“走那么快急着去投胎呢”，可今天他出门的目的是来跟江慕弦道歉的，刚刚又带着人家走了大老远的路还没能找到进学校的办法，思来想去他一点理都不占，只好硬生生地把话给憋了回去，一路小跑才不至于被江慕弦甩下一大截。

他甚至觉得江慕弦是故意这样发泄他的不满。

走了一段路，江慕弦听见身后宋谨言微弱的喘息声，他不觉地放慢脚步。

他已经习惯“快节奏”的生活，每天的时间都被工作挤的很满，他只能牺牲自己的休闲时间为工作腾地方，以至于他吃饭，睡觉和休息的时间都极短，就连平常走路也习惯快走节省时间。

察觉江慕弦放缓了脚步，宋谨言才微乎其微地松了口气。

相比江慕弦，宋谨言是个及其推崇“慢生活”的人。就出生到现在，没有什么人和事让他着急过，他没有什么追求，也不谈什么梦想，生活得过且过，人生也自在快活。

“慢节奏”是宋谨言生活的主旋律，他自觉有大把时间品尝人间百味，他喜欢漫步欣赏沿途的风景，吃饭也习惯慢慢咀嚼去品尝食物的美味，睡觉更是想睡多久睡多久。

如果每个人都自带磁场的话，那么宋谨言和江慕弦一定是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保安正昏昏欲睡，见熟悉的两个身影又折返回来，吓得他睡意全无。

江慕弦停在保安亭前，优越的身高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宋谨言随后也并肩停下。

两人的身材和气质都极具压迫感，保安只觉双腿发软，他带着哭腔欲哭无泪道：“两位祖宗你们咋又回来了……”

说实话学校并没有严令禁止外来人进校，只要按照流程登记便可以，他之所以不想让他们进去也有自己的私心，毕竟宋谨言在校期间可没少整蛊他，他自然不愿意让这么一个小兔崽子那么容易的进校，能给他添点堵自然也是极好的。

保安的眼神飘忽不定，生怕被识破他内心的想法。

宋谨言也不想刁难保安，毕竟人家也只是按规矩办事，他没想到江慕弦会原路返回，他余光瞥见江慕弦从口袋掏出手机，淡淡地开口，“收款码。”

宋谨言：“……”

保安以为江慕弦准备掏家伙干他，双腿直打颤，都已经做好为岗位光荣牺牲的准备，结果“收款码”三个字硬生生地将他拉回现实，他虽满脸疑惑，但还是乖巧地点开自己的收款码放在桌上往江慕弦的方向推了推。

紧接着，微信浮现一串数字，保安盯着数字，灵魂出窍般低声嘟哝着：“个，十，百，千，万……啊！”他倏然失声尖叫，猛地站起身，捂着嘴，瞪着眼睛，语句磕磕绊绊：“这……这是……”

江慕弦出手大方，语气却很平淡，仿佛是毫不起眼的小钱，“现在可以放我们进去了吧。”

保安差点惊掉了下巴，他颤颤巍巍地拿起桌上的手机，反反复复地数了一遍又一遍后，他才确定自己是真的收到了这泼天的富贵。

现在他恨不得给眼前的财神爷磕几个响头，“当然可以！当然可以！”他连忙点了点控制室的按钮，保安亭旁的匝门缓慢打开，他对着两人鞠了个90度的躬，“两位里边请！”

宋谨言嘴角狂抽，和江慕弦一同进了校门。

“你这手段可真阴险的很。”

用钱收买人心，亏他江慕弦想得出来。

宋谨言语气中的嘲讽江慕弦自然听得出来，他也不恼，保持着一贯的风度，“能实现目的的手段就是好手段。”

宋谨言不屑地切了一声。

现在正是学生的上课时间，此时的校园空旷，微风吹来朗朗书声，蔚蓝的天簇拥着朵朵白云，透过教室的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挤满大大小小的人头。学校对称分为两边，一边是横跨着的一排排教学楼，隔着一个走道旁是操场，沿着走道往里走便是学生宿舍，操场后紧挨着体育馆，食堂在学校的最里面。

操场上稀稀疏疏散落正在上体育课的学生，碍着江慕弦的身份，宋谨言提议往人少的地方走——也就是教学楼的边缘，那里有一条小道，小道的一边是围栏，另外一边和教学楼之间有段小距离，种了些绿化植物，有树有花有草。

上学期间宋谨言最喜欢在这里散步，沉浸在自然之中让他得以洗脱身上无聊枯燥的学习气息。

树影刚好遮挡住烈阳，有风吹来是草木的清香。

道路不宽不窄，刚好能够容下宋谨言和江慕弦。

“你怎么今天突然想来学校。”宋谨言率先打破宁静。

大抵是觉得有些闷了，江慕弦扯下口罩握在手里，脸庞留下一道浅浅的勒痕，在他俊俏的脸上别有一番韵味。

江慕弦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你不想说也行。”宋谨言没有刻意刁难，他可以看出江慕弦心中藏着事，而且大概率和自己有关。

他从未如此平和地和江慕弦相处过。

甚至连讨厌江慕弦的缘由宋谨言都有些记不清了，其实他也没那么讨厌江慕弦，可以说只是把他当作年少时的消遣罢了。他不得不承认其实逗江慕弦是一件挺好玩的事，连留学的那段时间也少了许多乐趣。

“就是想来看看。”

“哦。”宋谨言努努嘴，抬脚踢了踢路边的石子。

在心里酝酿了一路，宋谨言还是难以启齿，他不知道该以何姿态面对江慕弦，更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不是故意和你炒绯闻的……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不是故意难道是有意的？要不直接跟他道歉然后发微博澄清好了，可是按照现在cp粉的狂热状态，他反倒会越抹越黑吧……

宋谨言感觉自己的头快炸了。

“怎么了？”江慕弦看出宋谨言内心的躁动，“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竟然江慕弦主动开口，宋谨言也不打算放过这个好时机，他深深呼了一口气，“对不起。”

“嗯？”江慕弦有些不知所以。

“弦言c……”宋谨言脸颊有些发烫，他不好意思地别过头，音量越来越小，“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他短暂的沉默了一会，“手滑才点开超话的……”

宋谨言说话断断续续，声音也犹如蚊子叮咛，江慕弦倾身仔细听才听清，他大概理解宋谨言的意思。

原来宋谨言一路的沉默是因为这个，江慕弦还觉得奇怪，今天的他怎么整个人都心神不宁，没有一丝往日的活气。

“你不用道歉。”江慕弦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如往常的语气中带着安慰的口吻，“我并没有觉得有负担。”

江慕弦的体温透过衣服料子渗入宋谨言的肌肤，这小小的动作却神奇般地安慰到他，他错愕地转头对上江慕弦的视线，平静似水的眸子蜻蜓点水般晕染层层涟漪，没有厌恶，没有呵责，唯有淡淡的柔情。

江慕弦拥有一双深情的眼睛。

宋谨言在对上江慕弦视线的那一瞬间心脏颤了颤，一下子乱了心神，垂在大腿侧的手用力地掐了掐自己的肌肉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你不是很讨厌和别人传绯闻吗？”

“是……也不是。”江慕弦揶揄道。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宋谨言满腹疑虑。

江慕弦低头沉思，他的眼睫毛很长，垂眸时盖住他眼中的思绪，宋谨言猜不透他的心思。

“总之没关系。”江慕弦半天也没给出准确的答复，打太极一样把话题转移，“以后还打算继续演戏吗？”

话题的中心被江慕弦强行转变，宋谨言压下心中的疑虑，诚实地说出当下的想法，“不知道。”

“那你喜欢演戏吗？”江慕弦接着问。

“嗯……”宋谨言脑中回忆过去那段短暂的演艺生涯，的确短暂到如同白驹过隙，就连记忆的片段串联起来也只是稍纵即逝。

而饰演《迷途知返》中廖逸群一角就几乎占据了整个片段，宋谨言真正算演戏的时间并不长。他努力回想当初演戏时的感觉，其实难以用三言两语去形容。他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如果非要找一个词形容就是“普普通通”吧。

宋谨言活到现在也尝试寻找过自己真正的热爱的事物，可寻觅那么长久的岁月，他愣是没找到，想来演员这条路也该是他众多被抛弃的“试验品”中的一个。

“说不上喜欢吧。”宋谨言如实相告，不经意竟走到小道的尽头，他停下脚步，树叶从他眼前飘落，宋谨言伸出手去接，随风飘零的落叶竟稳稳地落在他摊开的手心。

宋谨言接住落叶后随即又把它吹走，他收回手插进裤兜，说：“我也想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这句话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对江慕弦说的，还是对他自己说的。

宋谨言刚吹走的落叶掉到地上，江慕弦弯腰捡起，他的手指抓住叶柄，树叶有些枯黄，叶片还点缀着极少的绿，他举起叶片对着蓝天，“落叶始终会归根，你也终将会找到自己的心之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