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途灰黄 第9章 孝顺

贾青出门走后，家里的一切又落到父亲贾上进身上，照顾九十多岁的老母亲毛氏，以及身体垮掉的妻子赵凤，这也是他数十年没出门的由头。

从贾上进十来年在老家，对老母亲以及妻子无微不至的照顾，不能不说他是一个孝顺的儿子、合格的丈夫，毕竟陪伴是最真实的告白。

可结合现实，看了贾伯贾上进的经历处境，贾宝宇对世人所说的陪伴、孝顺，有了自己的理解。

对于贾伯的孝顺，贾宝宇是打心底佩服。他至今记得刚上高中，一次周末放假，自己从城里回来待在家里抱着电视猛看，黄昏，太阳西斜马上要落山，八十多岁的奶奶刘氏佝偻着身子，忙着清扫晾晒在道场的核桃皮，她年迈的身子摇摇晃晃，像是秋风里的芦苇，而自己坐在屋里津津有味的看着电视剧，对奶奶的辛苦视而不见，也亏是高中生。

就在贾宝宇沉浸在电视里激烈的打斗剧情时，门口传来贾上进气势汹汹、严厉、苛责的训斥口吻：“你也没看见你婆多大岁数了，天都快黑了，她在那可怜的收核桃壳，你也不嫌你婆可怜，不去帮忙，在这看个烂电视，有啥好看的。”

原本聚精会神看电视的贾宝宇被身后突然传来的训斥声吓了一跳，心里很厌烦、很不爽，可毕竟贾伯是长辈，人家教训说的也没错，瞅着电视里的精彩剧情，贾宝宇心里憋着气恨恨的想：“就你多管闲事，打扰人的好事。”

心底虽然极度不满，可贾宝宇还是走出了房子，堵着气拿起扫帚，帮奶奶扫地上的核桃皮，然后一股脑给倒进门前的沟里，急得奶奶刘氏在后面喊：“你个怪东西，不要给我倒沟里，晒干了还能生火做饭。”

原本出来扫核桃皮就不耐烦，奶奶要求还这么多，看着湿乎乎发黑的核桃皮，贾宝宇又好气又好笑，气愤大声的说：“我靠，这核桃皮都是湿的，咋能烧火，你见过谁用核桃皮生活做饭。”

贾宝宇边说边收拾地上的核桃皮，急得奶奶一边嘟囔一边上前来阻止，而贾宝宇还着急回去看精彩剧情呢，抬头看见贾伯在一旁的地里砍树枝，想起上一刻堵在心中的闷气，便不觉的生出一股牛劲，全然不顾奶奶的喊叫，麻利的清扫完核桃皮，然后一股脑给倒进了沟里，气的奶奶唉声叹气的抱怨骂着，谁让你帮忙了，好生火的东西都给扔了，不懂事的娃.....

听着奶奶不停的唠叨抱怨，贾宝宇又好气又好笑，好似自己倒掉的不是核桃皮，而是把金银财宝倒进沟里。又想起上一刻贾伯训斥自己不帮奶奶干活，心底净又莫名的满足，哼，看你还让我给奶奶帮忙干活不。干完活，她又不满意，净爱多关闲事，管好自己的事，多操点自己的心不好吗？

不过，想起贾伯进屋来训斥自己的样子，绝对没私心。

他看不过眼晚辈只顾消遣看电视，而对老者长辈的辛苦视而不见，贾伯的孝心是毋庸置疑的，也是因为这一点，贾宝宇虽遭到贾伯的训斥，当时心底有点不舒服，可事后贾伯那孝字当先的地位，在贾宝宇心底更高了。

贾上进的孝顺，不仅体现在只要求、训斥、管理晚辈要孝顺，他自己对父母长辈就很恭敬孝顺，而且对同辈兄弟子侄媳妇的要求也严格。比如贾寿与妻子蒋爱玲经常吵架，脾气火爆的蒋爱玲就爱骂贾寿的娘：“我日你妈......”

气的贾寿脸红脖子粗，瞪着大眼睛瞅着蒋爱玲厉声说：“玛德，你骂人么哈数了，你再骂一哈试一下。”

脾气火辣的蒋爱玲可不怕贾寿，心中发狠、冷笑，黑着脸，冷着脸，绷着脸，骂一声怎么够，那不得骂一赠三，机关枪般的输出：“日你妈，日你妈，我就日你妈咋咧.......”

懦弱的贾寿打又不敢打，又气又憋只能回敬一句：“额日你妈。”

大杀四方的蒋爱玲见怪不怪，随口就回：“你日起，日额妈就是日你妈，你日去，你日去，我给你说地方.......”

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骂法，搞得贾寿也无语，崩溃的说：“哎呀呀，额咋就娶咧你这样一个货......”

蒋爱玲则不依不饶能一直输出，以母亲为中心，兄弟姐妹为半径，祖宗十八代为攻击范围的无差别问候，最终在丈夫贾寿的哑声熄火中结束战斗，毫无疑问在这种战斗中，贾寿毫无获胜可能。

偶有蒋爱玲骂的难听，恰被贾上进遇到听到，他便会出手仗义执言，一是看兄弟贾寿被骂的可怜；二是蒋爱玲的确骂的难听，极度污辱先人长辈，欺我贾家太甚。

贾宝宇碰见几次贾伯义正言辞，训斥母亲蒋爱玲的场景，说媳妇骂老先人，缺管教，欠收拾，要打嘴。

寥寥数语掷地有声，铿锵有力，蒋爱玲的确顿时熄火，面露气愤、克制之色，原本嘈杂的空气顿时安静许多，为此贾宝宇更加的佩服、尊敬贾伯贾上进，觉得他真是后辈孝字的楷模。

那时两家的关系还不错，贾上进的身体还很健康，两家的情况也都差不多，而且相比之下，贾上进的日子过得比贾寿还要好那么一点，毕竟贾寿身体残疾，也挣不了什么大钱，一辈子可能也就那样，还能翻了天，成了气候不成。可能这也给了他教训侄儿，训斥侄媳的底气，感觉自己有这个义务。

而经过数十年的发展，贾上进把日子过得越来越艰难，除却出嫁了两个女儿外，他毫无功绩，十年来一直蜗居在家，守在母亲妻子身边，也没把家人照顾好，反倒把自己也照顾成病号，一家四人，三个病号，留给儿子贾青沉甸甸的担子，压的贾青年纪轻轻就没了心气，整日垂头丧气，唉声叹气。

而这数十年，贾寿呢，常年在外干一份旁人都看不上的工作，在养老院照顾老人，给老人端屎接尿，整日被困在养老院，而且每月挣得工资都如数上交媳妇蒋爱玲，媳妇蒋爱玲勤俭持家，供养儿子上大学，维持着清贫的生活，最起码全家人身体健康，日子倒也还过得下去，苦中有乐又有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