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途灰黄 第4章 贾上进

看着睡眼惺忪，一脸疲惫，似乎没睡醒的父亲晃悠悠从厕所走出来，贾青沉重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昨晚肯定又喝酒了，哎，把人能气疯。”

贾宝宇看着贾伯浮肿的眼睛，明显是喝了酒，晦暗的脸似落了一层灰土，油腻腻的；胡子拉碴，头发蓬松混乱，浑身散发着不可救药的堕落者气息，令人感到失望，绝望，又痛心。

这那里是曾经自己记忆里精干帅气的大伯，这明显是一酒鬼懒汉，他的身体完全垮了，现在他还不如村里没娶老婆的光棍懒汉，那些人虽然也穷困，可最起码有个好身体啊，没媳妇儿女拖累。可贾伯是有妻女儿子，他怎么就不争气，堕落混到了这个地步，看样子他也没改变进取的迹象，不为俩女儿着想，难道也不为儿子贾青想想，这父亲让他给当得，也太坑儿子了。

在贾宝宇的记忆里，当年大伯贾上进骑一辆黑色摩托车，戴副墨镜，放着音乐，在马路上风驰电掣的行驶，多么的自由潇洒扎势啊。

现在竟成了左手六，右手七，左脚画圈，右脚踢的模样，现在这个状态，再也骑不了摩托车了，他才五十多岁，却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真是令人痛心疾首。

作为侄儿，贾宝玉是没资格，也没权利去评价指责大伯贾上进，他毕竟是自己的长辈，哪有晚辈说道，教育长辈的，这简直是大逆不道，难道想反天。

从与贾青的聊天得知，贾青高中毕业后，父亲贾上进就几乎没出过门，一直待在农村老家，照顾八十岁的母亲以及媳妇赵凤，平时靠种地或干点零碎活路生活。

在农村想靠种地养家糊口，简直难于上青天，除非你愿意过清苦拮据寡淡无味的日子，而贾上进却是个肥甘凝腻，爱喝酒，爱热闹，耐不住寡淡寂寞生活的人。

而且贾上进在村里也算是体面人，并不是那种下苦力干零碎活路的人，个子中等，体格不健硕但也说不上衰弱的他，无论种地还是干零活，他似乎都不适合。

大山外面广阔的天地应该更适合贾上进，毕竟他有一门修车的手艺，熟悉机械是他的优势特长，也算技术傍身，比下苦力强。可不知为何，他却选择年纪轻轻，四五十岁的时候就退休闲置在家，一点也不为儿女，不为这个家的未来着想，作为一家之主，贾上进太不合格了。

贾上进不出门挣钱的缘由，是母亲八十多的高龄，身体不好，以及媳妇赵凤身体也不好，这把他牢牢捆在家里，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孝顺顾家的贾上进还真走不开。

长时间不出门挣钱，生活拮据必不可免，家庭也必然陷入经济困境，然后就像国家发生经济危机一样，要么发债借钱，要么发动战争，来解决矛盾，换成家庭那就是夫妻吵架不和睦，不和谐的家庭便又多了一个。

贾上进长时间不出门挣钱，家庭就陷入经济危机，而贾上进又是那种有骨气，死犟的人，即使委屈妻子儿女，甚至全家饿死，他也不会向旁人张口的人，这一点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既佩服他这种硬气，又哀叹他艰难的处境，背地里叫他犟种。

可没有实力的硬气、骨气，只会让艰难的生活更加艰难，还有什么作用呢，除了换来旁人不痛不痒没用的夸奖，在精神上获得那么一丝自豪外，别无他用。

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太硬气有啥好处呢，某种意义来讲，一个人太硬气是自私、愚蠢的。

拿贾青中考没考进城里高中这件事来说，只要父亲贾上进打个电话，联系联系亲戚熟人，贾青完全有机会到城里好的高中上学，可贾上进倒好，啥也不做，为自己孩子的事都弯不下腰，拉不下脸，低不下头，这样的硬气简直就是在亲手扼杀自己的希望，给自己的人生游戏增加难度，愚蠢。

而反观贾宝宇的父母，为了孩子到县中补习，扛着土豆，陪着笑脸找熟人托关系，贾宝宇才好不容易考上大学。

其实亲戚只要你去找着办事，基本都很乐意帮助一把，而且有利于亲戚之间关系维系，害怕求人，害怕麻烦是不对的，身处困境自己不去想办法，难道还想着旁人和言善语的上门询问：“需不需要帮助吗？”

身处艰难的困境还硬气，就像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简直是愚蠢。

贾上进在家照顾家人，可经济问题日益严重，他又不屑于向旁人举债借钱，日子便越过越艰难。他有修车的手艺，去弄个摊位修车也可解决生计问题，可硬气、爱面的他又拉不下脸。媳妇赵凤拿贾宝宇的父亲贾寿教育丈夫，人家都常年在外挣钱，你咋就不学学人家出去挣钱，不管多少总归有进账，咱家日子也好过一点。

贾上进却拿贾寿怕老婆说事，嘲笑贾寿抽根烟都要看老婆蒋爱玲的脸色，挣钱回来还要被媳妇骂的狗血喷头，活成啥人了，挣钱都上交给媳妇，拿命挣钱把身体都搞坏了图个啥，训斥媳妇赵凤说的不对，又埋怨赵凤身体不好，照顾不了母亲，拖累了自己。自己是有别于那怕媳妇的贾寿，贾寿是怕老婆的软耳朵，那有男人的气概。

赵凤根本就说不动贾上进，便抱怨着生活骂贾上进，而贾上进就打赵凤，家里搞得鸡飞狗跳。

贾青就是在这样的家庭里成长，读完高中，又读大学，贾青只想尽快早点离开这个家，在这样的家里，自己感到心烦，头疼。

早几年待在家，贾上进还没什么恶习，也仅仅是爱抽烟，睡会懒觉，精神面貌以及身体还很不错。要是这个时候，四十多岁的他上进一点，试图改变现状出去打工挣钱，日子或许会逐渐好起来，可他依旧待在老家，没一点出去挣钱的打算，反倒不知什么时候，贾上进染上了酗酒的恶习，整日把自己喝的醉醺醺，烟也不停的抽，一点也不爱惜自己。

他在家是为了照顾身体不好的媳妇赵凤，以及八十多岁的老母亲，这本来也无可厚非，再说这是人自家的事，旁人那能说三道四管得着，都是四五十岁的大男人了，难道还要旁人提醒该挣钱，说教该怎么过日子吗，没有人会管的。

可贾上进倒好，在家一步步滑向堕落的深渊，不仅酗酒，吃喝也不注意，很快就把身体搞垮了，每次从他身旁经过，都能闻到一股酒气，要是问他是不喝酒了，他还嘴硬说：“没喝，没喝。”

由于不注意饮食，常年吃重口味的油盐，贾上进和媳妇赵凤都患有三高，还不到六十岁，夫妻双双把身体搞垮了，使原本就困难的家庭更加困难，可这一切却害苦了作为他们儿子的贾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