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途 第14章 第十四章 探路

陆千渺、顾果儿和公孙助从茶肆走出来时，明显对驼背老汉的态度更客气了些。因为现在他们一个个都身无分文，连住客栈的钱也没有。

茶钱也是老汉付的，他之前说过请他们喝茶。当老汉去茶肆掌柜那儿付钱时，陆千渺亲眼看见他从衣服怀里掏出一个缝缝补补、又脏又旧的钱布袋子时，陆千渺终于打消了心中的怀疑，彻底无话可说了。

也幸好老汉想到了三个年轻人都没钱，就带着他们去了一家便宜的客栈住下，主动帮他们垫付了住宿钱，还请他们喝酒吃饭。

到现在，陆千渺他们已经与驼背老汉心照不宣地达成了合作意识。虽说有点死乞白赖、蹭吃蹭喝的意味，但他们也和驼背老汉提前说好了，他们进入万象楼后，一旦分手，就各行其是，待他们办完要紧事后，驼背老汉让他们做什么，他们都愿意。

之后在顾果儿和公孙助的帮助下，陆千渺花了两日时间，勉强将驼背老汉交给她的糖葫芦卖完了。

他们所有人在这个小城只住了三晚，第四天一早就一同上路，在驼背老汉的带领下，往万象楼的方向进发。

几日后，他们一行人来到了清水城，而不幸的是，他们一踏入清水城，老汉就告诉三个年轻人，他身上的钱只够他们投宿一晚了。此时老汉双手空空，身上只背了个瘪瘪的包袱，里面只装了一套换洗的衣裳。

这件事给三个年轻人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他们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每个人的脸上都腾升起了阴暗的愁云。

驼背老汉带着他们入住了一家非常便宜的客栈，等到所有人都吃饱喝足后，他才对他们说，他们必须想办法弄些钱了。

公孙助一脸愁容的说：“再过两天，就是十五了，我们要是不能提前赶到万象楼，还怎么救人？可是，在救人之前，我们就要因为没钱，先饿死街头了！”

顾果儿因为没钱，心情很烦躁，听公孙助这么说，脸色更差了。她差不多把气全撒在公孙助身上了，一个劲儿地责怪公孙助看管钱袋不力，把钱袋弄丢了，又一个劲儿地咒骂偷他们钱袋的小贼。公孙助无奈，只好一遍又一遍地解释当时的情况。

陆千渺被他们俩吵得心烦意乱，直接离开了客栈，跑到外面透气去了。她一个人在外面逛了一下午，傍晚回到客栈，发现所有人都安静地坐在桌子边等她。

“有头绪了吗？”陆千渺入座后问道。

这回所有人的心情都平和多了，驼背老汉摆了摆手，示意由顾果儿来说。顾果儿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今天下午我们和老伯一块出门了，这才刚回来不久。老伯说有一个赚钱的好地方，吃了晚饭就带我们去。”

陆千渺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将头转向了驼背老汉。老汉什么也没说，只是很寻常地看着她。

“老伯说是一个秘密赌场。”顾果儿说道，可是陆千渺没有看她。

“赌场？我听人说过，赌场是要人命的地方，会让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陆千渺现在很不喜欢“赌”这一类的字眼，她只要听到或看到这类字，她就会想起和驼背老汉的赌约，这段经历对她来说实在算不上愉快。而且她也确实听说赌场不是什么好地方，对此有些厌恶。

“千渺，你先别急着否决。你不在的时候，我和果儿跟老伯商议过了，我们觉得这是目前唯一快捷的方法。虽然我没去过赌场，但是我了解过这些，这地方来钱特别快。”公孙助说话很从容，似乎已经决定要去了。

“万象楼可是个花钱的地方，我们要是一分钱也没有，还怎么去万象楼？”顾果儿见陆千渺迟疑未决，赶紧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说道。

“我没说不去……”陆千渺看了他俩一眼，“我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你们不是不知道赌钱的后果吧？如果输了……”后面的话，陆千渺没有再说下去。

“老伯说不会的，他带我们去的这个赌场不一样。”顾果儿说，她突然瞄了四周一眼，压低声音说，“只要你武艺高强，就能赢到钱……而且，这个秘密赌场和万象楼有关。”

陆千渺目光一颤，心里有了决断。她再次看向老汉，眼中询问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驼背老汉说：“事实正如果儿所说，要想去万象楼，可就非去那儿不可了。”

陆千渺没有说出自己的看法。不久，客栈的伙计给他们端上四碗面条，他们吃过面，就一齐随驼背老汉出门了。

一行人走在街上，老汉走在最前面，手里打着一杆灯笼。陆千渺手里也提着一盏灯笼走在队伍中间。他们在城中七拐八拐，走过两条长街，钻进钻出好几个巷子，终于来到一条阴冷漆黑的街道。

这条街道上大部分都是已经打烊了的铺子。街上只有他们在路上走着，街道尽头是一堵厚实的石墙。

陆千渺他们跟着驼背老汉朝尽头处走去，发现尽头处有一间屋子亮着微弱的火光。驼背老汉把他们带到这间屋子前就停住了。

陆千渺借着手中提的灯火，看见了悬挂在屋檐下飘忽不定的红色布带，布带底端系着一个白色玉环。

“我们进去吧。”顾果儿急不可耐地说道。

驼背老汉踏上石阶，走到屋门前，轻轻地敲了三下，停了一会儿，又敲了一下，短暂停留片刻后，他又接连敲了两下。

“吱嘎——”

门开了一条缝，透过门缝，可以看到一只灵活转动的眼睛。

“四个人？”门后面传出一个沉闷的声音。然后，门缝开得更大了些，露出半张苍白的面孔，很快，一只手从门缝里伸了出来。

驼背老汉上前一步，从衣服怀中掏出那个旧钱袋，放到了那只摊开五指的手上。那只手一碰到钱袋，马上收拢手指，把手缩了进去。

而后，门打开了，那个面色苍白的人站在里面，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驼背老汉率领他们走进屋里，屋门马上关上了。屋里只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除了油灯，桌上还放着一壶酒，一碟豆子，和一个话本。

“这屋里……什么都没有啊？”公孙助在屋里扫视了一圈，也并未看到他想象中的与赌场相关的事物，脸上的不免露出失望的神色。

给他们开门的人坐回椅子里，他吹了一声口哨，说道：“跟着蛇走，蛇会带你们去那里。”

不一会儿，陆千渺听见了窸窣的响动，有什么东西在迅速接近他们。她连忙俯下身，用灯笼照看地面，一条红尾蛇不知从何处爬到了他们脚下。

他们这才注意到墙角放着一个没有加盖的大瓷缸，蛇爬到瓷缸底座下，吐出蛇信子，用头碰了碰底座。

陆千渺、顾果儿和公孙助三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疑惑。跟着蛇走，往哪走？

驼背老汉却提起灯笼快步走到墙角，只听咕咚一声闷响，他已纵身跳进了瓷缸里。

另外三人惊讶极了，顾果儿差点喊出声来。

陆千渺对他们低声道：“我们快跟上。”

她率先走到瓷缸边，弯腰把头伸进缸里看了看，发现这缸根本没有底，下面是个洞窟窿，缸比窟窿大一些，刚好可以掩盖这窟窿。她能看见洞里面闪着一点火光，那是驼背老汉的灯笼。

紧接着，又是咕咚一声，陆千渺也跳进了缸里。

顾果儿和公孙助一齐围上来了后，他们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阿助，你先跳，等下记得接住我！”

公孙助对此毫无意见，他轻轻松松地就跳了下去。他跳下去后，估摸这地下离洞口大概有六七尺。

“阿助！”

公孙助跳下去后不到一会儿，他就听到顾果儿的叫喊，他抬头往上看，看见顾果儿正紧张地低头看着他：“记得接住我！”

“好嘞！”公孙助笑着伸出了双手。

咚！果然，他稳稳地抱住了跳下来的顾果儿。

“干得不错！”顾果儿拍了拍公孙助的肩膀，微笑道。

站在一边的驼背老汉故意扬声道：“咳，该走了。”他提着灯笼走到前头去了。

陆千渺默默地看了他们一眼，便跟上了老汉。

“笨蛋，还不快把我放下来！”顾果儿见大家都走了，赶紧说道。

公孙助反应在这时显得很迟钝，兴许是心里在想些什么，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哦”得一声，把顾果儿放了下来。

顾果儿双脚一踩到地上，便奋力追上了走在前面的那两人。她跑起来时，身上戴着的铃铛项圈又开始叮铃作响，清晰地回响在公孙助心里。如果顾果儿此刻一回头，一定会看见公孙助痴痴的望着她的眼神。

洞窟之下，是一条阴暗潮湿的地道。地道弯弯曲曲，像爬行游走的蛇一样曲折往复，越往深处走，寒意越重。

陆千渺他们从一进入地道后，就能感觉到一股凉飕飕的风时不时地抚摸他们每个人的脸颊。而且这地道里没有灯火，要是他们没带灯笼，怕是要摸着黑走了。

走了很久，他们终于看到前方冒出了一团火光，那是另一个洞口，洞壁两侧各插着一根熊熊燃烧的火把。不过洞外的火光显然比火把的光更刺眼，足以照亮整个洞口及地面。

“终于到了！”公孙助欣喜地说道。他听见洞的外面传来了很多吼叫声。

陆千渺被突然冒出的火光晃到了眼睛，抬手遮了一下。

“快走啊！”顾果儿扭头看向公孙助，赶忙拉起他的手，他俩激动地跟上了老汉的步伐，走出了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