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途 第12章 第十二章 品茶

“好厉害的轻功。”陆千渺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用羡慕的眼神望着驼背老汉说道。

“哈哈，你是在夸我，还是夸那小毛贼？”驼背老汉扫了一眼陆千渺，他的眼珠虽然浑浊，却直射出锐利的光芒，仿佛可以洞悉人心。

陆千渺迎上这目光，淡然道：“两者皆有，不过……您的轻功肯定更胜一筹。这个赌，我输得心服口服。”

“你们是谁？为何跟在我们身后？”突然，前面的一男一女发现了他们，男子指着他们大叫道。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下去吧！哈哈！”驼背老汉冲着一男一女故意大笑两声，抓住陆千渺的胳膊一同跳下屋顶，落到了地上。

那一男一女以为受到了挑衅，也气急败坏地跟上陆千渺和驼背老汉，随他们来到了街上。

驼背老汉到了街上，抓着陆千渺的手不放，带着她在人群中乱窜，她的糖葫芦连尝都没尝，就被人给挤掉了。

糖葫芦被挤没了，人倒是挤进了附近的一家茶肆。驼背老汉捡了个座位坐下，将草靶子靠在桌子旁。他见陆千渺站在他身边不动，伸出一个指头往对面座位一指，高声叫道：“坐呀！”

陆千渺走到驼背老汉对面坐下，朝茶肆门口望去，刚好看见那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茶博士，来一壶！”驼背老汉拍了几下桌子，大喊道。

“稍等！”

那一男一女已经站在驼背老汉身后了，正面色严峻地盯着他。

“喂！老头，还有你！”男子先是做出凶狠的样子剜了老汉一眼，接着又扫了陆千渺一眼，“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跟着我们？”

老汉转过身来，怪笑着看着这两位，说道：“你们年轻人就是这么对待老人的吗？不要这么大动肝火，来来来，好好坐下陪我喝口茶。”

“老头，谁要陪你喝茶？快说你们究竟想干什么？是不是跟那小贼是一伙的？”女子显然不吃这一套，怒气冲冲地大喝道。

这两人的声音那么大，把旁边茶客的目光都引来了，人们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这时茶博士刚好端来一壶茶，看见他们两人，以为他们都是一桌的，又添了两个茶碗，给他们每人沏了一碗后就退场了。

“你看，茶来了？要不你们二位先往两边坐下，慢慢听我们解释？”驼背老汉仰起头看着他们二人说话，另一只手指了指桌上沏好的茶。

那二人对视一眼，各自哼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座位上坐了。

驼背老汉见三人都入座了，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诶，这就对了！不枉费我这老头子这么好声好气地跟各位说话。对面的丫头，你来向他们解释一下吧！”

陆千渺一脸无奈地看向驼背老汉，忽然后悔没有早点挣脱老汉的手，赶紧一走了之，现在她感觉自己似乎陷入了麻烦。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看了看另外两人，这两人像看管犯人似的正紧盯着她看。她整理好思绪，便将之前的所见所闻陈述了一遍。她言辞清晰，条理分明，那二人听完陆千渺的讲述，很快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脸上的敌意也渐渐消失了。

“原来如此，刚才出言不逊，多有得罪，还望二位海涵!”男子双手抱拳，起身向陆千渺和老汉表示了歉意。

女子却丝毫不动，将头撇向一边，红着脸小声嘀咕道：“嘁，还不是在一旁看戏，拿我们打赌！有什么好道歉的！”

陆千渺见状，也站了起来，向他们二人各行了一礼，郑重说道：“二位说的有道理，我们也有不是，的确不该拿你们打赌，抱歉！”

女子听了这话，更加不满，生气的瞪了陆千渺一眼，道：“哼，装什么装？都打了赌了，再来道歉有何用？”

“姑娘若是觉得道歉没有诚意，要怎样好？”陆千渺被女子的话刺到了，面色渐冷，话也冷了几分。

“我看，若要赔罪，最好替我们把偷东西的小贼抓到！”女子横眉冷对，不甘示弱。

气氛忽然凝结成冰，压抑得可怕。

男子急了眼，担心再这样下去，这两人恐怕要引来一场争端，便赶紧出言打断她们针锋相对，说道：“好了好了！大家还是先喝茶，去去火气吧！那什么，我们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相逢即是有缘，就——认识认识一下吧！我姓公孙，叫公孙助！”

公孙助兀自说了许多话，说完急忙捧起茶，低下头啜了一口。很快，他听见了坐在他对面的女子咬牙切齿的说话声：“公孙助！”他浑身一抖，慌忙躲避女子的视线，情急之下，他放下茶碗，盯着陆千渺说道：“不知姑娘芳名？”

“陆千渺。”陆千渺此时脸色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淡漠，冷静过后，她不再想着和那女子争什么了。

“陆千渺？好名字，哈哈！我可以叫你千渺吗？”

“可以。”

公孙助偷偷瞥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女子，正好撞见女子气鼓鼓的样子，他内心的慌乱和恐惧顿时全都一览无余地暴露在了脸上。他看见女子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可是他看懂了，她对他说：“你死定了！”

随后，她转过头，对着陆千渺露出了一个假笑：“我叫顾果儿，陆姐姐叫我果儿就好！”

陆千渺面色冷淡，置之不理。

顾果儿更生气了，直接扭过头不想理睬任何人。

“好了，既然大家都认识了，喝完茶就散了吧！我还有正事要办呢？”驼背老汉面前的茶已经喝完了，戏也看完，心情十分舒畅，说话的语气也充满了愉悦。

“哎，不对呀，老头，我们还不认识你呢？”正暗自神伤的公孙助见老汉发言，忽的来了精神，张口问道。

“我？我就一爱凑热闹的老头，有什么好认识的？先别说这个了，丫头，你不是愿赌服输吗？”驼背老汉朝陆千渺伸出一只手，摊开手掌摆在桌上。这是一只泛黄的粗砺的手，手臂粗壮有力。

陆千渺习惯性地往腰侧一摸，却摸了一个空，她脸色骤变，冷淡的目光突然间变得紧张——她的钱袋不见了。

不会这么倒霉，她的钱袋也被偷了吧？

陆千渺面色窘迫地抬起眼睛看了看驼背老汉，只见老汉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举起另一只手，一脸闲适地掏了掏耳朵，表现得很悠然，似乎全然没注意到陆千渺的不对劲。

顾果儿倒是一眼看出陆千渺拿不出钱，便在一旁兴灾乐祸地偷偷笑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公孙助一脸茫然地望着顾果儿，反应略显迟钝的他还没明白过来她在笑什么。

驼背老汉见陆千渺久不出声，便将手收了回来，朗声道：“唉，看来丫头是买不了我这一把糖葫芦了！”

“前辈，实在抱歉，我并非不想买，只是，我的钱袋不见了……”

这下公孙助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忽然生出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向陆千渺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陆千渺虽然感到窘迫，却依然努力使自己看上去脸色如常。她对驼背老汉说这句话时，同时心里也在怀疑，会不会是驼背老汉偷走了她的钱袋？她在他那儿买糖葫芦时，明明钱袋还在身上呢！可是……她无凭无据，总不能无端指责人家吧，她也没亲眼看到驼背老汉偷她的东西啊！

“呵呵，丫头，是你自己说的愿赌服输，现在没钱了，那你说该怎么办？”驼背老汉眯起眼睛注视着陆千渺，笑了笑。他好像并不在乎陆千渺能不能拿出钱来。

只是陆千渺还没开口，顾果儿就看不下去了，她先前还在笑话陆千渺，可想起自己也被偷了钱，她又突然改变了主意，便猛地站了起来，摆出一副要大打出手的架势：“我看，你分明和那贼是一伙的！”

这种时候，她可不管与陆千渺是否不对付了，她本来就怀疑这个跟踪他们的老头不是什么好人，比起陆千渺，眼前这个老头显然更可疑。

陆千渺只觉得耳朵在嗡嗡作响。出现这种局面，她是从未想到的，她怎么也想不到顾果儿就这样突然而然地插入了这件事。

然而，不等她想好自己该说些什么，公孙助也站了起来：“老头，我劝您还是实话实说，把东西交出来吧！我们、也不想和您在这里动手。”他冲着老汉比划了一下，随后又紧张地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周围好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们。

他其实并不想动手，要是在这里动手不知要惹出多少事端来，而且要是打坏了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他们可拿不出钱来赔偿。只不过，他看见顾果儿站出来，他也就忍不住站了出来。

现在，陆千渺感到头在嗡嗡作响了。她该说些什么呢？让他们闭嘴？她从未碰到过这种情况，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驼背老汉神态如常，貌似没受任何影响，他挠了挠腮帮子，见碗里的茶空了，又拿起茶壶重新倒满了。喝了一口茶，他才开口道：“丫头，你说怎么办吧？反正我身上可没有你的钱袋，你若不信，那我让你搜身？你要动手我又能怎么样呢？”

他又先后转头看向顾果儿和公孙助，说道：“还有你们，偷你们东西分明另有其人，你们为何偏要将怨气撒在我身上？”

“你……那你为什么要跟踪我们，我可不信说是为了打赌！”顾果儿有些心虚地别过脸，不敢直视老汉的目光。

接下来没有人再说话，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陆千渺心里憋了口气，感到不痛快，她觉得这些事情发生得莫名其妙，而且毫无根据。可是她又清楚地知道是自己任由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的。最初这只是一个心血来潮的赌约，她根本没想那么多，也完全不会想到会有这种结果。现在她觉得这是她犯的一个错误，她只好退一步了。

“前辈，我的钱袋确实丢了，现在我也拿不出钱，还是您说该怎么办吧？”

陆千渺说出这段话时，顾果儿和公孙助他们无声对视一眼，重新坐下了。

“嗯，这才对嘛！我年纪大了，可不像你们年轻人，脾气大，一言不合就出手……算啦，只是一个赌而已，干嘛那么较真啊……既然这样的话，你帮我把这些糖葫芦全部卖掉，卖得的钱如数交给我就好了！”

“行。”陆千渺一口答应了。她看着面前碗中寡淡的茶水，心情跌到了谷底。其实驼背老汉的要求挺合情合理的，她也愿意这么做，可是一想到自己的钱无缘无故就这么丢了……唉，光是想想就令人难受，哪还有心思喝茶呀。

不过丢钱的也不只有她一个人，顾果儿和公孙助这两人也都是愁眉苦脸的，心情糟糕透了。

可是驼背老汉才不管他们心情如何，照样捧起茶，颇为享受地喝了一口，嘴里念道：“嗯，这茶真不错，好香啊！”他腾出其中一只手指了指这碗茶，露出一口黄牙，抬起头笑道：“愣着干什么，你们也都喝一喝，尝一尝啊！”

“茶？谁要喝你的茶！”顾果儿拧紧眉毛，气冲冲地说道。

“果儿……”公孙助用关切的眼神地望着顾果儿，希望她能少说几句。她能感觉到，果儿的怒气在不断的增长。

可是顾果儿才不听劝呢，她撇过头不想看见公孙助这张脸，她现在一看见他就烦，脸都气鼓了。

驼背老汉却还是老样子，平心静气地坐在这里喝茶，就好像眼前发生的这些事情都跟他无关。

“喂，你不是要去卖糖葫芦吗？怎么还不去啊？”安静了一阵，顾果儿似乎越想越气，忽然忍不住用怨愤的口气对着陆千渺喊道，随后她又马上站起来说，“阿助，走啊，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公孙助听了，腾的站起来，差点把自己的那碗茶打翻。陆千渺却仍然坐着没有起身，只是表情冷冷的，一句话也不想说。

眼见顾果儿和公孙助要走了，驼背老汉缓缓打了个哈欠，终于出声道：“慢着，你们还想要回自己的钱吗？”他放下茶碗，慢悠悠地抬起头看着他们，脸上笑盈盈的。尽管他脸上带着笑容，他的目光却带着某种深意。

顾果儿和公孙助听了这话，果然停止了脚步，他们回头看着驼背老汉，两人的脸色都变了。

“你什么意思？”顾果儿问道。

“话说在前头，我可没有偷你们的钱。但是我可以让你们把钱找回来，不过，这要看你们愿不愿了？”驼背老汉高深莫测地说道。

“你不把话说清楚，我们怎么知道行不行？”顾果儿急躁地说，“难道你认识那毛贼？可以带我们找到他？”

驼背老汉用赞许的目光瞥了顾果儿一眼，抬手摸了摸下巴，说：“不错，顾姑娘反应很快呀。我的确知道他会去哪里，我也可以带你们去找他，但我有几个条件，你们若是答应了，我就帮你们。”

“什么条件？”公孙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老汉，问道。

“第一，不要关心我是谁，我只是个爱凑热闹的老头，第二，不要问我为什么，第三，不要打听关于我的任何事情。这些，你们能做到吗？”驼背老汉瞄了陆千渺一眼。

“没问题。”三个年轻人都说道。

“很好，如果你们想要找回钱，就得去万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