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树万树梨花开 第8章 第七章

北方的天似乎比南方更蓝，蓝的令人感到冷，没有云层的阻挡，阳光洒下来，却不能给人带来丝毫温暖。璃歌坐在并不宽敞的马车内，感觉手中的暖炉一点点凉下来，她的脸笼罩在面纱下，看不出表情，露在外的一双眼也是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璃歌郡主，前方离军营不远了。”轿厢外一人掀开门帘，探头进来说道。

璃歌轻应了一声，快速扫了那人一眼，很快又低下头，攥紧了藏在袖间的一颗小药丸。直到那人重新放下门帘，她才平摊开手掌。掌心里躺着的赫然是一颗冰蓝色的小药丸。药丸很漂亮，握在手里只觉得冰凉一片，其上花纹遍布，看起来神秘又危险。

璃歌凝视了那蓝色药丸很久，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将其一口吞下，霎时，刺骨的冷意划过喉间，在身体里一点一点扩散，却并没有半点缓解的迹象。

璃歌只觉得有无数的冰锥冰刺透体而过，自己似乎要被冻住了。

好疼！好冷！

极端的痛苦几乎要将她撕裂，可嗓子却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有冰蓝色的纹路渐渐在她面颊上蔓延开来……

璃歌用尽全力才撑着轿厢壁直起身，拼命伸手去够放在对面座位上的一个兽皮水壶。该死，这药效竟这般烈！应该早做准备的。不过那些人一会儿也会承受相同的痛苦吧。

兽皮水壶终于被璃歌紧紧抓在手中，她用不断颤抖着的手拧开壶盖，强忍着刺鼻难闻的药味和腹中翻涌着的恶心将壶中黑色液体一饮而净，面颊上冰蓝色的纹路一寸寸褪去，体内那股难以抵挡的寒凉之意也随之消失。璃歌的表情动作一点点恢复正常，很快，除了面色极为苍白外她看起来和平时也没什么区别了。

但那药丸的效果并非消失了，而仅仅是短时间的缓解，璃歌清楚，那毒素已经遍布自己全身，甚至容在血液里，再难清除。

看来还是要早些把那些人解决掉才是！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偌大的军营，其中往来的都是邻国的士兵，淮国的将士竟一个也不见。

马车在军营门口被截住。

“军中不得驰骋，驾车，还请璃歌郡主屈尊，步行前往。”守卫虽神色恭敬，说出来的话却半点不留情面。

“你……你们！”随着璃歌一同前来的几个淮国使臣皆是满脸愤怒，更有甚者直接从队伍中冲出来指着那几个守卫道:“你们别欺人太甚！”

“呵！”守卫干脆也不装了，冷笑一声:“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还傲气什么？璃歌郡主你是个明白人，该知道怎么做。”

马车内的璃歌沉默了片刻，她又怎会不知自己现在的处境呢？

深陷敌营，在此刻生命都已被他人握在手中，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在军营里驾车确实不妥。”离歌轻轻挑起门帘，扶着车侧的围栏下了车，走到守卫面前，“还请先行带路。”

一个请字让守卫很是受用，但这也意味着璃歌彻底放弃了作为郡主应有的骄傲。

“郡主！”我淮国的使臣对她的言行不满起来，“你怎能如此不顾身份……？”

璃歌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并未说话——这种时候还以位高者自居，简直不知死活！

中军大帐用厚实的兽皮制成，里面炉火烧的很旺，也很暖和。帐内的装潢带有典型的游牧民族特色，白森森的牛羊头骨高悬在帐墙上，空洞漆黑眼窝仿佛在凝望审视在场的每一个人。璃歌一进门，就嗅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一丝血腥气，腥甜的，似乎还带有一些的微苦，萦绕在鼻端久久不散，令人觉得心悸。

帐中心放置着一张朴素的实木桌子，还有许多木刺裸露在外，一看便知做工十分粗糙，但围桌而坐的三个人却似毫不在意。

此刻那三人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放在桌上一只半大的烤全羊上。

羊肉被烤的焦香金黄，坐在最中央的一人用看上去脏兮兮的的手握着一柄同样做工粗糙的刀具，从整只烤羊上片下一片片的肉，香味顿时漫溢了出来。但这羊肉十分紧实，再加上刀钝，有部分皮肉和筋连在骨头上，无论如何用力刮也分不开，那人干脆把刀随手往桌子上一丢，直接上手去撕扯那连在一起的羊骨和羊肉，顿时，粘腻的油脂沾了他满手。

那模样，粗俗至极活脱脱一个野蛮人，璃歌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半步，但围在桌边的另外两人似乎已经对这样的场面习以为常，不仅不觉得难以接受，更是直接捡起被随手丢在桌子上的刀切起了羊肉，三人一顿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不一会桌上就只剩下一副白森森的羊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