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了两天,林深远唯一的运动是给木犀草莓浇水。
其次就是在隔壁双人运动时戴着口罩出去透气,在艺术沙龙坐上两个小时,看厚厚的艺术书,做笔记。
人约黄昏后,林深远坐在沙龙,忽然又收到了经纪人的私信。
真神奇。
那天的咖啡厅事变之后,唐风可是直接拉黑了他。
他点开看了一眼,刚喝进嘴的水差点呛出来。
唐风:【哥,我又好了!快收拾收拾,金主要给我们第二次机会!】
【地址还是之前的,时间都没变!】
林深远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唐风发来责难:【你架子可真大,欲擒故纵玩得溜啊,竟然敢拂了金主的脸,还没好好看你一眼,你就当着他的面走人了,连句解释都没有,金主爸爸也不是要为难你,就想认真诚恳地谈一次。】
林深远:“……”
确实,他离席匆忙,没把准备好的一番拒绝之辞说出来。
但事情还是有些不对,唐风依然不知道真实情况,更不明白林深远已经火烧眉毛了,他约到祈时钦的父亲,曾经的首富,顺便给祈时钦戴了一顶绿帽这件事,林深远打死都不可能告诉唐风。
林深远旁敲侧击:【谁联系你的?】
唐风快人快语:【当然是金主爸爸的——秘书啊!】
林深远皱起眉,如果是祈语冰的秘书,说不准是祈语冰想聊些什么,林深远之前屏蔽了他,也不知道他的心思到底是什么。
唐风直接破戒,打电话过来:“哥,我再世亲哥,这下你得认真对待了,我算是用毕生家产来恳求你了。”
林深远:“怎么,你想用你的毕生家产换我和他见一面?”
唐风立马翻脸:“淦,我说的是这事关我的毕生家产,你知道现在的圈子有多冷吗?你看了最近的新闻吗?你关心过未来的趋势吗?如今的资本都捂着钱,一批一批的剧平地扑街,可还是不少演员挤破脑袋去争碗饭吃,不对,以前是饭,现在都稀释成粥了!”
林深远想了想:“天凉了。”
唐风一拍大腿:“虽然如此,但往好的方面想,那些自诩的流量倒下,一批老戏骨败坏被抓,不是留了不少空缺吗?这时候以才华服人,不正好鹤立鸡群,更容易被人看到?”
林深远:“之前是谁说我只有脸,没本事来着?”
唐风讪讪:“那还不是担心你的颜值被埋没,而且你在我面前展示的也不多,我怎么知道你的演技呢?”
况且他本来签人就是看脸,才华这种东西交给舆论就行了。
本来是这么简单的。
唐风又劝:“金子不怕被埋没,有戏拍,不正好展示你的能力?总比在家里养草莓好。”
林深远想起出门时刚浇过水的草莓,琢磨起连夜搬家的可能性。
听唐风的语气,他应该是不知道所谓的金主正是祈语冰,只知道对方是个怪人,喜欢毛绒绒的“大脚怪”。
但这圈子讨生活日益为难,唐风是不可能放弃这个到手的机会的,林深远的地址和个人信息都在他手上,如果他又毁了这次机会,唐风估计真的要疯,立马提刀来见。
但对林深远来说,这第二次机会,更像一个诱捕兔子的陷阱。
他离开前,祈时钦那铁青的脸,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唐风催促着:“怎么样?成交吗?”
林深远:“我这里信号不太好。”
说着便挂了电话。
唐风内心:“*)#¥%…………&*(&*!”
夜色悄悄转深,艺术沙龙也到打烊的时间,但这里没人会来催促,只是灯光会悄悄暗下来,看书有些费眼,人自然就离开了。
林深远放下笔,把书本放回了书架上。
这里环境清幽,又藏有大量有关于艺术类的书,只要办理会员就能坐上一整天,免费看里面的书,林深远没事做的时候,几乎把时间都消磨在了这里。
他拿起包,走过一排书架,往里面的洗手间走去。
出来时灯光似乎更暗了。
沙龙里没一个人,灯光昏暗又冷清,感觉已经过了打烊时间。
林深远拿起手机看了时间,还差二十分钟就正式关门了。
他转过一条走廊,前方骤然传来求饶声:“放、放我走!我不愿意!”
这声音有些熟悉,细弱的少年音,随即被巴掌声打断:“闭嘴!没你说话的份!“
说着,男人的声音转为低声下气:“贺少,我把人带来了,万源那边能不能一笔勾销?”
林深远放缓了脚步,声音是从沙龙的高级会员区传来的,此时门半开着,第一眼,他透过门缝,看到了满脸戾气的张少。
他刚从局子里出来,脸上的伤好了大半,之前跟着他的那个男生缩在角落里,哭得满脸是泪,两个黑衣男人守在旁边,肌肉虬结,看起来是打手。
气氛正僵持着,似乎没谈妥。
林深远停了下来,余光看到还有一个男人坐在沙发椅上,人挡在门后,只露出锃亮的皮鞋,以及一双修长有力的手。
那双手带着薄茧,五指分明,中指上戴着一枚雪亮的铂金戒指,手的主人转动着戒指,戒环从指根堪堪滑到指关节处,露出了下方遮盖的刺青。
那是一个楷书:
贺。
看到这个姓的瞬间,林深远下意识躲到了旁边。
房间里,张少卑微地望着那只手的主人,一脸低声下气。
小男生哭着哀嚎:“我不是你的东西,凭什么送人!”
张少色厉内荏:“合同都在,还敢嘴硬!现在就哭个没停,以后有你哭的!”
张少骂骂咧咧,要不是家里出事,他也不会把这没掐尖的嫩芽菜送人。不过这小子家里人犟得很,贺轩龙接手后少不得要被盯上,他就等着渔翁得利了。
倒也不错。
啪嗒,打火机点燃了烟。
贺轩龙徐徐开口:“你当我这里是垃圾回收?”
张少一愣。
茉莉公馆,可不是什么人都要?
听说只要带人过去就有钱拿,昨天也是这么说好了,至于人送进去后会去哪里,那就是秘密了。
对方夹着烟,又开口:“你的人,示范示范。”
张少一听就来劲了。
他立马揪起了角落里的小男生,恐吓道:“给老子乖点,验货呢。”
小男生哭着求饶,几番挣扎,被丢到了玻璃茶几上。
贺轩龙冷眼坐在真皮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抽着烟。
小男生被扒开了衣物,活色生香。
忽而,他瞥向门外,狭长的凤眼危险眯起。
哭泣声中,门外面空无一人。
·
林深远走得飞快,到一个拐角处,他抬起手肘,用力击碎了火警器,上面的塑料盖一碎,整个沙龙立即警铃大作。
“失火啦!失火啦!”
外面有人惊叫起来。
房间里,张少扒衣服的动作一停,小男生哭崩了,瘫在茶几上,嘴里叫着爸妈。
贺轩龙的注意力这才转开,吩咐一个打手:“去看看。”
对方立即出去了。
少了一个敌人,张少更加轻松起来,揪着小男生的头发,得意道:“还是雏,没碰过的,贺少满意吗?”
贺轩龙屈指,敲了敲沙发:“继续。”
外面警报大作,张少愈弄愈兴奋,最后抓起哭崩的小男生就要当场弄他。
半根烟消失,贺轩龙冷冷道:“行了。”
张少还刹不住车,一个劲揪着小男生。
另一个打手过去,一拳揍在他脸上,张少鼻子歪了,牙齿飞出,磕到地毯上,整个人如麻袋一样倒下。
贺轩龙站起来,眼皮恹恹的:“送局里去。”
“是,老大。”
打手熟练地踢开了地上的男人,点击了桌上的电脑,停止了录像。
他截取了一段录像,发送给接线人,着手处理起来。
崩溃的小男生哪见过这种场面,整个人都呆了。
贺轩龙往外走,他慌忙抓住了对方的裤腿,本能地求救:“救、救命……“
“放手,脏。”
“对、对不起……”
小男生坐在地上,流着泪。
贺轩龙走出去,外面警铃声停了,没有一点起火的烟味。
这沙龙他检查过,除了他们几个外,照理来说是没人。
之前的打手走过来:“老大,是假警报,有人打碎了警报开关。”
贺轩龙点点头,并不意外。
“还有这个。”打手拿出一部手机,“刚才在走廊捡到的。”
贺轩龙随意瞥了一眼,在灭烟处掐灭了烟,接了过来。
·
消防楼梯口,林深远一阶一阶下去。
他砸碎了警报器后,又折回去,用手机放了临时搜出来的电影救火视频,增加可信度。
但打手出来太快,手机丢在了地上,林深远避开打手,找到机会才从消防楼梯下去。
那手机……
希望唐风别打他电话。
·
叮、叮当——
林深远脑中才划过这个想法,一阵轻快的钢琴曲响起来。
[来电显示:唐风。]
男人手中的屏幕亮着,音乐在楼梯中循环播放,从上层缓缓落到下层。
钢琴声中夹杂着脚步声,一步步拾级而下。
当、当当——
手指敲扣在金属扶梯上,伴随着钢琴的旋律响起。
越来越近了。
林深远停在往下的第二阶上,僵硬地站住了。
手指往屏幕一划,钢琴曲骤然停止。
指尖在手机屏上轻点,拨出了号码,随即挂断,只有脚步声一次比一次接近。
林深远微微低下头,阶梯在他脚下折下去,通往一个出口,他站在出口前,没有动。
忽然视线一黑。
混杂着茉莉烟草的侵略性气息从后贴上来,一只手绕到他前方,像儿时的游戏一样,遮住了他的双眼。
那只手略带着茧,强劲有力,拦下了所有光明。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双肩反射性地僵直了。
男人的气息笼罩着他,矛盾又强烈,擦着他的耳轮,近在咫尺。
“Tous les chemins mènent à Rome。”
沉沉的声音掠过耳畔,钻入深处。
在漆黑中,男人的话语比平时更加清晰。
这句法语仿佛一个暗语似的,林深远的双肩平复下来,放松了之后,他才感觉敲过火警后的手肘处微微酸疼,精神如惊弓之鸟,一碰就紧。
贺轩龙在他身后,比他高出两个台阶,牢牢地掌握了他的视线,另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似乎要将他拉入怀中,又似乎要将他推下去。
他在漆黑中,感官都被无形地放大了。
忽然口袋一沉,眼前的阴影散开。
林深远睁开了双眼,楼梯间里空无一人,只有冷清的灯微微亮着。
刚才的一切似乎只是一场幻觉。
林深远走出去,昏沉沉的夕阳落在身上,他往口袋里一摸,碰到了丢失的手机。
他解锁开来,屏幕上显示着唐风的未接来电,通讯录里还有一个刚刚播出的陌生号码。
他迟疑了一下,随即将那个号码拉入黑名单,并删掉了通讯记录。
一路上,他的耳边都回想着那句法语。
[条条大路通罗马。]
……也不知道那个小男生怎么样了。
林深远胡乱地转移了注意力,并给夏以鸣发了信息,让他关注一下那个张少的举动。
他心不在焉地坐上地铁,过了几站才发现搭反了,连忙又下车。
终于到了他的站,出地铁后,他路过了药店,下意识便走进去,又买了一盒口罩。
撕拉——
他扯开口罩,戴上,走路回去。
走到公寓的电梯里,门缓缓关闭,快合上时,一对小男孩欢笑着跑进来,他皱着眉按了开门键。
男孩们挤进电梯,为怎么分一包零食而争论起来,你争我抢的,撞到了林深远。
“看!你撞到人啦!”
“是你推我的,你去道歉啦!”
小男孩吵吵闹闹。
林深远低头,嘴角微微勾起,半是恐吓半是恶作剧地说:“小朋友,你们听大人说过一个故事吗?据说每部电梯里都有幽灵守候,专门抓在里面大声吵闹的孩子。”
小男孩不相信:“幽灵抓小孩干嘛呢?又当不成人贩子。”
林深远觉得也很对,他想了想,说:“当不成人贩子,但可以抓小孩做肥皂。”
“肥皂?要怎么做啊?”
“呜呜!别说了,我才不要被抓去做肥皂!”
另一个小男孩吓得快要哭出来,刚才还不相信的男孩也被肥皂惊呆了,他迟疑着,可能还想讨论一下小孩被做成肥皂的原理。
这时,电梯忽然停住,门开了又关上,忽然一只粗糙的大手从外面伸进来,硬生生挤开了门。
“啊!幽灵!”
小男孩吓得抱成一团。
“哈哈哈,吓到你们了吧。”
一个面带笑容的中年男人扒开电梯门进来,精神抖擞。
林深远抿唇不语,电梯里很安静,迅速到了他的楼层,他出了电梯,拿出钥匙,打开公寓门。
走进去,他先拿出刚买刚拆的口罩,丢进玄关的鞋柜抽屉,里面已经有几个拆封的整包口罩,都是十片装的,只用了一两个就丢在里面,也不会再用了。
他关上抽屉,放下东西,双手一空,他要去摘口罩,忽然意识到钥匙不见了。
他想了想,原来是还插在门锁里,没有拔出来。
他又出门去拿。
走出去,隔壁突然哐当一声,似乎有什么摔碎了,然后是直接利落的两句话——
“我受够你了!”
“分手!”
隔壁的门里冲出一个身影,狠狠甩上门,关得震天响。
过了一会儿,那扇门才重新打开,另一个高大点的青年出来,他要追的人却已经逃进了电梯里。
青年失魂落魄地靠在门边,忽然看到正在拔钥匙的林深远,他苦笑了一下:“今天开始你不用捶墙了,还你清净。”
青年憔悴不堪,似几日没合眼。
林深远拔出了钥匙,对他的狼狈样子多看了一眼。青年下意识地别过头,掩饰一身丧气,似乎知道林深远不会多说一般。
在青年口中,这个邻居一直戴着口罩,左右都是避人耳目,冷淡到多一个眼神交汇都觉得浪费。
还是别当跳梁小丑了。
他垂着头正要回去遮丑,忽然林深远的声音从口罩下传出来:“为什么不去追?”
这声音明澈动听,如泉水潺潺流淌而过,青年欣喜地抬起头,没想到对方愿意搭理他。
但很快又被现实击垮了。
“没用的。”青年沮丧地说,“他跟着我没钱又没名分,家里也不同意,压力太大了。”
林深远不可置否。
如果知道自己的恋爱需要集齐钱、名分、父母之命,那何必开始?
他转身进屋,玄关后黑漆漆一片。
“你呢?一个人吗?”
青年问起来。
林深远不答,直接甩上了门。
隔壁果然安静了一宿,林深远下了饺子,冷冻水饺凝结在一起,皮很快煮破了,里面的馅料漏了出来。
……果然,还是不该在团购点下单吃的。
他把完好的饺子挑出来,破皮的饺子沉在了汤水里,利夫忽然发来了消息:【没有你的早餐晚餐,都在想你。】
对于这种利夫式的画风,林深远已经有了免疫力了,前几天利夫出差,没发骚扰短信过来,倒是让他太平了一些日子。
利夫:【晚餐了,你在吃什么?】
林深远回复:【中国特产。】
利夫饶有兴趣:【无图无真相。】
林深远随手百度了饺子的图片发过去。
利夫赞叹:【看起来和你一样秀色可餐。】
林深远:【别乱用成语。】
利夫:【唔,能教我怎么使用你们的社交软件吗?】
对了,利夫还没有用过微信。
林深远放下筷子:【我们现在最流行的方式是发邮件,不用社交。】
利夫:【哦,我的秘书推荐我用WeiXin呢。】
林深远:……
利夫:【我把手机给你,你把安装好吗?】
林深远:…………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吐槽。
利夫的把手机给他,一般情况下是直接送到他手中,而且不会走国际快递,直接开私人飞机运过来,油费都不止一个手机的钱。
林深远:【我明天教你安装,你下国际版就行了。】
利夫:【好哦。】
利夫:【很快又要去出差了,等你哦。】
结束聊天,饺子吃到只剩下两个,成双成对飘在碗里,有些冷了。林深远还是吃完了饺子,把碗搁在洗手槽里,冲刷后洗了洗,接着自己也冲了澡,回到卧室里。
正躺下,夏以鸣忽然发来了语音,语气极为不可思议地说:“大新闻!张少真的进局子去了!”
一打听,据说是有人揭发了他和小男生的事,录像俱全。
林深远问:【谁揭发的?】
夏以鸣:【不知道,据说是匿名的,张少也太倒霉了,三番两次进局子,上次才找关系出来,这回可不一定了。】
林深远:【那小男生呢?】
夏以鸣:【父母带走了吧,他家里也不错,怕是被张少灌了**汤才跟着他,现在估计人间清醒了。】
夏以鸣:【别说他了,最近祈神的店都关门大吉了,该不会是开不下去,倒闭了吧?】
林深远:……
林深远:【你每天都去?】
夏以鸣:【当然有空就去,不然在家种蘑菇?】
夏以鸣:【好担心啊,你不是和他同班吗?有他微信吗?】
林深远:【没有。】
夏以鸣:【我进了一班的同学群,但没见着祈神,加了一遍好友,都说不知道祈神的联络方式,去店里问,那调酒师笑眯眯地给了我一个外卖电话,草,酒吧都能外卖了,我还单身。】
林深远:【……早点睡。】
夏以鸣:【我正在打外卖电话呢,那调酒师接的,说得白天,现在这个点外卖小哥休息了。】
第一次听说酒吧还有外卖的,估计是真的开不下去,调酒师西奥自己搞起了创收。
林深远:【晚安。】
他回了这句,抱着书躺倒了床上。
不知不觉看了一个小时,睡意涌上来,他昏沉沉地睡过去,梦里有白昼的栀子花,还有夜晚开放的水鬼蕉,昨日的声音掠过,半睡半醒间,旋律响起,好一阵子,林深远才意识到是手机响了。
他怀里还抱着没看完的书,朦朦胧胧接起来:“谁?”
那边顿了顿,随即传出钢丝一样紧绷的声音,似乎还有着火药味:“……我,你希望是谁?”
林深远清醒了一些,迟疑道:“祈时钦?”
“嗯。”
电话里的声音顺耳了一点。
林深远忍不住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
祈时钦的声音沙哑,没有一点往日的冷静。
林深远:“你喝酒了?”
祈时钦反讥:“怎么,开了酒吧还不能喝?”
林深远肯定:“你醉了。”
“……”祈时钦没反驳,忽而说出一句,“为什么答应我爸?”
“……”
林深远难以给出解释,无论什么答案,这个人都不会满意。
林深远直接说:“醉了就早点睡,别说不负责的话。”
“……”
那边一阵漫长的寂静。
祈时钦的声音才传出来:“为了吸引我的注意,你愿意做到这份上?”
林深远:“?”
这醉得不清。
林深远:“快回去,别开车,喝点醒酒汤再睡,不然明天起来会头痛。”
酒醉后的祈时钦话有些多:“你似乎很了解,为我这样醉过吗?在国外,你有醉到进了医院躺了三天,出院后第一个想法还是喝一杯吗?”
“……”
“你还以为我和以前喜欢你,可以为你醉生梦死?”
浓烈的酒意,话里依然带着刺。
林深远心上被扎一下。
他在美国,没有一次醉过。
因为他不喝酒,那种苦涩的液体入喉,只是火辣,让他头疼欲裂,不省人事,无法控制自己,而他需要清醒着学习,拿奖学金,还有打三份工。
整整三年都是如此,每一日都如同在地狱中,为了被火焚烧的别墅,为了火中的亡灵,在母亲病逝后,他能寻求只有宽恕,即便他要为此去见漠然注视这一切,知道所有来龙去脉,却依然执意操纵这一切的人。
靳临,靳城。
这是他世界中最深的束缚。
为了脱离这份诅咒,他却要对亲自种下诅咒的人隐忍求全。
他挂了电话。
刚躺下,很快手机又响了。
林深远疲倦地闭着眼,没看来电显示就说:“都已经结束了,删掉照片,我不会再找你。”
电话那头静默如坟,掩盖了一切声音。
许久都没有回答。
林深远理所当然挂了电话。
接着电话又响了,林深远有些不耐烦:“你还想怎么样?”
这次,电话里传来声音:“再说一遍?”
这声音仿佛来自一座深海,门口传来咚的一声,凌晨寂静,氤氲着卷在了一起,似有穿堂的风吹过,卷着浑浊的夜色。
这不是祈时钦的声音。
林深远头皮一炸,看了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他下意识问:“你是谁?”
“呵呵。”
低声的一笑,似乎觉得荒唐。
林深远握着手机的掌心一麻,答案呼之欲出:“……你怎么有我的电话?”
明明谁也没有告诉,只有靳临那边一直在督促他的动向。
但林深远忽然想到了他拉黑的那个号码,在还给他手机时,贺轩龙拨了一次电话,存下了他的手机号码。
“你……”
林深远开口,似要问询,却不知从何问起。
他和贺轩龙已经将近四年未见,他的声音比以前变了不少。
“伤还好吗?”
鬼使神差的,这句话从嘴里说出来。
电话里咚咚敲了两下,贺轩龙的语调漫不经心:“你问哪里?手,腿,还是肾?”
“对不起……”
“这话以前你就说过了。”
贺轩龙不怎么在意。
高考之后的那个夏天,他被靳城险些废掉,那一切似乎就在昨日,却早已经是往事了。
包括林深远的离去也是。
“咚——”
电话里又传来敲击声。
同时门口也有同样的声音,只是间隔太短,两个声音交叠在一起,林深远一时没有察觉。
“你在哪?”
“呵,你觉得呢?”
门口又响了一下,似乎有黄蜂凶狠地叮了一口夜晚,林深屏住了呼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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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色厉内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