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后,祈时钦回到公寓,开了一罐啤酒,想起今天还是祈夏的生日,祈泽秋打来了电话,邀请他去晚上的生日派对。
祈时钦没这个打算。
他挂了电话,铃声忽然大作。
座机响了。
会打这电话的一般是酒吧员工,祈时钦电话不接,就会打座机,顺便也慰问一下自家老板,是不是猝死在了家里。
祈时钦抬手,接起电话:“什么事?”
“呱咕哔啾呐呱呱哔#¥%%…………”
那头传来魔音般诡异的噪音。
接着才是正常的声调:“猜猜我是谁?”
“……”
祈时钦二话不说就按了电话。
接着要拔电话线。
座机又响了,祈时钦要摁掉,却不小心接了起来。
那边传来温和的男声:“小钦,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爸,我几岁了?你几岁了?”祈时钦反问道。
“你爹永远十八岁。”祈语冰说。
“呵。”
祈时钦轻嗤了一声。
他开门去,拎着吃完的饭盒下楼,夜色将落未落,朦朦胧胧地为树木镀上了一层黄晕的金光。
祈语冰又打通了他的手机,在电话里问:“今晚小虫的生日宴,你也不回来?”
祈时钦丟了垃圾:“免谈。”
“不愧是我儿子,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祈语冰说,“所以我已经在你楼下了。”
祈时钦抬起头,正见前方一辆黑色的长款车缓缓降下车窗,露出祈语冰笑眯眯的脸。
年近五十,祈语冰穿着西装,脸上没有多少苍老的痕迹,即便有皱纹,也依稀看得出年轻时代的清俊。
祈语冰招了招手,笑容愉悦。
被突击的祈时钦:“……”
几分钟后,两人坐在了咖啡厅中。
祈语冰搅动着冰咖啡:“我们父子好久没谈心了。”
祈时钦:“你该去陪小虫。”
祈语冰笑了笑:“她已经见了你,你又送了她什么?是这个吗?”
祈语冰变魔术似的,从袖中掏出了一只明橙橙的斜眼小黄鸟,身体圆润,眼珠小,不耐烦地望着旁边。
“还是你更喜欢这个?”
祈语冰又掏出一个圆溜溜的呕吐团子,挤压一下,黄团子嘴里吐出软粘糊的蛋黄酱。
祈时钦:“……”
忽然没胃口了。
祈语冰优雅地搅着咖啡,对自己幼稚的举止浑然不觉。
他问道:“今晚你有空吗?”
祈时钦:“开店。”
祈语冰眯起眼,拖长了音:“哦——”
祈时钦瞥他:“别想收购我的酒吧。”
祈语冰眼睛一亮:“那收购整条街如何?”
祈时钦:“……”
……钱要是没处花的话,可以捐了。
祈语冰撑着下巴,意犹未尽:“聊得差不多了,今晚我还有一个约会。”
祈时钦抬头:“约会?”
祈语冰点点头,起身说:“你爸也是很忙的。”
祈时钦捏起了拳头:“今天是祈夏的生日。”
祈语冰笑容和煦:“所以我会露露面,生日宴的事有你哥在。”
“……”祈时钦阴翳地沉了眼,“你约了谁?”
“听说是个美人。”
“听说?你连人都不认识?”
“也不算吧,至少我和对方聊过几次。”虽然和对方的经纪人谈的更多。
但在手机上沟通,也很愉快。
祈语冰拿起手机,刷过聊天记录,他们可是相当直接地交流了不少喜好呢。
祈语冰眯起眼,反手将手机盖在桌上。
对面的祈时钦已经面色铁青:“你又勾引了谁?”
祈语冰:“别说的这么难听,我们可是平等互利原则。”
语气相当为老不尊。
祈时钦呵了一声。
“我得走了,下次有空再聊。”祈语冰拿起手机,整了整衣领,留下那只小黄鸟和呕吐团子,走出了咖啡厅。
祈时钦坐在原位,和两个玩具相互瞪眼,半晌后冷着脸,打了祈语冰秘书的电话,直入主题:“我爸今晚约了谁?”
秘书结结巴巴:“二少,这是祈总的**……”
祈时钦皮笑肉不笑:“地址在哪?”
秘书拧起眉:“恐怕不方便透露。”
祈时钦:“上次你和祈泽秋蒙我去破坏他的相亲,怎么没说不方便?”
秘书立即回答:“海格宴餐厅,一号桌。”
祈时钦就要挂电话。
秘书又连忙补充:“其实这次也是相亲,只是对方还不知情。”
祈时钦不耐烦:“他又在搞什么?”
秘书苦笑:“可能是浪漫复发,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不过还是透露了一些东西,让对方赴约。”
“而且,对方还是——”
——男性。
秘书还没说完,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
清凉的水流下。
林深远站在餐厅的镜子前,思考着怎么拒绝菲尔茨堡的桂花,看起来对方很会招惹人,他特意提前来早了一点,等着观察对方的来历。
回去时再告诉经纪人谈崩了,大概就能打发他了。
林深远做出决定,又整了整衣领。
镜中清影絪缊,修身的黑色西装衬得他如高山间的雪莓,白透又蒙着清霜。
他不舒服地理了理领结,领带绕了一圈,不轻不紧地勒着他,严谨地探入西装之下。
即使是现在,他还是不习惯穿西装,尤其是打领带,据说光是勒住一条领带,身体的温度就可以提高两度。但这种衣服却是现代商业社会的战袍,为了显示对别人的尊重,也不得不穿上。
他本想用领带夹再固定一下领带,但又觉得没必要那般正式,他本来就很少打领带,每次打结时都不是太舒服,尽管调整过,依然有些不适。
他对着镜子深呼吸了一下,关了水龙头走出去。
餐厅,侍者在他出示了座位卡之后热情为他引座。
林深远绞着手指,低下头,一杯晚霞般的红酒送至他的面前,烛光如燃烧的水晶,飘摇四落。
他抚过手指,指尖修长如竹节,指甲沁润着粉玫瑰的光泽,弧度圆润优雅,是他身上最好看的部位之一,完全可以充当完美的手模。
他盯着指尖,寻思着该如何拒绝那个没见过面的金主。
烛影忽然摇晃了一番,一个身影气势冰冷地落座。
祈时钦到了秘书透露的餐厅,这餐厅中有一汪湛蓝的池水,折射出蓝宝石般烂漫的光,在池边宴饮,如在海边般引人入胜。
VIP专座设在池后的门廊,那里挡着屏风般的植物,整个拱形的华丽门廊爬满了常绿藤蔓,优雅细致。
他没看对方便走过去,落下后,眼皮如戾耷的狮子般掀起,一股穿刺般的怒意。
目光落向前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底。
林深远低眉修目,唇如映山红,水眸在烛光中盈盈恍恍,似掬起一捧银月光。
祈时钦如石头般僵住,一贯懒散的脊背和针扎一样凝结成块。
然后缓缓松懈,散漫开来:“果然。”
林深远被他惊起脑袋,有些疑惑他怎么在这里。
烛光在两人间凝滞了。
祈时钦扫过林深远的衣着,显然是专门换上的,他的声音像要扎人,戳在林深远脸上:“继那包复合肥后又一杰作?跟踪?”
林深远:“?”
林深远看了餐桌的牌号,没有坐错,他再看向祈时钦,谨慎道:“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祈时钦呵呵一笑,懒散地交叠了双腿:“不收表也是欲擒故纵吧?当初要分的可是你,现在倒是学会了拐弯抹角。”
……这人忽然话好多。
林深远决定先静观其变。
他抿着嘴唇,发丝半藏在衣领间,朱色的唇角仿佛被掩映的花。
祈时钦盯得喉结一动,嘴里却说:“你真以为我还钟情于你?”
钟情。
林深远注意到这个词,那毒蛇般的嘴里吐出这文雅的辞藻,倒是符合他一贯的罗曼蒂克风格。
只是他神色淡漠,语气毒辣,像撕开了什么一样,对什么都不关心。
林深远:“我们肯定有误会。”
祈时钦:“当然。”
祈时钦:“你误会了我,被你认为是专情的人让我不适。”
林深远:……我没这么认为。
但似乎,他已经被当成了专门为和他见面而跟踪他的那种缠人精人设了,就连他归还腕表,也被认定是舍小钓大鱼,欲擒故纵。
“……”
林深远下意识望了望餐厅门口,约定见面的时间到了。
“不好意思,我……”
他刚开口,祈时钦就打断了他:“事到如今,我只想用钱解决你。”
林深远:“?”
祈时钦拧起眉,似乎在清点他的毕生财产:“当明星是吗?原始股多少钱?”
林深远:“……”
……那只是玩笑而已。
祈时钦敲了敲桌面,比了一个数:“这样如何?”
林深远:“…………”
沉默,沉默。
祈时钦哼道:“高兴坏了吧?我的积蓄都拿出来了。”
这跨服聊天不能继续了。
林深远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你的意思,约我在这里的人应该不是你。”
祈时钦挑眉:“你指望我信?”
林深远:“没指望,但我希望你暂时离开。”
祈时钦:“如果不呢?”
林深远哑然。
如果祈时钦不走,他也赶不走对方。
祈时钦:“快说吧,那个数够不够。”
林深远:“……”
祈时钦:“还是你想当百世泽川的太子爷老婆?想要那个名头?”
林深远被呛红了脸,准备好的澄清一股脑忘在了嘴里。
祈时钦不以为然:“你还想玩什么?”
林深远:“玩?”
祈时钦:“玩什么,我都奉陪。”
林深远:“?”
祈时钦:“时间不早了,先开个房间吧。”
正好对面就是酒店。
这误会越滚越大了,林深远一凛:“祈先生,请自重……”
他的声音淹没在餐厅中。
这时,一个西装身影走来,温和的声音响起:“抱歉,我来晚了。”
林深远抬头,前方走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束绑着小黄鸭的香槟玫瑰和缎带礼盒,礼盒上同样绑着粘了黏土兔子的蓝色丝绸,更夸张的是,男人西装口袋里的笔夹上也镶嵌着呆萌的斜眼小黄鸟,十分打眼。
这正是林深远见过的那些图片里的玩具。
菲尔茨堡的桂花,是这个男人。
祈语冰脸上笑盈盈的,径直望向了林深远。
他露出标准的相亲笑容,忽然眼神一转,他见到了林深远对面的人,似乎才看到对方一般,讶异道:“儿子,你也在?”
林深远:“?”
他微微有不好的预感。
祈时钦没好气地掀起眼皮:“谈事呢,别烦我。”
祈语冰有些为难地看着他的座位:“可这是我的位置。”
祈时钦:“?”
他忽然有了强烈的不祥预感。
祈语冰头秃地看向林深远,对儿子介绍道:“这位先生是我的相亲对象。”
头顶绿帽·祈时钦:“!”
他的表情瞬间如雪崩。
瞳孔十级地震。
“…………”
空气静默,烛光也和死了一样。
“……”良久,林深远轻咳了一声,“抱歉,我还有其他事。”
说着迅速起身,战略性撤退。
餐桌上,父子对望,周围空空如也,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但一切都已然发生。
祈时钦戴着一草原的绿帽,石化成了雕像。
祈语冰坐在了林深远的位置上,好奇又意味深长地望着自家铁青了脸的儿子,把带来的精致礼盒推过去:“儿子,来吃点甜的。”
祈时钦脱口而出:“滚!”
祈语冰叹气:“那,我们谈谈?”
祈时钦又是一句:“滚!!”
·
街上,一对一对的情侣手挽手,有说有笑地从面前走过,连路边的梧桐树都是成双成对,这边有一棵,马路对面就有另外一棵,深情对望。
经过一个绿色的邮筒,上面有个放信的开口,路过的小学生在邮筒上涂鸦,在开口上画了两个黑团,像是两只眼睛。
远远看去,竟是一个表情包——
)
都在嘲笑他。
祈时钦一脚踢过去,踹得邮筒一阵战栗。
“操!!”
声音从牙缝里传出来。
祈语冰的秘书担忧地跟在他后面,手里拿着一杯加了镇定剂的冰水,劝慰他喝一点:“二少,冷静下。”
祈时钦呵呵直笑。
秘书揣着手机,准备情况一不对就叫人过来。
“呵呵呵——”祈时钦边笑边自言自语,“本事挺大啊,连我爸都不放过。”
秘书咽了咽口水,害怕极了。
祈时钦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就是这么喜欢我,为了接近我不择手段。”
秘书小心翼翼地打出了一个问号:“?”
……二少,你是不是哪里理解出了问题?
祈时钦自言自语:“欲擒故纵还不够,还要攀到我身边来,就这么巴不得我只能看他一个?”
秘书觉得这想法很危险。
一句话跃跃欲出:……二少,你当年的阅读理解得了几分?
祈时钦慢慢恢复了往常的冷漠,转头对秘书说:“过来,给我他的全部资料。”
秘书:“可以。”
祈时钦又补充:“还有最近几年的硕士真题。”
秘书:“?”
秘书:“您怎么忽然打算考研?”
祈时钦:“别废话。”
他得做一套题海才能完全冷静。
秘书:“……二少,你不休息一下?”
祈时钦回头:“你要什么时候才给我?等我爸再生个小胖子?”
秘书:“……”
秘书:“马上给!”
·
【跟大佬约会的感觉怎么样?有戏没?】
第二天清早,经纪人发来了慰问。
林深远捂住了脑袋,回了两字:【别问。】
【说的是什么话!我特意今天才问,就是为了不打扰你们潜在的可能性。】
经纪人在那边哼了一声,以林深远的美色,那金主指不定就当晚办事了。
这就是潜在的可能性。
林深远埋在枕头里。
……该怎么回呢?
林深远一想就头疼。
和金主奔现约到前任老爸,还被前任抓个正着。
这种事,他敢说?
林深远草草回复:【那份片酬合同在哪?给我看看。】
经纪人一看眼都亮了:【怎么,能签了?】
林深远含糊其词,说着让唐风把合同带出来,经纪人立马说好,两人约好了在咖啡厅见面。
半个小时后,唐风跟吃了蜜一样,笑眯眯地拿出合同:“我果然没看错你,来签了吧!”
说着把签字笔也放到了林深远面前。
林深远面不改色地拿起合同,迅速将它撕成两半。
经纪人:“!!!”
经纪人大吼:“你疯了!”
说着就要伸手抢救。
林深远比他还快,神色不变,随手拿起咖啡泼上去。
褐色咖啡渍立即浸湿合同,纸张软趴趴的,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
唐风都要犯心脏病了,痛心疾首捂住胸口。
妈的,好好的清冷美人,竟然崩成了疯批人设!
看走眼了!
本宝宝从没这么委屈过QAQ
林深远淡定地看着他:“没合同,没约会,没金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马上清除记忆。”
唐风颤巍巍地抬起手指,指了指脑袋:“你是不是这里进水了?”
唐风深吸了一口气,才没昏厥过去,孱弱地像是霜打过的小草,颤抖地开口:“就算我能忘掉那些,我的精神损失又要怎么忘记?”
林深远:“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经纪人:我呸!
经纪人:金钱才是最好的良药!
问题就是,钱飞了!
合同都毁尸灭迹了!
唐风忽然对自己的经纪人资格产生了怀疑:“我现在觉得,我不配当你的经纪人。”
林深远点头:“你有自知之明,挺好。”
唐风气得内出血:“你这疯批,娱乐圈可不吃你这种人设!不对,你现在这情况根本拉不到资源,我把你的照片和资料送了不少导演和制片,现在都没接到一个电话!连潜规则的都没有!你根本就是自毁前途,顺手也把我毁了,我真不配!”
“倒也没有,你的影响力也不算大,那些导演和制片指不定连看都没看,就把你送去的东西丢垃圾桶了。”
林深远喝了一口咖啡,提出改进的建议。
“下次递资料,先把我的照片放第一页,或者直接把履历印在文件夹上,不用打开就能看到我的脸。”
唐风翻起了白眼:“你以为我没想过?还不是因为那么做太明目张胆,就差没在上面写一句‘求包养’了。”
林深远语气一缓,说出两字:“抱歉。”
唐风咸鱼了:“道歉有什么用?你倒是给我去签份合同来!”
林深远转过头:“我想想。”
唐风:“成,签不到,我们就解约。”
说着,唐风西子捧心般,捂着脆弱的小心脏走了。
再和这疯批说一句话,他天打雷劈!
·
当然,合同是签不到的。
影视寒冬,都不容易。
林深远坐在家里,守株待兔,等到了一条消息。
菲尔茨堡的桂花:【抱歉,让你受惊了[难过]】
林深远一皱眉。
昨天匆忙,他忘记了拉黑祈语冰。
菲尔茨堡的桂花:【别急着拉黑我,我不会打扰你。】
林深远手一顿。
菲尔茨堡的桂花:【你有犬子的微信吗?】
菲尔茨堡的桂花:【似乎没有?】
菲尔茨堡的桂花:【哦?我比他还更快加上你?[幸灾乐祸]】
这话里一点尴尬都没有。
林深远头皮发麻,屏蔽了祈语冰的消息。
他到阳台上,之前插在木犀草莓盆里的满天星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吹走了,盆里又只剩下绿油油的木樨草莓。
可能是因为肥料的作用,林深远总觉得,这盆草莓比之前更绿了。
他给草莓浇了水,回到客厅,手机响了。
一看来电,是夏以鸣。
打来的电话,他谈起自己昨天又去了酒吧,结果祈时钦不在,扑了个空。
“也不知去见哪个狐狸精了。”夏以鸣闷闷不乐地抱怨道。
“咳咳——”
林深远被水呛到,连忙转移了话题,问了问业内有什么活可干。
夏以鸣暂时没听到,答应有空去问问,接着话题又一转,问起了那天玩国王游戏,祈时钦是怎么给他拍照片的。
八卦气息浓烈。
林深远:“……”
夏以鸣又说:“听你们班的人说,有几个女同学相约去了祈时钦的酒吧,玩得怎么样?你知道吗?”
林深远:“……没听说。”
夏以鸣有些遗憾地叹气:“不过,根据我的精准雷达,祈时钦还真有那方面的意思。”
这雷达时效也太晚了。
夏以鸣:“但我只知道他大学失恋过,从天之骄子一夜跌到泥潭里,一蹶不振,还不知道是谁让他那样死去活来。”
林深远捏紧了手机:“别人的**,你还是少打探。”
夏以鸣哼哼唧唧:“他可是我男神,清北计算机高材生,就算是卖猪肉也是我追过的人。”
林深远感觉谈不下去了:“我还有事。”
夏以鸣:“你照片得要回来啊,要是你火了他拿照片威胁你怎么办?”
……已经威胁过了。
林深远想起来也头秃。
想起昨晚的事,更加头秃。
夏以鸣兴致勃勃:“想想就吃鸡,不如下次还去酒吧?”
林深远:“?”
这脑回路还是正常人吗?
夏以鸣:“那这么说定了!”
说完,那边传来了男人的嬉闹声,叫着夏以鸣宝贝,他含糊应着,林深远把手机拿开了一些,以为他挂了电话。一会,夏以鸣那边安静了下来,他松了口气说:“好了,找了个清净的地方。”
这话里的意思是还有得谈。
夏以鸣兴致勃勃:“你知道上次喝酒的张少吗?啧啧,真奇怪了,他之前被人揍成猪头,照片在圈里流传,人手一份都在看笑话,现在他家又忽遭横祸,说是资金链兜不住,断了,欠了一笔巨债,现在连门都不出来了。”
“不过他也是罪有应得,听说他喜欢年龄小的,清纯又好骗,估计没少祸害人。上次你不是淋了一个小男生嘛,那就是他带过来的。”
夏以鸣啧啧称奇。
林深远问:“那小男生呢?”
“谁知道,也别看人小,说不定鬼很大,就指望攀上公子哥,一夜成名呢。”夏以鸣唠叨着,“现在的人浮躁得很,都喜欢走捷径,搭上快车,贪图便利,可没听过一句话吗?世界上最快的路,就是通往灭亡的路。”
林深远捏紧了手机。
“你别放心上,这圈子起起伏伏的太多了,这些公子哥都是坚定的不变论者,以为自己能永远踩别人头上,不会有被踩的一天,等家门出事了,这些人就自动销声匿迹了。”
夏以鸣唠叨着圈子里的洗牌,一会儿才又转到祈时钦身上来,明里暗里都是夸:“所以我才喜欢祈神那个劲,冷眼人间,跟厌世一样,看什么都不在意,那些公子哥他也从不放在眼里,视名利为浮云,爱了爱了。”
夏以鸣把人捧到云端去了,林深远眼前划过的,却是祈时钦面色铁青的模样。
他挂了电话,把手机丢到一边。
这残局实在不好收拾。
简直是死局。
他蜗居在房间,准备避开风头再说。
这时手机“滴”了一声,赵敏敏邀请他加入高中同学群。
他想了想,拒绝了。
要是祈时钦也在那个群里,岂不尴尬。
如果不在,那也没有必要再回顾过往。
赵敏敏也理解他的身份不同往日,也没强求他,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直到过了一会,赵敏敏忽然又发来一条引用的消息。
外加一句:【贺轩龙背景这么大?老高今天给我科普了他的事,我们班的大人物越来越多了[滑稽][滑稽]】
林深远眼皮猛然一跳。
这段转发立即就被撤回了。
赵敏敏连忙解释:【抱歉,发错了。】
林深远指尖颤了颤。
贺轩龙,这个名字他已很多年没有听起。
却无法忘却。
林深远好久才回一句:【没事,贺轩龙,他还好吗?】
赵敏敏似乎很诧异他会问起,在渝中她都没见过这两人有交道,不过贺轩龙那人性格阴沉,也不跟其他人来往就是。
她斟酌着回复:【从金钱上看,大概是算好的?】
毕竟都当老大了。
赵敏敏以为林深远大概是好奇,便和他谈起了贺轩龙的事,他们讨论起来之后,才知道当年,贺轩龙的高考分数非常好,在学校是前几名,让老师都无法置信,最后没有公布他的分数。
他填的志愿是上大,但在大学录用了他后,他却没有去。仅仅几个月后,他便从所有人的视野中消失匿迹,而仅仅四年的时间,他忽然成了某种大人物,还流传着各种半真半假的夸大其词,比如他有多少眼线,势力多大,人有多狠,还传闻他会把人做成灯罩和肥皂。
林深远皱起眉:【他不是那样。】
回完这句,他放下手机,疲倦地揉了一下眼睛。
他从哪里读过一段话,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别人的脉络,有些微浅,有些却无法忘却。
每一次都是这样,过去总是在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时浮现。
往事隐隐绰绰,扑了满身。
——————-
清晨,阳光射在花园前的落地玻璃上,容姨端上刚做好的早餐:“少爷,最近你喜欢看花了呢。”
林深远把餐桌挪到了靠近花园的长廊中,转头就能看见外面盛开的繁花。
“今年的耧斗菜开得比以往早,你看,像蓝雀一样呢。”
庭院中的那片绚烂的耧斗菜迎风招摇。
林深远拿着刀叉说:“绣球也开了,容姨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吧?”
容姨舒展了额头上的一道皱纹:“不辛苦,现在夫人也不在家,照顾夫人喜欢的庭院是我的福气。”
林深远低头:“妈妈在疗养院还好吗?”
容姨:“很快就能回来了。”
刀叉顿在餐盘上。
……说谎。
上次他去疗养院,母亲已经完全认不出他,在他起身离开时,她忽然扑过来,掐住他的脖子,指甲划出来的淤青依稀还在身上。
母亲神志不清的话也在耳边回荡:“别找他……来我身边,你是撒旦的孩子……”
然而容姨却十分相信她一直服侍的夫人会战胜病魔回到家中,她又开口:“靳少爷昨夜离开了,他十分重视你在新学校的表现。”
他微微回神:“他不满意?”
“第一确实很好,但那所学校也卧虎藏龙,而且靳少爷依然希望你至少去礼成高中。”
“他派的司机之前已经送我去过了,我不会再进去。”
林深远起身,司机已经在门口等候,林深远接过书包走进了庭院,坐上车。
和以前一样,他让司机在离学校一个路口的位置停车,他下了车,穿过一条小巷子,再进入学校。
“啪——”
球砸出沉闷的声音,弹到墙壁上,又掉到地上,滚向了林深远。
他一脚踩住,抬头看见前方堵着三个人高马大的礼成学生,围着一个少年,他穿着渝中的校服,礼成的学生拿着球,趾高气扬往少年身上砸。
“喂,别躲啊,一班的,还剩十个球呢!”
“愣着干嘛?今天的小费不想要了?”
被围住的少年贴着墙,刘海遮住了他的眼,额头被篮球砸得一片通红,衣服上都是篮球印,他低头盯着破旧的鞋尖,一声不吭。
“快去把球捡回来,不然别想拿钱!”
丢了球的礼成学生嚣张地推搡着他,他缓慢走过来。
林深远认出了对方:“贺……轩龙?”
他出声,贺轩龙抬头,眸光沉郁灰暗。
“你……”林深远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隐约也知道贺轩龙的家庭贫寒,每学期都靠助学金补贴,虽然成绩不错,父亲却是个臭名昭著的二混子,母亲早跑了。
他也学校的名声也不好,衣服也总是皱巴巴的,感觉几天没洗过,据说他整天和其他学校的学生混在一起,以至于班上的学生也不愿意靠近他。他总是坐在角落里,和扫把簸箕为伍,存在感非常弱,像随意踩到的草,连道歉都不需要。
林深远看着他的眼睛,没想到这个人暗地里在给礼成的学生当沙袋:“他们出多少?”
贺轩龙紧闭着唇,一言不发地蹲下去,膝盖磕在地上,去捞林深远踩着的篮球。
“快过来,我鞋带松了。”
礼成的学生不耐烦吆喝。
林深远看向他:“来了,你的球,接好!”
说着,他飞起一脚,篮球砸出去,正中那个学生的脸,鼻子砸出了血,嗷嗷直叫。
“你谁!”
“找死啊!”
礼成的学生怒不可遏,那个砸破鼻子的学生叫嚣道:“按住他!老子今天叫他好看!”
林深远不以为然,他走上前,忽而身后伸来一双手,从后架住了他。
力道大得他无法动弹。
林深远:“!”
竟是贺轩龙。
礼成的学生大笑:“没错,就是这样,狗儿很听话。”
三人摩拳擦掌走来。
林深远挣扎,却被架得更紧。贺轩龙微微低头,在他耳边说:“想知道他们出多少?”
林深远余光瞥见礼成的学生狞笑着靠近。
他情急中说道:“我出双倍。”
贺轩龙没答,双手强硬。
礼成的学生停在三米开外,举起了篮球。
欢迎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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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掉马之后【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