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千秋岁·舜英传 > 第103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千秋岁·舜英传 第103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作者:凤箫引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12-14 07:45:13 来源:文学城

朔门关外的耶拉部,天高风急,白羽褐斑的白隼在天穹盘旋,飞得又快又高,唳声撕破长空。

地面传来一声呼哨,白隼一个猛子俯冲下来,临近地面时放缓速度,悠悠飞了一圈,铁钩般坚硬的喙和爪猛然张开,扑向下方的少年。

少年骑在一匹骨架高大的健马上,一手执缰绳、一臂平举。白隼的利爪紧紧扣住他平举那条胳膊的护臂,扑腾两下、收起了翅羽。

少年身后的随从忙驱马过来,惊喜地说:“阿布回来了。”

少年从随从手中接过一条鲜肉,喂给白隼,面带微笑看它不断撕咬、血淋淋地吃完,然后振翅高飞、围着他盘旋。

他手臂高高举起,斩钉截铁地挥下!

“出发!”

双腿一收,骑乘的烈马一声咆哮,直奔东北方向疾驰而去。

在他的身后,驰骋着的骏马和武士不计其数,潮水般漫过山丘和低凹,在茫茫草原上席卷而过。

.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硕大银白的月亮下,一碧无垠的草原上,疾驰的三人一马无比渺小。

狂风夹杂着草叶和尘土迎面扑来,割得她双颊生疼,急促呼吸太长时间,肺部痛得像要炸开。腰臀被颠簸得快散架了,双腿在马鞍上摩擦得血肉模糊、干涸了又被磨破,已麻木得失去知觉。

她却不敢停歇片刻,只前倾身体、埋着头拼命鞭策马臀,深红色的绫罗长裙在风中鼓荡、拖曳在身后如一朵盛大的血花。

快些、再快些!

身后传来追兵的马嘶人沸,她竭尽全力快马加鞭,却仍敌不过对方的疾行如风。

终于,马匹力量耗尽,口吐白沫向前栽倒,惯性将她和紧紧捆在身上的儿女一并带飞。

她在空中急遽下坠,眼见就要跌得粉身碎骨。

电光火石间,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搂住他们母子三人后退数步,再荡悠悠旋了几圈,化去坠地撞击的力道,然后立即松开她:“抱歉。”

她稳住身形后,看见对面站着另一道熟悉身影,正小心地去解绑在她背后的思源。她惊恐地放声尖叫,攥住其中一只手臂,狠狠咬住她手腕。

那人被咬的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却不闪不避,只静静看她发泄。方才接住她的少年出手如电,瞬时摁住了她。

手臂触上她时,她再度尖叫,拳打脚踢要挣开。然而无论她如何挣扎,摁住她的手臂纹丝不动。紧接着,身上一松,思源和思洛已被解下。

上方传来熟悉的声音。

“秦川,我这好了,放开她。”

熟悉的甘甜木香从上方袭来。

元昙蜷缩成一团,颤栗着抬头,只见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殊无笑意,正目不转睛看着两个孩子,带着痛心、恻隐,还有一丝愠怒。

苻洵让人搭了个简易帐篷,从包袱里取出厚毡垫在地上,再铺上一层蓉簟。先抱起呆若木鸡的思源放进帐篷,再让秦川扶她进去,坐到思源身边,又从另一匹马背上卸下薄被、替他们盖上。

“兕儿只是受了惊吓,睡一觉缓缓就成,小公主气息很弱,得服药。”苻洵坐进帐篷,左手抱着奄奄一息的思洛,右手端着一碗温水,拈了点药粉,温声哄着,慢慢给女婴灌下。

平时总哭哭啼啼的思洛,在他怀中十分安静,甚至伸出小手戳了戳他脸颊,发出“咯咯”笑声。

苻洵眼神温和,放下药碗,轻柔地抚着思洛的后背,有一搭没一搭晃着。渐渐地,思洛合眼睡去,呼吸均匀而绵长。

苻洵把思洛也放在她身边,低声劝慰:“长公主,你已逃了三天两夜,再不歇息人会垮。”

又低声招呼秦川,从包袱中拿来一块暖玉雕成的长命锁,放到思洛怀里,轻声问:“小公主叫什么?”

“思洛。”

苻洵低头注视着满脸泪痕的元昙,语气带着恳求:“草原又要乱了,你可以去灵昌,我有办法护住两个孩子……和你。”

元昙眸中泪光浮动,微微扬起下颌:“不,回不去了。”

她狠狠盯着苻洵,笑容冷酷而嘲讽:“苻洵,你让我感觉自己是这世上最糟糕的女人,无论我落魄到何境地,都轮不到你来怜悯,也不可能仰赖你苟活。”

.

永平二年春,三月初三上巳节,碧宁书院开山收徒。

元昙以庶务繁忙为由,在碧宁书院住下了。忙完庶务之后的黄昏,她不时骑马去往半山居小坐片刻。

她知道苻洵心系别人,也知道罗敷有夫,却还是不能自抑地想念。

春风徐来漫山绿软,覆压戎陵山整个冬天的冰雪都已消解,只剩山顶一簇洁白、掩在云岫间。

半山居有人打理,依然维持着苻洵离去之时的模样,像极了她空荡荡的、生疼的胸腔。

他曾折过的竹枝、他曾绘过的雨花石、他饮水曾用过的细瓷杯、他买醉时饮剩的半坛花雕。

屋后竹枝发出簌簌声响,她忽地身子一僵——并未有风。

怀着莫大期望冲进竹林,春雨后微潮的泥地上,散落着许多凌乱的足印,像是许多人在林中踩过,而最清晰、最轻的那两行,向着通往山顶的斜窄小径上。

心没来由地狂跳,她不顾泥地湿滑,顺着脚印跟了上去,果然在山腰一块凸出的大石上看到了苻洵。

他穿着玄色短打,衣上沾了些泥,散漫地歪坐着,俯视着山脚花团锦簇的洛京,一臂在背后撑地,一手拿着酒壶,就着潮冷的山风、有一搭没一搭饮着。

像脑后长了眼睛,他突然出声:“小心。”

紧接着,她脚底一滑,身子扑了出去。说时迟那时快,他身形一动,舒臂扶起即将跌倒的她。

扶起她后,他依然坐回原位,继续看着风景饮酒。她走到他身边坐下,顺着他目光远眺。

恍惚记得,那些画卷里,有一张并肩骑马的,画中风景像极了洛京。

同样的睹物思人,同样是遥不可及的人,天底下的可怜人啊、还真是数不胜数。

苻洵突然开口:“你已成婚,再来这里实在不妥。”

她忽然感觉被莫大的荒诞和讽刺笼罩,失声笑出来:“她也已成婚,你为何还要来?”

苻洵握酒壶的手蓦地一抖,极快平复下来,若无其事地摇头:“无论她成婚与否,我心悦她,与她无关。”

话一出口,倏然意识到什么,偏过头、蹙眉看向她。

那天,他被她留下喝了许多酒,喝到后来脸色发红、头晕目眩。他意识到什么,却未置一词、更没有恼怒,只斜靠在窗下,目不转睛地看向屋后竹林。

她默不作声看了很久,盖上芙蓉粉香炉,依兰香的浓郁甜味弥散满屋。她跪坐到他对面,情不自禁俯身去吻他。他额上起了层薄汗、身躯发颤,却仍然推开她,柔声说:“公主,不行。”

她不甘:“听人说,你的府邸有侍妾,还有不少歌女舞姬。她们都可以亲近你,我为何不行?”

苻洵唇角笑意十分讥诮:“因为我纳她们进门、锦衣玉食地供养她们,就是为了子嗣。你金枝玉叶,实在不该如此自甘堕落。”

她笑了:“可我从不觉得,那是堕落。”

苻洵还想推开她,但药性已发散开,令他使不上力,于是他拔出短匕扎向自己大腿。

他血流如注,命都不要了,还一心拒绝她。

那是她前半生经受的最大侮辱。

那晚,她还是没回碧宁书院。那以后的小半月,她每天很晚才回碧宁书院。

发现月事推迟后,她没有丝毫惊惶,想起苻洵,心头涌起报复的畅快。她坚持生下这个孩子,无论是姓冯还是姓元,她已决意将孩子养大。

哪怕这可能招致家宅不宁、和离或被休弃,甚至被嫡兄盛怒之下重罚,她亦不惧。

那以后,她依然要操办碧宁书院的扩建,依然不时去半山居、流连忘返。

她万万想不到还能遇见他,有了兕儿后,他来洛京的次数反而更多,甚至会问及兕儿。那以后,她每次去洛京都带着孩子,让他隔着窗户或帘子关怀几眼。

他有儿有女,却不知为何,对这个跟他毫无关系的孩子如此上心。

过了两年,她又有了思洛,苻洵知道以后,一改素来温柔,疾言厉色质问她是不是疯了。

她咯咯笑起来,说自己权当如愿以偿、与他儿女双全。

那以后,苻洵再也没来过半山居。

两国形势愈发严峻,都说必有一战,她所有亲人、包括他深爱的褚王后,全部磨刀霍霍、枕戈待旦,做梦都想杀了他。

在这同仇敌忾的紧张氛围里,她总是回想起与他在半山居的岁月,飘忽美丽得像幻觉。

那段时间,他偶尔会问:“你是翊国公主,为何从没有像他们那样想除掉我?”

为何?大概因为,那个有父王、母妃、二哥、三哥、八弟的翊国,才是值得她守护的故国吧。

而今这,由嫡兄、嫡母掌权的陌生国度,只是她的枷锁、满目仇敌的伤心地。

.

夜风呼啸着吹过无垠草海,像无数交织着的呜咽声和歌声。

帐篷前燃起一堆篝火,焰光随风摇曳,照得对面的脸庞晦明莫测,还是那样精致漂亮、风度卓然,岁月格外厚待他,半分不显沧桑。

思源和思洛都已呼吸平稳地睡去。

元昙跪坐在篝火边,缓缓摊开自己双掌,翻来覆去细看,眼神绝望、唇角扬起苦涩的笑。

苻洵透过火焰,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叹了口气:“别看了。”

想了想,挪动位置坐到她身边:“你既不愿随我去灵昌,是否想好要去何处?柘枝城到处是元旻的眼线,你回不去昇阳了。”

元昙的动作僵住了,神情变得狰狞,挣开双手拔出腰间的小刀,攒足力气挥臂、刺向他胸口。绝望地嘶喊:“你走就走了,为什么还要出现,再来打搅我的生活?”

苻洵无动于衷,任那锋利的刀刺破衣襟,在胸口洇出一片红。从头到尾,没有皱一丝眉。

元昙柔弱,短匕刺入并不深。

她刺到力竭,松开刀柄后、就着满手鲜血捂住脸,嚎啕大哭。

苻洵低下头,看看扎在胸口的刀,又看看她:“我去柘枝城原本另有公务,并非故意要搅扰。”

元昙冷笑:“你连他都抓来了,还说不是故意。”

苻洵挑了挑眉、欲言又止,等她哭得累了、心绪平稳后,才柔声问:“你要去何处?想好了告诉我,我送你们。孩子们还小,不能这样颠簸。”

“关你何事?”元昙厉声尖叫,凝视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泪水干涸在脸上也浑然不觉,麻木地哑声重复:“因为你,我无处可去了……”

苻洵沉吟半晌,正要说些什么,忽听急切的马蹄声动地而来,密集如雨,轰鸣如雷。

值夜的郎琊飞奔过来,指着身后边跑边喊:“主子,好多骑兵!”

苻洵抬头瞥了一眼西边,淡淡地说:“看到了。”却纹丝未动,收回视线、依然拨弄着篝火堆。

秦川大骇,钻进帐篷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嘟囔:“那咱们还待这儿?”

郎琊大口喘气,跑到他们面前站定:“不然呢,咱们这几匹马,还跑得过北宛骑兵?”

自然是,跑不过。

寥寥数语间,烟尘铺天盖地,数万匹高头大马已狂奔到眼前,马背上的武士高声笑着嚷着,驱马绕着他们转圈,越绕包围圈越小,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碎草尘埃被激得四处乱飞,噎满鼻腔和咽喉,令人窒息。

为首的马匹冲进圈内,一路狂奔到他们帐篷前、才堪堪勒住缰绳,少年兔起鹘落地翻身下马,潇洒而利索。

瞄了眼元昙,大步流星走到苻洵面前,直勾勾注视着那张精致的脸,笑了:“你是思源的生父?”

苻洵垂眸,专注地拨着火堆,没有理他。

紧接着,冯栩举起手中弯刀,一字一字道。

“我要与你决斗!”

男主仅剩的温柔,一半给了哥哥和女主,一半给了跟他一样身世不堪的稚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3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