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变平息下来,天子仁慈,皇后和骁王幽禁终身,其余从众一律处斩,苏父愚笨无志,沉迷色相,被亲姐姐厌弃,竟真的躲过一劫,只是国舅身份已无,全家成了庶人。
这场宫变的平息者不去采撷胜利的果实,如今正在我父亲书房里听训。
我晨起见着他终究还是没忍住想去提点一二,被父亲一个眼刀斥退了。
他笑着冲我颔首,叫我放心。
临近午时,书房的门终于打开了,父亲虽面上板正,眉眼却俱已有笑意,母亲捏捏我的手,我知道这是父亲认可他了。
陆凌隼在父亲面前温润守礼,临走前端端正正的向我做礼告辞,我抿着嘴笑他,他也不恼,嘴唇翕翕合合,以唇语相告。
“等我来娶你。”
暮色四合时,家里来了位不速之客,她在府门前等我,撂话说见不到我绝不肯走。
我本不想见,可转念一想,我们三人的恩恩怨怨也该做个了断,叫人带她去角门等我。
林嫣然形容萎靡,面色苍白,见到我有气又有恨,张嘴便斥:“为何苏郎见了你回来便一病不起?”
我冷静回她:“若是问责,林姑娘可以回去了,此事与我无关。”
她噎了噎,面上凄凉一片:“是了,无论如何都是他自愿的,我有什么资格来怪你。”
她忽然上前一步,面露乞求:“苏郎病了,卧在床上不肯用药,你去看看他吧,他如今大概只听得进去你的话了。”
我不肯:“婚书已废,他与我再无干系。”
林嫣然还欲纠缠,我转身便走,她忽然喊出声:“你大概不知苏郎有多挂念你,他与我做亲密状,却从不肯与我真正肌肤相亲,便是我再主动,他也不肯,甚至多有嫌恶。可是你与别人同乘一马,与别人言语谈笑,他便如发狂般无法忍受。”
她含着泪看我:“我原以为他弃你选我,是因为我魅力无边,后来才慢慢琢磨出来,他恨国舅爷宠妾灭妻,这份恨意随着时间的推迟只增不减,犹如心魔,他以为只要亲身过了这道魔障之门便能真正放下,就能与你平平静静的长相厮守了。”
她说着面上更加绝望:“如果只是如此,我也认了,他选了我,就算不爱我,也总有选我的道理,大抵也曾动过心,不然天下女子万千,为何独独选了我。”
“可是今日我听到他在梦里一遍遍地问——浸月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为何与我从不亲近,如今你看到我与她亲近,是何种感受?恨我还是恼我?我只求你恼我恨我,我原与她亲近就是为了让你发醋发狂,我只求你心里有我。”
“原来,我竟是个送上门的工具,只是为了试验你的真心。”
我得知原因,只觉得可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从不知道,心魔要这样去破,也从不知道我同他待我一样待他,竟成了不亲近他。
不过,这些早已不重要了。
我只是有点可怜林嫣然:“换得你痴心不改,他也不算辛苦一场。”
她低声下气再次求我:“妹妹,你还是不肯?”
我点头:“我言尽于此,以后各自安好,不必再来扰我了。”语毕转身回府。
她在角门外凄怆一笑:“苏郎真是异想天开,他竟以为经此一事,你还愿意回头。”
我让人关了角门,嘴角噙笑。
是啊,我怎么可能还会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