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岁 第67章 天牢

林霏霏这才拿起灯笼，缓缓走进暗门，待进到里面，暗门一动，牢牢关住。

没有回头，借着微弱的灯光，一步一步的向着里面走去，很快，就听到一种凄厉又压抑的嗓音在幽暗的暗室里响起，越发显得鬼魅阴森。

这声音，林霏霏依旧一步一步缓缓的走着，待走到尽头，就见到一个牢房，一个人影被铁链锁在墙壁上，这声音就是这人发出来，仿佛是知道了有人来了，那人便止住了这低声的呜咽，努力平缓着自己的呼吸。

林霏霏靠近几步，将手上的灯笼略微往上一提，直到照到那人的脸上，看到她的身上伤口鲜血淋漓，仔细靠近还能嗅到一阵药草的香气，这是上好的伤药，可是这伤口，很明显，层层叠叠，是好了，又被人抽开的。

那人的眼睛也不太行，见有光来了，下意识的闭上眼。

待等了片刻，完全没有等到平日里的痛苦，颤颤巍巍的睁开眼睛，过了不会，才模模糊糊的看着眼前的人影，很明显不是那人。

她的心莫名的狂喜，身形来来回回的扯动着，没有扯动墙上的锁链，倒是摩挲着手腕又留下了些许血液。

林霏霏面无表情的看着，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声响，是有人进来了。

忽然，一双手猛地捂住林霏霏的双唇，林霏霏心下一动，右脚往后一踩，结结实实的踩个正着，身后的人丝毫不避让，轻轻的搂住林霏霏，两人就躲到了一侧架子后面。

林霏霏没有说话，她沉默的听着身后的人的呼吸声，那人也不开口，只衣袖一动，林霏霏手上的灯笼被灭了。

杂乱的脚步声，断断续续的传来，很快，就见那人进来了，身后跟着的宫人，赶紧将屋内的烛火点起。

林霏霏眉头一皱，自己待着的地方也不隐秘，踌躇之间，身后的人已经牢牢的抱住了她。

烛火缓缓亮起，林霏霏就见到了来人，正是自己的大皇姐云和，莫不是这里就是大皇姐和皇祖母共有的秘密，不然以大皇姐的能力，不可能在宫中建下这座牢房，还能够不被皇祖母发现。

而被锁在墙上的人又是谁了？

林霏霏正想着，这人虽然伤口有敷药，但是头发和面颊却是特意没有打理过，只是通过身形瞧出是个女子。

“柔婉”

林霏霏面色一僵，她听到了云和开口，她说：“柔婉，又一年了，你居然又活了一年了，解药了，我问你解药了”。

像是察觉到林霏霏的僵硬，身后的人温热的手掌轻轻捂住林霏霏冰冷的指尖，小声道：“别怕”。

林霏霏面色怔怔，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却是没有开口，这人正是顾明怀。

两人沉默之时，云和已经如同以前一般，拿起刑架上的鞭子，抽打起来，可今夜她饮酒过多，整个人昏昏沉沉，手下也没有多少劲，过不了一会，就被宫人扶着出去了。

待人走后，林霏霏这才回过头道：“我去看看她”。

顾明怀松开手，和她并肩一步一步的走过去，林霏霏正准备将右手搭在她的手腕，顾明怀却早一步将手探过去，把了脉鲜血染到他的衣袖。

柔婉像是意识到这人并不是云和，只静静地睁大双眼，想要将人看清楚，但模模糊糊只能看到个大概。

“她的眼睛不行了，应该是被熏坏了”顾明怀分析道：“她中了毒，再加上着身上的伤，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柔婉她的耳朵还是好的，她的嘴唇哆哆嗦嗦，只能发出几道沙哑的声音，但还是挣扎着说话，叫着叫着，口间便涌出一道鲜血，断断续续的只听到她说：“杀了，杀了我”。

林霏霏忽然觉得有些难过了。

顾明怀像是察觉到他的伤心，立即摸握住她的手。

林霏霏掂起脚尖，轻声在他耳边道：“她要死了吗？”

顾明怀沉默不语。

林霏霏安静的低下头，柔声道：“柔婉”。

柔婉浑浑噩噩的脑袋，泛出无限的恨意，她无数次渴望云和能够死去，又或者是那个该死的延平，甚至或者说面前的林霏霏也是该死的，但是这个地方真的太冷了，又太痛了。

她呜咽的叫了几声，最后只道：“杀了我，杀了”。

忽的，身后传来巨大的声响，林霏霏眉头一皱，这难道就是皇祖母想要困住自己的局，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顾明怀道：“你一个人走的掉吗？”

顾明怀想了想点点头。

“那就快走”

“可是你”

“她不想要我的命，但她一定不介意要你的命”林霏霏冷静道。

顾明怀心下一沉，右手一动，屋内的烛火立即被人灭掉，等到屋内再度亮起来的时候，已然是外面的太监领着侍卫冲进来，颤颤巍巍道：“何人在此”。

林霏霏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道：“本宫要见皇祖母”。

那太监心下一颤，犹犹豫豫的看了一眼墙上的人，最后道：“请”。

林霏霏跟着他们走到大殿，正是群臣相庆时，而身后则是被侍卫拖入大殿的柔婉，鲜血一点一点打湿了地面的毛毯。

“皇祖母”林霏霏平静的跪下道。

“何事”延平看了一眼大殿，漫不经心道。

那小太监跪下，结结巴巴道：“奴才听到佛堂里有动静，请了侍卫搜查，无意之间发现这佛堂里有暗室，只见到三公主在内，还有这个人”，说完就指着一旁的柔婉。

柔婉如今只剩下半口气，听得有人说话，却是神思恍惚。

“喔，那念静你该作何解释”

“儿臣，无话可说”林霏霏淡淡道。

延平嘴角一动，正准备开口，忽的就听到一阵嘶哑的笑声，低低的，吓人的很，正是柔婉，她的声音嘶哑难耐，嘴角已经吐出鲜血道：“老不死的”。

这话一出，整个大殿骤然安静了。

“是柔婉啊”延平冷冷道：“来人，去请太医，一定要救活她”，尾音带着颤颤巍巍的森冷。

柔婉一颤，双手艰难的抓住林霏霏的裙角道：“杀，杀”。

林霏霏漠然的看着她，唇角哆嗦了几声道：“那我送姐姐回家吧”。

话音一落，右手就扼住了柔婉脆弱的脖颈，一扭，在众人错愕的眼中，柔婉就如同一副竹架子，轰的一声，趴在地上，彻底死了。

“念静”延平咆哮道。

林霏霏平静的低着头，看着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柔婉，猛地回想起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子的时候，也是在宫中，自己当初八岁，这人十六了，看着自己，温柔的笑着。

“儿臣万死”林霏霏额头抵住自己的双手，跪在地上。

延平咬着牙看着她，又嫌恶的看了一眼柔婉道：“来人，将三公主打入天牢”。

林霏霏不发一语，静静转身，跟着侍卫向天牢而去，迈过门褴，就见到云和浑身颤栗，面色苍白的看着自己，看样子，酒已然完全醒了。

天牢里，林霏霏想着，那座牢房究竟关住的是柔婉，又或者是云和了。

而这边云和待林霏霏走下台阶，整个人一抽，晕死过去，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南熏殿，她觉得喉咙嘶哑，难受喊道：“来人，来人”。

“殿下在喊谁”

云和吓了一跳，起身一看，就见到一个男子正坐在桌边看着她道：“大殿下”。

“你是，你是顾明怀，你，你怎么在这”云和头疼道。

“微臣刚刚给殿下把了把脉”顾明怀语气温柔，面上却是冷漠

“把脉”云和一惊道。

“殿下不必惊慌，你中的毒微臣有解药”

云和一愣，紧张道：“你在说什么？不，你说你有解药”

“对”

云和冷冷一笑道：“这宫里的御医都解不了，你一个小小的翰林居然能解”。

“殿下可以试试，又或者这御医并不是解不了，而是不能解”顾明怀从怀里拿出一瓶药笑着道

云和心中一冷，面色却是不变道：“这是解药了”。

“殿下可以让你信得过的大夫看看”

云和沉默的看着他。

“当然，这药当然只能解一半的毒，殿下若觉得有效，等这药吃完了，还可以来找我”

顾明怀退到外殿，匆忙之间，就见到外间正站着一个人影，黑黢黢的角落里，他疑惑道：“吴姑娘”。

“该走了，顾公子”吴依依低声道。

却说吴依依本是守在殿外，突然之间就见到云和来了，跟着进到殿内，就见到云和进了暗室，正犹豫的功夫，就见到云和出来了，心下一松，忽然之间，就听到殿外传来声响，居然是个太监领着侍卫进来了。

仓惶之下，吴依依只得躲起来。

待到殿下被侍卫拥簇着，带到大殿。

自己躲在人群后，就见到殿下杀了柔婉郡主之后，面无表情的看了自己一眼，左手食指藏在掌心，拂过眉梢，她知道，这是殿下在告诉自己：安静。

“你为何会在这里”

“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该走了，顾公子”吴依依冷声道。

顾明怀眉头一皱，跟着吴依依循着小路，很快就绕着路上了马车，平平安安的出了宫。

马车里，顾明怀疑惑道：“你为何会来找我”。

吴依依沉默的看着他，良久之后才道：“殿下，很喜欢你”。

顾明怀默不作声。

“我看到你当时也在”吴依依直接道。

“你在生气，我当时不应该留下她吗？”顾明怀反问道：“我以为吴姑娘也是为了救她才会按兵不动”。

吴依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我们这是去哪”顾明怀忽然察觉到这马车回府邸的路不一样。

“殿下吩咐了，若是她出了事，要先送顾公子出城”吴依依一双眼盯着他，平静道。

顾明怀心尖一抽，不知道是该生她的气，明明知道回长京可能会遇到危险，又或者是因为她心里记挂着自己。

“若是我不想出城”顾明怀笑着道。

吴依依唇角勾出一丝弧度道：“那你若是留在城里，有什么用了，顾公子”。

顾明怀反问道：“那不知吴姑娘觉得自己又有何用了？”

“你从云和那里拿到什么”吴依依森然道。

顾明怀平静道：“我要回府”。

吴依依眼角低垂，低声吩咐道：“回府”。

“是”

“你不担心霏霏会生气”顾明怀疑惑道。

“那会，我也问了殿下，若是你不愿意出城又该如何”吴依依沉浸自己的回忆里，那天，夜色正好，顾明怀去厨房为殿下准备膳食，自己正守在一旁，林霏霏说完之后，自己好奇问：“若是他不肯出城”。

那回，殿下有点难过，又有点惆怅道：“那就不能回头了”。

此时此刻，吴依依久久无语，缓缓道：“云和那里出了什么事”。

你可知道云和为什么会不孕”顾明怀来不及多想，直接说出自己摸出来的脉象道。

“周云景那里确实有一味药，可以使女子无孕”吴依依细细想道：“应该是柔婉下的手”。

“可有解药”

吴依依摇摇道：“我不清楚这事，药物是桃夭处理，你知道如何研制”。

“这药要调理，她中毒不深，差不多要调理个三年五载”。

“就算是她三五天好了，难不成还能帮我们把殿下从牢里救出来”吴依依压着心头的郁气道。

“云和那里，我能应付过去，只是霏霏既然说过让你们送我出城，那她可有说她又何应对之法”顾明怀急切道。

吴依依攥紧拳头道：“我问了殿下，殿下什么也没有说”。

“什么都没说”

“那你们会为了你们的殿下，做到什么地步”

吴依依轻笑了一声道：“你弄错了一件事，并不是我们为殿下做什么，而是殿下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