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怀想着花,趁着四下无人,脚下生风,飞墙走壁,一路直往公主府去,倒是没有注意到今日城里格外的热闹,以至于到了府邸门口,就见到一行异域人正等在门口。
眼见着顾明怀从角门进了府,一旁等着的异域人立即叫嚷起来:“怎么他可以进去,我们就不能进去”。
顾明怀也觉得奇怪,当即也不走了,回头问守门的小厮道:“这是何人”。
“说是外邦的一个公主,是殿下的朋友,已经让人去通报了”小厮悄声道。
顾明怀还未开口,府外的马车车帘忽然被人掀开,就见到一个皮肤白皙,体态丰盈,浅绿的眼眸,纯黑的乌发上缠着细小的珍珠串的女子走下来,上下打量着顾明怀道:“你是何人”。
顾明怀迟疑不开口。
女子却掩唇浅笑道:“你是霏儿妹妹什么人”。
“我”顾明怀有意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却是林霏霏亲自出来了。
女子见着林霏霏,顿时往前走,紧紧的抱住了她,林霏霏笑着也回抱了她。
顾明怀头疼的看着眼前,这还是自己第一次看到林霏霏这么开心,难不成自己的情敌是一个女子。
想到这里,顾明怀的头更疼了。
林霏霏一抬眼就瞧着顾明怀皱着眉,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一样,松开了女子,笑着道:“姐姐,我们先进去吧”。
顾明怀跟着进去,女子带来的侍从也跟着进了角门。
进到院内,林霏霏让人安排了软垫漆桌,熏了香,更是准备了酒宴。
女子跟着林霏霏坐在一块,随手饮了一盏酒,便单手撑着桌子上道:“霏儿妹妹,你们这的花可真美”,说着就看向了顾明怀早已经放在瓶中的杏花。
“嗯,是很美”
“那是他美还是花美”女子调笑道。
林霏霏听后一笑,反倒是顾明怀一听,戏谑道:“当然是霏儿最美”。
女子一笑道:“原来是妹妹的情郎啊”。
顾明怀饶是脸皮厚,如今听的这话,也有些尴尬,只得压着心里的燥意,欲语还休的看着林霏霏。
林霏霏听后,却如寻常道:“姐姐这话,在我府里说说可以,到了外面,可不行”。
女子点了点头,对着自己的侍女看了一眼。
侍女当即退下,不一会的功夫,顾明怀就见着殿内歌舞喧天,尤其是这些异族人,衣着修身,又赤着脚,全身上下无一不露出一丝风情,甚至还有两个年轻俊美的男子,靠过去,一个斟酒,一个端着巨大的银盘,上面摆放着新鲜的瓜果点心。
林霏霏瞧着还有男子靠过来,漫不经心的挥挥手,男子便识情识趣的围到一旁,甚至还有不少女子眼巴巴的瞧着顾明怀。
顾明怀虽然见过不少这种场景,但是瞧着面色不变,明显心情不好的林霏霏,犹豫的饮了一口酒,却是域外的马奶酒,这酒甚是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女子醉熏熏的趴在桌子上,林霏霏立即道:“扶着你们的殿下去殿内休息”,说完挥挥手让众人都退下。
回头一看,顾明怀已经走过来道:“我可是殿下的情郎啊”。
林霏霏见他双眼温润,眸中情意正盛,难得心下一软,轻轻道:“若是再早些遇到你就好了”。
“现在也不晚”顾明怀反驳道。
林霏霏笑而不语,转而说道:“刚刚那位是北疆外域宛国的小宛公主,也算是我的朋友”。
“喔”顾明怀应了一声,却是从身后将装有杏花的瓷瓶端过来道:“怎么样”。
“这是杏花”
“啊,我很小的时候见过,不过娘说这花不好”
“那应当是这花开的太美了”顾明怀打趣道。
林霏霏无奈的点点头。
两人说了会话,忽然就听到一声惊呼,顾明怀下意识将林霏霏护在身后。
林霏霏只顺着他,悄声道:“没事”。
话音刚落,就听到殿内跑出来一个人,正是小宛,小宛一见到林霏霏,立即推开顾明怀,拉着林霏霏的手就坐到地毯上道:“霏儿”。
林霏霏不说话,只瞧着她面色苍白,浑身颤栗,足足过了半盏茶,小宛面色才恢复正常道:“来人,上酒”。
林霏霏见她还要喝,眉头一皱,然而跟在小宛身边的侍女早就知道主子的嗜好,立即上了酒。
待喝完酒,小宛才平静下来,抓着林霏霏的手就道:“霏儿妹妹,你说当初石熊真的死了吗?”
林霏霏瞧着这人有点疯疯癫癫,反手扣住小宛的右手,一双眼犹如冬日的落雪,冷冰冰道:“你觉得,我会让他活着吗?”
小宛打了个哆嗦,整个人才恢复正常,嘴里念叨着:“那就好,那就好”。
林霏霏扶着她去了内殿,好不容易哄着睡着了,才出来,一抬头,见到顾明怀还在,笑道:“你若是有心情,不如帮我看看她如何”。
顾明怀摇摇头道:“她这是心病”。
林霏霏眼见无计可施,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
林霏霏见顾明怀并不过问刚刚发生的事,一副明显置身事外的模样,安稳的在自己的忍耐的范围蹦跶,也不知道这样的好时光还能有多久,就连远在北域之外的使团都到了长京,更何况在北域的人。
她这边想着,果真第二日,府上就来了刑部的人。
这已经是自己第二次来诏狱了,刑部尚书赵青云在前引路,嘴里却是道:“辛苦殿下了,这从北域来的犯人,嘴太硬了,用了刑就是不肯开口,非要见您一面才肯认罪”。
林霏霏带着秦嬷嬷跟着赵青云,走着走着,就到了刑房。
只见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被绑在木架上,像是听到什么动静,缓慢而有艰难的睁开双眼,见到林霏霏,布满血丝的双眼闪过一道狂喜,嘴里更是道:“殿下,殿下”。
林霏霏站在原地不动,仿佛是被眼前的酷刑吓到了一样。
赵青云正色道:“汪勇,如今殿下已经到了,你还有何话可说,还不如实招来,签了这认罪书”。
汪勇惨笑一声,高声道:“还请殿下屏退众人,我有一言以告知”。
赵青云脸色难看,可这案子,他这边犹豫不定,林霏霏却知在这牢里,自己说的话,未必能避开旁人,只上前一步道:“放他下来”。
赵青云一愣,对着一旁的狱卒点了点头。
眼见男子瘫倒地上,林霏霏才继续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殿下,不怕我说的话,被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汪勇直言道。
“说吧”
汪勇一双眼四处乱转,死死的咬住后槽牙。
“不说,本宫就走了”林霏霏淡漠道。
此话一出,汪勇顿时慌了,立即爬起来,跪下道:“殿下,我等自知罪孽深重,只求一死,只希望殿下您能饶恕我等族人,免于一死”。
林霏霏面色淡漠道:“你的罪不由本宫定,当由律法定”。
汪勇见林霏霏油盐不进,干脆吐口道:“殿下,北燕能攻进来,不仅仅因为罪臣等被平王蛊惑,更是因为当时城防图已经被您的父亲献给了燕王啊,殿下,罪臣发誓绝不在认罪书里多言此事,只要殿下您帮忙转圜一二,饶了罪臣的族人,罪臣现在就可以立即自绝于此”。
赵青云面色一抽,额头渗出一丝冷汗,脑子拼命的转动,这事这事,这都是些什么事。
林霏霏悲凉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轻轻的坚定的摇了摇头。
汪勇见她如此,心下一凉,立即高声道:“殿下,殿下您不记得了,我的孙儿,您还抱过他了,他的百日酒您还去过了,您不记得了,殿下,殿下,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林霏霏等他说完,才开口道:“贪生怕死,很正常,很久之前,本宫在燕国,燕后就已经把通敌卖国的名单给了本宫,本宫一直不相信她,所以燕国被灭,本宫没有动手,但是此次平王联系你们和北燕人起事,想要暗害辛大将军,让北域陷入战乱,你们也的确听话,很听平王的话,所以只能和他一起去死了”。
“可殿下,若是,我们不动手,平王早就要了我们的命了”汪勇继续挣扎道。
“这就是成王败寇吧”林霏霏冷漠道。
“可是,殿下,若是您不肯帮忙,我手上可是还有您的父亲送来的书信,书信里言明了这事就是他的意思”汪勇直接使出杀手锏道。
林霏霏唇角忽然勾起一丝笑意,她道:“这世间所有的事,都会有代价,你的代价就是你的命”。
“可是殿下,您的父亲,他的代价,可没有付”汪勇恶狠狠道。
林霏霏看了他一眼道:“你可还有其他的事”。
汪勇一慌,正准备说些什么,林霏霏已经断然转身出了刑房。
“不,殿下,殿下,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很快哀嚎的尖叫声就混杂着其他的声音,渐渐的越来越远,秦嬷嬷跟着林霏霏身后,犹豫不决想要说些什么。
等到出了诏狱,就见一个身着黑衣锦服的少年正坐在公主府的马车车架前面。
“小将军”林霏霏心里诧异道。
辛捷笑着从车架上下来,拱手道:“殿下,许久未见”。
“是啊,好久未见”林霏霏怅然道。
“我本是准备登门拜访,无意听得公主来了此地,特意来拜见殿下”辛捷恭敬的作揖道。
林霏霏受了礼道:“那不如就随我一起回府吧”。
“好”
辛捷坚持要和车夫坐在外面,秦嬷嬷心里奇怪,面上却是不显,只乖乖跟着,等到了府邸,见林霏霏将人迎到客厅,喝了一盏清茶,两人干脆沿着府邸里园子里铺就鹅卵石的小路,一路赏着春景。
辛捷眼见周围无人,才收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肃然道:“殿下,汪勇在牢里可是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
林霏霏见他如此,平平道:“什么是不该说的”。
“他可有牵扯到殿下的父亲”辛捷眼眸闪过一道冷光道:“若是照我的意思,人根本不必进到长京,在北域就可以直接解决掉,至于他嘴里说的书信殿下也不必担心,父亲早就已经查到”。
林霏霏叹了一口气道:“既查到,就交给皇祖母吧”。
“是,只是殿下不如毁掉,若是交给上面那位,会不会牵扯到殿下”辛捷犹豫道。
“这也不算牵扯,这应该就是实话实说了,都要死的人,实话实说又有什么不可”林霏霏无所谓道:“你不觉得不公平吗?”。
“这世道又何曾对殿下公平过了”辛捷驳道。
林霏霏知道这事无解,只得转个话题道:“怎么是你来了”。
“当初,平王进京,担忧父亲起兵,特意安排了这些乌合之众起事,父亲要处理他们,本就是我领兵来长京,只是后来长京事定,父亲让我押送这些乱臣进京,何况我又许久未见娘和妹妹,就来了”辛捷解释道。
“辛将军,最近可还好”林霏霏亲切道。
“父亲一切都好”辛捷恭敬道。
“你来了,恐怕要走就麻烦了”林霏霏想了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