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 第52章 第 52 章

“王伯，这就是您老给我的惊喜？”

王伯乐呵呵的捋捋胡子：“小惊喜，小惊喜。”

连翘失笑，要说其他人只是纵容小九，王伯就是把他当亲孙子了，糖丸就像哄孙子的小玩意儿，连翘生气的并不是小九卖糖丸，有王伯在，也绝不会让小九乱来。

她生气的是，小九并不知道王伯在研究的是什么药，药效如何，副作用如何，他以为肚子里的虫那么好驱的吗？他清楚其中风险吗？只知道名字，仅凭信任就拿自己和弟弟妹妹们试药，还敢自己撮了拿出去卖给其他孩子，在他眼中，药等于钱，自己试过没问题等于药没问题。

这种想法才是最危险的。

更别说他带着连银几人“行侠仗义”“一统江湖”“舌战群儒”了，真当姑县没能人了，真有不要命的想给他个教训，就连银几个大人有什么用？不能拿他出气，还不能拿他那群小弟出气吗？

就算事后她知道了，帮他报仇了，又有什么用？

越想越气，“看来还是课业不够重，每晚让他多抄一个时辰的书。”

小九没有挨家挨户的送人去检查，知州大人包揽了一切，请当地有名的小儿医挨个看过，小九只要负责最后一步，大声嘲笑那些只会找娘的小屁孩，再把他们惹哭一遍。

不过这次，小屁孩们没再找娘，反而表示上次因为“乱花”零花钱挨打没忍住供出小九已经很不讲义气了，小孩的事小孩解决，这次大人要是再找小九麻烦，他们就要闹啦。

大人们也很尴尬，尤其说闹肚子那几家，后来王伯特地上门，帮他们把孩子肚里的虫驱了出来，一样的药丸子，但是药效更强，如果特地去买，要贵上许多。

小九卖的糖丸虽然药效慢一些，但是便宜太多，哪怕贫穷人家，也能每年给孩子买上几颗。

他们也不是不识好歹，只是之前以为孩子被骗了，还吃了来历不明的东西，这才慌了神，现在这个生育低下，夭折率奇高的年代，养孩子不说是步步惊心，也是困难重重。

小九被他们的道歉和骂不还口弄的没趣。

“小九哥哥，谢谢你的糖，好吃。”之前说肚子疼最严重的小丫，吸着手指头糯叽叽的蹲在小九面前。

又来了，又来了，就是这副表情，当初唯一一个没收钱白送的丫头！偏偏有一个胳膊比他脑袋还粗的娘，那大嗓门大拳头！

王伯说她身子骨太弱，年纪又太小，所以反应比较明显，其实是好事，有些虫不动脉搏诊不准，虽然治疗现场有些……治疗后小丫也很虚弱，但是养好了就会健康许多。

简而言之，恭喜小丫头迈过一个坎，可以接着长大啦。

小九嫌弃的将她手指头从嘴里掏出来，“不是说过不能吃手指头吗，想想那些虫！”

不止小丫，所有小孩大人都是一激灵，毕竟这次围观者众，效果虽好，那画面……美不胜收，无事不必再提。

“小九爷，这次多谢了，以后有什么事不用您亲自出手，街上喊一声就成！”小丫她娘一掌拍在小九身上，差点把他拍跪了。

吓的！

“小九……爷是什么鬼？你们不要害我！”被小姐知道了，他日子就真不用过了！

“嗐！现在街上大伙儿都传遍了，谁不知您和县主大人慈悲厚道，一糖一饭尽显得我等小肚鸡肠不识好歹，您放心，药铺到王府的道大伙儿一定给县主弄的平平整整，算是赔罪了。”

什么？！你们还要抢我工钱？！

小九此生从未受过如此打击，这笔买卖赔了夫人又折兵，亏大了，血亏！

……

连翘一边听一边翻着小九的功课，“所以，你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小九迷茫，小九委屈，大家都夸他，为什么小姐一直在说他做错了？

“你知道每年有多少孩童因肚中虫夭折吗？你知道肚中有多少种虫吗？你知道王伯做的驱虫药是驱哪种虫的吗？你知道有多少人是因驱虫不利死亡的吗？”

小九不知道，他都没想过，这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肚子里会有虫！

“可是王伯不会害我！”他倔强道。

“王伯是不会害你，可这和你自己乱吃药有什么关系？你吃之前了解过吗？担心过吗？你给其他孩子糖丸是为了救他们，还是为了赚钱？他们肚子疼的时候，你在想什么？”连翘看向他，“你在想，不就肚子疼吗？死不了人，这点小事还敢告诉大人。”

你配得到他们的感激吗？

连翘没有说出来，但是小九已经红了双眼，他呼哧的喘着气，连翘走到他面前，“你不懂，因为没人教你，没人告诉你，小九，生命是很珍贵的，不可儿戏。”

“其他人陪你一起受罚，是因为他们有的也不懂，而有些懂的，却没有告诉你们，就像王伯，因为药方是他研制的，他能把握那个点，哪怕出事也能善后，连银他们信任王伯，却也见惯生死，经验老到，所以你在气的跳脚的时候，他们已经第一时间请王伯去为那位小丫诊治。”

“只有你们这群小傻瓜，什么都不懂的瞎闹腾，你是为首的，所以我着重罚你。”

“我懂了！王伯坑我！银子叔他们就是看我们笑话！看我上蹿下跳，背地里指不定怎么乐呢！”他越想越对，“药明明是王伯给我的，说是可以当糖丸吃，架明明是银子叔他们打的，对峙的时候就推我出来，那个知州也不是什么好人，堂上判刑关人的时候比谁都爽快，回头就来您这告状，现在还想要我的糖丸，呵呵，我让他把虫子再吃进去！”

连翘：“……”

连翘冷笑一声：“加练吧。”

“为什么？！小姐，我都知道错哪了！”小九大声反驳，明明他才是受委屈那个！

“滚！”心累。

她居然也有教不动的时候。

回自己院落的路上，连翘没忍住停了下来，怀疑了一秒人生，“当初救他的时候，莫非磕到脑子了？”

“也说不准，”红豆回忆道，“当时兵荒马乱的，也可能是吃坏脑子了。”

“这个笑话有点可怕，”连翘叹息，“一晃三年啊。”

当年的事到底还是给这孩子带来了深远的影响。

“人的生命其实是最不珍贵，最不值钱的了，除非时光倒流，否则我恐怕永远都没办法说服他。”

“小姐，至少在当时，您把他的命看的比自己重，您的命，在我等心里，是无价的。”

他们对小九的纵容，又何尝不是爱屋及乌？小九终究是与众不同的。

“走吧……”

前面不知道有没有说清楚，连翘发现的那个榆树是驱虫的原材料，而姑县遍地榆树，驱虫药的价格就可以大大打下来，使得再贫穷的人家都可以一年买上几颗，可以说功德无量。

这个原料是连父一直在找的，只是连父手中只有晒干的药材，所以连翘一时也不确定，药方也需要研究，明明就在这么近的地方，如果连父当年没有为连母留下来，而是选择理想，那么这药材可能提早十几年被发现，而这世上便没有连翘，所有人的命运也随之变化，一饮一啄，只能说造化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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