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谦 第453章 古怪的幻境

“真……真的要杀了我？”

“你见到他冲我刀剑相向的样子了吧？如果他当时杀了我，你也就活不久了，小兄弟，我是在救你。”

“那你们做了什么？我被你们打过之后连呼吸都像隔着一堵墙！我快要喘不过气了！”

“哦那个啊，就是一些糊弄人的小手段。”吴遇道，“放心，你本事还在，两个时辰后自己就会恢复过来了。”

“我……我还是不信，除非墨亲口和我说他是在骗我！”

“不撞南墙不回头呀。”吴遇拍了拍他肩膀道，“我们也很想帮你，但是不知道经过刚刚那一架，墨会逃去哪里。”

“他不是被你们杀死了吗？”

“杀死？没有。我们可不像他。”两人连连否认道，“接下来他要怎么做我们也不太清楚，我们只是想要离开那里，走的时候见你无措，顺手捞了你一把罢了。”

歪嘴似乎还在犹豫，但也就犹豫片刻之后，他直接说道：“那你们可以去他老家看看。”

“老家？”

“对啊，每个人都有老家，墨是这儿的人，他的老家也是在这里。”歪嘴一股脑地说道，“他老家有一个四肢不健的妹妹，他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回去看看的，所以都不会出远门。”

家人，身有残缺，对于一个流浪在外，但身负重任的人来说，这就是软肋。

“如果是吃了败仗回家的话……”歪嘴继续说道，“他应该会想要回去看看的。”

林念一直观察着歪嘴的脸色，回想起他之前的一举一动，这家伙虽然看起来与心狠手辣之人为伍，但却从始自终没有拿起过武器。怕溅到血液时会躲避，看到墨杀人时会蜷缩起来害怕，直到现在也依旧发白的嘴唇，在两人审问下瑟瑟发抖……这样的家伙，会面不改色地说出谎话吗？

林念决定姑且相信那么一次。

但他们并不会孤身前往墨的老家，既然建议由歪嘴提起，那么自然他就应该见证这一切的发生。林念和吴遇将他身上的绳子解下，绕了几个圈之后又回到了他的手腕之上，他们“挟持”着歪嘴一路同行，最后在距离三不朽最热闹之处最遥远的地方，找到了一间坐落在山脚下的木屋。

那屋子顶上炊烟袅袅，看着是有人气的样子。歪嘴说墨和他妹妹相依为命，可她妹妹有没有自给自足的能力，那么……

林念还在想着如何偷偷接近，而吴遇已经在歪嘴的催促下扣开了屋子的门。

“你好，你们找谁？”

出乎意料，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孩子，这孩子个头不高，但给人感觉却相当老练，他半个身子藏在屋子里头，几乎只留一个脑袋探查门外，可他看人的眼神却不算单纯，但即便如此，也与奸诈阴险之人有着本质的区别。

歪嘴出声道：“你是谁？”

“我是来做饭的。有人交代我，无论谁来都不许进，所以你们不能进来。”

歪嘴道：“你家主人呢？”

男孩道：“我家没有主人。”

“哦。”歪嘴点了点头，示意林念他们赶紧离开。

男孩把门关上了，歪嘴动了动绳子，似乎有话要说。

“那都是暗号，跟我来。”

于是歪嘴凭借一句直言又让自己站到了主导的位置，他带着林念和吴遇绕了一圈来到木屋背后，谁能料到这屋子一前一后，非但有两个门，而且还长得一模一样？

“这都是糊弄人的，前面的小男孩只是个靶子，要找人就得去后门。”歪嘴说道。

林念问道：“墨的妹妹就在里面？”

歪嘴道：“就在里面。”

吴遇问道：“墨本人还没有回来？”

歪嘴道：“看起来还没有。”

牵着歪嘴的绳子有些打结，于是歪嘴主动和他们换了位置，离那扇门又站远了些。

“搞定了里面那个人，无论你们让墨做什么他都会答应的。”歪嘴说道，“他妹妹没什么反抗的能力，你们只要掐住她，再等墨回来就可以了。然后按照约定，你们得放了我。”

吴遇点头道：“一开始就是这么说的，我们当然不会食言。”

此话一落，林念推门闯了进去！

外头很明亮，里头却投不进什么光，林念在门口张望了一下，直接抬脚跨了进去。屋子里虽然看不清晰，但从站在里头的感受来说，却莫名觉得身处这个空间十分深邃。他忍不住回头叫了吴遇一声，吴遇一应，也闯了半身进来。

“怎么了？他妹妹不在家吗？”

“不可能啊，他妹妹不会离开这里的，她哥哥不在，她哪里能走？”身后的歪嘴也跟着向前，而吴遇不想和他贴紧，只能被迫慢慢往前挪动着。“你再进去一点，你是不是没看清啊？”

“你别挤！你……”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手上的绳索立马一松，“嘭”的一声落到了地上。绳索牵引的另一头竟不知不觉中被挣脱了出去，而被捆缚了一路的歪嘴本人，在脱离控制后只向门外迈出了一步就“哐”的一声关上了门。

两个人留在屋里，一个人跑去了屋外，随着声势浩大的的门闩声落下，又不幸变成了“两个人困在屋里”。

“该死，是我放松警惕了。”吴遇捡起绳子的另一头，那个被他亲手打上的结还保持着原封不动的样子停在那里，歪嘴没有破坏它，反而是用着意想不到的巧劲慢慢磨动挣脱，他在背后发出的动静太小，以至于专心分析现状的两人根本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我还还是大意了，墨找来的人不可能一事无成。”

“阿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林念发出一个奇怪的感叹声道，“我们好像不在屋子里了。”

屋里屋外，哪个才是他们所处的真实世界？眼前的绿水青山，飞鸟在头顶盘旋鸣唱，耳旁是涓涓流动的泉水声，充满着生机活力的一切在眼前展开……他们方才只是站在一个屋子里，也只是站在一个略显黑暗的木屋之中，他们不可能做到毫无知觉地将自己传送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那么眼前出现的是幻觉吗？是他们被施了术法产生的幻觉吗……这段空白的时间里足够两人问上自己无数遍，相同单一的问题了。

“是你在做梦还是我在做梦？”林念道，“我们刚刚，是和那歪嘴在一起的吧？”

“这地方我认识！”吴遇震惊道，“你也认识的！这是灵漾城！”

“什……”

“不会认错！我小时候偷跑和表哥出来玩，十次里就有八次是选在这里！”吴遇声调高昂，异常激动道，“这里是我挂过牌匾的秘密酒馆！”

每个人小时候都有不可言说的秘密，当然小吴遇也有，但他却很乐意和表哥分享秘密。在逃避学问、还略带叛逆的漫长时期之中，表哥在他心里只是单纯等同于“能带着出去玩的人”。这里是灵漾城的郊外，因地势偏远不常有人来，胡遇喜近发现了此处，并同样乐于分享地将其告诉了小吴遇。

此后这里便成为了兄弟两逃避家里，悄悄碰头的宝地，他们在这里看星星看月亮，聊隔壁家的漂亮姑娘，聊放在床头的新玩具……小吴遇对喜欢的东西都想要占领，于是在学会提字之后，模仿着吴笙何的样子在木头板上留下了他给此地取的名字。

有个这块板，就不是无名之地了。

“你看！就是在那棵树上！”

然而吴遇指向的树干之上却并没有出现他的宝藏。

“是不是时间久了，被人摘下来了？”

吴遇并没有急躁，反而一下子冷静下来，道：“不太可能，我离开前还特意去看过。而且十几年放下来了，大风大雨都没能挪动它半分，哪会这么凑巧……”

他看着林念道：“这不是真实的灵漾城，我们没有走错，这里只是幻境。”

幻境的本质只是一个二次搭建出来的地方，这个地方也许存在着现实、也许只是凭空生出来的新地方，但不管怎么样，他们并没有像用了通传物那样直接被丢到不认识的角落，这一点看来倒还算万幸。

“可这也太……”林念止住了话，同样程度的幻境他并不是没有经历过，以假乱真、能让人迷失在里头，稍有不慎就会有出不来的危机，此时此刻，他似乎没有办法认为吴遇的假设不是正确的。

这个幻境，还会是浦弦搞的鬼吗？

“阿念，跟我来。”

两人登上了一艘船，吴遇撑着木浆缓缓向前划动。幻境的边界似乎很宽，仿佛一条小溪或是河流的终点也并不能算作是幻境边界的极限。吴遇划到中间停下，他们来到了一处分叉路口，那里的道路很宽，两边杂草堆积，当中则十分光秃，看上去是用来给车马通行的道路。

“在往前快马奔走半个时辰就能到我府上了，穿过群山中间的小径，没了阻拦，你甚至还能从这里看到苜蓿塔。”吴遇指了指方向说道，“就在那个位置，能看到灵漾城最高的地标。”

林念点了点头，他在灵漾城的回忆仿佛近的就像昨天发生的事，他当然不会忘记这样一块地方，在灵漾城生活过的每一天都值得他用心记在人生的回忆录上。

两人站在路口停留，并没有继续往前进的打算。他们知道自己站在幻境，却不知道如何来到幻境，更不知道他们能在幻境中做些什么……林念想到自己在同川浴中的经历，当再一次身处相似的幻境之中，只是下意识就觉得周围危机四伏，那一山一水一花一叶，似乎看什么都觉得暗藏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