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现在已是夜深,我多多少少也有些疲惫了,可一想到马上又能见到主公,心中便是一股难以抑制的雀跃,也没了在附近的藤之家借宿一宿的心思。
时隔四个多月,也不知道主公近况如何,但我知晓他定然是对鬼杀队每一位剑士的状况都了若指掌。可主公为何特意要见我呢?我一边赶路一边思索,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也只有我拜托他保管一阵子的几把刀了。
果不其然,在我沐浴晨光回到鬼杀队时,主公已经提前穿戴整齐在檐廊下等着我了。今日他的身边依然是妻子天音夫人作陪,另一侧则是一个看起来个头小小却面容精致的孩子。相较于身侧成熟稳重的父母,小孩子稚气未脱,虽然努力维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见到我走来时还是忍不住微微向前探了探脑袋,视线在我腰间的刀上转了一圈,碍于家长在场又飞速将微微探出的小脑袋收了回去。
“这也是我的孩子,叫辉利哉。”
在我停在他们面前问好之后,或许是发现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精致乖巧的小家伙,产屋敷主公笑着摸了摸辉利哉的头,孩子便会意地点点头,啪嗒啪嗒走进内室,没过多久就抱着箱子走了出来。
虽然取的还是男孩子的名字,辉利哉却全身做女孩子打扮。墨发紫瞳的小小孩童比先前我见到的两位姐姐身形更娇小一些,圆鼓鼓的苹果脸上满是与稚气不符的沉稳。见他形容愈发郑重,我也暂时没了谈笑的心思,而是在辉利哉坚持自己打开箱子后安静守在一旁,等他的下文。
“雪村剑士,您的刀都是宝刀,”辉利哉一边打开箱子一边郑重其事表达了赞美,语气与神情颇像第一次与我见面的主公。看到我带着欣喜与思念郑重地接过刀,辉利哉小脸上的表情这才稍软化了些。
“我很欣赏您,也很欣赏您的先辈们。”小孩子的语气依旧是令人会心一笑的故作严肃。
我抬眼望去,与我对视后,辉利哉近在咫尺的莹白小脸漾起一丝不好意思的晕红,倒是和之前说话的语气大相径庭。他承袭自父母的紫罗兰色眼睛也因为后知后觉的羞赧忍不住漂移了一瞬,好不容易维持了一会的正经与严肃也像被轻轻戳破的泡泡,只在半空中留下细碎晶莹的水沫。
似乎是想向我解释孩子先前过于郑重的话语,顺带帮小家伙解围,天音夫人将辉利哉之前的所作所为娓娓道来:“辉利哉每日都会为他们保养,还特意把和泉守兼定送到刀匠村修复了。”
我收回视线,手中和泉守兼定出鞘,原本细碎又密集的卷刃处都已经被刀匠仔仔细细修理妥善,而辉利哉频繁且细致的日常养护也让刀刃恢复了原先的冷冽直凛。
“谢谢。”
我很感激,在我将刀托付出去的时候,辉利哉会帮我细心呵护他们。正因为我平日里也总在保养,我自然知晓作为一个身形娇小力道不足的孩童,要想好好完成关于刀剑保养的一整套步骤要耗费多大的精力。
我将刀认真收好,然后上前一步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辉利哉柔软的发。小孩子及肩黑发有些蓬松,发质垂顺细软,摸起来手感就像是被太阳晒得暖暖软软的猫咪肚腹。
直到辉利哉的脸真的快要熟透,我才颇恋恋不舍地收手,声音也跟着奇异地软了下来:“能够得到辉利哉的认可,我也很高兴。”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极其亲密同龄玩伴,更不要提血脉相连的兄弟姐妹了,看到产屋敷家有五个孩子,我心中也不免生出艳羡。之前在藤袭山参加选拔时我便见过辉利哉的两位姐姐,她们已经在父母教导下成长为娴静端庄的小小贵女,而辉利哉之后出生的两位妹妹我倒是不曾见过,因此心中对接下来的相遇又有了额外的期待。
产屋敷家的人都相貌出众,主公就像春日杨柳那样修长俊逸,天音夫人便是月下璀璨却温和相待的美丽仙子,几个孩子也都玉雪可爱——真好呢,产屋敷主公虽然因为族内诅咒长久忍受痛苦煎熬,可是一看到自己的家人们在旁陪伴,想必他也是心情轻畅的吧?
见我已经将刀收好,主公又开始了新的话题,而今天他叫我过来的目的我其实只猜到了一半,另一半则是与我接下来的任务有关。
因为我特殊的体质,主公便对我的个人能力与进步状况格外关注。通过于爷爷信件交流获得的信息与鎹鸦频繁带回来的情况,主公认为我现在的阶级定为最基础的“癸”只是权宜之计。
鬼杀队的等级划分实际上也是为了让斩鬼效率最大化,队士伤亡最小化,过于艰难的任务便不会让级别不够的队士参与,而同样的,级别太低,实际能力偏高也会造成无形中的“资源浪费”。为了准确衡量我的个人水平,单靠队士间并不动用呼吸法的比试并不怎么行得通,因此主公便提议让我与另一位队士合作完成不同难度的猎鬼工作。
看来我要有一位搭档了?我一边认真地听,在看到主公眼中笑意时也跟着期待了起来。
“这个想法其实还是某一位队士私下里向我提议的,”主公谈及此顿了顿,忍不住又轻声笑了出来:“说来也巧,顺着这个角度一思量,我也觉得这会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但是千鸟,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照顾好你自己,也照看好你的搭档,你们千万不要随意受伤了。”
主公这话一出,我总觉得他是话里有话。我突然想起藤袭山上考核时的行为——为了将隐匿暗处的鬼尽快找出来,我当时没少将手指搁在刀刃上放血引诱。
主公肯定能够通过鎹鸦知晓我试炼时的所作所为,这么一想,我便觉得浑身都不太自在了。我知道我的行为欠考虑,这妥妥的便是我的黑历史,如今被主公以不思议的方式提起,我便觉得自己希望在他心中建立起的优秀成熟高大稳重的剑士形象轰然垮塌了。
……也可能从一开始就没能成功立起来。
那么我的搭档呢?
或许是察觉到我心中所想,主公走上前,在我有些怔愣的时候像抚摸辉利哉那样抚摸了我的头顶,温柔的触感让我突然有一种想要掉泪的冲动。
“鬼杀队的队士以斩鬼救人为己任,可是再怎么样努力修炼,人的血肉之躯终究很难在面对数不清的鬼时全身而退。”主公的视线微微放远了些,像是想要从院落中常年不败的紫藤花瓣里细细寻找到每一个队士们存在的痕迹。
我知道主公在为什么惋惜,作为鬼杀队的剑士,伤亡在所难免。虽然能够保护普通人不受伤害,剑士在战场上牺牲也是死得其所,可是对于主公来说,鬼杀队在得到的同时也在不断失去。
“我希望你们也能安安全全回来与我见面。”他这样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他肯定希望所有的剑士都能平安归来,能够在斩灭最后一个鬼之后回归属于普通人的平淡生活。与鬼斗争的经历将会点亮他们的过去,而不是让一个又一个年轻生命如朝露般易逝。
——此刻的我依旧是被爱着的,不仅仅是我的家人,还有眼前的主公与天音夫人。
将这个重要决定告知予我之后,主公便让我在鎹鸦的带领下去找我的搭档了。在我和影太郎站在院子里仰头乖巧等候的时候,不远处终于飞来的一只干练英武的鎹鸦,只是一个照面我便知这位鎹鸦有一个功勋卓著的主人,它每一次振翅都带着似曾相识的千锤百炼与从容淡定。
结合主公的话,我便知晓我的搭档是谁了。
风柱,不死川实弥。
我与不死川先生第一次见面,就是因为他在任务中故意划伤手臂引诱恶鬼,最后被忍小姐抓去包扎。显然主公也为此头疼已久,却始终没能彻底说服不死川先生,如今又发现了我有类似的苗头,头疼的理由便无形中翻了倍。
或许主公是想将我放在典型的反面教材旁边,靠着以毒攻毒的手法将我这同样的危险思想扼杀在摇篮中?
——妙啊,不愧是主公,我真的想不出半点反驳的理由了。
或许是我停顿太久,半空中盘旋的鎹鸦前辈向我和不断试图套近乎的影太郎投来了不太耐烦的眼神。
鎹鸦言简意赅:“雪村队士,尽快跟我走吧。”
鎹鸦的最后通碟让我终于神智归位,看着这连眼神都酷似自己主人的鎹鸦,我又看了看因为被前辈冷待气馁万分躲回我肩头疗伤的影太郎,终于在心中留下了羡慕又懊悔的泪水。
跟着鎹鸦遥遥指引,我穿梭在人群中,在繁忙路口寻到了正确的小巷,一拐过去,嘈杂便被渐渐抛在身后。风柱不死川先生让鎹鸦将我直接引到了他的住处,他如今定居东京府中心的闹市区,但他幸运地寻到了一个闹中取静的好宅院。
我在不死川先生家门口停下的时候,他的院门大敞,仿佛根本不担心光天化日会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贸然闯入,如果真的有也会被他当场揍到怀疑人生。
因为还不是夜晚,年轻男人并没有穿着鬼杀队的队服,而是一身居家时的甚平,胸口习惯性地半开敞着,露出紧实且伤痕累累的肌肉。
“太慢了。”他轻斥道。
原本一路都对影太郎爱理不理的鎹鸦在面对主人的时候格外乖巧,它轻巧停在不死川先生面前的小石桌上,探头探脑地企图暗示主人给它一小块碟子里的萩饼。
男主定下来啦,是风哥~~
作为一个全员厨,做出决定真的太艰难了(瘫倒)
捉了个虫w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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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