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玲穿了一套西装出来,站在镜子前反复观看合不合适。服务员小姐姐看着她笑了笑,夸道:“很不错啊,您这样的气质,穿什么都好看。”
陆玲笑得腼腆,说:“谢谢。”
她的声音很好听,甜美的嗓音,加上一张看起来温婉的脸,更衬托的她气质非凡。
服务员小姐姐又问:“您穿成这样,是要参加什么重要的会议吗?”
陆玲瞥了她一眼,有点兴奋地说:“去公司面试。”
服务员问:“那您上班的地方一定是大公司吧?”
陆玲谦虚道:“还好吧,这身西装怎么卖?”
“哦,五百七十五。”
陆玲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下,片刻又笑起来,拿过放凳子上的手提包从里面翻出了手机到前台扫码付了钱。
她出西装店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完全消失了。她心事重重地反复捏着手里装着西装的包装袋子,眼神飘忽不定。
但在下一秒她就换了神情,眼神坚定,抬脚踩着高跟鞋原路返回了。
幻境就此消失。
众人又回到了原点,和以前一样,路的尽头有一扇写着怨字的门。
花与鸣从离页腋下跳到了地上,看了眼门,又抬眸看向依旧抱着应照时的千池,问:“谁开?”
千池偏过头扫了眼离页,离页抬脚走到门口,打算开门时回头对他们几个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们确定要开?”
“开。”花与鸣对于陆玲的事情特别上心,“反正和看电影差不多嘛。”
离页听花与鸣说完,视线落到了千池身上,等他开口。
千池和他对视,说:“开吧。”
离页打开了门,然后又把花与鸣拎了起来。
*
正如花与鸣所说,就像看电影一样,这次他们真的来到了电影院。
大屏幕上写着“听听我的故事,希望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几个字。
离页终于抱起了花与鸣,他瞥到那几个字就回头对千池说:“我觉得结局会是be。”
千池看了他一眼,说:“看下去就知道了。”
于是四个人选择了最绝佳的观影位置,中间靠后。
花与鸣和应照时经常打架,千池就把他俩分开放了。他和离页并排,坐在一起时,银幕中便开始出现画面。
*
某办公室内,一个陌生女孩儿在电脑前敲敲打打,身后不知道是那个男生喊了一声,叫道:“沈君浅!方案写好了没有?”
女生应了一声:“马上!”
刚刚说话的男生走了过来,站在她身边盯着满屏的字,说:“快点啊,写完就要交给总裁签字的。”
沈君浅边打字边朝男生笑了笑,机械地说:“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就好了。”
男生又催了一声,然后走开了。沈君浅接着兢兢业业地工作。
画面外的几个人,满脸问号,半响花与鸣发问:“怎么不是陆玲,陆玲呢?”
“嘘,看下去。”千池小声说。
沈君浅在电脑前工作了一个小时,对写好的方案改了又改,直到觉得没有问题了才打印出来,下午上班的时候交给了陈莫总经理。
“陈经理,我的方案写完了。”沈君浅边说边把方案搁到了经理的桌子上,“您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动吗?”
陈莫脾气不错,他扫了一眼桌子上的文件,对沈君浅说:“你先放着吧,我忙完这些再看,有问题了再叫你。”
“好的。”
沈君浅转身回到岗位,却突然像是被吸干水分的海绵,瞬间瘫软在椅子上,过于巨大的声音惊吓到了邻座的一个女孩儿。
冯昔惊魂未定地从椅子上诈起,尖叫道:“沈君浅!你干嘛!想吓死人吗?!”
沈君浅木木地转过头,像一具死尸一样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就在冯昔后背发毛的时候,她忽然一下回过神来,忙对冯昔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刚从高度紧张的状态中缓过来,脑子有点不太清楚。”
冯昔目瞪口呆,愣怔了好久才缓过来,说:“吓死我了,你还以为你被鬼上身了呢。”
沈君浅讪笑两声,扶着冯昔坐下来,故意调侃道:“最近压力有点大,精神可能不太正常吧。”
冯昔听了皱起眉,问:“不对啊,你以前设计方案也没有这么大压力啊?而且你最近怪怪的。”
沈君浅转了一下眼睛,干笑道:“怎么怪了?”
“嗯……话比以前少了。”冯昔说。
“哈哈,都说了压力大嘛。”
“……哦。”
沈君浅的那套方案设计没什么问题,陈经理没有再让她更改。这天下班,刚好下起了雨,沈君浅没有带伞,于是她就在公司等雨停,然而刚等了十分钟,陈莫就下来了。
陈莫手里拿着一把伞,看到坐在沙发上喝茶的沈君浅,犹豫了一下,朝她走过去,问:“你没带伞还是在等人?”
“…没带伞。”沈君浅实话实说。
陈莫说:“刚好,我有伞,那一起走吧。”
谁下班了还想和上司同处一空间,沈君浅立刻站起来拒绝:“不不不不不,九月的雨也不会下多久,没准一会儿就停了,多谢总裁好意。”
陈莫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明显怔了一下,却也不勉强,说:“那好吧。”
陈莫走后,沈君浅兀自透过窗户,淡淡地瞥了眼,打着黑伞走在雨幕中的陈莫。
阴雨天,不太明亮的光线打在沈君浅的脸上,皮肤就看着不那么好。
公司里的人差不多都走完了,和沈君浅关系还不错的冯昔,下班就被男朋友接走了。
她的眼神总是带着点落寞与孤寂,一个人站在窗户边,享受这一刻的寂静,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有点夸张。
不过她依然觉得如果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该多好。这样就会很好,很安全了。
雨下了半个多小时才渐渐变小,这时候公司走道里的灯都灭了好几盏。
沈君浅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七点二十五。
真的该走了。
雨不是特别小,可以行走。沈君浅把包包顶在头上,推开门快步跑到了对面,然后又踏着积水跑了几分钟的路程,到一个公交站牌前停下了。
114路公交车是来往于火车站和市区的一辆公交车,平时的客流量很大,今天又遇到下雨,所以一连过去了好几辆车都是满客。
无奈,她只有等。
很快天黑了。
她穿着被雨淋湿的西装,在风中站了很久。天幕转黑,她终于等到了一辆不怎么拥挤的公交车。
车门打开,台阶上满是水渍和泥巴,她扫了一眼把裤脚提起,上了车投了钱就往后面走。
车辆行进中,她坐在位置上始终望着窗外的繁华。
外面华灯初上,下雨却依旧人潮涌动,摆摊的阿婆,卖气球的老爷爷都蜷缩在墙角避雨,一切都很好,沈君浅笑得灿烂。
没人知道她究竟在笑什么,但车窗的玻璃却把她的笑容勾勒出来。
“北南巷子,到了,要下车的乘客请向后门移动。”
广播响起,她又该走了。
下车她打开手机导航,按照上面的指示找自己的家。
住在北南巷子里的人,非富即贵,但沈家是个例外,那栋别墅几乎是他们的全部财产。
北南巷子里的每栋别墅都长的一样,她是路痴,一进巷子七拐八拐的一通绕,用了十分钟才找到北南巷子第156号。
她像个客人一样,到门口按了门铃。刚按下去才猛然反应过来,这是她自己家,为什么要按门铃呢?
李阿姨走出去一看,惊道:“小君?”
沈君浅忙解释道:“我就试试它有没有坏掉。”
“我还以为来客人了呢。”李阿姨走了两步到门前,打开大门让沈君浅进来,“累坏了吧?九月的天和六月没有区别,突然就下雨了,没淋着吧?”
沈君浅说:“还好,我等雨小了才走的。”
李阿姨扫了眼遭雨淋而颜色格外深的西服,就知道她在撒谎,“你这孩子就会骗我这个没念过几天书的,来来来,赶紧回去,我啊,煲了汤赶快喝几碗暖暖身子。”
沈君浅哭笑不得,就淋了些雨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李阿姨把汤端上来时,沈父沈母都回来了。
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围坐在一起,沈君浅站起来盛了两碗汤给父亲母亲。
沈母喝了一口点了点头,问:“小君,最近工作还好吗?”
沈君浅抬眸看向她,顿了顿才说:“就那样吧。”
沈父笑问:“就那样是那样?”
“嗯,狐假虎威,看不得别人好吧。”沈君浅总结道。
沈父沈母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夸道:“出去工作几年,领悟了?”
沈君浅突然犯起二来,当即拍了一下桌子,说:“那当然了,那帮人我真的一点都不想看到他们!一群碎嘴!”
说罢她又稍微收敛了一点,说:“不过,我们经理倒还可以,但是也只是看着还可以而已,像他这样的男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嗯!”
沈父沈母又笑了。
晚上九点,沈母很贴心地给沈君浅做了一份她最喜欢吃的油焖大虾。
只是,沈君浅却看着那份大虾发了很久的呆。
过了很久才拉开抽屉翻了一次性手套出去,把一整盘的虾壳全剥了。
这个时候,沈君浅突然开始自言自语,听着听着就让人不自觉地起鸡皮疙瘩。
她边吃边说:“好吃吗?”
“嗯。”
“这可是我妈妈亲手做给我的!”沈君浅故作生气地说。
“我吃了不就是你吃了吗?懂不懂道理啊。”
“呜呜呜呜呜呜,哼,算了,本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次就原谅你了。”
“哈哈。”沈君浅笑得很生硬。
“哦,对了,你要记得千万别再按门铃了!要不然就穿帮了!”
“哦,对哦,”沈君浅忽然正色道,“我差点忘记了。”
“记得哈。”
“嗯嗯,你可以走了,突然冒出来很吓人的好不好。”
………
沈君浅一下子安静不动了,蘸料汁的动作都停在了半空,虾头刚刚浸没到酱汁里。
直到窗外闪过一道亮眼的闪电,沈君浅才把那只虾的大半个身体浸没到了调好的酱汁里。
画面外的四个人倒吸一口凉气,沉默了半响,花与鸣和应照时一起用气音问千池:“这是恐怖片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