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问的事情耽搁了半天,千池又和百里落柳云溪商议了些事,回到玄吟居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千池轻推开门,就见离页盖着被子头发散落着落在枕头上蹙着眉,好像在做一个不太美好的梦。
他走过去抬手点了一下离页的眉心,顿时一道强有力的灵力注入体内,离页的眉不再蹙着了。
千池垂眸坐在床边看了离页一会儿,就回房了。
第二天一早千池早早起床,洗漱完毕做了早餐才看见离页推门披着头发出来。
“没睡好啊?”千池问。
离页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打个哈欠倒了杯茶喝了,说:“做了一夜的梦。”
千池问:“什么梦?”
离页回想了一下,说:“…不太记得了,只知道好像有很多人。”
千池:“大病初愈难免做梦,过几天就好了,对了,我去处理点事,大概下午才回来,你中午的饭去找雪儿吧。”
千池一派掌门即将离开如境都应该有很多事务要处理。离页点了点头,千池向门口的方向走了两步,倏地听到身后的离页问他:“你那天晚上画的画我可以看看吗?”
千池回头,眼神有些古怪,半响抬手指了指旁边的柜子,说:“都在里面,没必要这么客气,这里本来就是你住的地方。”
离页看了千池一会儿,蓦地把头转了过去。
千池离开后离页洗漱完,吃了早餐拿了一颗苹果垫肚子。他嘴里叼着苹果,翻了之前千池画的画出来。
厚厚的一沓纸,画纸卷在一起用一根小皮筋绑着。拆开铺到书案上,画纸看着有些老旧颜色褪去了很多,显得没那么有生气。
第一张便是百里策玄背着一把剑,眼睛带着笑的人物画像。
离页皱着眉,接着他翻了下一张。
夜晚的古城,百里策玄提着一盏明灯,身后是热闹的集市,数不清的灯盏悬挂在半空,大街小巷熙熙攘攘。
这张画上写着时间和地名。
苍梧二十三年于青槐
怎么都是他?
离页的眉依然皱着,他又翻了一张。
这张画是千池自己。他闭着眼睛靠在一棵树上,怀里抱着两个女孩儿,女孩儿们靠着他胸膛,睡得香甜。
离页浅笑了一声。
千池作的画有很多,大多数都是他相识的人。应家四口,自己的儿女,以及天界的神官们。
他没有见过天界的人,分不出谁是谁,但是看到他们其中一个的时候心里莫名的感觉不舒服。
离页把画收起来,心中的顾虑还没有打消,坐在桌边琢磨了会儿,身体好了些就取了冰蚕丝去练习了。
千池说,修炼得当可以杀神诛仙。他虽不需要达到这个地步,但多一件防身的武器也不错。
冰蚕丝细白而棉长,捻在手里有股冰凉的触感。离页把它缠在自己的十根手指上,当冰蚕丝全部绑在手指上的下一瞬间,冰蚕丝就隐了去。
他起身打开房门,离开玄吟居四处寻了个僻静一点的地方练习。
中午的饭他不好意思找北宫雪,于是便摘了几个山涧的野果。
下午四点千池回来了。
抬脚进门的时候,离页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
千池看起来很疲惫,不知道他今天一天到底干了些什么。
离页给他倒了杯水,他走过来坐下喝了。
“你今天一天都干嘛去了?”
“…转交了一些事务,在你昏睡的时候就处理的差不多了,今天过去收个尾就没事了。”
“什么事儿这么重要?”
千池不自觉地蹙起眉,神情严肃:“关于福玉和如境都内部的一些事情,福玉不能随身携带,会有一些不可估量的后果,所以我和师弟把它放在了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从明天开始如境都的大小事务就由我师弟掌管了,血珂既然不惧怕封印了,那就只能另想其他的办法了。”
他喝了口水接着说:“一千年前,在我们刚发现它的时候,就用烈阳想要将它杀了但是它每次都跑得很快,从不在白天出没,在苍梧二十六年百鬼夜行以后,我和你还有陆啸天杀了它的同族,但是血珂只能用古法将它封印到了今天。”
离页顿了顿问:“酆都大帝不管它吗?”
千池嗤笑一声,说:“血珂是从地府逃出来的,当酆都大帝发现它的时候,他已经管不了了。”
“……恐怕六界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千池忧愁道。
离页沉默片刻,说:“血珂也没有那么笨,我们去缘息山,就算找到它,可以保证杀了它吗?”
千池摇了摇头,半响说:“杀不了它至少可以让它暂时做不了恶。”
离页蹙着眉,没说话。
千池说:“对了,你的身体真的没有大碍了吗?”
那天的那道白光真的只是简单的光吗?
离页扫他一眼,说:“没事。”
千池在思考什么,片刻后点了点头。
“今晚收拾一下吧,明天早上出发。”
“嗯。”
收拾行李的时候千池拿了两个大行李箱出来,打开放到地上,装了很多东西进去。
衣服,鞋子,洗漱用品还有一些从藏书阁带出来的古书。当然还有离页的行李,不过他的东西不多,除过上次下山买的衣物以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离页依靠着在半开的窗前,咬着一颗苹果,看着千池拉开衣柜把他的那件酒红色的衬衫拿出来放到了行李箱里。
看着马上要被装满的行李箱,离页忍不住问:“你要搬家啊?”
千池继续往行李箱里塞东西,闻言瞥了他一眼,说:“对,就是搬家,我们这次下山,生死难料。”
离页:“……”
“…缘息山以后的路你自己走吧,我还有任务在身。”
千池笑了,“你难道不该陪着我吗?”
“咱俩没有熟到那个份上,”离页说,“你有你的任务我有我的,各负其责都是为了六界而已。”
千池忽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把手里拿的一件衣服随意地扔到行李箱里,朝离页走过来。
离页:“你不收拾了?”
千池没搭腔,走到他眼前含笑看着他,说:“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会更爱你。”
离页愣怔了几秒,这个人怎么变得轻薄起来了,他推了他肩膀一下走开了。
千池笑看他回房的背影,过了会儿,正色问:“你到时候真要走啊?”
“废话。”
千池:“……”
千池没再说什么,在原地站了片刻默默地回去接着收拾行李去了。
这天的晚餐很难得的凑齐了所有人。像过年一样热闹,可饭吃到一半,大家脸上就没了笑容。
千池遭遇天谴之后在人界流浪了很久,几百年后回到如境都就很少四处奔波了。
这一走什么时候能回来谁也不知道,下山又会遇到什么也无法预料。
素问和北宫雪对视一眼,素问把手里捏着的一枚剑穗递给千池,说:“爹,这个送你。”
这枚剑穗是由两个湖色的玉环套在一起,下面是红色的流苏。
千池接过,就听素问说:“这枚剑穗是我下山求的,算是平安符吧。”
北宫雪难得收敛了平时的性子,声音软糯地问:“掌门,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千池看看北宫雪又看看素问,他忽然有点不想走了。
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想法,血珂一日不除人界一日不得安宁。
“事情解决了就回来了。”千池说,“你们两个没事别再给你们落叔叔惹祸了。”
北宫雪弱弱地“嗯”了一声。
素问已经从悲伤的情绪中缓过来了,彼时冷静地说:“你放心吧,你不在我们一定会守好如境都的。”
“嗯。”
第二天一早璇玑殿前,如境都新老生整齐地提剑而立,仰着头目光始终坚定地落在台上的千池身上。
千池目光柔和地扫过一排排的弟子,片刻慷慨道:“往后,如境都的所有大小事务交由落长老处理,我不在的这段日子该做该练一样都不能懈怠!”
众弟子整齐划一朝千池作揖:“谨遵掌门教诲!”
千池大声道:“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爽,悲歌朗太空,唯愿仙道成,不愿人道穷!!!”
弟子们和素问北宫雪:“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爽,悲歌朗太空,唯愿仙道成,不愿人道穷!!!”
千池:“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接着殿下的所有人一同拔剑,在大地上整齐地挥舞着。
千池看着他们,安静地好像在他们身上给予了无限的希望与爱。
离页第一次看到这种上下一心,嗓音雄厚的呐喊,仿佛在这一声声的喃喊中听到了如境都的雄心万丈,也好像看到了远方逐渐燃起的烈焰与无法预估的动乱!
他下意识地抬眸扫向包围着如境都的连绵山峰,朝阳刚刚升起,透过云层和晨间的薄雾,照亮山巅。
接下来的路,却是个未知数。
花与鸣在修炼一种让他可以在日间自由活动的功法。但暂时还没有成功,所以上车就变成了一个拇指木马钻进了应照时的衣服口袋里。
车开到一半,应照时下车到服务区上厕所的时候才发现它,忍着扔掉他的冲动上了车就把他毫不留情地丢到了离页座背后面的杂物袋里。
而花与鸣似乎是睡着了,直到三天后到达缘息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睡着杂物袋里。
“应照时!你为什么要把我放到杂物袋里?!”
“我还没问你为什么钻在我衣服口袋里呢?!”应照时抱着胳膊仰靠着座背瞥了副驾驶座的杂物袋一眼。
“我怕光啊。”花与鸣有理有据。
“你怎么不钻别人的口袋?”
“你见过有那个儿子这么大了还被爸爸抱着的?!”
应照时:“……”
离页蹙着眉回头瞅了应照时一眼,伸手把杂物袋里的花与鸣抓出来,把他拿到眼前晃了晃,说:“你俩太聒噪了,闭嘴吧。”
花与鸣:“……”
“下车吧。”千池说。
缘息山,离页是第一次来。千池和应照时打开后备箱把行李和带的礼品拿出来,花与鸣下车恢复人身打着一把伞站在车跟前,离页正在打量这里。
不高的山体郁郁葱葱,两层高的竹舍,对面的山上种着一些茶,竹舍周围还有一些屋子,屋子最左边是种满药草的园子,右边是菜园,不远处还有一些用来练武的场地。
当然周围还有桃花林。
离页感叹着如境都都很喜欢桃花的时候,就见从竹舍周围的屋子里走出来些人,他们穿着便装,到千池跟前作揖行礼。
千池看他们行完礼,冲他们点了点头,抬眼就见竹舍二楼打开了门,一头白发的元机走了出来。身边的紫蝶向千池飞了过来。
“来了。”元机道。
千池抬眸看了师父一眼又扫了眼消失了很久的紫蝶,随后作揖行礼道:“师父。”
“爷爷。”花与鸣与应照时齐声道。
元机朝他们笑了笑,千池直起身的时候就见元机笑着,将目光落到了离页身上。
离页的视线看向元机,千池说:“他是你前世的师父。”
离页余光瞥了他一眼“哦”了一声。接着就见紫蝶飞到他眼前,绕着他飞了两圈,然后落到了他脸上,一对翅膀扇打了他一下,又落到了千池肩膀上。
离页无语地看了眼紫蝶,伸手将千池肩膀上的它弹了出去。
千池领读之物为隋朝,《第一欲界飞空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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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缘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