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萧戊生脑子是不是有病,他话说完朝萧戊生邪魅一笑,站起就走了,并没有管那么多。
例如萧戊生答应要配给他治疗伤口的药材。
萧戊生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的背影,两手搭在膝盖上,眉不自觉地就蹙起了。
而萧亭的目光从童弘毅离开的背影收回,扫了一眼她哥,说:“他一定没安好心,哥,你放心我这就去杀了他。”
说完她踏出门,跟了上去。
童弘毅已经隐入人群,萧亭出去的时候只在人潮中看到了一晃就消失而过拐过街角的黑色斗篷。
她眸光一动,抬脚往前快速穿过人群,来到那个街角时,童弘毅还没有走。
萧亭本能地闪身靠墙,探出半颗脑袋往里瞅。
受了那么严重的伤,童弘毅腰杆却还挺得比较直,他正与对面的一个人说话,声音很小,只捕捉到了什么“军火”“齐候”“藩王”“有名的大夫萧戊生”等词。
通过这些词萧亭倒是有一个猜测,不过还不太敢确定。
随即,她又想,童弘毅来这儿是来寻那批丢失的军火的,只要他找到军火应该就会离开。
只是童家的人都疯得很,留着只怕是个祸害,所以还是得杀。
千年前,童弘毅就是来这儿寻军火,一连在她家里住了好多天,最后哄骗萧戊生说是金银帮他寻找,花了半月终于寻回了回来,却在临出发之前被手下无意打开了盒子露了馅,萧戊生这才知道原来是军火,心中咯噔一声,童弘毅却面不改色朝他道别,此后好像童弘毅还来过萧家,萧亭有些记不清了,总之最后童弘毅却带着兵马来攻打他们,说是奉命。
至于奉谁的命不得而知,总之最后告诉他们是世仇,是他们祖上大将军得罪了人,那人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旨意难违。
曾经萧亭下意识地第一反应以为是皇上,但转而一想,一个小小童氏虽是个神秘部落却不管怎么样都和皇上搭不上边,直到后来她去找童氏算账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是童家族长,童山海。
至于是什么仇,童山海说是杀父夺妻。
就是因为军火被劫,才让他们知道了洗净阁知道了萧戊生的存在,所以才会发生后面一系列的故事。
只要童弘毅一死,就不会有人把消息带回去了。
下一刻,萧亭垂在一侧的手中多了一把长剑。
长剑在虚空中发出凛冽的寒光,星蕴之火包裹着整个剑身,剑柄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萧亭目光犹如恶鬼,两指在空中一勾一挑寒剑便飞速朝童弘毅而去。
剑划破空气的呼啸声从侧面而来,童弘毅反应神速,立刻拔剑向前砍下。
却扑了个空。
剑顷刻之间消失出现在后背,却被眼疾手快的随从提剑拦下。
方才的动作太大,牵动了童弘毅的伤口,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捂着胸口,又抬眼戒备地看着和那无人提起的寒剑与随从纠缠的身影。
萧亭这边已经很不高兴了,死随从捣什么乱!
下一刻,寒剑用力向随从刺来,速度极快带着无比强大的魔力,随从不敌,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童弘毅喝道:“静宜!”
“主人快走!”宣静宜仰头对他道。
童弘毅低头扫他一眼,迅速抬眸……只见,寒剑飞速而来的身影映在他惊恐的眼底……
“当啷!”
剑在距离童弘毅眼睛不到半尺的地方突然掉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儿?
“你怎么还没有走?”
是萧戊生。
萧亭方才的确是下了死手的,却在关键时刻听到了萧戊生渐渐朝这边过来与人谈话的声音。
那声音如同一股沁人心脾的甘泉,从头浇到脚,拉回了萧亭的思绪,把她从仇恨的漩涡里剥离。
这才在关键时候失了神,让剑掉落在地。
萧亭彼时有些茫然,她目光虽看着同样不知所措的童弘毅,脑袋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直到萧戊生来到她身边,站在街角口扫了眼地上的剑,对童弘毅说:“那人呢?跑了?”她才回过神。
童弘毅闻言头偏过来,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你觉得呢?”
萧戊生淡淡一笑,提醒道:“既是仇家,那就该躲得远远的,早些把东西找回来。”
萧亭噌地扭过头看着她哥的侧脸。
原来他们都以为方才是童弘毅的仇家来要他的命。
看童弘毅的反应和说话的意思,也是这么认为的,那不如将计就计,让他的仇家当替罪羊吧。
萧亭心里这么想着。
宣静宜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街角口背光站着的萧戊生,接着对童弘毅说:“你们认识?”
童弘毅看着萧戊生说:“他就是救我的那个大夫。”他接着对萧戊生说,“多谢提醒。”
萧戊生朝他温婉一笑,抬脚走了。
他走了,萧亭却没有走,依然选择跟着童弘毅。
她站在边上,看着童弘毅的随从拿起地上的剑,蹙眉仔细看了看,说道:“不像齐侯他们家的风格。”
果然。
他们的甲方就是齐侯。
是齐侯要想谋反。
萧亭心里这么想。
然后她就见童弘毅把剑拿过去,看了一会儿说道:“的确不是齐侯风格,这个做工不是太好,而齐侯追求材质。”
“那会是谁想要杀咱们?”宣静宜问。
童弘毅反手将剑负于身后,摇了摇头,说:“不知,先去把东西拿回来吧,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不多了。”
“……”童弘毅说,“我写信回去,让他们拿过来些,咱们好把东西赎回来。”
宣静宜担忧道:“他们一定会狮子大开口的,那得需要多少钱?”
“先去那里看看。”
他们竟然要去找藩王?
皇帝与藩王关系微妙,一介草民竟然想与藩王会面?
简直妄想!
不对,那当初抢了他军火的山贼又是通过什么途径和手段把军火卖给藩王的呢?
萧亭蹙起眉,只见,童弘毅和宣静宜从街口出来穿过她如烟丝一样的身体朝远方走了。
萧亭脚尖一转,远远地看了看,随后抬脚跟了上去。
她跟着他们走了很久,穿过热闹的街区在一条官道上走了许久。
童弘毅的伤势不好,就在官道靠近一条山路旁边的茶棚中稍作休息,等到日暮时分才起身上了山。
萧亭抬脚跨着台阶,借着西斜的日光仰头注视着前面两个并肩的背影。
直到他们来到一间破败的木屋前。
宣静宜率先推门进去,童弘毅和萧亭紧随其后。
那个山贼依然被困在椅子上不得动弹,他的双眼被厚厚的布条遮住嘴被塞住,听到有人进来立刻呜咽起来。
萧亭看着那个山贼,就听宣静宜问童弘毅:“地点什么的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他是杀是留?”
童弘毅瞥他一眼,淡淡道:“杀,他敢把军火卖给藩王,实在是不想活了。”
闻言,宣静宜拔了刀,山贼狗蛋儿的脸色一变,呜咽得更为猛烈,布条皆被泪花打湿,看起来特别害怕自己会一命呜呼。
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没人能救得了他。
萧亭就那么站在边上看着。
正如童弘毅所说,他敢把军火卖给藩王,实在是活腻了,这样的人留着也是个祸害。
不过萧亭随即意识到一件事,童弘毅竟有如此气魄,倒让她小小地吃了一惊。
不过即使如此,也改不了他最后带队来杀他们的事实。
萧亭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等他死了,就是你们的死期!
屋里气氛浓重,外面却是一片祥和,傍晚,太阳像一双深红的眼睛一样沉了下去,远处连绵的黑山之上是一条铺长的金红,日光渐渐消弭,破败的隔窗,一团鲜血泼了上来,顷刻间成为犯罪现场。
山贼人头落地,宣静宜的刀上几滴血滴落,童弘毅说:“今晚先在这儿住下吧,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齐侯一定想不到我们会留在这儿。”
“可是…方才的那把剑该怎么解释?”宣静宜担忧道,“看那个势头,持剑之人的实力恐怕不是我们可以对付的。”
“他在暗我在明,不好对付,眼下还是先把军火拿回来。”
“好。”
萧亭扫了眼童弘毅的侧脸,心道:“你们想得也太美了。”
“说”罢,她朝后退了一步从腰间抽出来一把短刀,看准童弘毅的脑袋就劈了过去。
谁知,童弘毅反应依旧神速,他偏头一看,见从虚空中莫名多了一把锋利的刀朝他刺过来,急忙闪身躲过。
萧亭见劈空,顷刻间横划了过去,岂料还是被躲了过去。
一声鸟鸣,狭小的房间里已经充满了打斗的声音。
虽看不见萧亭的人,却只看刀就可以推断这人实力不差。
童弘毅有伤,应付吃力,宣静宜想过来帮忙时,萧亭一个余光看见抬脚就把他踢飞了。
接着场面几度失控,只见,那短刀在空中透着一股狠劲儿在空中有计划地挥动,童弘毅肩膀上的布料被划了一道口子,肩膀上就留了一道血痕。
萧亭见状,抓着他腰间的布料,车轮后踢到他的天灵盖,将他打蒙。
童弘毅本就有伤,此时不是旧伤还是新伤都鲜血直流。
他向后退了数米,思路尚且不清晰,却还是下意识地出口问了一句:“敢问阁下是谁?我和你有什么仇?”
萧亭冷哼一声,握着刀柄说:“你猜啊?!”
童弘毅当然听不到她说话。
下一刻,萧亭急速冲了过来,一刀扎进了他的大脑!
童弘毅瞪大了眼睛,萧亭抬脚一踹,他就那么倒了下去。
童弘毅依旧瞪着眼睛,死不瞑目,血不断地从他脑中流出。
萧亭抬手化了另一把刀出来,悄无声息地动手将它插到了宣静宜的头上,她看看雪宣静宜又看看倒下的童弘毅,最后视线落回到童弘毅身上,高高站着垂眸看着他一点点流干身体里的血,直到她站在了血泊中才回过神来,走过去蹲下毫不犹豫地拔出他脑袋上的刀。
她没再多看一眼,起身抬脚走到门口打开门,新鲜的空气扑鼻而来,她感觉到了无比的轻松。
仇人死了!
终于死了!
不会再有人来杀他们了,哥哥不会死了。
太好了。
山路上的风灯并不是特别明亮,夜幕中有几颗星辰,她一步步踏着台阶下山,穿过万家灯火,回到了萧家医馆。
医馆前悬挂着两个大红灯笼,院中的树影婆娑,风吹过如流云滚动,后院模模糊糊的嬉笑声传来,萧亭已然红了眼眶。
在这乱世之中,此处、此刻真是国泰民安,天伦之乐,世外桃源。
从前是以后也还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