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白月光炒剩饭 第95章 情诗小王子——一生举棋不定的李商隐

令狐楚：“听闻义山虽才华横溢，却也有不擅长的题目？”李商隐毕恭毕敬道：在下并不擅长写应试文，所以并无功名傍身。”令狐楚叹道：“可惜了这一身才华，若能报效国家，实属我大唐之幸啊！今番若不弃可愿做老夫幕僚？或许老夫的骈文可以助贤侄扫清科考之路一部分障碍？”令狐楚很明白，眼前少年热血，绝不会受嗟来之食？于是他找了个理由，让李商隐以给自己做秘书为借口，把施舍的碎银转为工资，这样他也安心了。不得不说能够流芳百世的传奇人物，总有他们独特之处，做人风生水起八面玲珑外，还有悲天悯人的伟大情怀。李商隐一听，他擦擦眼睛看看是不是做梦，眼前一亮，确信不是梦中，顿时心花怒放，这是老天爷都追着赏饭吃的节奏。令狐楚这个人可不简单，他才思俊丽，四六骈文得心应手，他常与刘禹锡、白居易等人唱和，唐人评价其诗“宏毅阔远”，尤其擅长于绝句。令狐楚的骈文，杜甫的诗歌，韩愈的古文在当时并称为“三绝”，若是能得到他的老人家的亲自教导，那自己何愁不扶云直上？他赶紧跪地：“承蒙大人厚爱，晚辈当竭尽全力侍奉左右，以报大人提携之恩。”令狐楚见他答应，赶紧上前扶他起来，眼前年轻人粗布裹身外，姿容清冷炫目，双目冷清孤绝但不乏明澈剔透，他是越看越喜欢，匆匆让他收拾随身用品，便急急忙忙带着他回赶。说到骈文大家令狐楚，不得不说说骈文这种文体，《说文》中对“骈”的解释是：“骈，驾二马也”。字面看“骈”是两匹马并驾拉车，所以有对偶的意思。以“骈”来命名的这种文体，结构首先是是两两相对的句子组成为主。所以骈文要求文章中每一个句子，都要相对称、相呼应，这种对称协调互补，追求稳定平衡与阴阳和谐，也是儒家“中庸之道”的产物。骈文起源于汉末，形成盛行于南北朝，又称骈俪文、骈体文或骈偶文。是一种介乎韵文和散文之间的文体形式，其主要特点句式：以四六句式为主，讲究对仗工整，世人也称其为“四六文”或者“骈四俪六”。声韵讲究运用平仄韵律和谐，修辞注重词藻修饰和运用典故。但骈文又极其注重形式技巧，往往束缚住内容的表达，但如果运用得当，也极大增强文章视觉冲击效果，因此流行了上千年。

后来有名师在侧，加上叔祖为自己打下的扎实文学基础，作为令狐楚高徒的李商隐埋头苦学，自己又天赋异禀，最终厚积薄发，骈文这一“软肋”变成了他的“强项”。随便拎出他一首诗，立意深刻，对仗工整，典故运用的出神入化，对偶达到完美水准，这与令狐楚的教化是分不开的。时任天平军节度使的令狐楚，是历仕六朝的元老级别重臣，他爱惜人才知人善用，一生桃李满天下，官场混久了，无论多厚道之人，定是一身油滑狐骚味，不学会揣测君意，逢迎君上很难自保。所以他人懂得善刀而藏，火候拿捏的炉火纯青，官场左右逢源外，也为百姓办过许多实事，是个难得的好官。对于年少成名的李商隐，他是骨子里欣赏有加，为了不让这颗新星不会因生活贫苦儿陨落，将身无功名的李商隐招至自己幕下做幕僚，将他带回自家府上，一到家便让自己的几个儿子出来欢迎贵客，并盛情款待。茶余饭后亲自吩咐下去，饮食起居一定要和少爷们一样，对他要像令狐绹一样，若有差池定家法伺候。自此李商隐做了他的秘书，这个年轻人初来乍到，做事拘谨放不开手脚，不太爱说话，处理问题的方式有待商榷时候，他便一一纠正。他知道李商隐性子孤僻，不善交际，可能是成长环境所限，对外声称李商隐为自家孩儿。生活上无微不至，事业上事无巨细，为了人前他不会因缺钱而缩手缩脚，不动声色给予他重金，让他跟着令狐绹出去交际。并在家里隔三差五设宴增加他的曝光度，带他参加上层的各种社交活动，结交达官贵人，并对他未来的考试学习进行精心指导。骈文偏科，他用所有空闲时光，来耐心辅导。不擅长写应试文，他亲自示范，以自己高超的应考技能，教他怎么写出博得考官刮目的文章。唐代文人不似魏晋，百分之百都有政治情结，希望自己的政治才能，放在经纶济世的位置上去，以求惠济天下。只是僧多粥少，天下数万学子，人人都有高考这条独木桥上拼命冲刺，最后的赢家也不过几十人。虽有名师指点，朝里有人好做官，可李商隐的高考之行，真正诠释了什么叫点背，这是后话暂且不提。许多人看到令狐楚对这个年轻人如此厚爱，纷纷投来好奇目光，但凡有露脸的机会，他绝不放弃如何机会，带上他人前显贵一番，本来就有名气的小网红李商隐，经过娱乐大咖神之操作，开局一分钟，他便惊艳了贵胄圈。

因生命中无意出现了位慈爱长者，关怀备至嘘寒问暖，宽慰着李商隐沮丧颠沛的身心，这让从小失去父亲的少年体会到了，什么是父爱如山。他渐渐对他有了父亲的感觉，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后来的诗里可见一斑。

谢书

微意何曾有一毫，空携笔砚奉龙韬。

自蒙半夜传衣后，不羡王祥得佩刀。

令狐楚对他的再造之恩，多年的呵护，无微不至关爱，重金资助他随计应试等等……借五祖传衣，比自己得令狐楚章奏真传，心存感激，胜过王祥之得吕虔佩刀。

怕自己无意出糗，让这位慈父脸上无光，更加谨小慎微。令狐楚明白，虽然他视李商隐如己出，可对于从小缺衣少食，骨子里充斥着的自卑感的人儿，他在令狐府上依旧履覆薄冰，于是他尽量做到不动声色，打消他的一切顾虑。那日令狐府上，一群锦衣玉带华冠丽服的年轻贵公子斛筹交错放歌纵酒。而躲在屋里读书的李商隐眼睛时不时飘向窗外，眼神中的倾慕，落在令狐楚眼里。他心想：不能让这个年轻人老跟在我一个老头子屁股后面混，给他一点自由空间，让他与同龄人交流一下心得，俗话说天时地利人和，日后出人头地有人捧场，对他的发展更有利。他走到李商隐跟前，上前轻轻拍拍的肩膀说：“想要日后官场风生水起，以后多参加青年才俊的集会，结交一些有识之士，所谓三人之行必有我师，出去跟他们打打招呼，相互熟识一下吧。”李商隐虽然羡慕，可是骨子里的自卑终究还是社恐严重，他望望外面低声说：“我还是读会书吧，他们不见得喜欢我……”令狐楚道：“不出去试试怎么知道？虽然锦衣绣袄，可是你才高八斗，足以填他们十万八千梦，对自己要自视甚高一些才好，自己先贬低自己，让别人怎么抬高你呢？”李商隐有些动容，心想：我不能辜负了恩师的期许啊！他满目真诚望着令狐楚说：“我还是愿意跟随恩师，聆听教诲的好，这样不负恩师一片苦心。”令狐楚道：”年轻人求上进，老夫自然喜欢，可我忽略了，年轻人就该有自己的天地，不要整天围着我一个老头子转……”他派人叫过来令狐绹，此时玩得正嗨的人有些不耐烦，却也不敢忤逆父亲，赶紧灰溜溜跟进来。令狐楚对他说：“绹儿以后出去应酬，就带着义山到你的狐朋狗友那里多走动走动，老让他跟我一个老头子混，成何道理？你做哥哥的理应照顾弟弟才是。”令狐绹赶紧道：“父亲教导的极是，以后义山就交于我了，您老宽心就好。”说完拉起李商隐便走，令狐楚看着他俩的背影微笑默许。让令狐绹带李商隐，说实话，开始令狐绹有抵触情绪的，他内心深处是瞧不上李商隐的，布衣与官绅的差距，那可不是一丢丢。唐代那些士族眼眶都长头顶上，对于李世民女儿的联姻，他们都嗤之以鼻，何况是一个小小李商隐。只是父亲的安排，虽颇有微词，表面也不敢反抗，于是李商隐屁颠屁颠做了他的跟屁虫。随着对李商隐的近距离接触，发现他优柔寡断自卑外，不乏绝世才华。人前不显山不露水，却在令狐绹需要的时候出口成章，令狐绹辩解不成的时候，他滔滔不绝口若悬河，逼对方乖乖俯首称臣，很快令狐绹对他刮目相看。所以距离有时候产生不了美，也可能隔阂，接下来他正式把李商隐拉入自己的朋友圈。生活上“岁给资装，令随计上都”对其关注细微，照顾有加。他看着令狐绹封神的朋友圈，心里不觉生出挫败感：有时候你的大费周折，不过是别人的唾手可得，基因的强大保证便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只要借祖辈那一点血统便高枕无忧。

后来的李商隐和令狐绹发展成为无话不谈的知音，兄弟两个同吃同卧，一起学习，为了科考忙个不亦乐乎。第一次参考，两个人都有些紧张，令狐楚亲自打点他们的备考所需，兄弟两个带着一丝忐忑，奔向自己的科考之路。初出茅庐令狐绹便一举夺魁，这运气也是没得说了。而李商隐却落第了（他大约从十九岁开始科考，且连续五次都没中）不是他能力比令狐绹差，只因唐朝科考不是靠的不是才华而是关系，老子英雄儿好汉，世家文化其实一直左右着科考，他一介穷书生怎么跟节度使家贵公子相提并论。（安史之乱后，潘镇割据形成，中央由宦官专权，官僚集团之间形成朋党之争，士族也成为了党争的工具。比如长达四十多年的牛李党争，这实际上也反映了旧门阀士族势力（如赵郡“望族”李德裕荣阳大姓郑覃等）和新兴庶族地主集团 （如牛僧儒、 李宗阴等）的斗争。尽管他俩两派之间的斗争是错粽复杂的，但这却可以看出到唐朝后期，门阀士族仍然有着一定的力量和影响。后来的黄巢起义不仅给唐王朝带来灭顶之灾，也给了门阀士族覆灭最后的一击。黄巢率领的农民起义军踏遍南北，所到之处世族集团无一幸免，几乎扫荡了所有门阀世族的势力。感谢这位历史上被抹黑较重的起义军领袖，如果没有他，或许泱泱中华至今也会像印度一样，延续着种姓制度，从姓氏来看笔者确实是贱姓范畴。）话归正传，才华这种东西，如果没有贵胄门阀加持，形同虚设，在投胎这门技术活里，李商隐确实无从选择。那年穆宗长庆元年考场舞弊案中，三十三名上榜人员中，居然有十四人胸无点墨、文章一窍不通，所答非所问，不过他们都是官宦子弟，科举是他们父祖辈与考官的一次利益交换。风水轮着转，今年状元到我家。虽然李商隐落第，可令狐绹心里比他还难受，他很想把自己的高中转让给他，奈何现实不允许。落榜后李商隐一直躲在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令狐楚看到他这样不无担心对令狐绹说：“这样下去会闷出病来，不过是落榜而已，大丈夫就应该锲而不舍迎难而上，一次不行还有下次呢？”令狐绹说：“父亲教训的极是，我这就带他出去转悠一下，免得这书呆子闷出病来。”

为了抚慰李商隐落第之酸，令狐绹带他到大雁塔游玩，一路两个人不言不语，他看着闷闷不乐的李商隐，一直默默陪着他走到塔底。令狐绹开口：“不如咱们在碑上题字吧，”说完提笔在在塔下石碑上把两人的名字并肩而立。李商隐看着他动容道：“一世好兄弟，三生三世不离不弃，”两个人紧紧握住手，此后李商隐一直把令狐绹当自己最亲的兄长。之后的李商隐心有怨言，可他不敢破罐子破摔。穷苦人的悲哀是夜里缝补营养不良的心，白天继续缺乏营养打拼，连死都死不起的他，还有三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要养活，把死在异乡的姐姐和父亲的墓地迁回老家，这些都需要碎银支撑，所以他拼尽全力想杀出一条血路，攀登科考这座高峰。这一切令狐绹都看在眼里，他也是急在心中，当李商隐第五次到长安参加进士科考试时，高中许久的令狐绹决定帮他一把。当时进士科考试不糊名，考官可以清楚看到哪份答卷来自哪个考生，几千份考卷，礼部侍郎自然是头昏眼花，生无可恋的批阅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可是撞钟也需要撞点上，漏拉掉一个关系户的话，那可是得罪人不浅。不耐烦地拿起卷子，看到一旁的好朋友令狐绹，直接开口问：“令狐兄，这里面可有跟您关系匪浅的考生吗？可否告知一下。”令狐绹不假思索回道：“李商隐正是我的好友。”礼部侍郎又问：“除了他还有别人吗?”一样的问题他问了三遍，令狐绹斩钉截铁回答的三次都是：“并无别人，只有一个李商隐。”因为这位仁兄的鼎力相助，于是李商隐榜上有名。才华这种东西没有贵人提携，只能是留给酸儒伤春悲秋，无论是哪个社会，关系才是硬道理。

人生四大喜中，金榜题名他已收入囊中，这等光宗耀祖的差事，自然喜上眉梢难自控，许久不曾放松的李商隐，一个人走出府，杏花烟雨总是落得急，移步换景间留下春光的怜惜后，不觉已是暮春时节。令狐府不远处远处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开的正拥挤，一两枝春花让人欣喜，一片花海总令人有目眩之意，人间四月天里全是诗意，春恩浩荡，清风十里，步步有欢喜。心情愉悦的人连阳春都有治愈，远处时光未央处，瘦影遇上白月光，谁解花语入流年？轻轻一阵风吹起，水面泛起涟漪，皱皱巴巴的水面，仿佛一地愁。他想起了山上的宋华阳，还有那位嫁给王侯做妾室的柳枝姑娘，两场爱情虽然有海立天垂的灵魂激荡，无法相守的撕裂，曾让他几乎癫狂。虽然高中的喜悦挂在眉头，可心下似乎有些戚然，不知现在的她门是不是对着一池春水独自愁？有些落寞的走在湖边，眼前一女子薄衣无粉黛，似春天蔷薇细嫩摇曳，正撕着花瓣，逗鱼儿纷纷来争抢。她头上的玉簪歪歪斜斜，几乎快掉水里了都没有察觉到，李商隐赶紧提醒：“这位小姐簪子快掉下来了。”女子回头山清水秀聚眉眼，玉面凝霜雪，满额辉月印，她看了看李商隐：“多谢公子提醒。”看着眼前人星眉下桃花眼迷离，女子心池莫名波动。她觉得这人似曾相识，忽然想起这像是大才子李商隐，赶紧问到：“公子可是大名鼎鼎的李义山，家父是河阳节度使，小女子今日得见，着实幸运的很，”说完她眼巴巴看着李商隐。李商隐心想：可是节度使王茂元家千金？他忙说：“王小姐幸会了，在下好友韩瞻你可熟识？”女子嘻嘻笑答：“那是小女子的姐夫，岂有不识之理？李公子不必考我，自己家人还能难倒我吗？”李商隐一看女子天真未琢，带着初春的气息扑面而来，不觉哑然失笑道：“在下并没怀疑小姐的身份，小孩家多虑了。”“我已经快十四岁了，不要叫我小孩家”。女子撅起小嘴巴，浓嘟嘟的可爱挂满整个粉嫩小脸庞，一旁怒放的杜鹃花仿佛黯然失色。

两个人沉寂不语，彼此都想找个话题，正思忖着、女子看着杜鹃花说道：“李公子、这杜鹃的命名是不是很奇特？为何以鸟命名呢？”李商隐道：“两汉三国时期《蜀王本纪》，蜀国的上古传说中，蜀王名唤杜宇，他自称望帝，学禅让制给有德行的人，于是让位给臣子鳖灵，自己隐居起来，而那个受封的臣子，因治国无方而亡了国，失望之余的望帝悲伤而死。最后他的灵魂就化作了杜鹃鸟，日夜啼叫，杜鹃鸟在晚春啼唤时，正是这种花开的时候，所以叫杜鹃花吧。”女子说：“可杜鹃花不止是蜀地有，各个地方都有吧，为何不叫颛顼花帝喾花呢？”李商隐大笑：”因为杜鹃叫时，这花便盛放，杜鹃是杜宇所化，而不是颛顼帝喾……” “小姐小姐你咋跑湖边来了，害我们好找啊！老爷在前面驿馆正焦急呢？赶紧回去吧，”说完几个丫头模样的女孩拉起她便要走，女孩眼巴巴看着李商隐说：“记得来拜访我姐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