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白月光炒剩饭 第42章 北宋遇柳永

年少时候的誓言 ，若我名扬天下，必鲜衣怒马娶你回家，灯火辉煌厅堂之上，掀起红盖头的你笑靥如花，红蜡下与你缠绵呢喃。古色生香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天地间只容你我。前途虽然未卜，心中希望不灭的人，自然是人生之路风景旖旎，明媚与温柔叠拼，阳光与风雨相得益彰，如年轻的心情有时热情如火，有时温婉如诗，正当他踌躇满志，科举意在必得的时候，天意作弄，居然又一次落榜，上苍不会因为他是名闻天下的大才子，而对他刮目相看。因烟花之地三番两次流连忘返，他的浮名誉满京城，传到宋仁宗耳朵名，他大笔一挥再一次将柳永除名。这一次的打击分外重，而且四面楚歌的感觉是：带来的盘缠所剩无几，囊中羞涩的日子捉襟见肘，怅然无望也举目无亲，心灰意冷下的人都迫切需要安慰，于是想见虫娘的冲动更是翻倍涌现。只是青楼那个一切向钱看的场所，老鸨的脸色是看银子下菜碟的晴雨表，她精心培养的摇钱树，绝不可能让一个穷小子的一根棒棒糖哄走，因此没有碎银几百两，想见头牌虫娘无异于天方夜谭。那日东拼西凑了些许银两来到翠红轩，老鸨知道他再次名落孙山，看着眼前人萎靡不振，用轻视的眼神扫了他一眼道：“柳公子；来的十分不巧，虫娘正在陪国子监大人喝酒，此时大人正在兴头上，您还是稍安勿躁，不要上去打扰的好，不然大家脸上都挂不住。”柳永一听心一沉，不觉当头一棒，内心的渴望已变成眼前耻辱：“在下打扰了，”说完头也不回拂袖而去。读书人的清高自傲，目下无尘，使得他很受伤。老鸨看着他说背影啐道：“穷酸；也不看看这是你这种人该来地方吗？”楼上的虫娘看到眼前一幕，泪水无声泣下想到：人情薄凉，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哪怕替鬼推磨，人间还要挑三拣四。因为柳郎的词自己才能名声大噪，而鸨母忘恩负义，人家一时困顿，便冷眼相加。

都说婊子无情，而她却是出污泥而不染 ，虫娘不但是一个重义轻财的女子，而且心地极其善良，对于柳永的困境虽爱莫能助，却私下不停接济，且千方百计变着法儿与他偷偷相见，那日趁鸨母不在，她带着小丫头到柳永客居的旅馆，见面后两个人抱头痛哭，对柳永说：“柳郎不要气馁，不管你高中与否，我都愿意与你花朝月夕白头偕老，盼望着有一天你能娶我回家，只要做一对平凡夫妻，天长地久不离不弃就好，跟你在一起，吃糠咽菜我也心甘情愿。”说完她忧心忡忡看着他。柳永看着含泪愁眉紧锁的虫娘，知道她心里没有底，他自信满满对她说：“我一定会高中，等我有钱了置办一个漂亮的大院，你为我做羹汤，我为你赋词，闲来无事，打一壶小酒，对饮屋檐下，有你微醺岁月时，拨亮一炉火，相宜静好一直相守到老，只要你耐心等我就好，我绝不负你。”虫娘俯在他怀里，除了不停流泪，什么话也没说，一次次科举失利，她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危机重重，她明白他家里有妻子的，他始终要回去的，便是娶她回家，自己终不过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妾室 。两个人之间不但有着鸨母，还有他妻子两条难以逾越的鸿沟，有些话他不过是安慰自己而已。所有的心事她保持沉默，所有的疑惑她保持不闻不问，但求眼前，不问天长地久。正思忖着，望风的丫头急呼呼来喊：“小姐小姐快点，鸨母回去了，咱们赶紧走吧。”就这样蜻蜓点水般匆匆别过，感情就是这样，越压抑越深沉，两个人盼望的地老天荒，在碎银短缺的现实面前，不得不被秒成渣。不过想着不久后自己的心上人，就在目之所及的地方，竹窗留月，风递细香，像春天的一树树花开，像傍晚路过的夕阳，有她入怀暖色入袖，便是人间荒凉，有她的日子自然心上种太阳。自己行走人间，为了心爱的虫娘，哪怕前途迷茫，他依然不改初衷，在科举的崎岖山路上勇往直前。仿佛命运太喜欢捉弄这个玩世不恭的大才子，再一次科举失利后，于是他写下《集宾》：

小楼深巷狂游遍，罗绮成丛。就中堪人属意，最是虫虫。有画难描雅态，无花可比芳容。几回饮散良宵永，鸳衾暖、凤枕香浓。算得人间天上，唯有两心同。

近来**忽西东。诮恼损情悰。纵然偷期暗会，长是匆匆。争似和鸣偕老，免教敛翠啼红。眼前时、暂疏欢宴，盟言在、更莫忡忡。待作真个宅院，方信有初终。

这家伙对科举的执着让人不得不佩服有加，你可以怀疑他对爱情的忠贞，但是绝对不能怀疑他对高考的痴迷。再一次与之失之交臂，他决定去寻求朝中举足重轻的人推荐，此时他想到了一起科考中进士的好友范仲淹，只是如今范仲淹远在苏州，为了心爱的虫娘自己也要拼一把。虫娘在他最落魄的时候，陪着他度过难关，一路走来给了他无私的爱以及全部深情，自己不能辜负于她。**一刻时曾答应她，骑着高头大马来迎娶，还要风风光光带着她回乡祭祖，百年后一定让她入柳家祠堂，带着这份沉甸甸的责任，他决定先离开京城，回家乡准备充分的银两，以供上下打点。成年人的世界里除了苟且，便是忍气吞声，容易两个字实属天方夜谭，但是正是因为这些历练，保护了人的软肋，使得人生才有了对抗不公命运的铠甲，越挫越勇是一种积极生存状态，所以才有了或龙在渊亢龙有悔，盛极必衰否极泰来这样一个人生循环起伏过程。生命中路过的苦难只是风景，留下来陪你看风景的决心便是人生。就像花红柳绿遇春风，从此走向绚烂；晨露遇见晨露一拥便是永恒，虽然短暂，但以生命相逢。便是万种不舍，但虫娘还是放他回乡了，冥冥之中她似乎看到了两个人的前程不是似锦而是如灰。在离别的时候两人含泪无语，难舍难分之际，柳永将所有的不舍与眷恋交融在一起，于是他一生最经典《雨霖铃·寒蝉凄切》横空出世。将他对虫娘的刻骨铭心的爱恋和对分离的痛苦表现得淋漓尽致，我若盛放必开之夭夭凋之寥寥，落之款款毁之淡淡，旧人旧事里，死生契阔不过是一场甜言蜜语的精彩演绎。这一去不知结局如何？他和虫娘的山盟海誓是不是终化为泡影！生命的渡口，谁散落了谁的忧愁？谁搁浅了谁的旧梦？长路迢迢，余生遥遥，北风起，相思成疾。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注，更与何人说？

你自海那边乘舟而来，停留片刻，赐予我一场盛大空欢喜，而后翩然而去。轻寒漠漠风透衫，虫娘站在江边，握着柳永的手，光阴将她的脸美成一幅画，离别心事随雨转凉，琴声呜呜咽咽。柳永问：“为何这般凄凉？”虫娘抬头惨淡一笑道：“风太大了，连曲子都吹散了，誓言这东西有人说过，或许经年后说的人已经忘了，但是听过的人却永远记得，”她平静的说道。不管昨夜哭得怎样泣不成声，在他面前依旧表现的云淡风轻，她不想给他太沉重的负担，爱有时候必须让所爱的人轻松。“请明月送你半帘花影；托琴声，捎给你高山流水，他日若不能再见，请你记得被命运捉弄的体无完肤的虫虫。”说完便吩咐船夫速速划船而去。遇见是慈悲，放手是成全，生命不息的过程中，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便是王道。柳永泪目看着远去的她大声疾呼：“我不会忘记你的，大可放心，从今以后定要重振旗鼓，我高中之时，便是风风光光回来娶你之日。等我；”有一种爱，叫做永远把你放在心上，却无法陪你在身旁，他偷偷把眼泪收藏，在黑夜遥望远去的船儿。明明知道虫娘会为他流泪，但还是要离她而去，继续奔向远方，只为给她更好的未来。虫娘听着惨淡一笑，乘着兰舟远去，黄昏薄雾缭绕里，与天相接的地方阵阵岚气云烟，一切都缥缈朦胧，那水碧波摇的时光中，思绪也跟随着去向过往。眺望向远方江面氤氲 ，思绪飘飞；痛也潇潇；泪也潇潇；烟水路，此时离人苦。惆怅**误，断肠处 ；欲寄相思无凭据，只留待明日离人误。素手拨弦时；不过为你演绎旧时许下的别后他话，万般寂寥染衣裳，镌刻在脑海里的思念，触目皆是过往。沧海桑田，浮生若梦，人生几度秋凉，无数个深夜的痛苦折磨，唯心中的思念亘古不变，活着不过是一个悲欢离合始终。默默收藏她的柳郎分别时那一丝笑容，藏在心头；慰藉自己潦倒后半生。世事一场梦，眺望水烟朦胧，孤帆远影，乘舟而去的人，消失在纤尘水月婉转，留下一地相思远。那年楼上缓缓走来的虫娘，从他心上过，梅花为盟，树下月色浇衣时，红炉绿蚁，煮雪盛杯，饮千杯两个人未醉，于远古墨香轻描淡写，画虫娘入他春梦。坐在分别岸边一处长亭，暮天席地西风古道瘦马清影，独一个人寻远去的虫娘踪迹，隔世经年，瀚海孤烟残霞里，眉宇间愁绪尽燃。

薄衾小枕凉天气，乍觉别离滋味。展转数寒更，起了还重睡。毕竟不成眠，一夜长如岁。

也拟待、却回征辔；又争奈、已成行计。万种思量，多方开解，只恁寂寞厌厌地。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忆帝京.薄衾小枕凉天气》

薄薄的被子挡不住寒气阵阵来袭，分别后的日子真的是望穿秋水啊！辗转反思不成眠，一夜仿佛一年一样长。很想回去看看你，哪怕只此一眼，可是更加无奈的是我必须博取功名，不能让你的期待落空。我只能任凭思念纷纷踏匝而至，孤独难耐的时候，自己开导自己，让我的寂寞在冷凄中不了了之。我会一生一世把你珍惜在内心深处，绝不辜负你整夜整夜流下来的那伤心泪。此刻家乡的妻子，念叨着他为自己写的这首词，不觉感慨不已，相思穿堂，红烛难亮，寂寂冷月照，亭亭圆泉影，心儿柔一汪泉水，倒着他的影，花墙下；一层茉莉散发着幽香，婵娟伴花影，春色几许愁。万千寂寞赋予一纸桃红，遥望月色独坐寂寞庭前，帘外微寒，剪剪清风，薄雾将氤氲的时光缓缓浸润。春韵的序章，在枝头悄然拉开帷幕，摸着他写的诗，玉指上沾满他的气息，想着心爱的丈夫不几日回归，轻倚着窗口，凝望着远方，等风儿捎来消息，告诉他的归期。想到心心念念的人儿即将出现在眼前，指缝间，漏下了几滴柔柔的欢喜，嗅着与花杂糅的香风惬意至极。园子里斑斓的小拱桥，质朴的栏杆上泛着青苔，桥下一群鸭子在水里嬉戏，婆娑的树影蜿蜒在河面，风搅动着水波，夕阳在竹林的缝隙里洒下余晖。空里余霞像一幅幅绮锦，黄莺啼鸣着从屋檐上飞过。妻子站在池塘边，水里倒影在她的脑袋，青黛色的蛾眉同绿水相映，十分动人。慢慢天暗了下来。桃花杏花已经绚烂，香气幽微，思念和花红柳绿一起，盛放在季节里。当春日繁花散落在下一场美梦，梦醒后知道他的归期，内心兴奋不已。在不知不觉中，夏天悄然而至的时候，绿树池塘，午梦方长；醒来后梦中人站在自己眼前，她揉揉眼睛，以为是一场春梦。眼前人柔声道：“见你睡得正香，我不让他们叫醒你，让我仔细看看你，怎么瘦了好多，是不是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从未好好吃饭。”听见熟悉的声音 ，妻子掐掐自己的指头，方知不是梦中。她一把抱住柳永哽咽着说：“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年在外漂泊，我的心不曾放下过，以后我再也不要跟你分开了，什么功名利禄不过是尘土，我只想守在你身边，我们一起慢慢变老。”微雨落花的日子，明月初上的夜晚，万种柔情化作无限哀愁。妻子在他怀里感觉一切那么不真实，此时的柳永推开了妻子，他的眼里少了柔情，多了几丝躲闪。妻子依然兴高采烈的告诉他，别后家里的种种，他只是无精打采的应付着，妻子此时注意到了他的心不在焉问：“怎么了？是不是舟车太过劳顿？瞧我只顾自己啰里啰嗦，忘记了正事。”转头便对着丫鬟吩咐：“赶紧备茶，没看见官人回来吗？”丫鬟笑道：“少夫人，茶已经备好了，只是不敢打扰您。”妻子从他怀里分开，亲自端茶凑到他嘴边笑着说：“官人喝杯热茶解解乏，我一会吩咐他们准备丰盛一点的菜肴，晚上陪父亲大人喝几杯，你们爷俩多年未曾长谈了吧？”他漫不经心的应允着，妻子还是未察觉到异样。“我去看看父亲，晚些时候回来陪你，”说完留下诧异的妻子，大步流星般逃离。

寻了一圈不见父亲踪迹，他很明白了父亲到底去什么地方了，他有一个秘密的小祠堂，里面大约供奉着一个极其重要的人物，因为从小父亲从来不让任何人跨进去半步，就是扫洒也亲力亲为。这些年来他一直十分好奇，曲曲折折的小径上绕来绕去，树木深处掩映着，一间不大但十分精致的小屋，里面闪着微弱的灯光，走近门口只听见父亲呜咽不已念叨：“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这不是后主李煜的词吗？父亲为何这般凄楚，他推门而进，父亲惊起；慌张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儿子，他悬着的心着地了。“我不是不让你来这地方吗？怎么不听话呢？”父亲不满的口气问。柳永走近，一个牌位赫然在目，上面写着：先皇李君之灵位，两侧写着：永垂不朽，万古长青，下面写：罪臣柳宜泣立。父亲是南唐旧臣，虽然入宋为官，他对后主李煜仍念念不忘：怕招来杀身之祸，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遥祭旧主，柳永突然想起那年被软禁的南唐后主，因为触景生情写了一首怀念故国的词《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惹得赵光义龙颜大怒。他用一杯毒酒，结束了李煜的悲怆一生。看着父亲对旧主的哀悼怀念，他想到自己重情的部分大多继承于父亲，从小他对词的兴趣也源于这位博学多才的父亲。（论言传身教的重要性，现在许多家长怨孩子不学无术，是不是从自身先找找原因。）对于他几次三番考场失利，父亲是早有耳闻，在他沮丧的时候，并无过多埋怨，安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你全力以赴就好，留得住的不需要用力，留不住的不需要费力。中举这种东西来去随缘，一切强求不得。”他看着眼前的老父亲，从小他对儿子的教育便是：多恩少罚；父亲用慈爱的目光迎向他，忽而觉得自己很是对不住他，本想着光宗耀祖，这一连串的科举失利，老父亲脸上无光，估计在族人面前也不好意思说道。而父亲没有一丝埋怨，不觉泪湿眼眶。他上前拉住父亲的手“爹今天晚上我们父子好好喝一杯吧，多年未见，做儿子的实在不孝，让您老人家担心了。”父亲温和道：“我儿无妨，你平安归来，便是为父最大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