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护上前紧紧拥住桃花,桃花彻底感受到息候的气息,千年来是这样的魂牵梦绕,怀抱如此温暖且熟悉。那年自己毅然决然从城墙上跳下,虽遍体鳞伤,可见到独绝心上的息候,眼泪瞬间逆流成河。崔护小声说:“我搂着你,是想护住你,怕你有危险,你要是不高兴,我立刻松开手好不好?求你不要哭。”他话音刚落,桃花却搂他更紧一些了。戚然道:“我只是觉得像做梦一样,掐掐自己,你确实在我面前啊!”说着哭的更加厉害了。崔护抬手轻轻拂她脸上泪水:“不要哭了,我也觉得是一场梦,年少时常常做梦,梦中的女子有一张与你相似的脸,她幽怨的表情,落叶一样从我飘过,醒来常常心疼不已。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可能是我疯狂的思念,感动了上苍吧,把你丝毫不损的还给了我。如果今生没有你,那么我确实如同行尸走肉,不会再有一丝欢喜。”他紧紧搂着桃花,就怕她从自己怀里逃走一样。桃花感动:“今生是不是再也没有人会把我们分开了?我真的好担心啊!”崔护:“担心什么,除了死之外,今生我绝不会再轻易放你的手。若前世有什么缺憾,那今生我将倾尽所有的真情来补偿你,让你觉得人间走这一遭值得。”桃花想自己等这一刻,等了千年,原来息候从来么没有忘记自己,跨越千年的爱,烈火焚身的痛,天雷滚滚的殇,自从被她拥你怀抱的那一刻,一切都有了存在的意义。腻歪中、不知什么东西从草丛中“嗖”蹿了出来,月光下那黑黝黝的小物件——原来是一只獾,后面则紧跟着一只野狼。两人一看呆住了,野狼眼里闪着绿光,看到有现成的人肉,不再费力追那只飞速逃跑的獾,低沉着咆哮扑地奔过来。眼看就要落入狼口,情急之下崔护用身体挡住了桃花,自己背对着狼大喊:“救命啊!救命……”眼看野狼就要扑过来,耳旁“嗖嗖”两声响,野狼嘶哑着闷声倒下。“我可逮到你了,以后这畜生再也不会出来伤害人了,附近人可让它害苦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月色朦胧中,崔护依稀看到前面一个猎人打扮模样的中年男子,跑过去踢踢野狼,确定它真死了,回头对崔护说:“这家伙害了好几个人了,今天你俩幸亏遇到我,大半夜走山路,你们不要命了,还不赶紧回家?”崔护见有惊无险立刻道谢:“大哥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乃庐陵崔护,这是我的妻子,今天行路急,也没带什么值钱东西,大哥若以后有什么困难,可来城中馆驿找我,在下定万死不辞。”猎户道:“举手之劳、公子客气了,快些赶路吧!”说完他挑起野狼啧啧道:“这倒是极难得的狼皮,”便哄着小曲一路小跑而去。
桃花有些担心:“就这么告诉陌生人自己姓名?万一楚生打听到怎么办?”崔护说:“无妨、他还能抓猎户来问问不成?再说了这几日咱们便要成亲的,他就是想抢亲也抢不成的。”桃花还是有一丝担忧,崔护安慰:“我崔氏一族也是世家大族,声望在外,连当今圣上也对我父亲礼遇有加,他想惹我得掂量掂量自己。再说了、今后我必将誓死保护自己的女人,前世若负你?今生我必奉陪到底。”眼泪似乎要打转,崔护故作轻松:“好了、女孩子哭鼻子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深更半夜的别人听见还以为我欺负你呢?”桃花转泪为笑,轻轻拭去她脸上泪水柔声道:“今生我不会再让你哭了,若保护不好自己的女人,我妄为男儿啊!前世你吃的所有苦,今生我必奉上十倍甜蜜,让你前世今生的眼泪有最好的归宿。”桃花娇滴滴道:“没想到你这样木讷之人,肉麻起来居然这么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你对几个女人这么恶心过?”崔护连忙摆手结巴着:“没有遇到你之前,我除了读……读书,还是读书,连身边丫鬟都没有正眼瞧过,说实话他们陪伴我这么久,至于长什么样子,我没看仔细瞧过。”桃花看着他结巴的样子甚是有趣“那个小师父呢?人家背了你一路子,而且照顾到你能下地走路,别说没看清楚她,那个小姑娘秀气的很那!且活泼风趣,我是个男人的话,我肯定动心的。”崔护委屈道:“你居然酸一个小孩子家,这醋劲也是有谁没谁了?她救我那一刻,我早已把她当成了亲妹妹了,你就不要乱点鸳鸯谱了行不?难不成你想被我推给别人?”桃花嗔道:“去你的。”
远处湖上小舟轻摇,生怕惊扰了那一湖碎银般的月光一样,缓缓行驶,如影似幻。水面上月华如练,清澈而明亮中,与桃花共舞,月光下笑容温暖而甜美,仿佛阳光洒在心头,她凝视自己时,眼神深邃而迷人,无尽的深情藏于眼底。那一夜星河璀璨,微风轻轻吹拂,枝叶跟着二人脚步沙沙作响,时时清凉惬意,处处自由自在。明月掩映竹林深处,松柏疏影横斜在月光下,娑婆生姿,带来的阵阵凉意,夹杂着风声细语,还有月色轻拂助攻,每一缕每一丝每一阵都携带了全部温存气息。蝉儿轻鸣,洒满月色的山川似银色点缀,泛爱的柔光将整个世界都染上了一层梦幻,一缕清风携远水之音,如细丝般轻轻洒落,整个世界都弥漫着欲说还休的欢喜,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能感受彼此情意绵绵。走下来山来已是后半夜,但时间仿佛只是小半会儿,崔护知道桃花体弱,扶着她满脸心疼道:“我们休息一会吧,我怕这样会累坏你?”桃花含笑:“无妨、见到你浑身都有力气了,咱们快些走吧,不然天亮了被人发现,若楚生知道我假死,不会善罢甘休的。”崔护有些歉意道:“都怪我这腿不争气,一直没有好起来,不然可以背你的。”桃花温存道:“这哪能怪你呢?还是多亏了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师父,不然今生我们怕是再也见不到了,日后定要去桃花庵好好答谢那个可人儿。”崔护哑然失笑:“感觉你不像去报答人家,像是要到庵里讨醋吃。”桃花啐道:“乱说什么呀?我是真心感激人家。”崔护不以为然:“那个小丫头只要有口吃的就心满意足了,倒是容易知足的人。”桃花娇嗔:“所谓知足常乐嘛!救命之恩岂是一口吃的能解决的?万不能忘记人家的大恩大德才好。”崔护哄她:“好了……好了……算我说错话行吧?知道你心地善良,我已经给了主持好些银两,我想着让她老人家把庵里里外外修缮一番,这样那些女孩子,夏天不怕漏雨,冬天也不用担心大雪压坏房顶了。还有我想着,成亲以后夫妻一起去拜访一下主持,还有那小丫头想好好看看漂亮的师娘,居然说我配不上你呢?”桃花有些羞涩:“隐隐约约听到她说替我死,这样我活着你就不用难受了,好纯良的孩子啊!她无父无母的,总不能小小年纪呆寺庙里过一辈子吧,咱们得好好照顾她,日后给她寻个好归宿才是正经道理。”
爱人在侧,柔声细语,与自己策划着未来,想到日后如花美眷,连走路也没那么累了。到达陶府时天未亮,桃花在离府门口不远处包裹个严严视实,只剩下鼻子眼睛露在外面,走到门口崔护急急去敲门,下人一个个睡得正香,看到崔护很是不耐烦,却也不敢得罪,只得乖乖放他们进去。两个人顾不上繁文缛节,匆匆敲开姨母的房门,姨母上下打量着捂得不透一丝的人儿,脸上有些不悦,心想:这崔护是怎么回事?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便是自己家也不能三根半夜带个女人回来啊!传扬出去我陶府名声可不好听。”她不觉板起脸来:“不知崔公子半夜三更敲门何事?老身年迈体衰需要静休,无事就不要打扰我了,回去休息吧!”她边说边想关门。“姨母、我是绛儿……”桃花见姨母误会了崔护,急着开口道。这一叫唬的姨母不轻:“我儿,真的是你吗?你不是死了吗?”而后她全身打量,看到灯下有影子才止住惊愕。桃花揭去包裹自己的面纱,姨母一看真是绛儿,她藏不住的欢喜,顷刻眼泪流出:“心疼死姨母了,听见这个噩耗,本打算去看你最后一眼,但姨母疼得昏了过去,拯儿只好自己去你家了。老天爷保佑,要是你真死了,让你母亲咋活呀?”边说边拭泪。桃花安抚:“姨母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该高兴才是啊?”姨母破涕为笑道:“瞧我老糊涂了,这是天大的喜事啊!话说你是怎么活过来的,我以为……以为……”说着眼圈又开始发红。桃花说:“多亏了崔公子,不然姨母真见不到我了。”姨母上前就去拉起崔护的手:“崔公子你就是我们家的贵人啊!三番两次有恩于我们家,让老身说什么好呢?大恩大德啊!”崔护连忙摆手:“伯母不要折煞小辈了,举手之劳何须挂齿?”姨母抬头看看崔护,那是越看越喜欢:“这孩子生的一表人才,瞧瞧这端庄俊俏劲儿,我家要是有姑娘,上赶着也得去崔府提亲,话说贤侄府上可曾为贤侄婚配?”崔护憨憨笑道:“伯母还不曾呢。”姨母一听高兴拉过桃花:“你看看我这外甥女怎样?不是我当姨的夸赞,这孩子不但模样上乘,心灵手巧着呢?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崔护一看姨母说媒来了,也实话实说:“伯母此番我摔下山崖,就是为了提亲而来,晚辈早已心仪姑娘许久了,若伯母不弃,我自然万分欢喜。”姨母高兴连声道:“不弃、不弃……好好好、天作之合……天最之合啊!我绛儿的终身有着落了。以前想着她落入楚生之手,我的心那叫一个痛啊!她那个老眼昏花的爹,将绛儿姐姐嫁于蔡匿那个不是人的东西,毁了她一辈子,那孩子过得叫什么日子啊?如今老天真是保佑啊!”说着又拭泪。桃花上前搂住她肩膀:“姨母、好好的怎么又哭了?瞧你高兴的连哭带笑的,像个小孩子一样有趣,”姨母一听“噗嗤”一声又笑了。
陶拯送他们几个至桃花庵山门,这时也赶回家了,走过母亲窗前,听到父母房中有男声,不觉有些好奇,因为父亲昨天外出了,这几个月光景不在家,深更半夜母亲房中怎会有男人声音呢?他走近仔细听听,原来是崔护的声音,便推门而入。母亲听见声响回头一看:“门也不敲就一声不响闯进来,想唬死我呀?”陶拯嬉皮笑脸道:“我母亲福大命大造化大,哪能轻易就吓倒呢?”姨母嚷嚷:“去去去,别跟我嬉皮笑脸,等你父亲回来收拾你。”陶拯一脸委屈:“我做错什么了?还要父亲收拾?您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绛儿他们都来了这么久你才回家,干嘛去了?”陶拯坦然道:“我去送那个小师父了,天那么黑,我总不能扔下一个小孩不管吧。再说那孩子傻里傻气的,不送到庵里我放心不下。”母亲鄙夷:“幸亏是附近桃花庵,若是更远些的冷月庵,你不得小半年?”陶拯无奈道:我跟您老没法交代明白,您早点休息吧,我们仨还有要事相商。”“什么事不敢当我面说,仔细你父亲回来揭你皮?”姨母也知道年轻人有年轻人的那点小心思“罢了,罢了……你们出去商议吧,我老太婆要睡了。”陶拯走出来,他一脸不可思议,崔护问:陶兄几个时辰不见,你怎么神神秘秘的?是不是有难言之隐?说来小弟听听。”陶拯刚想说,但是又怕他们觉得自己半夜遇见鬼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罢了、罢了……大约说了你们也不信,日后再说吧。这一夜累得我头昏眼花,你们也歇息去吧,不行、我得先去安排几个可靠之人,绛儿活过来,绝不能透露半点风声,你俩也快些成亲才好,这样大伙悬着的心都放下了,”说着他匆匆便去安排。
卧室靠南窗,衣衫轻沾起花香,崔护想那一场不经意的邂逅,是前世注定,让自己沉醉于这份不期而遇的美好之中,人愈发的欢欣鼓舞,辗转难眠总怕梦一场。桃花窗外新竹挺拔,风吹飒飒,让空旷的庭院中,带着一丝生机的绿意盎然。明月高悬,空庭如水万物不语,宁静与喜悦的掺杂,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忘却了前世种种,沉浸在今生醉梦中。
回到蔡府的姐姐,必须装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因为绛儿的死对姐姐来说不啻于彻骨寒心,她只有整日闷闷不乐,才可以瞒过众人眼睛。蔡匿好说歹说,始终不见她脸上有一丝笑容,他也没怀疑到什么。那日来到姐姐房中,也跟着诸人一般,脸上假意布满忧伤道:“夫人、绛儿已经去世许久了,为了岳父岳母,你也得打起精神来。这个家孩子需要你操持,你若病倒了,谁能解我后顾之忧?请夫人好好爱惜才好。”姐姐看着他还算说人话,抬头淡然:“官人过虑了,我没事的,放心就好。”蔡匿追问:“真的没事了吗?过几日府上准备宴请宾客,一来扫扫晦气,二来自绛儿走后,好久没闻管弦之声了,热闹一下,说不定夫人就没那么伤心了,你意下如何呢?”姐姐思忖一下,想来他说的不无道理,如今自己这番场景,两个孩子看了都远远躲着,不如趁此机会与俩娃互动一下增加感情。再说好些日子自己都不曾操持家务,让那个三夫人钻了空子,对自己是百害无一利。她听完蔡匿的话,脸上露出一丝悦色:“那就有劳官人了。”蔡匿一看她依旧这么容易受骗,一丝难以察觉的奸笑浮之脸上,而并不愿多看他的姐姐,此时也丝毫未察觉他的险恶用心。继续嘘寒问暖道:“夫人是当之无愧的重中之重,宴会上好好打扮一下自己,好久没看到夫人盛装出席了,为夫很是期待啊!”姐姐听了有些不适:人老珠黄的,何苦挖苦我?”蔡匿继续深情演绎道:“怎么会呢?夫人风采不减当年,我让人给你准备了几样首饰,一会他们送过来,为夫官中有要事,我先出去了,夫人记得好好吃饭啊!”
不久蔡府张灯结彩,丫鬟举托盘进来,盘里一只玉镂雕丹凤纹簪头,还有一个玉梳背,姐姐一看眉头聚紧道:“这有些贵重了吧?”丫鬟讨好道:“夫人这么好看,当然配得上这些首饰的,让我们给您梳头吧,今晚夫人一定大放异彩。”门外一个声音娇滴滴:“放在夫人身上,自然不能用贵来衡量,因为夫人才是无价之宝呢?再怎么贵重,在夫人面前,必是黯然失色的,”三夫人的声音传至。姐姐有些诧异,她一向不怀好意,今番肚子又有什么坏水?转眼一想自己是一家之主,难不成还怕她?姐姐起身道:“是哪股风把三妹吹来的?”三夫人脸上挂满歉意道:“许久没来看夫人了,心里虽是挂念的很,但想想绛儿小姐,我这心口疼又犯了,不敢来见夫人,怕自己控制不住伤心,惹夫人更加难受。可是日日牵挂着,今日也顾不上了,必须来探视一番夫人,妾身才能安心。看到您稍有起色,我这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姐姐叹:“谢谢三妹、让你费心了。”“夫人说哪里的话?咱们姐妹有幸修得同一个屋檐下,得夫人照拂,日子也算舒心。夫人就不要见外了,来、让我替夫人梳妆吧。”说着拿起那只玉镂雕丹凤纹簪头,便往姐姐头上戴,姐姐一看扁平的水滴形簪头,两面饰纹和形式相同、皆以镂雕加阴线琢纹法饰丹凤朝阳纹,一端嵌有银镀金饰,在头部点缀了一些下垂的五彩的珠玉和带有翅膀的蝴蝶。她佩戴上后,行走时垂下来的珠宝随着自己步态的移动幅度而摇动,翅膀也会随着步伐扑闪,闪动时仿佛一只调皮的蝶儿在发间飞来飞去,简直是精美绝伦。三夫人啧啧称赞:“夫人好美啊!还有这个玉梳背插在发髻上,露出漂亮的梳背,一个蓬松的发髻,再搭配上几个小巧精致的玉背梳,更显得夫人慵懒娇弱不胜举。”姐姐赞许的冲她一笑,她对着姐姐的头翻来覆去折腾了许久,连日来的疲惫,在小手的抚摸间,姐姐有了些许睡意。不知过了多久“夫人醒醒、起来看看自己吧。”姐姐睁开眼睛,看着镜中自己眉若点翠,轻轻垂下的绿鬓如水拂过,樱桃小嘴点缀其中,真的美不胜收。三夫人来回打量着姐姐,全身上下打量一番,不住点头赞许。她看看姐姐的上臂空空如也,三夫人点点头,姐姐问:“三妹有什么不妥吗?”“夫人我总觉得您身上还少了一点什么?原来是臂钏,您上臂修长丰腴,若戴上臂钏,配夫人这张好看的脸,更显得珠圆玉润了。”丫鬟很快拿了一只宽扁型臂钏,她给姐姐戴上,根据手臂的粗细伸缩了伸缩,调节一下大小。几个金子捶扁串到一体的环形臂钏,螺旋形状,一圈又一圈的很像彩虹,戴上后自己的手臂顷刻成为美丽焦点。
她满意的看看镜中,二月杏颊面翠生,殷殷红妆,像极了待嫁时,那时节最适合遇见心上人,水粉细润处,青衣深入画,只是未曾开始的少女梦,便胎死腹中。谁的旧墨长安?落笔涂江南,谁在流水光阴里舞一曲盛世华章?那年因父亲上司的一句话,与意中人忍疼隔离,从此自己在沧海桑田里渡那场千年的劫。遥记杏花疏影,旧时屋檐下,掠过山月温柔,玉面抚琴身影蹁跹,待琴声与清风共起,人伴月色妖娆。少年说:“何不出去走走?”她羞涩应之。清泉碧泽,自己与他在河边玩起了水,他扬起水花洒向玲珑剔透的自己,笑容洋溢在脸上,深情藏匿于心事。后来沽酒对饮紫云流雾下,两人对影成双,他飘逸轻鸿,长剑挂腰,清冽独绝在月光之下,一身潋滟,似江南晚来客。娑婆风声打碎了月光,捡微光斑驳,那一夜他迷影遁踪。再见鲜衣怒马少年郎,马蹄“切切”彻夜赶来,自己一袭红衣待嫁。看到他眼泪无声泣下,烟渺红帐,最远的距离是你的心上,似乎从未惊动你的云梦。短暂的花期,将一念成欢,痴生妄相,执迷到最后成痴。念念不忘又如何?情深似海,不过一场困局,怨天恨水的僵持,浸出一生秋夜凉。后来春风布阵,路过他心的桃林下,桃花一一震落,自己的心随落花撕扯。月色在园中漂翠,烛泪半盏,消磨着困顿与氤氲,他的背影狠狠刺伤自己眼睛,来易来去难去,心痛无止无休。桀骜西风似手中剑,想世事如流,情绝非所愿,刀剑出鞘时,恨天流水斩不断,乱红飞不完,剑光冷冽,两人的江湖,最终一个人悄无声息褪去。最后目色在月色里苍白,蒹葭凝结成霜,天空收起最后一片霞光,将自己困在残冬里,遁守地老天荒。折青笺画字说愁,终是目光折断,用三生的迷离可否达你的彼岸?后来那场无疾而终的心动,随着蔡匿掀开红盖头的那一刻,从此马达“嘚嘚”去,他转瞬的一刹那,将自己抛却在——秋风扫落叶的一生中。
三夫人见她这副脸心里酸的不能再酸,心里的恨虽想咬牙切齿,但脸上必须演绎出和颜悦色。一副死心塌地模样,看着眼前情敌的顾盼生辉。坐在镜前的姐姐,眼神迷离一声不吭,三夫人好奇问:“夫人想什么呢?这么痴迷?是不是被自己迷晕了?从来没见夫人如此倾国倾城,日后定要好好装扮,绝不能暴殄天物,浪费这如花似玉的好样貌了。”在她糖衣炮弹的神助攻下,姐姐有些得意忘形了,不觉随她来到宴席上。楚生坐在席上,他看到姐姐盛装出席,两眼放光,蔡匿不动声色,暗中观察他一举一动,心里甚是满意。宴席上声乐飘飘,姐姐姗姗来迟,一个个小妾开始敬酒,她一杯杯接过。不知不觉几杯下肚,眼前有些晕晕乎乎,大约想到在自己家,也没那么警惕了,继续接过敬来的酒,喝个不亦乐乎。轻拂自己眼前一缕绿鬓,仰起头香腮飞雪,缓步轻移,美得让人睁不开眼。楚生一阵恍惚,莫不是绛儿活过来了。“蔡夫人来晚了,可要自罚三杯啊!”楚生乐呵到。看到几个小妾围着她叫夫人,才知道不过是自己一时眼晕,想着绛儿突觉一丝不快,要是她活着已经与自己成亲了吧。世间多少女人对自己投怀送抱,唯有她任何东西都打动不得,看来自己还是真的没用,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姐姐听见楚生说话,过来行礼,楚生脸上挂着遗憾:“抡起我该对你行礼,奈何有缘无分啊!”姐姐垂头不悦:“我绛儿终是命薄之人,无福消受公子厚爱。”楚生说:“缘分这东西强求不得,罢了、罢了……”
浓淡相宜的脸,适可而止的不动声色,无一不显露着这位女主人的精心准备,楚生以为姐姐有意为之。可看着几个小妾不动声色对着她灌酒,心下明白了几分,他除了好色外其实并不傻,否则他父亲绝不会留他在京中处理人情往来,朝中上下那群猴精,没有一定手段拿捏,绝对做不到左右逢源。蔡匿看看自己的美艳媳妇,一丝不舍划过心头,但眼前晃动着闪着金子光芒的乌沙,顷刻俘虏了自己的心,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女人嘛!只要权利到位,那个不是招招手来,挥挥手去,想到这里最后那丝不舍,也随楚生对着自己一个满意的笑戛然而止。楚生心里自有小九九:这家伙总能及时了解自己的需求,作为心腹还是算了吧。此人寡情,对自己毕恭毕敬,在自己面前从不多说一句话,走错一步路。虽然他小心翼翼侍奉自己,但绝不堪已重用,关键时刻老婆都能拿出来做铺路石,更何况是自己?如果哪一天他捡到更高的枝,那么自己也是垫在脚下而已。想到这里他有些心疼的看了一眼姐姐,这个傻女人还蒙在鼓里,人家早已暗度陈仓,她还在这里开心灌酒。三夫人很快捕捉到楚生的表情,赶紧趁热打铁:“楚公子、我与夫人平时小酌,夫人还夸赞您呢?”楚生来了兴趣:“奥!夸我什么呢?说来听听。”三夫人彩虹屁猛吹:“夫人常说公子虽位高权重,待人极好的,不似那些高官,从不摆任何官架子。且公子星眉剑目相貌堂堂,绝非池中之物,将来必一飞冲天,到时候您名扬天下,可要提拔提拔我家大人啊?俗话说您吃肉,我们跟着喝点肉汤也是极好的,岂不比青菜汤更有滋味?”虽然话说的粗糙,可楚生听了很是受用,假装惊愕道:“三夫人说哪里的话?日后本公子还要仰仗蔡大人扶持才好,毕竟我在京中势单力薄。”三夫人媚笑着:“公子折煞我们家大人了,您要是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尽管吩咐,我家大人定万死不辞。”说着她看了看姐姐继续道:“楚公子您与夫人本可以成为一家人的,奈何绛儿小姐红颜薄命,夫人一直为她的死闷闷不乐,我们几个今晚陪夫人多喝几杯,话说杯酒能解千古愁,愿夫人今晚酒后睡个舒适觉,她好些日子不曾安稳了,您吃好喝好,妾身陪陪夫人去,告辞了公子。”她说完回到自己席上,不停给四夫人六夫人使眼色,二夫人看在眼里,怀疑其中有猫腻,奈何姐姐已经被灌得晕晕乎乎了。蔡匿也过来给楚生劝酒道:“公子,今晚看着您很是尽兴,天色已晚,若不弃寒舍粗鄙,留宿一晚可好?”楚生飘飘眼睛邪笑:“蔡大人让本公子留宿,可有什么好处?”蔡匿一听喜上心头:“公子您可着劲高兴就是好处。”想着战凤乘鸾,意yin汲汲,爱欲恣恣的场景,俩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