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你都不要？ 第8章 第 8 章

电梯所到达的楼层一眼看去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看不见尽头，上空暗红色的灯光照亮地面酒红色的毛毯，营造出一种极为压抑的氛围，和廊里摆放着的清雅通透的熏香形成撕裂般的反差。

以至于让人一踏入这里，会产生一种短暂的错乱感。

而在电梯在电梯对面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放着手环和面具，旁边站着三个服务生，早在电梯门开的一瞬间，便抬头看去。

负责接送人的服务生主动上前一步，道：“先生，女士，请问你们是一起的吗？”

江潮生“嗯”了一声。

服务生示意他伸出手，把手环给他带上去，再给沈曼带上，然后又把模样款式一样的面具递过去，用金属探测器仔细检查一番，把电子设备全都拿出来后，长臂一伸，道：“两位，请和我来。”

在长长的走廊上，两人把面具带好，只露出一双眼睛。

绕过弯弯的长廊，终于走到一扇巨大的红木门前，透过门下的缝隙，能窥见里面热闹的模样。

服务生缓缓推开门，门内门外界限分明的两个世界随之缓慢交`融，门内昏暗又亮堂的灯光如折住的扇子慢慢打开，悠长悦耳的音乐从无数被安放着的喇叭里传出来，富丽堂皇的场景好似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服务生朝他们微微躬身，道：“二位可随意。”

江潮生抬腿迈出昏暗交界线，在沈曼进入这一方天地后，身后被打开的门再度被关上。

这里拍卖会场的布置和以前那些略有不同，拍卖台依然是被放置在最中间，周围位置成环形进行包围，但每一套沙发矮几间都会有类似吧台进行阻隔，如果非要说，那这里更像是酒吧。

穿着清凉的兔女郎端着酒主动走过来，娇笑道：“这位先生，要喝一杯吗？”

江潮生随便拿走上面一杯调成蓝色的酒，旁边沈曼好奇的探头问：“小姑娘，你们这儿有兔儿爷吗？”

兔女郎笑道：“这位女士，是有的，请问您想要什么样子的呢？”

江潮生警告的看了她一眼，沈曼无趣的撇撇嘴，她就是随口一问，也没打算做什么，沈曼抬手从托盘上拿走另一杯调成酒红色的酒。

短暂拿酒的功夫，里面已经有不少人把目光聚集在这里了。

江潮生挑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隔绝一些人探究的目光后，然后把一口没动的酒放在矮几上，短暂扫了一圈后，道：“你看二楼。”

沈曼抬头看去。

从这里向上看，二楼所在的方向刚好是拍卖台的正对面，很明显二楼只有一间房间，阳台后面被厚重的窗帘挡住，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人。

而同时，沈曼也发现，这个地下拍卖场上空处处布满了监控。

江潮生说：“给我一支烟。”

沈曼掏出烟盒和打火机递过去，江潮生叼了一根放进嘴里，点了烟，等烟头亮起红点后，借着烟的遮挡，低声道：“二楼，大概率就是罗总。”

“那你说，这位罗总，今天是打算导一出什么戏呢？”沈曼顺势也抽出一根烟放进嘴里。

彭焕是个赌徒，性格缺陷也格外明显，他是一个藏不住事的人，这一点从他过往几十年的处事经验中就能看出。

很明显，贾守阳一定是利用了这一点，借用彭焕的口来透露某些消息，想要透露的消息是什么？

是这个地下拍卖场，还是那位贾守阳背后的罗总。

但无论藏在幕后的钓鱼人是谁，他们得上钩，先看清局势才能掌握主动地位。

八点一到，原本昏暗的闪光灯更是直接暗了下来，同一时间，拍卖台上耀眼的白灯亮了起来。

“各位先生、女士，大家晚上好，我是今天的拍卖师……”

穿着衬衫西装的男士举着话筒站在拍卖台上开始介绍这次的拍卖规则，起拍价是一百万。

拍卖台后方的荧幕几经闪烁后，拍卖会也即将进入最后两件拍卖品。

沈曼放在嘴里的烟一直没点燃：“全都是唐代的物件，突然让我想起来二十三年的那起特大盗墓案。”

二十三年前，南平市郊区一座荒山发现被盗墓贼损坏的、来自唐代无名人士的一座极为富贵的墓，考古队勘探后发现里面还存在大量来自唐代的未被损坏的文物，估计是文物太多盗墓贼无法全部带走，以至于才会留下这些。

而那些被盗走的文物按照考古队的推测，数量预计有上百件。官方后续也试图追回过，但一直没有消息，毕竟那个时候的古玩市场还没现在这么正规，谁家掺一脚，谁家藏一下消息，足够搅浑一滩水。

“你的意思是，这些东西和那起盗墓案有关？”

“这谁能说得准，二十三年过去，那些东西流经几手都不知道，”沈曼很是随意的笑了下：“就是突然想起来，随口提一下——”

沈曼停下话口，突然坐直身体，一改之前的散漫：“快看，最后一个文物上场了！”

这场拍卖会把噱头——成精文物放在最后拍卖。

唐代五弦琵琶被工作人员小心翼翼抬上来放在拍卖台旁边早就准备好的绵软毛毯上。

荧幕上亮起关于五弦琵琶各处细节展示以及介绍。

“不过，”

拍卖师介绍完这把五弦琵琶后，话音一转，笑道：“这次的拍卖规则会有变化。”

“根据老板要求，这一场，按缘分来。”

周遭窃窃私语起来，疑惑好奇皆有，等待着拍卖师接下来的话。

“万事所求，皆为缘分，老板一生都在信仰缘一字，所以这一场，由它来选择。”

随着拍卖师手所指的方向，那个如死物般的五弦琵琶在众人眼中缓缓淡化伸长，最后变成黑长发圆眼睛的年轻男生。

聚光灯打在它身上，露出眼底的空白。

“嘶——”

“真好看啊……”

“让它选是什么意思？”

底下议论的声音不断响起，拍卖师扫视着下方所有带着面具的客人，笑着打断他们低声的讨论：“由它选择的意思就是，它选择了谁，谁就能带它回家，不需要支付任何报酬，但唯一的条件是——”

“被选择的人，需要摘下面具。”

拍卖师目光极快的闪过二楼，道：“如果有介意的，现在就可以离开了，让我们等一分钟，好吗？”

被选择以后不需要花钱就能把这种极为昂贵的成精文物带回家，代价仅仅只是露个脸？

谁会离开？

没人想错过这种白捡的便宜，人人都觉得下一个幸运儿是自己，自然不会有人离开。

台上拍卖师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台下沈曼极其细微的眯了眯眼，好一会儿，才道：“我知道这场戏要演什么了。”

沈曼侧头，看向江潮生隐匿在昏暗里的轮廓：“江老板，这一局，是冲你来的。”

猩红的烟头映照在男人眼底，片刻后，被两根手指掐灭，江潮生把烟头扔进烟灰缸里：“嗯。”

一分钟很快过去。

拍卖师笑道：“看样子大家都愿意接受这个规则，那么，我们现在开始吧。”他侧头看向身旁已经成精了的文物，道：“去选择你想要的人吧。”

年轻男生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聚焦，又在瞬间消失不见，他缓步走下台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紧张又好奇着它的选择。

包括二楼。

二楼那扇被窗帘遮挡严密的房间里，偌大的监控屏幕挂在墙上，拍卖台下所有的人的反应都被监控记录并展现在这里。

在监控屏幕对面，是坐在沙发上的罗总。

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套价值六位数的茶具，罗总极为熟练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品了品，笑道：“你瞧瞧，他们的神情多有趣，紧张、艳羡、失落……只有少数人还残存理智。”

像是总结一般，道：“果然啊，组成这个世界的大部分，都是蝼蚁。”

站在一旁的男人不敢说话，垂落在身侧的断指的手显示出他贾守阳的身份。

没人答话，罗总也并不在意，晃了晃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眼里是对猎物的势在必得，然而下一秒，监控上出现的画面却让他的笑容极短的消失了一瞬。

拍卖台下，年轻男生如同刚学走路的孩子一样，一步一步慢慢朝前走去，在到达会场中央的时候，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很突兀的停下脚步，然后缓缓抬起头，直视着二楼所在的方向。

下一秒，它便抬起手，指向二楼那个被厚重窗帘紧紧隔绝的包间。

年轻男生的声音很微弱，但足够寂静的全场听到：“我、选、择、他。”

场内顿时一片哗然，纷纷抬头朝二楼所在的方向看去。

在入场之后、拍卖会开场之前，大家就注意到了二楼的情况，但是这场拍卖会又显然和以往不同，所以他们也没办法确认二楼的究竟是背后的老板，还是独属于某些客户的房间。

罗总看着监控里众人好奇的目光，无奈一笑：“倒是我轻敌了，你去露个面吧，满足一下他们廉价的好奇心。”

贾守阳点点头，拿起桌上的面具戴在脸上，掀起窗帘走到阳台上，将整个自己暴露在众人视线下，随后缓缓摘下面具：“谢谢你选择我。”

说完这句话，贾守阳便后退一步消失在阳台上。

全场安静下来，显然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躁动半晌，底下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问：“他是老板吗？为什么会在二楼，如果是老板的话，最后的这个拍卖品还有什么拍卖的必要吗？”

周围人闻声也赞同的点点头。

拍卖师笑着安抚众人的情绪：“我可以向大家保证，他并不是这场拍卖会的老板……”

沈曼目光不动，压低声音肯定道：“你做的。”

江潮生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拿起酒杯很虚的放在自己唇边，挡住唇形，很低声的问：“你说，他为什么想知道我？他知道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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