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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渺高挑的身影越来越远，很快藏进大雨之中，只剩下黑色的小点。
宾利停在医院外面，静静地等着什么。
韩越坐在副驾驶室，回头看眼老板，笑道：“能接送顾先生的人，是你自己吧？”
“别瞎猜。”苏晏桓收回视线，“走吧。”
后两个字是对司机说的。
韩越脑袋冒出大大的问号。
老板密切关注顾先生的消息，不是为了跟他复合？
“那你找他……”韩越瞥见他的眼神，咽掉剩下的话，“顾先生看见你好像挺激动的，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苏晏桓觑着他：“你对他很感兴趣？”
“没有没有没有。”韩越急忙摆手，“毕竟是您的感情问题，我得帮忙参谋参谋啊，咱也不是白拿工资的人。我明天帮您约顾先生出来，你们心平气和地聊一聊？他肯定会说要照顾顾女士，我先联系好护工，堵上他的嘴。”
苏晏桓靠在座位上：“他不打算说，聊什么？”
不打算说就多问嘛。
昨天别的男人给顾先生拈掉叶子，苏总气得开会都释放冷意，现在又装不在意。
再不说清楚，指不定顾先生跟别人在一起了。
作为合格打工人，韩越觉得不行。
正要说道说道，电话响了。
咖啡馆打来电话，说是在里间捡到一个戒指盒。
不是苏晏桓的，更不是韩越的，失主不言而喻。
挂掉电话，韩越如丧考妣：“苏总，这天好像没有必要聊了。”
苏晏桓示意他直说。
“咖啡馆的员工捡到了顾先生的……戒指。”
“什么样式的？”苏晏桓坐直了。
工作人员并没打开。
他们去了咖啡馆，拿到戒指盒。
盒子是藏青色，材质不太好，很新。
看着是刚买的。
苏晏桓眼底短暂地泄露出情绪。
他曾经给顾云渺戴过一个戒指，会是这个吗？
捏住盒子，他要打开确认，却被韩越提醒。
“苏总，你亲自去问问他会不会更好？”
苏晏桓捏住盒子：“你明天准备几样礼物，探病用。”
-
那天没签成合同就够倒霉了，戒指还弄丢了。
顾云渺给咖啡厅打过电话，服务员说没看到。他上去找，确实没有。
不该带过去的。
顾云渺烦躁地揪头发。
乌黑浓密的头发差点被他扯掉了。
这时，奇怪的能量守恒发功了。
客户竟然主动约他签合同。
顾云渺心情跟过山车似的。
没高兴几分钟，客户约今天九点的时间。
顾云渺心凉了一大截。
今天妈妈很不舒服，他走不开。往常出门，他会请同病房的钟宁帮忙看一下，很不巧，钟宁妈妈今天状态也差，分不出精力帮忙。
离开太久很危险。
他如实告知客户不能去的原因。
没想到，客户非常贴心，愿意来医院签合同。
顾云渺有点感动了。
不能真在病房里签合同，顾云渺约在医院旁边的咖啡馆。
三四分钟就能到，就算妈妈不舒服，他也能立刻赶回来。
请钟宁帮忙稍微注意一下，顾云渺带着合同去赴约。
走到一楼，他远远看见苏晏桓走进来。
男人的步伐比往常要慢，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
他退回转角处，眉眼溢出担心。
和客户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他决定观察两分钟。
苏晏桓停在大厅，拿出手机划几下。两分钟后，韩越提着一些礼盒走进来。
两人直奔电梯间。
原来是探望病人的。
他松了口气。
等人进电梯，他赶去咖啡馆。
今天签合同很顺利。
他感激客户的理解，给客户赠送了庭院设计。
客户也很高兴，提个果篮，准备去探望他妈妈。
除了生意，他们没有别的往来，他觉得很不妥。
再三拒绝，客户却很坚持。
“来都来了，礼物也买了，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他只好带客户来到病房。
韩越坐在病房外面，看他来了，起身打招呼。
不对劲。
顾云渺打开房门，果然看见苏晏桓。
不知去探望哪位病人的苏晏桓，出现在妈妈病床前。修长的手拿个苹果，正以平稳的速度削着。
他特意来探望妈妈，还是看了别人，顺道过来？
顾云渺捏紧衣角，带着客户走进去。
彼此打了招呼，顾云渺指着客户介绍：“这位是李先生。”
介绍了妈妈之后，顾云渺向客户介绍苏晏桓：“这位是苏先生。”
客户主动打招呼，苏晏桓淡淡地回应，叫来韩越。
韩越提些水果往卫生间走。
一副反客为主的模样。
顾云渺赶紧跟进去。
“顾先生，你出去忙，我来就行。”
也不知道这是谁的病房。
顾云渺走到水池边，和他一起洗水果。
“你们怎么知道我妈在这个病房？”顾云渺问。
韩越说：“我昨天来医院，碰巧看到你从这里出来，就打算来看看。苏总本想提前打招呼，但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唐突了，抱歉。”
“谢谢你们来看我妈妈。”顾云渺沉声道，“不是很严重，不用特地来看。”
这话很不客气，韩越没接话茬。
洗好手里的苹果，韩越问：“李先生喜欢吃苹果吗？要不要我再去买点别的？”
不想再麻烦他，顾云渺赶紧说：“他很喜欢，不用再买别的。”
韩越动作一滞，笑了笑，这才继续。
苹果终于洗好了，顾云渺端出去，站在病床前听他们聊天。
他们在谈论病情。
妈妈和顾云渺的想法一样，没有告知真实病情，只说抵抗力差，又碰上感冒，就来住几天院。
客户留下一张医生的名片：“这是我朋友，如果有需要，可以找他，我会和他打招呼。”
“李先生人脉很广啊。”韩越笑道。
客户谦虚几句。
再聊了一会儿，顾梦寻明显精神不济，他们便不再打扰。
顾云渺送他们出去。
韩越打了个电话，然后快步走到李先生身边。
顾云渺和苏晏桓走他们后面。
一行人去乘电梯。
几个人凑在这样的场景里，实在古怪。顾云渺想说点什么缓解气氛，倒是韩越先开口。
“李先生，看你和顾先生很熟，你们认识很久了啊？”
客户笑道：“我们才认识一周，顾先生接了我的单子。”
他绘声绘色地夸赞顾云渺的设计之精妙，价格之实惠，服务之到位。
顺便表达一番对顾云渺的欣赏和喜欢。
“他是个非常值得信赖和托付的人。”李先生作出如上总结。
获得夸赞，顾云渺本该开心。夸得多了，还能拉点生意。
可惜不合时宜。
客户每说一句好话，身旁的苏晏桓就看顾云渺一眼。
眼神看不出情绪，但是让人毛毛的。
顾云渺希望客户别再说了。
苏晏桓不会找他下单，这夸赞，留着说给别人听吧。
客户还在滔滔不绝。
电梯到了，打断他的话。
顾云渺感觉经历了一场酷刑。
四个人走进电梯，恢复沉默。
顾云渺宁愿尴尬，也不希望再感受苏晏桓的迷之眼神。
“他做事一直都很认真。”苏晏桓打破沉默，也打破了顾云渺的希望。
顾云渺：……
他听见客户笑道：“苏先生和顾先生也认识很久了？”
“他们认识七年了。”韩越回答，“一起度过了大学四年，关系非常好。”
听说他们是一个大学的，客户十分惊讶，莫名其妙地问起顾云渺的专业。
这种被人当面讨论的感觉并不好，但有客户在，顾云渺不好发作。
听见叮的一声，顾云渺得到了拯救。
“到了。”
对话终止在电梯打开的时候。
送走客户，顾云渺长舒一口气。
做个生意而已，怎么还要应付这种场面？
工作生活应该分开的。
他往回走。
苏晏桓和韩越还杵在那。
顾云渺寻思，今天的尴尬是苏晏桓带来的。不是他不该多说什么，而是苏晏桓不该出现。
“谢谢你来看我妈，她没什么大碍，你不用挂念。”顾云渺做了个手势，“我去拿点东西，麻烦等我几分钟。”
说罢，他快步往回走。
等人走远，韩越蹙起眉头：“他们才认识一周，顾先生就知道他很喜欢吃苹果，那戒指不会是李先生送的吧？”
“他说的都是单子的事，听起来不像在谈。”苏晏桓声音冷沉。
“你们谈的时候，是不是也讨论学习？”
苏晏桓觑着他。
“不是，我是说，学习工作也都是生活的一部分。”韩越赶紧找补，“不过我没看到李先生求婚，这戒指不一定是李先生的。别说戒指，李先生连花都没送过，咖啡还是顾先生点的。”
苏晏桓望着顾云渺离开的方向，心情似乎好了一点。
嘴巴上说着不在意，情绪却很诚实。
韩越笑起来：“苏总，今天是个机会，你就和顾先生说开了吧。几年了，憋在心里多难受。”
说话间，顾云渺出来了。
他提着东西，大盒小盒，挺多的。
距离太远，看不清是什么。
韩越笑道：“多见面还是有用的，顾先生之前还不想和你说话，今天就愿意给你回礼了。”
苏晏桓没说话，盯着逐渐走近的人，周身的气场越来越冷。
看清顾云渺提的东西，韩越的脸色大变。
不得了，顾先生哪里是要送礼，竟然是来退礼的。
李先生送来的东西，顾先生没拒绝，全都收下了。
这意味着什么？
双标，偏爱。
完蛋。
韩越瞄一眼苏晏桓。
冷得要结冰了，散发着寒意。
这场面不是谁都能看的。
韩越有自知之明：“苏总，我先回公司整理东西。”
说完，韩越便走。
想了想，他折回来，低声说：“三点半要开会，真诚建议您……保持冷静。”
韩越溜了。
顾云渺到了。
提着几个精致的礼盒走过来，顾云渺说：“很感谢你的心意，但我不能收，你拿回去。”
苏晏桓没有动，顾云渺继续道：“你车停哪呢？我给你送过去。”
搁以前，顾云渺绝不会做出退礼物这种事。
真的非常不妥。
可是，这些东西太贵重了。
稀有药材，昂贵补品，让他拿出钱还苏晏桓人情，他没办法做到。
他能想到的，就是将礼物退还。
来之前，他有想过苏晏桓会生气。
然而，有些东西变了，也有些不会变。
苏晏桓面无表情，情绪没有丝毫起伏，转身就走。
也好。
顾云渺咬住唇，跟着苏晏桓。
去的并不是苏晏桓放车的地方，而是医院的静春湖。
“去放东西。”顾云渺强调。
苏晏桓朝湖里抬抬下巴：“扔吧。”
“苏晏桓你……”顾云渺猛地抬眸。
这都是钱，开什么玩笑？
顾云渺抓紧礼盒：“你带回去给叔叔……”
话未说完，他瞧见苏晏桓的手伸进口袋，摸出一个藏青色的戒指盒。
“扔礼物，还是戒指？”苏晏桓盯着他。
“苏晏桓，那是我的东西，你没资格决定它的去向。”顾云渺怒目圆睁。
“舍不得？这东西对你很重要？”苏晏桓摩挲着盒子，“那就把你手里的东西都扔了。”
苏晏桓说话时，像个平静的疯子。
很矛盾，但顾云渺就是这种感觉。
仿佛下一秒，戒指就会被他扔进湖里。
顾云渺真的害怕。
礼物掉了一地，他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抢盒子，却被苏晏桓捏住手腕，不能动弹。
望进顾云渺愤怒的眼眸，苏晏桓手上用力：“谁送的？重要到随意扔掉我送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