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顾云渺渴醒了。
宿醉之后,很容易口干舌燥。
揉着眼睛,他摇摇晃晃走出房间,去找水喝。
这里是春晓路15号的房子。
客厅里只开了昏黄的灯带。
大屏幕正在放动画,全是没见过的画面。
屏幕光打在沙发上,照清楚陆奇嘉和李景曜的脸。
两人叽叽咕咕,小声讨论着剧情。
顾云渺脚下一顿,脑子里冒出昨晚的场景。
误会李景曜,抱苏晏桓,戴戒指……
脑子里流畅地播放他昨晚的“英雄”事迹。
分辨率比墙上的动画还高。
别人喝醉都是忘得一干二净,他怎么记得这么清晰?
顾云渺白嫩的耳朵逐渐变红。
他伸手拽着头发,做贼似的往回走。
“醒了?”
右斜方传来清润的声音。
苏晏桓出了厨房,笔直地向顾云渺走来。
顾云渺用力揪住头发,低低地嗯一声。
动画声音很小,他们说话的声音很清晰。陆奇嘉和李景曜听见动静,起身走过来。
李景曜先开口,向顾云渺道歉,说不该让他喝酒。
陆奇嘉也不好意思。
昨天就不该叫顾云渺一起去酒吧。
两人说相声似的,没个停。
好像真的非常抱歉。
一个是老板,一个是关系很好的室友。
帮忙不是应该的吗?
顾云渺没时间为昨晚的行为感到羞耻,笑着锤锤陆奇嘉的肩膀:“他们把你灌趴了,我还能让他们嚣张?醉了就醉了,反正我先把他们灌趴了。”
“还得是我们云渺!”陆奇嘉瞬间找回大学时期的感觉,哈哈大笑,“景曜,我跟你说,喝酒得找他,再来一桌他都能把人喝趴下。”
李景曜没戳穿他吹的牛,笑着问顾云渺愿不愿意。
“当然。”顾云渺点头。
三人愉快地笑了。
很快,顾云渺察觉一道目光。他转头一看,苏晏桓靠墙壁上。
他们达成新约定的过程,苏晏桓全看在眼里。
李景曜也发现了,带笑的脸转瞬变得严肃:“不过我最近打算改邪归正,以后小酌怡下情。”
“小酌什么?没出息。”陆奇嘉反射弧很长,说完才接收到苏晏桓的目光,也笑道,“那什么,小酌挺好的,我就适合干这种没出息的事。”
顾云渺:……
他发现了。
苏晏桓已经具备用眼神传递信息的能力。
无声胜有声。
昨晚喝成那样,和酗酒有什么区别?
确实不应该。
这是真的为他们好。
谁都领他的情。
“去洗漱,吃饭。”苏晏桓说完,走回厨房。
李景曜和陆奇嘉跟过去帮忙。
顾云渺后知后觉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这才回房间洗漱。
晚饭是阿姨做的。
顾云渺醉得一塌糊涂,苏晏桓白天请人来照顾他。
临走时,阿姨顺便把晚饭做好。
再出来,灯带已经关掉了,换成雪亮的灯。
落地窗外的天色有点暗。
昨晚回到家,闹到半夜,没了精力,顾云渺才肯罢休。
他醉得昏天黑地,睡了一天一夜。
想起这些,顾云渺觉得有点对不起苏晏桓。
走到桌边,他想说声对不起。
被堵住了。
苏晏桓递来两粒药和水。
非常顺手。
陆奇嘉和李景曜都看着。
好像要看穿他们的关系。
顾云渺脸上有点热,忘了道歉,更忘了接东西。
陆奇嘉催道:“云渺,你快吃啊,我好饿。”
“你们先吃。”苏晏桓说着,再把药往前送。
唇边一暖,顾云渺下意识张开嘴。
两粒药落在舌尖,泛着淡淡的苦涩。
很快,微温的水缓慢流进来。
药吞下去之后,苏晏桓端来一碗粥。
刚出锅的,很烫。
苏晏桓舀一勺,吹了半天,然后送到顾云渺嘴边。
这服务,过于周到了。
顾云渺浑身不自在。
还有一个人也觉得奇怪。
陆奇嘉。
他自在得很,还觉得好玩。
“哥,你是不是把云渺当你男朋友了?”陆奇嘉盯着他们,笑得不行。
顾云渺愣住了,耳尖爆红。
回过神之后,他假装镇定,随口扯谎:“我睡觉压到手,不方便端碗,请他帮忙,不行吗?或者我应该先请你帮我?”
“呃,那还是哥来比较合适。”
李景曜笑他:“幸好是请我哥帮忙,不然,你要给顾云渺喂脸上去。”
指指他脸上的饭,李景曜笑得不行。
陆奇嘉毫不在意地擦脸,一边说:“帮忙就帮忙嘛,哥,你别摆出那种表情,怪黏糊的。”
李景曜扶额。
他是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这么没眼力见。
同寝几年,居然没看出人家是情侣。
怎么考上top1的?
李景曜冷漠提醒:“陆奇嘉,又吃脸上了。”
陆奇嘉的注意力终于转移。
顾云渺呼出一口气,伸手拿碗。
“我来吧。”苏晏桓不给,继续舀一勺喂他,“你的手不方便。”
顾云渺:……
几个人的迷惑操作层出不穷,顾云渺完全没时间去想昨天晚上的事。
他毫无负担地喝着粥。
饭后,除了顾云渺,三个人开着电脑,讨论做动画的事。
顾云渺以为是公司的项目,借口累了,躲到房间里避嫌。
他拿来电脑,整理近期的工作。
最近单子明显更少了,而且都是小单。
入账减少很多。
还得拿出钱来请钟宁吃顿饭。
钟宁帮了挺多的。出院以后,他还没请人吃过饭。
虽是互相帮忙,但他知道,没有他,钟宁会请护工。
钟宁家不差钱。
钟宁帮了他很大的忙,他得感谢。
翻出钟宁的电话,顾云渺约了后天的时间。
他寻思,要用钱的地方非常多,他打算找份兼职。
差不多到十点钟,苏晏桓他们忙完。
顾云渺没太听见声,等苏晏桓进来,才知道陆奇嘉和李景曜已经走了。
把近期工作安排的表格关掉,顾云渺收起电脑。
“渺渺,帮我个忙。”
苏晏桓坐他旁边。
“什么?”顾云渺手一顿。
回想上次所谓的帮忙,顾云渺的耳尖又漫上浅浅的红霞。
加上昨晚发酒疯,他全程有意无意地撩拨苏晏桓,他很难不想到一些奇怪的帮忙画面。
好不容易忘记昨晚,苏晏桓一句话,又想起来了。
顾云渺咬了咬唇,放好电脑,抓紧衣摆,坐到苏晏桓身边。
苏晏桓盯他一眼,却没有说下去。
果然有出格的要求吗?
顾云渺屏住呼吸,视死如归一般。
就算是出格的事,他恐怕也没法拒绝。
谁叫自己昨晚发疯,先跨过那条线。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他低声说。
“你还没准备好。”苏晏桓说出不开口的原因,“深呼吸?”
顾云渺下意识深呼吸。
吐出这口气时,他扭开头:“我没有紧张。”
“是我看走眼了。”苏晏桓说,“你遇到任何事都不会紧张。”
听得人挺脸红。
顾云渺嘴硬:“当然。”
苏晏桓带他来到客厅。
在电脑上操作几下,大屏开始播放动画。
正是陆奇嘉和李景曜之前看的那部。
画面精美,色彩的细节非常丰富,打斗极度流畅。
情节引人入胜。
看了半个小时,顾云渺感觉才过几分钟。
苏晏桓按了暂停键。
“这个故事不会很愉快地面世,但我必须做完。渺渺,我需要你,你愿意和我一起做吗?”
一份合同递到顾云渺面前。
翻开合同,顾云渺看到上面的薪资,是市价的两倍。
而且,这部动画,不属于奇迹动画。
是苏晏桓以自己的名义做的。
顾云渺关上合同,问:“不会很愉快地面世,是什么意思?”
“现在不方便说。”苏晏桓道,“以后你会知道。”
“刚才和他们做的,就是这个动画?”
苏晏桓嗯一声。
顾云渺再看一眼合同,然后还回去。
苏晏桓撩起眼皮:“你不愿意吗?”
这语气倒没有失落,而是有点惊讶。
苏晏桓了解他,绝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拒绝。
顾云渺确实没有拒绝。
他答应帮忙。
“不要工资,就当抵房租吧。”他说。
“渺渺。”苏晏桓叫他。
顾云渺扬起眉毛,以眼神询问什么事。
“这个价格,能在城中心租一套很好的别墅。”苏晏桓靠过来,“我这里恐怕不够格,你把我当贪得无厌的房东吗?”
苏晏桓的身形很高大结实,影子落下来,笼罩住顾云渺。
微微抬头,他望着苏晏桓。
神色淡然,哪里有半点贪得无厌的意思?
顾云渺怕他不答应,便说:“那你就当一回。”
“真要我当?”苏晏桓再凑近点。
冷杉香味和影子重叠,弥漫在他们周围。
顾云渺偷偷吸一口,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应答。
声音落下,顾云渺身子一轻。
浓郁的冷香吞没他,耳畔响起苏晏桓的心跳声。
昨晚的画面再现。
顾云渺心口一紧,用力抓着大腿。
凝望侧方的人,他急声道:“苏晏桓,你干吗?放我下来。”
苏晏桓充耳不闻,抱着他回到房间,放到床上。
这场景,这动作,太引人遐想了。
刚才不是还在说帮忙做动画吗?怎么突然成这样了。
“苏晏桓,你别乱来。”顾云渺紧张地说。
站着的人矮下身子,躺到他身边,从背后抱住他,脑袋埋进他颈窝。
呼吸扑在顾云渺皮肤上,接触到的地方像是打了麻醉,僵硬到没感觉。
顾云渺绷直身子。
“渺渺,放松点。”苏晏桓“好心”提醒。
顾云渺口干舌燥:“你抱着让我怎么放松?撒手。”
“我在做贪得无厌的事。”苏晏桓的脸在他脖子上蹭蹭,“你亲口答应的。”
顾云渺:……
苏晏桓好像舒服了,抬起头,对着他的耳朵轻轻说:“渺渺,你是不是还有事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