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鸡报晓前弥子暇在管家的服伺下换上峨冠博带的品级官服,这是卿大夫才可穿着的样式。
卫国遵从周礼,在服饰穿着上有极严格的要求,而且这些要求会根据场合的不同而随之变化,同时在各种场合正确着装也是体现家族实力的一种重要表现。
当然,上朝只能穿就品级朝服。
朝服穿起来麻烦,而且穿着朝服后行走间体态不比寻常衣裳舒适轻松,更别说差点拽到小腿的宽袖,为免走起路来不像个舞狮,弥子暇不得不挺胸抬头端上两分。
在管家眼里却是越发觉着自家郎君长身玉立,俊逸天成了,像是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
想到这管家不免有些沾沾自喜,整个朝歌上下谁不知自家郎君深受王上宠爱?当年不过戴冠之龄便身居高位,与朝中那些胡子花白的重臣同属卿大夫之列,此等殊荣几乎无人能出其右,连带他们这些家奴出门都觉脸上有光。
之前有传言自家郎君失宠,但他相信一定是误传,绝对误传!
“什么误传?”顾着理衣袖没听清楚的弥子暇问了句。
管家这才意识自己既然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柄着说了就说明白的想法,重申道:“凭郎君品貌,王上见了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回心转意?回什么心转什么意?渣男复合?然后进行不可描述运动时你行你上?
弥子暇眼神古怪盯他眼,自己抻着里衣袖子,边走边问:“马车准备好了?”
管家忙跟上:“已经准备好了。”
略大府宅就一个主子,是以所有家奴都随着主子上朝的时辰开始干活,从更换朝服开始整个围着伺候的婢子小奴粗约一数都有十来个,更别说去往马车一路了,单前面提灯的就有四个。
兴师动众,灯火透明,生恐旁人不知道这家有个要上朝的主子。
临上马车,弥子暇吩咐管家:“从今天开始府里所有人皆称呼我为‘大人’,不可再称呼‘郎君’。还有,以后上朝除身边必要伺候的其余人等不必起身,除必要路径掌灯外,其余不用的地方不用点灯。”
说罢,睨他眼道:“我只是上朝,不是上刑,兴师动众劳命伤财,我不希望哪天有人参我一句‘拢民’。”
管家呐呐应声:“是郞君、不、是,大人。老奴一定谨记。”
古代权倾贵族的生活比现代豪族有过之而不及。
不过是上个朝就那么段距离,马车就换了一辆。而且比昨天回城那辆更豪华更注重享受,几乎没怎么颠簸,就平安平稳驶到目地地。
车夫拉停马车,轻声喊了句:“大人。到了。”
整个朝歌有上朝资格的官员足有六十几人,卿大夫品级的却十根手指就能数过来。
做为最顶级的那一小拨的排面,弥子暇马车一到,同道上朝的其他士大夫不约而同行注目礼。
弥子暇下车停足理了理衣袖。
品级低他几阶的士大夫或品级低他一阶的介卿,心里不知是何感想,但表面却是挑不出错远远作揖,只好交好或离的近的这才出声问好。
“司礼大人。”
弥子暇担任的职位‘司礼’原就是掌管‘礼’之一事,同僚交谈也是礼,是以在这上面他自是不会让人挑出错去。
他是卿大夫,品级比对方高,对方作揖问好他回以颔首便好。
“左史大人。”
同朝为官就算私下交情再好也不会在上朝路上过多交谈,最多也就问声好,回应一声。时辰一到携手穿过宫门,宫门后有道青石板巷子,是上朝官员们最后整理衣冠仪表的地方。
穿过青石板巷子,再绕过雕花石墙,再从大前门顺台阶而上。穿过屋檐,跨过门槛,便是卫国的政治核心。
没有想象中高大,只能说古普庄重,跟后朝后代那种动不动金壁辉煌的大殿是没法比的。
此时离卫王临朝还有段时间。到场的官员不紧不慢先点了卯,也就是签到,之后走到自己位置,要么束手敛眉养神,要么跟旁边交好的官员小声嘀咕几句。
弥子暇也到点卯那露了脸,旁边盯着点卯的官员揖礼问好:“司礼大人。”
“嗯。你忙你的。”
要说穿越这档子事让弥子暇庆幸的是跟渣男分手外,还有一件就是记忆。虽然穿来时恍惚了一阵,但没两天就全部记起来了,人或事或物,一丝不差。
他记得上朝点卯签到一事就是在他任职‘司礼’后搞起来的,以‘朝礼’补充为由,而今日当值冲他揖礼的官员是礼正司的一员,算是他的副手之一。
对方姓许,出身邶城望族,祖上也出过卿大夫,算是贵族这个阶层的。
鸡鸣三刻,宫内官史一句唱吟。
“王上临朝——”
弥子暇偷偷瞥了眼,只见王座后方缓步而来一道挺拨身影。
对方身穿黑红龙袍衮服,头戴国主才能戴的冕旒珠冠。来人步伐稳重,极难控制的冕旒珠冠晃动的极为微小,而黑红龙衮服勾勒出的那腰那腿的比例简直绝了,放到网上是分分钟要出圈的。
因为珠冠垂下的明珠遮住了大半张脸,瞧不清楚,但弥子暇从记忆里把对方的模样拉出来,感概想,难怪是个渣男,原是长了张渣男脸。
太帅了。
男人都不得不说一句的帅。
帅到就算对方渣但也忍不住有种自己赚到的感觉。
宫内官史又唱:“跪——”
弥子暇回神,随众臣一起跪拜伏身,齐声道:“臣等拜见王上。王上金安!”
什么‘万岁万岁万万岁’都是自‘皇’之后才有的,而‘皇’的概念还是他那迷人的老祖宗始皇创新立的,距今还离着快三百年呢。这时候只有‘天子’跟‘王侯’的概念,不过这时候的‘周天子’已经当吉祥物当了好些年了,不提也罢。
国主姬元稳稳跽坐于案后,抬手道了句:“众卿免礼。”
声音还怪好听。
弥子暇心里想了句,嘴上到是跟众臣一起唱声:“谢王上。”
君臣见礼之后就是正式的朝会了,也没有什么‘有事启凑无事退朝’这句,春秋时期文武分官还没分的那么清楚,更没有什么‘内阁六部’的说法,虽然有司徒、司马、司空、司寇这些主事人,但在有些分工上还是模糊的。
所以没到那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地步,但大差不差吧。
好吧,该我表演了。
弥子暇酝酿好情绪,膝行几步跪到中间,伏身大拜。
“王上,臣——叩谢王恩。”
既然说是回朝谢恩,那必须先谢了再说。
“月前家母病重,臣向王上请辞。王上不即不怪罪,还让臣即刻启程让臣回乡尽孝,此等大恩,臣——”
说着再次隆重伏身,语带哽咽道:“——铭感五内!”
时人重孝,‘前身’更有假诏驾驶王驾探母的前科,如今当朝谢恩到也说得过去。
甭管心里怎么想,但在时人重孝的前题下也不能当朝就免了一个孝子的品级。是以姬元言简意骸应了句:“子尽孝一事本就是天经地义,爱卿不必多言。起来吧。”
“谢王上。”
弥子暇收拾好感激情绪,尔后酝酿另一种情绪,再次伏身大拜以一种颇为悔恨的语气道。
“王上,臣请罪——”
管家:我家大人最近为情所伤这该如何是好?!
弥子暇:管家什么都好,就是想的有点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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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没有演员证的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