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亦站了起来,随意地揉搓了一下压出红印的脸颊,谁也不看,拉开门就走。
他有随手把门带上的习惯,在门被他推回去时,被一道很大的力气再次推开,邢亦防不胜防,一回神宋秉初已经煞神似的站在他面前。
宋秉初瞥了一眼隔壁的空会议室,说:“去那说。”
邢亦盯着地上的一个小点儿看了很久,看到宋秉初的鞋子离开了视线范围内,他深呼吸了一口,跟了进去。
会议室没有关门,留了一道挺大的缝隙,左右也没人敢过去偷听。
宋秉初开门见山:“知道什么了?”
他除了配合云榷互相阴阳来阴阳去的时候耐心好,平时对谁说话都是直来直去。他最讨厌揣着明白装糊涂打哈哈的那几句前奏,浪费时间。
邢亦进门之后又找了一个点盯着,这次盯的是半掩着的门脚,他半天鼓着气没说话,宋秉初也不催。
但空气沉静的时间满一分钟后,宋秉初一言不发地推开门准备走了。
把“爱说不说”几个字写身上了似的。
邢亦无端被激怒,“我哥怎么了?”
宋秉初脚步停住,他气定神闲地回过头:“就这个事?”
邢亦看他轻描淡写的表情,再一想到他早上讲电话的时候语气明明那么严肃,一股无名的邪火就钻了上来。
他哥到底是不是出事了,他哥的消息,这个世界上谁有权力能不告诉他?那可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你不说我就自己去找。”邢亦抬眼看着他,耐着最后的脾气问:“他到底怎么了?”
宋秉初平静道:“好着呢。”
邢亦大脑中最后一根弦堪堪要断,又看到宋秉初转过身去,说:“你听到我电话了,那我现在直说,你哥好得很,但是你不能留在这,你在这会影响他工作。”
邢亦愤怒的表情渐渐变为平和,同时脑子里的弦扭成了一个问号。
他像是一瞬间又退回了平素的状态,垮下肩膀,很无语地歪头:“你说的这是中文吗?我怎么听不懂。”
如果有一个情绪检测仪,就会发现宋秉初从刚才起一直平淡无波的情绪,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却莫名起了波澜。
他语气不善:“听不懂别听。”
宋秉初泰然自若地进去,臭着一张脸出来;邢亦怒气冲冲地进去,摊着手出来。
程听竹:“谈崩了?”
邢亦把摊着的手举高了一些,又摊了一下:“还没谈啊。”
宋秉初一句话里信息挺多的,邢亦脑子一转一琢磨也知道,他这么信誓旦旦地说“你哥没事”,那就说明他哥确实没出什么事。
毕竟宋秉初这个人,除了在对云榷的事情上很莫名其妙,其他多数时候还是相当靠谱的。
至于为什么非得他走,他在这为什么会影响他哥工作,这些听不懂的他就没必要想了,也不重要。
宋秉初在一楼转了一圈都没找到想见的人,恰好碰到狐疑地看着他的程听竹,他眼睛一看过去,程听竹就正色说:“对了少校,刚好有个点跟你汇报一下,一起下去看看。”
分所将实验室设置在地下,宋秉初走在前面,一下去就看到左巷。
左巷穿得很是齐全,白大褂加身,戴着透明护目镜,手上套了至少两层橡胶手套,一副能发SCI似的打扮,正端端正正在门口当石狮子。
他一见宋秉初过来,护目镜下的眼睛一亮,“少校。”
程听竹纳闷:“你在这干什么?”
左巷没听出她语气里的惊讶,很泰然:“哦,我不是最近得跟着云……帮云哥他们忙嘛,云哥说我的站姿不对,不能进实验室,叫我站这练会儿再过去。”
宋秉初目光已经顺着左巷的话,准确地捕捉到了一道透明窗之隔的人——那人身上穿着白大褂,显得身形很是高挑,站着时背部挺直,他单手随意地放在兜里,另一只手抽出来给坐着的人指了某处,微微弯腰说了句什么。
宋秉初很久没见过他穿成这样,脑海中又闪过昨天云榷看着他的时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他从上到下地将云榷打量了一遍,就很快地收回了视线没有再看,跟着程听竹走了。
但是程听竹说了些什么,他只余出去了一分的神经在听。
其余九分都在想,白色很适合云榷。又浑然想起,云榷平时穿得也并不花哨,但在实验室的这一身却是格外好看。
云榷今天里面穿的也是白衬衫,一身都是不染纤尘的白。
没什么设计的白色褂子,穿在云榷身上就会变得很独特。白色从不会显得他的寡淡,也许是那张脸本就与寡淡不沾边,但更本质的是他气质就是这样干净,同样干净的白色衬得他温和又悲悯。
他是最有资格出现在实验室的人,是最适合这里的人……他的履历,他的过往……
宋秉初捏了一下指骨,发出了一声响,很痛。
SS级Alpha的精神力很强大,即使只留了一分神经,但也足以支持他和程听竹正常对话。
“好,我的人在盯梢,保险起见再多筹备几天,等消息一放出去,他会找机会传信,到时候我们会跟上。”宋秉初言简意赅地说。
“好。”程听竹若有所思,见他要走,又问:“到时候提前转移,那个……你,家属,跟你待在一起还是跟他们走?”
宋秉初脚步慢了一瞬,但几乎没停,他淡然道:“跟他们走。”
片刻后又蹙眉说:“不是我家属,他叫云榷,是个很厉害的研究员。”
程听竹点了点头,其实不用宋秉初说,她今天一下实验舱就知道了。
“上面的意思是:这次任务比较大,没个十天半个月的估计结束不了,少校易感期将近,别被这个绊住脚。”程听竹面无表情地念着手机屏幕上的字。
这信息很明显,跟宋唯先是一个意思。把云榷当“解药”用,只是个为了他易感期服务的物件儿。
但一进4-4,生死不定。
宋秉初看了过来,目光锐利的像刀子,程听竹把手机屏幕亮给他看,耸了耸肩:“传话的,别迁怒。”
宋秉初轻轻抬起眼皮,看着她,重复道:“跟他们走。”
程听竹点头:“得嘞。”
她拇指一摁,一点,单手操作着就将那消息删除了,假装没看见过。
收到这消息的时候她就不舒服了,盯着看了足足十分钟,也没想通这消息到底是不是人发过来的。
另一边,实验室内,一个分所的研究员刚得了云榷的指点,停滞几天的工作终于有了些进展,他松了口气,说:“老师,你在首都那边主要做什么方向啊?”
“大学生就业方向。”
研究员只当他在开玩笑,哈哈笑了几声,笑着笑着,突然感觉如芒在背。
实验室内有云榷淡淡的信息素,他原本还觉得这植物香神奇,虽然是香,但作用跟草药似的,能把人神经都抚平,他最近压力大,还想问问是什么味呢……
研究员颤颤巍巍转过身,对上站在透明窗外的人的眼睛——
他猛地站起来:“我突然想起来我钥匙落家里了我回家取,云老师再见。”
话音还没落,人已经闪得没影了。
云榷很轻地叹了口气,抬眼看了过去——宋秉初目光很平静,仿佛只是稀松平常的一个对视。
他也推门出去,绕了半圈到了宋秉初面前。
云榷说,“找我?”
宋秉初拧眉,“我路过。”
“那你路过吧。”云榷侧身让开。
宋秉初走出去几步,又突然回过头,一脸严肃:“有个事。”
云榷点点头:“嗯。”
“过几天一部分人要撤离,你跟着走。”宋秉初说。
云榷这次没很快点头,他思考了一秒,看向宋秉初:“安排好了?”
宋秉初:“差不多。”
云榷看了眼别处,随口应:“行啊。”
*
宋秉初这晚没回来,他在实验室见完云榷,就跟邢亦一起走了。
路上邢亦每每想问起他哥现在究竟什么情况,宋秉初都摆个臭脸不让他问。
邢亦一路上脑子死命转,终于想到了讨好他的方式。
“你跟云榷是不是复合了呀?”邢亦虚情假意地问。
“没。”宋秉初冷冷答,“关你什么事。”
“哦,没有,”邢亦忍着白眼,“我还以为你们又在一起了,我看云榷这几天对你那么温柔。”
宋秉初攥了一下方向盘,更没好气:“你眼睛出问题了?”
云榷对谁都温柔,唯独就对他跟温柔不沾边!
邢亦梗着一口气,继续说:“啊,你不知道啊?云榷之前跟我待在一起的时候,提起你都可温柔了,他一看就不像是不喜欢你的样子啊,你看他还对谁这么上心?他还问我你易感期怎么样呢,我说你挺痛苦的,他可心疼了。”
宋秉初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这种添油加醋的鬼话他才不信,云榷爱不爱他,他自己还没点数吗?
“你到底要干什么?”
邢亦看着窗外,一鼓作气继续说:“你还说人家骗了你呢,我看他根本舍不得骗你,他当年肯定有难言之隐,他一看吧……他一看就是心里有你,说不定你就是他心里唯一的宝贝疙瘩呢!”
宋秉初冷嗤:“神经,你脑子坏了?”
邢亦置若罔闻,自顾自沉浸式痛心疾首:“Omega最懂Omega,同为Omega,他那点小心思根本就骗不了我,他爱你爱得要命,只是苦于一些原因,不敢告诉你,应该是害怕耽误你吧。别不信啊,他眼里满满的都是你,那充满爱意的目光……”
目光。
宋秉初只能想起那双平静到吓人的眼睛。
他将车停在路边,打开中控锁,忍无可忍:“滚下去。”
【修文说明1.19】
由于作者是个不开新书就压根不会写文的超级懒人,每次都得开个新书来逼自己码字,所以这本就在仓促之下开文了,酿成了这一个多月来的悲剧,真的很抱歉。
这本框架比起前几本来说要大一些,算半个剧情文吧,我写剧情文特别不顺手,因为脑袋真的不好使,哪怕是很弱智的剧情我也要推好久,还会产生非常非常多的无效剧情,一边写一边反思,来来去去地改了几次之后,一回头发现我居然把自己以前会的东西也丢掉了!我居然压根没有拿好他俩任何一个人的人设!崩溃啦!
在这个期末月我几度想要推翻重写,但是最终还是决定在现有版本上进行修改——其中最大的改动是在第3-4章,因为他俩就是这样非常直接的两个人,睡了也解决不了不同频这个问题的两个人。[化了]
我期末周17号刚结束,连着两天改完了这十五章的剧情,之后会恢复更新啦!我会努力更新哒!今天先允许我睡一觉,0点前一定更,明天再开始遵守中午12点更新吧qaq,熬了个通宵,码字软件记录我这一晚上重写了九千多字,手腕和脑子都有点不行了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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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Chapter 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