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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有一瞬的暧昧不明。
明明大年三十的晚风还有些入骨的冷意，但许彦却燥热地扯了扯十分膈脖子的高领毛衣，手里拿着手机，眼神不知所措地到处乱瞟。
耳机里传来季燃的一声轻笑，带着些电音的磁性，许彦的身子宛若触电一般忍不住轻颤了一下，耳朵也微微发烫，他捏了捏自己发烫的耳垂，顺势将右耳的耳机摘了下来。
许彦长呼一口气，冷静地把自己的身体反应归结于蓝牙耳机漏电。
他想，耳机该换一个了。
“才洗完澡。”左耳季燃的声音还在继续，许彦发现耳朵里地电音没有刚刚那么强烈，才缓缓将视线移回手机屏幕。
手机里只剩季燃的大头，一只手正拿着毛巾不断擦头。
许彦看着屏幕里忙着擦头的季燃没有说话。季燃瞥了一眼镜头，也沉默擦头。
两人莫名陷入持续性沉默。
许彦看着屏幕里擦了一分钟头发的季燃，薄唇翕动，憋不住地问道：“你家那边，大年三十可以洗澡？”
季燃的手突然滞住，无奈对着屏幕笑道：“我不在意那些。”
“哦，”许彦语调听着漫不经心，“你突然给我打视频做什么？”
“我打视频是打扰到你了吗？”季燃低头垂着眼，声音听着清冷，尾音却带着些委屈。
许彦还没开口，季燃接着说道：“放假十六天，加上今天晚上，你只有四天给我发了消息，三次都是问作业答案。许彦，我们之间……还是不太熟？”
季燃的追问，让许彦哑口无言。他的性子就是这样，一到放假对人对物的分享欲都会降到最低值。他很少主动联系朋友，除非朋友主动发消息。今晚主动发消息给季燃，纯粹是因为憋屈。
“我，性子就是这样，邱沐阳我都很少联系 。”许彦说得理直气壮，却被季燃的下一句话哽住。
“懂了，邱沐阳比我重要。”
许彦觉得季燃这句话听起有些酸，莫名想起小学时期校门口经常斗嘴的小学生。他被季燃逗笑，怼道：“季燃，你好幼稚。你跟经常说‘我和谁谁天下第一好’的小学生没区别。”
季燃柔声回道:“所以，现在还难受吗？”
“你，”许彦顿了顿，“刚刚是故意逗我笑的？”
“ 算是吧，不会说笑话。”
“就故意说酸话是吧？”
许彦说完热得直扯衣领，完全注意拿手机的角度。他将手机放得有些低，季燃顺着视线看过去刚好能看见许彦若隐若现的锁骨。
“你老家很热？”季然盯着许彦被许彦不断扯拽的衣领，问道。
“不热，今晚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这毛衣穿着不舒服。” 许彦重新抬起手机，看了眼光着膀子的季燃十分诧异：“我还想问你呢，你老家在南半球？”
季燃看着屏幕里许彦单纯的眼神，一时听不出许彦究竟是单纯的问问题还是在阴阳怪气。他只好解释道：“老家在北城，家里开了暖气。”
许彦点了点头：“那，你不陪家里人守夜吗？”
季燃拿着手机起身靠在窗边，朝一楼花园望了眼，有几个季家小辈正忙着堆雪人，隐约有暖黄色的灯光照向花园，给一片白雪的花园笼罩一层看似温暖的光华。
那暖黄色的灯光许是一楼大厅的窗户透过去的，季燃估计他爷爷还没有训斥完季沉离婚的事。
他和许彦一样，除夕夜的家里同样满地鸡毛。
“他们不需要。”季燃看着窗外堆完雪人又跑进一楼拿出仙女棒放烟花的几个小孩，没由来地问了一句：“放烟花了吗？”
“没有，一个人懒得放。”许彦话音刚落，一楼破旧的卷帘门突然探出个脑袋。许瑶拿着一大把仙女棒，一蹦一跳地朝许彦跑去： “哥哥，我们放烟花呀。”
许瑶甜美的声线传进许彦的耳机，季燃看不见人，但通过声音判断大概是个小孩，刚刚悬起的心立马落了下来。
小孩而已，问题不大。
“季燃，额……”许彦看了眼扯着自己衣角满脸希冀的许瑶，果断选择了将季燃晾在了一旁：“等会儿再说。”
但是视频电话并没有挂断。
季燃看着手机屏幕里不停晃动的画面，叹了口气。
但大抵是因为许彦耳机地收音效果实在不是很好，落在许彦的耳朵里听起来像一声闷哼。许彦被刺激地打了个机灵，甩了甩头接过许瑶递来的仙女棒。
“全放完？”许彦偏头轻声问许瑶。
“嗯？”耳机里季燃的声音让许彦根本忽视不了，而身旁不断点头满眼希冀的许瑶也让许彦无法忽略。一时间，他竟然觉得有些左右为难。
“等着啊，哥给你放烟花。” 他果断采取折中主义，这句话不仅说给许瑶听，也说给耳机里的季燃。
“好。”
很快季燃手机里属于许彦画面的镜头被翻转了过来，渺小却绚烂的烟火在黑夜里不断绽放。
绚丽、渺小而又短暂。
但季燃却意外记了很久。
“没了啊。上去睡觉。”许彦陪许瑶放完烟花就促催许瑶上楼，许瑶嘟着嘴巴撒娇道：“哥哥，陪我嘛，上面好吵，睡不着。”
许彦无奈单手抱起许瑶向二楼走去，但嘴却不停地与季燃搭话：“你准备多久睡？”
许瑶刚想回答，却发现他哥哥好像问得不是她，立马伸出小手，捂紧了嘴巴。
季燃：“陪你守夜。”
“说得好像我没在陪你一样。”
“嗯，幸好有你。”
……
许彦就这样不知不觉和季燃聊了很久，久到许瑶躺到床上沉沉睡去，久到他亲爹谢峰气急败坏地摔门离去，久到寂静已久的山间重新热闹起来。
“砰——”
刺耳的声音响起，耳机里电流声也滋啦滋啦地响。
“许彦，看手机。”
“哦。”许彦应声低头。手机屏幕里，季燃穿着黑色短袖站在阳台边，笑得温柔，对着手机镜头掰着手指倒数：“三、二、一。”
刹时，一道弧线冲上季燃背后的天际，璀璨炸开，姹紫嫣红，火树银花。
“许彦，新年快乐。”
许彦怔愣地看着手机，直到季燃身后璀璨的天空重新归于昏暗，他才反映过来，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回完，许彦立马挂断了视频电话。
他刚刚看见烟火映衬下的季燃，心莫名漏了半拍。
*
气温回暖，枯枝吐新芽。
许彦自除夕夜之后，对季燃突然多了些奇怪的分享欲。
走亲戚被怼了他要给季燃吐槽两句，许瑶被乡里的恶犬咬了他要和季燃说，回立林了见小区里的枯树抽了新芽也要拍张照片给季燃发过去。
【季燃】：回立林了？
许彦瞥了眼手机信息，没回消息，顺手将手机放进了裤兜。
许彦心情愉悦地拖着行李箱在小区里乱逛。他是提前回的立林，顾小柔和许国栋还带着许瑶在老家那片走亲访友，他实在受不了那群乱七八糟的亲戚，直接买了张火车票提前返程。
他现在看着小区里破败斑驳的墙壁上翩飞的小广告都觉得顺畅。
许彦肆意地享受着自由的空气，但手机却一直在震动。
许彦想都没想就知道是季燃，挑眉接过了电话。
“已读不回？” 季燃气笑，但声音依然很轻。
“没有。只是刚到立林忙着收东西。” 许彦拎着行李箱找了小区里的一个靠椅坐了下来，对季燃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故意的。”季燃戳破许彦的谎言,接着用清冷的声线说出了让许彦破防的事实：“还有七天开学，卷子写完了吗？”
许彦：“……”
操。
许彦原本愉悦的心情瞬间消散，不爽道：“没写，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问我作业的事情？”
季燃还没来得及解释，许彦就自顾自地喃喃道:“季燃，你真的是无聊死了，一天天的每次给我打电话就是问作业，要不是因为你声音好听，我早就挂了，我给你拍的那张照片根本就没仔细看……”
季燃沉声打断：“彦彦，我今天也到立林。”
许彦被后半句话惊到，完全没注意季燃突然改了称呼，欣喜道：“你今天也回来！你不是跟我说后天回吗？”
“提前改票了。”
为了早点见到你。
“那你几点到立林啊？”许彦拿着手机从椅子上站起来，绕着躺椅不自觉地绕了好几圈接着问：“就你一个人吗？还是说你和你家人一起？”
“就我一个人。”
特地和季沉吵了一架，逃回来。
“哦哦，好。”许彦不停地点头，还没来得及问下一句话，季燃便开口问道：“许彦，下午三点，立林西站，你可以来接我吗？”
许彦猝不及防地“啊”了一声，脑子里的神经中枢都没将季燃的话处理清楚，许彦的嘴便迫不及待地开口：“哦，行。”
手机里，季燃笑道：“嗯，谢谢。你知道的，我胆子小，一个人害怕。”
许彦被季燃这句示软的话激起了自己强烈的保护欲，许彦爽快地答应，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就急急忙忙打车赶到立林西站的出站口。
下午三点，立林西站人流如潮。
但许彦还是在人群中一眼瞧见了季燃。
季燃穿着一身灰色的风衣，围着围巾，低着头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对着他不停挥手的许彦。
季燃的举动把许彦彻底逼急，对着人群喊了一声：“季燃！”
季燃霎时抬头，身边川流不息的人群仿佛被一键暂停，人群里季燃只能看到朝他挥手的许彦，他加速跑了过去，将许彦拥入怀中。
迎面而来的凛冽的冷风以及季燃身上淡淡的小苍兰洗衣液的清香萦绕在许彦的鼻尖，许彦愣在原地，双手的手指都微微蜷缩着有些不知所措。
“我好想你。”春寒料峭，季燃的这句话却意外让许彦的心暖洋洋。
许彦不知道为什么，蜷缩着手指轻轻张开，回抱住了季燃。
好兄弟之间，抱一下怎么了？
小剧场:
季燃:老婆开窍了！我和老婆在谈了！
许彦:兄弟抱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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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X:思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