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时,他和双胞胎哥哥每天被关在房间里,妈妈只允许一个人出去。
他们两个长得太像,有时候连亲妈都分辨不了,但没关系,只有一个孩子能接触到外面。即便上学也是如此,从无例外。
到小公园,能和同龄人玩耍是方震莫大的荣幸。他也有点小心思,偷偷把零食带回家,哄骗哥哥第二天还让他出门。
那时为了能出去玩,兄弟俩绞尽脑汁,还要在外人面前当个乖孩子,不然惹恼了妈妈就更没有接触外界的机会了。
“妈,我饿了……”
方震躲到角落里,哥哥明明吃了他藏的东西,还要去讲话。
“不是才吃过吗!刚才嘴里塞的什么,是零食吗,哪来的?”女人越发气愤,拔高声音,“吃了零食就没有饭吃,说过多少遍了!”
她用力揪出角落里的男孩,先是踹上一脚,又回手扇了一巴掌给身后的男孩。
“没一个懂事的!”
“妈,我们……错了。”方震从地上爬起来,小手拉住女人,战战兢兢,可不出一秒钟,又被拎起耳朵。
“什么我们,你是一个人……我只有一个儿子!我只养了一个儿子,给我听好,我只有一个儿子!他叫方震!”
那道声音响得能刺穿耳膜,直到现在都是他噩梦里的场景。
方震出生在一个离异家庭,妈妈有躁郁症,整日疑神疑鬼,担心爸爸来抢孩子。后来爸爸真的出现了,兄弟俩在家里又被关了好久,也不能去上学。
方震当时说的是心里话,是想让哥哥远离那个不正常的家。
他这么回忆着,手腕上的胶带已被划断。他并不知道哥哥今晚打的什么主意,但林荟要来,方震不能坐以待毙,或者说坐视不理。
他所在的只是地下室的其中一个房间,略微活动筋骨,方震拖着脚镣,一手提起椅子,虚弱前行。
门居然没锁,其他房间的门也未锁死。他分明感到,哥哥是在引他入戏。
保姆间的抽屉里有些杂物,方震利用发卡撬开了脚镣,一切过于顺利,不过他还奢望有点食物和水,没有找到,或者再耗费些体力的话,他得在地上爬行了。
监控系统也在这一层,方震懂得如何操作,把画面调换了几次,查看楼上的动静。
林荟乘杨助理的车来到方震家门前,她第一次来,踮起脚尖能勉强窥见门后是座深宅大院,即使绿树掩映,也能看到不远处三层多高的房子。
杨漠从车里拖出行李箱,又挎上电脑包,带林荟去摁门铃。
他们哪像来办公的,更像借宿的。
由于公司的文件太多,只好装箱,外加各个部门都听到了这回的消息,待签的文件和急需查看的报告全都扔向杨漠,好像就差众人血书了,他也实在无奈。
林荟心里倒轻松,反正有杨助理在,可此时天色渐暗,冷风飕飕的,叫人打起寒颤。
都怪搜集文件的时间太久,本来约的是下午三点出发,结果四点多才跑出公司,再加上路程,现在已然过了下班时间。
她捏了几下脸颊的肌肉,尽量让自己在见到方震的时候还能笑出来。
话说这种人家一定是管家、保姆之类的来开门,然后还要寒暄一番、客厅等候什么的。林荟正脑补豪门片段时,电动大门已敞开。
方震穿着拖鞋,披了件大衣站在前院。
杨漠抢先冲向前,“方总……”
方震的视线越过他,发现林荟鼻尖冻红了,径直走过去把大衣披在女人身上,一只手掌再也没离开她的肩头,回身吩咐道:“你回去吧,有林荟帮我就可以。”
“我……”
林荟感到身上的寒意更甚,怎么成了孤军奋战,明明杨漠才是他的助理,这样是公私不分。她刚要开口反驳就收到了杨漠的眨眼暗示:千万别乱说话。
“方总说得对,有林小姐就可以。我们一起整理的文件,可能有点多,但也都做了记号,有重点和分类的……”杨漠满脸堆笑,生怕方总反悔,再出什么幺蛾子。
方震没理他,一手拎起箱子,一手揽着林荟向里走。杨漠紧跟上几步,将电脑包递给林荟,小声叮嘱:“视频、电话都行,一定要签好!”
“好烦,只是想让他当个司机把你送来。”方震挑眉,把林荟引进客厅。
是骗来吧……
林荟一脸的戒备,放下衣服和电脑,仍站着环顾四周。
“第一次来?”
“书房,在哪?”林荟随口一问,只为避开方震凑过来的身体,“我是说,你平时在哪办公,这些文件真的很要紧,需要你过目。”
“我不想工作,只想见你……”男人瞥了一眼墙角的摄像头,又想环住林荟的腰,“今天怎么梳马尾了,不过也很好看。”
林荟被他逼的无路可退,跌坐在长沙发上,她无意中看到茶几上的一沓纸,全是手写的“方震”两个字。她联想到什么,又被方震的动作打断,那人靠近她坐下,伸手勾住她的发尾。
“方总,方震,你到底怎么了?你不想管公司了么,那可是你的心血!”
“……想要你。”
林荟吓得紧闭双眼,慌乱间揪住了方震的衣领,片刻间他的气息又离开自己,紧接着笑出声。
“哎呀,开玩笑也不行。你忘了我擅长演反派,我又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是不是尚警官在,你就不会怕了?”
“你那时候只有这么一点吧?”方震比划一个高度,发现林荟还攥着他的衣领,干脆捉住她的一只手覆在自己的脸侧,“你到底还记得多少,记得我给你梳头发吗,能不能好好回答我?”
他手上开始用力,林荟又记起上次那种异样。
她先是盯紧男人的脸,怎么也看不出问题,随即目光向下,瞥见被她拽松的T恤领口,锁骨下面似乎有疤,若隐若现。
是新的伤痕……
纸上的签名……
公司的文件……
一堆问题淤塞在大脑,林荟更答不上来他的问题,记忆很模糊,似乎有过这样的场景,但这重要么……
方震该不会是对她的头发有特殊癖好,只是从前不提罢了。
她想到这,气愤与厌恶全写在脸上。方震忽然站起身,神情变为高冷,两手插在运动裤的口袋里,身上散发一股痞气。
“你如果不喜欢聊天,那就陪我做游戏吧,说不定过程中你能记起什么。我这的房间很多,很适合玩捉迷藏是不是?”
从他刚才站起的一瞬,林荟已看清那道疤确实存在,不像是新的。
她瞬间被自己的想法吓到,眼前的人不是方震!
林荟的思路一下子卡壳,手心直冒冷汗。对方趁她不备,从口袋里抖出一根绳子,猛地勒住她的脖子。
“想什么呢,不陪我玩到尽兴,文件怎么签呢!”
林荟下意识地反抗,一下子从沙发上翻倒在地,此刻像极了死神降临,一呼一吸全是倒计时。她只能为自己争取些时间,竭力发出声音,“行……我……可以。”
男人勾起唇角,轻哼了一声,把林荟从地上拎了起来,“走,还要做些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