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凌晨,一位健硕的年轻男子抱着一个半大孩子急匆匆跑进医院大厅,引来病人与家属们的注目。
那男子身后还跟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与一位年轻女子,面上也都是焦急,这种紧急情况几乎每隔几日就会在医院上演,没什么稀奇的,但...后面又紧接着追上来一群穿着警服的警察就难得一见了。
“蛇毒疫苗到了没有?”
“马上,三分钟!先给这孩子消毒。”
接到电话的医院早早派了医院护士在大厅等待,人一到立马就把医疗床推了过去,严钧立即把孩子交给医院,后面追上来的警察则不动声色地围住中间的黄狗叔。
“啥情况啊这是?”
“妈妈快看,是警察叔叔!”
人群发出骚动,许多人举起手机进行拍摄。
被警察围在中间的黄狗叔背影寥落,还愣愣看着医生们推着狗蛋消失的方向。
“黄狗叔,您别紧张。”江淮从黄狗叔身后走到他身侧一米的地方,注视着他苍老的眼睛温声安抚,“您今年七十六岁了吧,法律规定您这样年纪的人违法犯罪是会减轻处罚的,况且你的违法行为轻微,原本就够不上坐牢,我们不会抓您,就是找您了解一下情况。”
“你不必再说,我都认罪。”黄狗叔抬眼,沉沉吐出一口气,摆手说道,一副认命的姿态。
闻言,两名警察上前将黄狗叔铐上带走,江淮与严钧跟着一起回到警局。
所有警察都离开后,医院大厅瞬间炸开了锅,白港市居民的朋友圈又多了一件热闹事儿。
半小时后警局审讯室,黄狗叔坐在了审讯椅上,江淮站在他面前不远处,专门负责审讯的张警官将主场让给了她。
“黄狗叔,当初给您介绍这活儿的人您还记得吗?见过他真人吗?”
黄狗叔十分配合地点头,“记得,他是个中年人,说着我们当地的土话,看着很老实,他当时是直接过来找我的,开始用问路的借口,问完了却不走,开始问我怎么生活,一年收成多少,我没多想,只当普通聊天。”
“后来他却说可以给我介绍个活儿,就是定时收留一群人,找地让他们住一晚上,一次给五百,我心想哪有这好事,但他当场就先给我转了两百,我就信了,后面也发现了不对劲,但我干都干了,又没有收入,五百就够我生活一个月呢...”
江淮耐心听他讲完,然后才问,“那人长什么样还记得吗?”
“他啊。”黄狗叔回忆着道:“长得没什么特别的,个子不高,不胖也不瘦,皮肤跟酱油一个色,眼睛...眼睛挺小的,看着老实憨厚一个人。”
“是不是长这样?”江淮把手机里金叔的照片调出来拿给黄狗叔看,黄狗叔一看立即点头,“对对,就是他,他就长这样。”
“是金叔。”江淮低声对耳麦道,随后耳麦里传来白警官的声音,“那这事不就又拐回去了吗?金叔已经逃了啊,我们白忙活一场。”
“怎么会。”江淮弯起嘴角,“白警官,麻烦你进来一趟。”
“我?叫我进去做什么?”白警官虽然疑惑,但立即就推开了监控室的门朝审讯室走去,在走廊路上听见江医生解释,“黄狗叔收留他们一晚,他们不可能一晚上一句话都不讲,而我们下面的国家都是一个国家一个语言,这还不好分辨吗?”
“唉我去,医生的脑子就是好使。”白警官激动起来,加快步伐进入审讯室。
Z国南边的邻居一共就那么几个,全部试过来速度也很快。
白警官先说了几句Y国语,黄狗叔听着摇了摇头,“不像。”
接着是T国语,黄狗叔还是摇头。
“soyo,我就说肯定不是我们国家的人啦~”耳麦里,那位T国来的翻译小哥突然惊喜出声,声音带着特有的妩媚婉转,所有戴着耳麦的人此刻都一激灵。
白警官都沉默了一下,接着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地继续问。
转为M地区的语言,不是;X国,还不是。
白警官犹豫了一下转为L语,这回黄狗叔点头了,“对,好像就是这个,我听着很像。”
黄狗叔点头了,其他人却沉默了,沉默得可怕。
白警官与江淮忍不住对视,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两个字:操蛋。
两个小时后,一队的戚言队长也带回来了好消息,而且是两个。
第一,两个司机抓住了,第二,一家偷渡者中途出了意外没来得及散开,人给带回来了。
回来后,戚言意气风发地走进会议室,却发现里面气氛有种莫名的压抑,每个人都面容严肃,没有人说话。
“怎么了这是?人抓到了不高兴吗?”戚言诧异地问,开口询问,结果却没人回复她,戚言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用胳膊肘捅身边的老郑,用眼神问:什么情况?
“咳。”郑春生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假作镇定地看向上方的马局长,委婉地问:“局长,现在查到偷渡者大概率来自L国,您看我们现在?”
L国!戚言一惊,总算知道会议室为什么这么安静了。
L国国情复杂,与邻国处于紧张、随时都会开战的状态,全国实行军事化管理,国内对人口控制严格,如未经允许出国视为叛国处理。
也就是说,那些偷渡者如果被找到抓回去了,难逃一死。
这...抓吧太不人道,不抓吧国际舆论都盯着呢,T国也希望刷洗清白。
“这件事,T国警方已经上报了他们的政府,接下来我们只能等上面领导指示。”马局长双手交叉放在桌面缓缓说道,看着下面几人严肃的面容道:“好了,都别多想了,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时间,都回去睡觉吧。”
“艹了,那帮咖喱动作真他爹的快!”戚队长猛地站起身,低声咒骂着走出会议室,大马金刀像要去打架似的。
严钧面色沉沉地坐在位置上,江淮起身离开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去休息吧,命令说不定下午就到了,接下来一忙起来就没时间了。”
从会议室出来,在走廊上碰到眼下青黑的孔宣,江淮同她走了一段路,闲聊道:“白港市真是没有一天歇下来的,刚看到一则医闹新闻,一附院的一个医生被病人持刀威胁,还好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不然大好年华就毁了。”
孔宣双手插兜,闻言讲了个冷笑话,“那我该庆幸,我的病人不会动,只有我捅他们,没有他们捅我的份儿。”
“他们捅你那可太惊悚了。”江淮微笑着目送孔宣走向法医室,随后开车前往白港市第一附属医院,正巧宋扬和狗蛋都在那家医院。
进入病房楼,刚从电梯出来,就听见走廊上叽叽喳喳非常热闹,病人与家属们的目光统一看向一个方向。
江淮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群医生护士围着一个年轻的男医生,看着很关心担忧的样子。
一路走过去,听见病人们谈论:
“哎哟,刚才吓死个人,那人嗖得一下就从怀里掏出一把刀,直直刺向顾医生,当时我就离他们五米...”
“顾医生多好的医生啊,又温柔又帅气,关键医术还好,你说那人捅没良心的黑医也就算了,捅我们顾医生干嘛呀。”
“幸好顾医生反应快,你没看见,顾医生一下就把那人制服了,动作特别帅,跟武打片似的...”
听着这些人的讨论,江淮经过时忍不住好奇地朝那边看了一眼,那位顾医生转头,视线不经意掠过了她,江淮动作猛地顿住,耳边一瞬间失去所有声音。
咚!咚!咚!心跳声被无限放大,脑海里只剩下那双熟悉的眼睛。
“淮姐!你是来看我的吗?”
趴在门口看热闹的宋扬注意到江淮,乐颠颠地拄着拐杖朝她走过去。
江淮愣着神跟着宋扬走向病房,心里一团乱麻。
进入病房后,宋扬转身将房门关上,江淮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后面没有一点动静。
“宋扬,你...”
正转身想说些什么,眼前却突然一黑被人大力推倒在床上,回过神没有防备地撞进一双狠厉的眼睛,这双眼睛距她极近,眼睫好似随时都会碰上。
“宋扬。”江淮沉下声,眼中没有任何惊讶。
宋扬压在她身上,手指轻柔地抚摸她的脸颊,声音异常温柔,“淮姐,是他的眼睛漂亮,还是我的眼睛漂亮?”
“你起来,压到我了。”江淮不想跟他矫情,伸手推拒。
宋扬却不放过她,非要说个究竟,两人呼吸交融,宋扬的嘴唇若有若无地触碰她的皮肤,声音阴戾,“淮姐,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门口吗?”
“因为我猜到,你看到那个医生一定会愣住的,怎么样,他们是不是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
“宋扬,你适可而止。”江淮拽住他的头发,没有丝毫心疼地拉着往后扯,猛地翻身将人反制压在自己身下,警告道。
宋扬沉闷地低笑起来,身体颤抖,似挑衅又似可怜地望着她,“江淮,你也没想到吧,你要杀死的金蟾,居然跟顾麟长得那么像,多讽刺,你还下得去手吗?”
江淮面若冰霜,看死人一样看着身下的宋扬,双手掐上他的脖颈,狠狠收紧用力,欣赏着他涣散、逐渐失神的眼睛,语气没有波动地道:
“一个假冒的伪劣品,也配跟顾麟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