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短暂的假期中抽离,八月就开学,进入高三后,每个同学都能感受到冲刺年的快节奏。
除了程翘言。
等他忙完比赛的事情,彻底把心收回到教室,放在书本和卷子上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掉队很久了。
课堂上,老师说“这个地方我们上次讲过了就不说了”,他不知道是什么。作业上,不会的题越来越多,一张卷子写下来,能空三分之一。唐格和乔楚讨论的题目,他也完全插不上话。
原来退这么一大步只需要两个月。
慢慢把成绩追回来是当然的事,但眼下当务之急是即将到来月考。
照程翘言现在的状态,肯定考不了几分。妈妈那边要是知道他退步成这样,饶不了他。
晚自习课间,程翘言把乔楚、唐格、时全毅叫出来,单独开小会。会议主要内容是动员三位友爱的同学,在月考中助他一臂之力。
“帮你作弊啊?想得美。”唐格转头就走。她作为班长,岂能助长这种歪风邪气。
时全毅指了指自己,不可思议,程翘言竟然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指望我?你认真的?你脑子坏了?”
程翘言只能眼巴巴望着乔楚。
乔楚想了半天,没想到委婉的拒绝的话,只能说:“我成绩也没你好啊。”
程翘言毫不在意,现在他们俩谁好谁坏还真不一定。“不,我退步了,你进步了,现在是你帮我的时候了。”
乔楚很清楚这个行为是错误的,而且一旦被老师抓住,后果很严重。更何况,他从来不屑于做这种事。
但他犹豫了。
程翘言看到了希望,抓住乔楚的手,“来,我们细说。”
程翘言的意思是,也不用帮他太多,选择题让他瞅瞅,能不太差,在他妈妈那里能说得过去就行。
细说也没个结果,乔楚就是不肯松口给准话。程翘言的心被吊着,半死不活的。
考试那天,程翘言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他知道自己最近疏忽学习,但没想到这么差。特别是数学,卷子上有一半的题他都不会写。
完蛋了,完蛋了。首先是班主任拿到成绩后对他一顿批评,然后是爸爸妈妈,妈妈最狠心,很可能会停掉他的一切课外活动。
算了,事已至此,只要不发现他没去补习班的事,一切都好说。
“咳咳咳。”乔楚突然咳嗽几声,然后看向程翘言。
程翘言震惊地看着乔楚的手,心想:啊?这人要帮我啦?
只见乔楚从试卷下面抽出一张纸,趁老师转身的瞬间,递给程翘言。
程翘言还没来得及看,就被监考的班主任拦截住。“程翘言,别动!”
班主任飞速从讲台上冲下来,按住程翘言的手,这段时间班主任可太看不惯程翘言了,终于给他抓个现形,他一定要狠狠惩治程翘言,做个典型。
“你们干嘛呢?老实交代。”
乔楚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他,他说没有草稿纸了,让我给他一张。”
“草稿纸?”
班主任瞪着乔楚,拿起程翘言手底下那张纸。好家伙,真是白纸?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班主任让同学们继续老师,把“罪证”好好收起来。考试结束后,班主任在办公室里,把那张纸用手电筒反复照,什么都看不出来。
“李老师,你白酒让我用一口。”一口白酒喷上,还是什么都没有。
班主任不死心,再用水泡,晒干,还是完完整整一张白纸。
难道真的没作弊?
程翘言也满头雾水,问乔楚:“你给我张白纸什么意思?”
乔楚回答:“我想问问你有哪道题不会,我给你写答案。”
程翘言气急败坏的,抱怨道:“你可真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啊。你传给我我传给你的,你怎么不直接出声问我呢,反正都要被发现。”
“我,”乔楚也委屈得不行,“我是想帮你的。”
而且,乔楚是做了一次又一次的心理斗争,情感战胜了理智,才决定帮的。
好心办了坏事。
唐格凑了过来,问乔楚:“最后一道大题,是你给我看的那题,竟然考到了。”
时全毅问:“你们怎么会有原题?”
乔楚解释、“是程翘言给我做过的题,我不会,就问唐格,唐格在问了补习班老师,又教我的。”
“我的题?”
就是那天,程翘言和乔楚在他的房间里,一个写题,一个弹琴。
乔楚做到不会的题时,真的有问过程翘言。
只不过得到的回答是:“你看我有那个心思写题吗,不会就空着。”
那套卷子应该是补习班发下来的,混在一起被乔楚写了。
“说起来还得多谢你呢,这次数学太难了,最后一道大题很多人都不会。”
唐格很明显在故意挑衅程翘言,不写作业、翘课就算了,还想着作弊,不吃点苦头怎么能认识到错误。
程翘言心如死灰,就看谁判他死刑的是班主任还是他妈妈了。
唐格问:“有区别吗?都是一死。”
“当然有区别,班主任会判我个死缓,缓着缓着我就不用死了。我妈会把我斩立决,还是用最残忍的方式。”
没能靠作弊狠狠收拾程翘言一顿,班主任心里一直窝着一团火,直到所有成绩出来后,才得以释放。
试卷一张张发下来,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愁。
程翘言情绪比较稳定,他就没有欢喜的,只有愁。
乔楚则完全相反,每一门都有进步,超乎他想象。
唐格转过来,翻了翻乔楚的卷子,说:“进步真大,看来咱俩的学习互助结对很有效果呀。”
“是呀,多亏了你。”
二人高兴到完全没注意旁边多个了霜打的茄子,就快蔫了。
成绩排名统计出来后,班主任立刻给程翘言妈妈打了个电话,邀请她到学校好好聊聊。
程翘言虽然人活跃了点,但从不惹事,也没被请过家长。
程白薇从看到班主任的来电提醒,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古以来,有家长特地被叫到学校,是听老师表扬孩子的吗?
程白薇到学校后,办公室里,班主任把程翘言高三开学以来的种种行为串在一起,描绘出一个不思进取玩物丧志的形象。
别说,虽然班主任的语言上稍显浮夸,但那形象还真的挺贴合程翘言的。
最后,班主任拿出成绩单,一份班级的,一份年级的。程翘言的退步可以说是触目惊心,不忍直视。
班主任向程白薇控诉道:“卷子是有点难,分数普遍偏低,可是排名也退步太多了,前十名退到二十开外。从高三开学以来,他的心思就完全没放在学习上,浮躁得很!程翘言妈妈你说,他是不是该好好整治整治了。”
程翘言吓得不敢回家,到处求收留。
程白薇已经是一个非常开明的妈妈了,前提是,不踩到她的底线。
程翘言拖到十一点,才回到家。
程白薇在客厅坐着看书等他。
程翘言试探性地问:“妈,我们老师说什么了?”
“你觉得你有什么事是值得你们班主任跟我说的。”
程翘言装疯卖傻中:“没什么吧?”
程白薇从包里拿出一千块钱,递给程翘言。“这是你那个比赛发的安慰奖金,给你那几个狐朋狗友分了吧,一人二百,对吧?”
“什么狐朋狗友,”程翘言接过十张毛爷爷,“我不许你侮辱我的朋友。”
“二百块钱你能花多久?”
“啊?”
程翘言想了想,二百块钱可以够他买两张专辑,不够他去一次唱片店的。
“到月底吧,十一月结束之前不要找我要钱。十一月的期末考试如果还是这样的成绩,就继续往后顺延,两百块钱花到过年吧。”
程白薇说完,转头就走,给程翘言留下了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啊?啊?啊?”
程翘言拿着一千块钱不知所措,叹了口气,他把钱收起来,回到房间,锁上门,偷偷摸摸地打开书桌最下面一层抽屉。
这么多年攒的钱,他的出道基金,空空如也。
老妈果然是最狠的。
第二天,程翘言把二百块钱分给乔楚。
“这什么,为什么给我钱?”
“比赛的安慰奖。”
午饭时间,程翘言拉住准备去食堂的乔楚,问:“食堂的饭是不是便宜一点?”
“当然啊,也就是外面的一半价钱吧。”
“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行啊。”
怀着悲痛的心情,程翘言来到食堂,点了份米线。
尝了一口,心情豁然开朗。
“学校食堂这么好吃啊?”
“味道是不错。”比孤儿院的伙食强多啦,乔楚心想。
程翘言露出了笑容,苦恼烟消云散。“那这样吃一个月也没问题。”
乔楚看着不食人间烟火的这位,心想:他平时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啊?如果让他过过我的生活,他会崩溃的吧。
程翘言抬头,看到乔楚皱着眉头,没在吃饭,问他:“你的不好吃?”
乔楚低头用筷子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回答:“没有。”
“我尝尝。”
程翘言问都不问,直接拿筷子去乔楚碗里夹。乔楚也不嫌弃,直接把自己的碗推过去。
“挺好吃的啊,你也尝尝我的,麻辣米线。”
十一月第一天,早餐没吃,午餐五元,晚餐五元。省着点,二百块钱能用到十一月底吧?
能吗?
程翘言七天后就发现,不可能的,完全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