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联系不上他吗?”姜最的经纪人徐妍板着脸,看向惴惴不安地站在她身边的小琳。
小琳很慌乱的点头,说:“这几天陆陆续续给姜哥发过去很多消息,还打了电话,可是他都没有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徐妍蹙了蹙眉,又拨通了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等了不到一分钟后,手机中又再次传来了忙音,她叹了口气,挂断了电话,语气中颇有些不满。
“我记得他去生杀鉴的庆功宴了对吧?之后就没消息了?”
小琳点头,面露不安,“现在找不着姜哥人怎么办?采访马上就要开始了。”
徐妍迟疑片刻,只朝小琳做了个手势,说了声“你先忙别的去。”而后走向房间角落,开始一次又一次地给姜最打电话。
号码几乎被拨了十几次,手机内传来的终于不是冰冷的电子音,而是个带着微弱鼻音的男声,“喂?”
徐妍听到姜最的声音时,第一时间是想要发作,可当她听到姜最那要死不活的声音时,发飙的话又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出不来。
“你怎么回事?哭过了?”徐妍问道。
那边安静了一会,闷闷地回了一句,“没有。”
“酒喝多了,有点肠胃炎。”姜最轻声道。
“那也不能不看手机不接电话啊。”徐妍抱怨道,“你不知道,小琳都急死了,差点要报警了。”
过了好久,姜最才憋出了一句“对不起”出来。
徐妍敏锐地捕捉到他的低沉,她又往室外空旷之处走了几步,“你心情不好?”
“出什么事儿了?你和徐导的事情我听说了。”徐妍抓了把头发,“你别因为那事有心理压力,徐导后来也来找我过,他还带了赔礼过来呢,现在还放在我办公室里,做不成情侣也能当朋友嘛,感情这种事,慢慢培养又不是不行……”
“姐。”姜最骤然出声,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不是因为希哲哥的事情,是我自己……算了,我会调整好状态的。”
徐妍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可到底只是撂下了一句,“我知道了。”
“晚上有个生杀鉴的采访,八点开始,五点左右来啊,我把地址发给你了。”
姜最应了声,而后挂了电话。
手机被扔在床头,而姜最又缩回了被窝里,房间里的窗帘紧紧拉着,而厚重的被子又蒙住了他的整个脑袋,不论是他的眼前,还是屋舍内都是一片的昏黑低沉。
距离上次和裴佑廷见面,已经过去三天了。
这三天内姜最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最开始的不可置信过后,就是对自己的无限厌弃,曾经的种种都在一次在他脑海中上演——他的自以为是和沾沾自喜,都成了今时今日再次刺向自己的匕首。
第一二天他一直失眠,多年前,姜浩明和林燕争执的模样频频浮现在眼前,耳边嗡嗡地响,林燕哭着将姜浩明书架上的那些已经出版的书掀翻在地,她歇斯底里地喊——
“你为什么要那样?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姜浩明颓然地站在原地,用力一抹脸,他向前走了几步,似乎是想将林燕搂在怀里,“你不要这样,你听我说,你听我解释……”
林燕用力地甩开他的手,目眦欲裂,“解释?!”她将一沓照片狠狠摔在姜浩明脸上,照片上的两个人让人羞于再看第二眼,“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林燕哭着喊,“你走开,你不要再碰我。”
“你好恶心!!!”
“嗬!”姜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捂着自己的心脏,那一刻他感觉自己要死了,手指扎进了肉里,划破了皮肤,渗透出血液。
到了第三天,不管是他的精神还是身体都是在撑不住了,姜最不得已吃了安眠药,徐妍她们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其实刚睡下没多久,姜最猛地一抹脸,而后掀开被子下了床。
徐妍的电话也恰好点醒了他——不管怎么说,一味的逃避也是没有用的,尽管……尽管他曾所得的一切并不那么纯洁,但至少从现在开始,他可以靠自己去打拼。
他洗了脸又冲了澡,把自己折腾得看着稍微有点人样,而后开车前往了徐妍发来的目的地——徐妍早早就在门口等他,乍一眼瞥见他的脸色,很是吓了一跳。
姜最的眼皮肿了,脸色粉笔灰一样苍白,嘴唇干枯起皮,整个人奄奄一息随时随地都可能归西的样子。
徐妍瞪着眼睛轻拍他一下,“你刚从棺材里跑出来啊?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脸色这么难看,擦多少粉都救不回来。”
姜最牵强地朝她笑了笑,默不作声地让化妆师给他遮眼底的青黑,那化妆师也和他一起工作过好几次了,一边替他涂唇油一边小声说,“姜哥,你状态怎么那么差?生病啦?”
“是被人搞烂了吧。”
还没等姜最来得及说话,却听着另一边传来一道突兀的声音,是苏乐言,他倒是面色红润神采奕奕的样子,“俞总的手段是不太好受,是吧?”
俞总……是指俞颂和他表哥,说来倒也奇怪,裴佑廷那天从他们手中带走了姜最,又说了那么一番宣示主权一样的话,弄得兄弟俩惹了不该惹的人,要死到临头了。
结果那之后裴佑廷却并没有做什么,叫人去旁侧敲击裴佑廷的心思,也什么都没有打听出来,那表兄弟俩可得意了,只以为裴佑廷是玩玩就忘了,姜最又惹恼了他们,此时正在圈子里大肆宣扬。
姜最低敛着睫毛,并没有理会他。
苏乐言咬了咬后槽牙,冷笑一声,突然抬手一推姜最的椅子,椅背装在化妆师肋骨上,疼得他一哆嗦,“你干什么呢?”
姜最将化妆师扶到一边,冷冷看向,苏乐言,“这不是你的化妆室,苏乐言,你最好有点礼貌。”
苏乐言现在在他面前是根本懒得装了,冷嗤一声,刚好对他吐露些什么更为刻薄歹毒的话,却见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来敲门,“苏老师,姜老师,可以过来了。”
对着外人,苏乐言很快露出一副温柔模样,“好,谢谢啊,我和姜老师马上来。”
倒是装出一副很亲厚的样子,姜最的嘴角抽了抽,没有附和苏乐言的话,只朝工作人员一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徐希哲并没有指望生杀鉴的票房能有多可观,但令人惊异的是还是有很多观众冲着他的名气以及剧组的绝美宣发而贡献了票房,虽说没有达到大爆,可热度也是不容小觑。
电影高光有大半点在姜最身上,唯美又清艳的狐妖形象在很多观众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与此同时,狐妖和皇子爱情也让人动容。
更有眼尖者发觉,近来这段时日,徐希哲和姜最的合作堪称频繁,而徐希哲给姜最的角色,都是具有魅力而富有挑战性的,更有人称姜最是徐希哲的缪斯。
因此众多媒体都将曝光放在了姜最身上,身为主角的苏乐言,反而并没有什么人提及,这无疑也引起了部分人的不满……
苏乐言在拍这部电影之前就有一定名气了,一线谈不上,新生代小生还是可以争一争,眼见着自担身为主角却被配角抢了风头,苏乐言的粉丝对姜最本就心有不悦。
负责采访的节目组自然也察觉到网络上的风向,因而问的问题也刁钻,那女主持人照着台本问了几个流程问题后,突然开口道,“不知道姜老师有没有看到啊,现在大家都说你是徐导的缪斯呢。”
姜最微微一笑,“我很感谢徐导对我的提拔,能跟他合作我很荣幸,但是说缪斯太过了。”
这个回答滴水不漏,女主持本想调侃几句就继续下个话题,却没想到一直在一边办花瓶的苏乐言却突然开口,“姜老师也太谦虚了吧?徐导对姜老师是真的很关照,我们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
女主持眼睛一亮,因而趁胜追击,“怎么个“关照”法,大家都很好奇噢。”
苏乐言笑:“当然啦,徐导会亲自下场给姜老师讲戏搭戏的,我刚入组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接的是什么角色,看徐导那么认真对待的样子,还以为姜老师拿的是主角呢。”
好一股茶味,这到底在隐喻着什么,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姜最皮笑肉不笑,“苏老师说的太过了。”
气氛变得有些焦灼,却也让女主持人察觉到了有爆点可挖,因此她继续问道,“网传徐导在私底下和姜老师关系很好哦,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啦,姜老师可是我们剧组里的团宠。”苏乐言道,“谁也不敢惹他生气的。”
他用玩笑的方式,说出了这样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让人不为此遐想都难。
姜最的脸色已然不太好看。
女主持哈哈笑笑,“诶,看着两位老师关系很不错啊,和传言不一样哦。”
苏乐言挑了挑眉,“传言都是空穴来风啦。”他微笑着,而后突然靠近姜最,挽住他的手,“我们的关系一直很融洽啊——”
和感观不太好的人突然进行肢体接触,让姜最打心里觉得恶心,他下意识想要抽出来,却见苏乐言趁着主持人采访别人在他身边耳语,“你还是收敛收敛自己高高在上的姿态吧。”
“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把俞颂和他表哥惹毛了,没有裴佑廷护着你,你就等着声败名裂吧。”
“你被俞总喂酒的那段视频,现在还在我邮箱里存着呢,姜最啊,你想看吗?别急,你马上就能看到了……”
酒……视频……电光火石间,他骤然想起那天晚上,喝那杯加料的酒时,俞颂是一直拿着手机对准他的脸拍。
姜最浑身像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莫大的恐慌笼罩着他的全身,从而使他忘记了自己到底处于一个怎样的情境———
“什么视频?!你到底在说什么?!”姜最猛得甩开苏乐言的手,他手脚变得冰凉,心脏狂跳——
前面的话他都可以当苏乐言在放屁,可是那个苏乐言口中的视频……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往后一切真的完了!
可苏乐言不知怎么的却突然摆出一副惊怯神色,像是被他的反应吓到了似得,“姜老师,你怎么了,我……”他委委屈屈地垂下了头,“对不起,我还以为……”
姜最心里猛地一咯噔,而后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有一道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转头看去,却对上了众人投射过来的,惊异的目光,还有对面那个黑漆漆的摄像头。
他瞥见苏乐言在暗处挑起的那一抹得意的笑。
自此,姜最如坠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