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声结结实实拍打在肉上的脆响。
夹成一小摞的项目策划书哗啦啦从经理脸上飞下来,凌乱地掉在会议室的地面。
偌大的空间里鸦雀无声,没人敢动。
压抑着怒火的alpha信息素就快要溢出,花云敛脖颈都微微发红,青筋绷紧。
“贫民窟女性不用卫生用品是因为不喜欢?”一张俊美的脸冷到极致,咬牙切齿,“周经理,每天早上都要睁眼不觉得累吗?”
在下属们面前趾高气昂的经理,此时脑袋都快扎进地板。
“花、花总,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一个alpha,对这方面确实不太了解……”
“不必了。”花云敛站起,优雅穿上西装外套,“雇佣你还不如聘一块叉烧。”
会议室众人齐齐起身,目送他阔步离开。
铁面无私的路助理朝周经理微微一笑:“请。”
一般路助理能露出这个表情。
代表对面的人办公室里只剩下承重墙了。
花云敛走到消失不见,董事会众人才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小花总每个月里得有半个月都是这脾气,大家过得心惊肉跳啊!”
“是啊,一到了易感期,更是直接玩失踪!”
“私下更是一天一个omega,跟搜集盲盒似的,其实一个也不上心,未免太任性!”
“任性又如何?谁让他是s级alpha,各方面天生就比普通人强,你没觉得他的每个决策都比大少爷更有力度吗?”
“这倒是,决策层就要杀伐果断,公司才能走得长远!”
“小花总最近又开始喜怒无常了,总之大家都小心点吧……”
-
“医生,医生!”
办公室门轰然撞开。
男士古龙水掺杂着墨水味信息素,掩盖住了腌制一夜的酒气。
衣着体面的男人抱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惶急冲到陈望办公桌前:“陈医生,拜托你,无论如何都要救救他!”
是李应卓。
他急得头发都乱了:“我只有这么一个侄子,求你救他!”
陈望见孩子已经昏厥,面色一变,迅速安顿好其他病人。
经过一番抢救,孩子被送到了监护室,状态平稳。
“幸好没有内出血,只是外伤加营养不良,不然事情就大了。”陈望给孩子掖了掖被角,蹙眉看相脸色不太好的李应卓,“究竟怎么回事?”
李应卓脱力般靠坐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
“念念是我侄子,他父亲整日酗酒,每次喝完酒就打老婆打孩子,我姐本身就和家里关系不是很好,遇到这种事也不往家里跑,干脆丢下孩子,自己远走高飞了。”
“要不是念念的邻居想办法打电话给我,我都不知道那个——”
说到这,李应卓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短暂平复了下情绪才能说下去:“那个禽兽能对一个十岁的孩子下这样的狠手!”
陈望心神一恸,不忍地望着床上昏迷的孩子。
酗酒家暴的父亲。
缺失的母亲。
这样的家庭配置将会是孩子一生的阴影。
即便将来长大成人,童年时期的创伤也会如潮湿连绵的阴雨伴随一生。
他感同身受,愤愤说:“孩子绝对不能跟着这样的人生活!”
李应卓这时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抬眼看他时眸光微红,仿佛为小侄子的处境肝肠寸断。
“我知道。”
“我是念念的亲舅舅,一定会想办法的。”
陈望表示:“孩子需要住院静养,如果没问题,您可以办一下手续。”
“不、不!”谁知李应卓果断拒绝,“孩子的父亲是个偏执狂,为了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已经疯了,绝对不能让他在外面过夜。”
“等他醒来,我就带他回家。”
“接下来这段时间可能要经常来医院,到时候还要麻烦陈医生继续给念念上药了。”
陈望见劝不动,皱了皱眉。
只好同意了这个不太好的请求。
这个墨水味alpha一看就是工作繁忙的精英律师,也不知能否照顾好一个几年级的小孩。
但令陈望意外的是,接下来几天李应卓还真按时到他这里复查。
即便每次都来去匆匆,交流很少,但孩子的状态肉眼可见变好。
这天临走时,趁着李应卓不在,小孩顶着满是纱布的脸,凑到陈望怀里:“哥哥……”
陈望正在写病历:“嗯?”
腼腆的小孩拽着他衣角,很小声:“哥哥,这个送给你。”
陈望摊开手。
是一个鱼缸外观的琉璃小风铃,中间做出了蓝色的水波效果,还有一条橙色游鱼,童趣可爱。
安静躺在他掌心,发出细微声响。
“……”
陈望第一次收到患者送的礼物,微微瞪大了眼,一种奇妙的荣誉感和自豪在他心底蔓延。
“呃嗯,谢……”不知怎么,他有些不好意思,“……谢你。”
没等说完,小孩哒哒哒跑出办公室。
陈望发了一会儿呆。
他举起风铃,午后阳光照过来,琉璃折射出梦幻光晕,照在他白皙英俊的脸上,勾起一点笑意。
在这老旧的小医院工作,似乎没那么无趣了。
陈望左思右想,选择把小风铃挂在了床头的台灯上。
这样每天早起和睡前,都会听到细微又清脆的声响,像疗愈课程里的净化法器。
让陈望这个现实主义者,也短暂思考起了这份职业的意义。
他斟酌了一番,还是给李应卓发去信息——
【李律,未成年遭遇家暴是很严重的事,作为医生我无法视若无睹,不知道你是否同意我去报警?】
对方的消息栏很快显示“正在输入中”。
但过了很久,才发来消息。
【陈医生,这件事我很早就报警了,但处理流程很长,需要慢慢来,谢谢你的关心。】
【另外,我自己就是律所的高级合伙人,绝不会姑息坏人欺负我的侄子。】
陈望见他早就采取行动,放了点心。
的确是个有责任心的好舅舅。
一样是出身富贵的大少爷,李应卓专业且正义,和花云敛一对比,差别不要太大。
他畅想着无债一身轻的日子,咨询了一下律师费。
谁知李应卓这种级别的律师。
光是咨询费,就要一个小时五千,如果案件复杂,还要加价。
陈望心里和钱包都凉嗖嗖的。
对方又热情发来一大串——
【不过我们可是朋友,朋友之间不讲钱。】
【你不也知道了我姐姐婚姻不睦的秘密么?现在我们算是各有把柄了,陈医生。】
【所以无论是你还是你朋友,如果有法律问题,都可以咨询我,我来帮你想办法。】
陈望喜出望外。
指尖在屏幕上迟疑了下,还是警惕的将写了一半的问题全部删掉。
李应卓的确热心,但陈望留了个心眼。
至关重要的秘密,不到万不得已,只能他自己知道。
等跑完出租回家,已经是凌晨一点半。
陈望身体又沉又累,最近寒流来袭,外面冷得瘆人。
他发现卧室门没关,疑惑地扶住门把手没有直接进去,顺着缝隙看进去,心脏倏地揪紧!
“花总、花总…您,怎么这么心急?”
陌生omega砸在床上,呼吸都乱了,语气万分惊喜,仿佛第一次被宠幸的妃子。
陈望卧室里的东西全部乱掉。
书本、衣帽、枕头被褥,全都乱糟糟铺在地上。
到处都是两种信息素的味道。
背影高大阴鸷的男人,似乎临近易感期,整个人状态极其不稳定,时不时抬手掐住眉心。
omega显然是害怕花云敛的。
释放出热烈的求爱信息素,半天也得不到回应,于是大起胆子,颤巍巍要去脱他衣服。
啪。
男人毫不留情打开他的手,对方细嫩的手背迅速红了一块。
omega让他的眼神吓住,一动不动。
青筋暴起的大手拎住omega衣领,气息粗重的花云敛居高临下,发号施令:“安慰我。”
小o一愣,疯狂释放安抚信息素。
不敢剥花云敛的衣服,就开始剥自己的,衣服被他扯着,那就剥裤子。
花云敛闭了闭眼,头痛欲裂。
这些omega的信息素像晕车时呛人的劣质香水,让他喉咙堵得难受,心情愈发暴躁。
他一把将小o甩下了床,台灯摔在地上,鱼缸风铃碎了。
原本不想管这些的陈望终于推门而入,一张脸冰冷又苍白。
“你们在干什么!”
花云敛浑浑噩噩,昏黄灯光勾勒出深邃的斯拉夫面孔,他琥珀色的眼瞳里的迷茫闪烁了下。
忽然笑了:“陈望哥,你来得正好。”
他坐在床上,朝陈望招招手:“赶紧来伺候我,我不舒服。”
陈望站在满室狼藉里,气得手抖,反唇相讥。
“你不舒服?你不是正在舒服吗!”
摔在地上的omega没有轻易死心,打定了主意要服侍花云敛似的。
朝陈望娇俏地笑了:“哥哥,那我们三个一起?”
陈望忍无可忍,狠狠摔了手边的花瓶,猝然一声怒吼:“够了!”
这下气氛完全变味。
小o面色惨白,终于知道为什么从没有人成功爬过花总的床了,趁着二人僵持,灰溜溜跑了。
花云敛好整以暇坐在还有其他omega信息素的床上,看着暴怒的男人。
他不知是喝了酒还是怎样,眼球上有血丝,即将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一般,慢悠悠咧嘴笑了。
“陈望哥,你吃醋了吗?”
“吃醋?”陈望朝他走过去,表情从未如此冷酷,“我为什么要吃醋?你不会认为,我被你包养,就会喜欢你、爱上你吧?”
花云敛被他的阴影蒙住,脸上的笑意一干二净。
陈望站在风铃的碎玻璃上,低头死死盯着他,像是紧绷的弦突然断了,满心绝望和崩溃,破口大骂:“花云敛!”
“你就是个私生活混乱,为了羞辱花景琛,连自己前嫂子都要上的畜生!”
“你没有礼义廉耻,永远都不会有人真心对你,你永远都不会得到爱!”
男人一声怒吼,陈望让他重重掼在地上,两个人混乱又凶狠地纠缠在一起,都像发狂的野兽,没多久,两人的后背都让碎玻璃扎破。
“对啊……!”
花云敛面色癫狂,目眦欲裂,猩红的眼几乎要滴出血,他还在笑。
“……我就是个畜生,哈哈。”
陈望给了他一拳,那人嘴角都破了也浑不在意。
“你的爱算什么?很宝贵吗?”花云敛又占据上风,将陈望压在身下,狠狠扼住他脆弱的咽喉,笑得浑身颤抖,“陈望,你不就是个挨/操的,也配和我提爱不爱?”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陈望痛苦地抽搐了几下,开始翻白眼。
花云敛盯着自己的双手,头骨痛到快要碎裂。
猝然,他幻视人类的双手变成一双粗糙的兽爪,利爪尖锐如刀,皮毛上布满斑点!
他、他是人,他不是畜生……
他明明是人!
花云敛面色大恸。
他惊叫一声,让陈望一把掀翻在地。
“不、不……!”顾不上满身碎玻璃,花云敛慌乱去摸自己的脸和身体,陷入精神崩溃,开始痛苦地吼叫,“不能这样!”
陈望捂着脖子有些吓到。
那双凶狠如豺狼虎豹的眼刷地锁定他,花云敛看清陈望眼底的恐惧,神情一僵,起身迅速薅住他。
没几秒,门轰然关上。
陈望被扔了出来,连带着丢出来一个薄薄的外套。
外面下雪了。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陈望独自走在北风呼啸的雪夜里,浑身凉透。
衣服里掉出几个破碎的玻璃片,沾着点血,在地面上折射出漂亮的碎光,他无知无觉。
许多年前,也是这样的下雪天。
陈望因为生病发烧没考好,从全校第一滑出前十名。
结果就是被母亲咒骂、父亲殴打,在妹妹无助的哭声里,他饿着肚子,伤痕累累被赶出家门。
那时他高烧不退,一步一踉跄走在路上。
眼泪簌簌而下,好想回家。
陈望抬起脸,雪花冰凉地吻在脸颊,索性周围没人,他裹着单薄的外套,蹲下身,将脸埋在腿里。
滚烫的眼泪再次簌簌而下。
好想回家。
对抗路情侣[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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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互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