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赏赐一波又一波送进了周亭瞳。
在延嘉殿外观望的各宫奴才那可真是把眼珠子都熬红了,也没能把全部的宝物都收进眼底。
就连延嘉殿里的小宫女们都在嚼舌头根子,说:“这周美人当真是个狐媚子,入宫才两日不到,把皇上迷得是五迷三道。”
屋内,听到宫女们议论声的周亭瞳转头忘了一眼孟长夏,谁能想到皇上不爱娇娥爱妖郎。
孟某人正满含怨念地使劲摇头:“我不想去。”
皇上送了这么些东西,明里暗里敲打:“朕送了这么多礼物,周美人也该派人来送朕一碗你亲手做的清粥才是。”
那一夜整个后宫都传开了,周美人烧了厨房,送给皇上一碗碳灰米粥。
“这下咱们可等着看好戏。”
“皇上乃是九五之尊,敢把那种东西呈到皇上面前,这周美人看来很快就要失宠了。”
粥里面确实有碳灰,是孟长夏亲手加进去的。不过味道如何没人知道,因为他没尝过,被送粥的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头几次,周亭瞳还派别的宫女去,谁知道她们都是有去无回,听说是路上失足落水了。
一个人眼瞎是巧合,三个人同一地点落水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当皇上的赏赐又一次送进延嘉殿的时候,孟长夏看了一眼仅剩的几个小宫女,一咬牙:“还是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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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乌云把明月遮住了又放开,飞远了,又回来。
周亭瞳双手托腮,她内心的担忧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一点点变浓。
她心里隐约知道自己的变化,那些情感如蜜糖般地渗出来。只不过这喜欢却跟电视剧里演的不太一样。
影视剧里男女主角的爱是一道连续的时间线。
而她的感情,却是断断续续的,偶然间一个火花溅起,把从前记忆角落中的一些东西照亮。
可……在这个个世界里,孟长夏TM的是个太监,这要怎么搞?
柏拉图式的爱情?也行,不过试问谁不想在某个时间段被普天盖地的感情卷倒沉沦在无边欲海里呢?
周亭瞳完成任务的信念又一次加深。当江意吾的小蜜蜂飞回来落在她面前的时候,周亭瞳听到门口有人沉重的脚步声。
掀开门帘,一脸菜色的孟长夏走了进来。
“大兄弟,你还好吧?”周亭瞳一把捧起孟长夏下垂的头颅,“我可是非常担心你的。”
孟长夏见她担心自己感动坏了,本欲与她来个拥抱汲取力量,只是忽然间想起什么,眉头一皱,又是抹嘴,又是啐口水。
周亭瞳看到他后背的草和泥土,目瞪狗呆:“这么激烈……”
“不要想歪,我,捍卫了自己的尊严。”孟长夏嘟囔着,“我穿的严严实实,他都能一把摸着老子屁股,操!”
“大兄弟,被盯上不是你的错,你都里三层外三层穿成这样了,对方真是禽兽啊!”
“我以前不理解为什么女孩子们不敢晚上出门,现在我可是明白得清清楚楚深受其害。”孟长夏说。
“虽然我跟你是一起的,但我还是想弱弱地问一下,你打了皇上,往后咱两个能有好日子过吗?”周亭瞳说,“他会不会先杀我,再杀你?我们召唤酆玉楼,连夜挖地道逃走好了。”
孟长夏说:“杀倒是不会杀,你放心,不会有任何影响。”
“你是怎么知道的?”
孟长夏红了脸,难为情中带着尴尬:“他说我越反抗他越兴奋……干!说不下去了。”
“他以为你在玩欲擒故纵那一套?”周亭瞳说,“满后宫都是百依百顺的女人,他要是因此对你刮目相看,感情更进一步好像可以理解哦,毕竟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孟长夏捂住脸:“请你不要说了,我光是想到他我就……”
“咱们始终不属于这里,封王拜相非你我所愿。刚才我提出的地道战,你觉得可行吗?”
孟长夏摇头:“皇宫的地基可不是松散的沙石。就算是,酆玉楼带两百来号丧尸在地下动作,不被人发现的几率很小。”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
“当然有。”孟长夏说,“再过半月,皇上前往避暑山庄,到时候,他肯定会带上你,你再带上我。我们假装失足落水制造点意外,来个金蝉脱壳,岂不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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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半个月了,姓周的狐媚子势头依然不减,听说皇上每次到她那里,本是为了看望公主,结果都被她用下作手段留下过夜了。这种女人,她不配。”
“明年今夜,便是她的忌日。”
“你打算怎么做。”
“前两天我探过了,她睡得很死,下手不难。”
“好!只要她一殒命,本宫担保,抚育玉倾公主的差事准保会落在你的头上。”
蜡烛的光,把两个女人的影子映照在窗格上。
延嘉殿内,周亭瞳困了。
照理来说,只有婢女能睡在屋内,不过周美人是气焰嚣张的宠妃,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要留下孟公公守夜,宫里的人也说不了什么。
早有怀异心的奴才,把周美人让孟公公守夜这一情报卖了出去。
各宫娘娘那是争先恐后跟皇上打报告,暗示周美人和某个唇红齿白的俏公公有不正当关系。
“那个孟公公,您是不知道,长得三分妖邪,皮肤白得像雪,一头辫子乌黑油亮,剑眉星目,眼神可是勾人了。上次臣妾远远地看孟公公搬东西,那脊背挺得笔直,派头简直比您还大……”
妃嫔是来告状的,但她们没想到起到了反作用。她们在故事里为了描述孟长夏的可恶,特地用了十倍词汇形容他的外貌,这反而让皇上愈发怜惜起来。
皇上把告密者禁足,如此两三次后,便没有人再提及此事了。
孟长夏在地上铺了床。
周亭瞳问他:“硬不硬?”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孟长夏坐在床沿,拍拍褥子,“还是床上软和。”
周亭瞳丝毫没有顾及他那张俊俏的小白脸,无情地将他踹下床去:“我是女的。”
孟长夏委屈巴巴,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我也可以是女的……”
周亭瞳翻了个白眼,背对着他睡下。
孟长夏无奈地抖了抖地上的褥子,试图使其更蓬松些。他躺在上面,翻来覆去,眼神不自由地飞到了周亭瞳的脖子上。
“你脖子上怎么有点痕迹……”孟长夏凑上前看,“还真是!不是蚊子咬的……怎么反而看上去像是人的牙齿咬出来的痕迹?”
说完这话,孟长夏忽然想到这几日夜间,只有自己和周亭瞳共处一室,慌忙解释道:“我敢发誓,肯定不是我。”
“每天晚上,你睡得比猪还沉,我又没说你。”周亭瞳伸手去挠,“可能不小心在哪里蹭到了。”
孟长夏心内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但他没继续跟周亭瞳说。
到后半夜,屋外忽然刮起了大风,树叶扫得窗户噼里啪啦作响。
孟长夏本就困得上下眼皮打架,此时更是烦躁不已,朝窗格那边看了一眼,他却顿时寒毛倒竖了起来。
窗格上有一个人头的影子!
绝不是人面瓜那种垂在枝头打嘴炮的寒酸模样。
这颗头颅能自由地飞来飞去,并不受地心引力的控制,牛顿老爷子见了都要竖起大拇指叹一声“古代中国不归物理界管”。
孟长夏的手伸进了袖子里,捏住了一个金属的长柄。
那东西很熟悉房屋结构,轻轻地撬开窗户,悄无声息地游了进来。
孟长夏眼角余光瞥到,那是一颗女人的头颅,耳朵上碧绿的坠子都来不及取下。
坠子水头不错,应该是宫中贵人。
那颗女人头绕周亭瞳转了两圈,忽然大张开嘴巴,朝周亭瞳后颈咬去。
孟长夏忙把大漏勺掏出来,看准了那么一抄,就把头颅网在其中,再朝地上一扣,那颗头颅无所遁形。
金属勺沿扣在石板上,发出清脆巨响,把周亭瞳从美梦中吓醒了。
“这是什么?”周亭瞳见漏勺中有个活蹦乱跳的东西,看样子比人面瓜大不了多少,来了兴致,徒手把那东西揪出来。
谁知,周亭瞳双手刚抱住那颗头,忽然觉得怀中的头颅凭空生出好大的力气,带着她向上飘。
孟长夏也过来帮忙,二人合力才又将这颗头扑倒。
周亭瞳拽掉飞头脸上的面纱,发现此人竟然是高婕妤!
“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本宫的秘密,那就休怪本宫对你们赶紧杀绝了!”
说着,高婕妤的嘴巴张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嘴角直咧到了耳根处。
周亭瞳顺手抄起大漏勺卡在她的嘴里:“哟,刚刚好。”
“现在该怎么处理她?”孟长夏观察着高婕妤光滑的脖颈断层,“她真的是个活人,脑袋到底是怎么从脖子上飞走的?”
“看她这么嚣张,先把她关在衣柜里,等她消停一会儿,我们再心平气和地谈话。”
二人一致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一开始高婕妤在衣柜里嚼碎了漏勺,大声咒骂二人。
两个人在她的咒骂声中竟然睡着了。只怪高婕妤家世清白,受过教育,骂起人来抑扬顿挫,不带脏字,宛如催眠曲。
待二人一觉醒来,一丝天光已经照进屋内。衣柜内已经没了动静。
二人慌忙打开衣柜,奄奄一息的高婕妤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窗户飞了出去。
“这到底是个什么奇行种?”
“你们听过飞头蛮吗?”玉倾公主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