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少主!”
“诶~是云初少主诶~”
……
此处围着的人颇多,有些许人已经认出了云初,小心地和她问好打招呼,云初招牌微笑,点头回应。围着的人见她往前来,纷纷让出了一条小路。
千归兰暗道:这下不用挤了。
来到前面,是位说书先生,正说着什么传说,围观的人听的聚精会神,此时那说书人正高声说:“我再讲最后一遍,诸位听好了,要再无人可解,那便散了吧。”
千归兰朝云初道:“咱们也听听怎么回事儿。”云初点点头。
也不知是怎得,千归兰一向路上碰见些说书的、卖字、画的,就走不动路。
尤其是这说书男子,蓝青袍,头巾束发,神采奕奕,气质不俗,还愿意讲故事,千归兰是爱听的。
说书人唰的一下展开扇子,架势摆的十足,往半空一挥,一幅以金辉交织而成的画面在众人眼前浮起,后坐下,为自己扇了扇风。
“诸位且听我细细道来。”
“天上有位神官,养在灵池里面一只鱼,足足养了三年之久。神官觉得,此鱼有了灵性,就带它去人界游玩。”
“结果一入人间池子,这鱼就跑了,这鱼从池子里面游,夜里下了大雨,蹦到了岸上。一位女子撑着伞路过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一只鱼,踢了一脚便走了。”
“不多时,又过来一个农人,架着马车停在路中间,下来捡鱼。也不知怎的,后来来了一位骑马的,一下子就撞到了马车上,骑马的人瞬间就死了。观者唏嘘不已,于是把这故事记了下来。”
画面上的鱼、人、马、神官,连细小的眼睛都被金辉刻画出,犹如真的一样,展现在众人面前,随着说书人的话不断变化。
千归兰听了也很是感慨,骑马的人真是倒霉,无缘无故的就死了,虽说书上倒霉的人多,但他也算的上是上乘倒霉了。
那位说书先生又说:“故事从此,告一段落,有哪位知道这位骑马的人是谁阿,可得玉佩一对儿。”
众人低声商讨起来,有人甚至直接开始翻书,猜了又猜,愣是一个答案也不对,叹声四起。
就算有玉佩做礼,天下之大,又哪里找得到这样一位死去的人呢。芸芸众生相,十方空无异。
这题应是无解。
云初听了倒是思索良久,看了千归兰一眼,又环视一周,最后朝说书先生走过去。写下一个名字,交给了说书人。
众人伸长了脖子看,写了什么字?
都在看,千归兰也看,看不懂,字迹有章有法,像是某种字,可不是他们看得懂的字,也不是古文字。
说书人拿起来一看,笑着说道:“对了对了,就是这个,来,这对玉佩拿去。”
趁着众人还围在说书先生身边,云初拿着玉佩赶紧拉着千归兰走了。千归兰看了一眼玉佩,一龙一凤,如太极的形状一样嵌合在一起,栩栩如生。
走在一集市上,许是太晚,天极黑,集市上两侧的灯就显得极亮,打在云初和千归兰的脸上,留下几道残影。
云初拿起那件凤的玉佩,递给千归兰,道:“这只送你,也是缘分。”
“你怎的知道那人是谁。”
千归兰拿起玉佩,问云初。这玉在盈盈月色下透过柔软的光,不俗。
“那人是我云家子弟,前些年雨夜急行死了,后事还是我帮忙操办的。”云初回忆道。
“近日他给我托梦,好巧不巧,讲的就是刚才内个故事,说自己因为神官的鱼死了,神官愧疚极了,点了他成仙。”
“但是他忘了自己的名字,始终成不了正仙,托我将名字有机会写出来。”
“说完就走了,也没说去哪儿,写在哪儿,我原是等了半天,想不到今儿个还了他名字。”
了却一桩心事,云初十分自得。千归兰听了也深表认同,说了一件自己在书上瞧见的事儿。
“你说这话,我倒想起来一件事。”
“喔?说来听听。”
“人间界有一处村落,那里的人都没有修行的资质,没有修为。但是那一年,出了两个真仙,众人很奇怪,纷纷到内村子里面看看有什么玄机。”
“不料发现了一个疯子,那疯子说,原本升仙的人应该是自己,只是他把自己名字说错了,念成了他弟弟的名字,这才让他弟弟升了仙。”
千归兰讲的时候皱着眉,云初听了也皱着眉,怎的还能将自己名字记错,真是匪夷所思。
说完,他们俩手里握着龙、凤玉佩,只觉微微烫手,这可能是天赐的机缘。
但是好是坏?
天赐机缘。说好听点,是上天送来的礼物,修行路遥远,机缘或许能加速前行。说难听点,就是神仙界,有谁给他们开了外挂。
但暗自揣测天意,无因无果,也得不出什么来。
云初忽然问千归兰:“你想成仙吗?”
“想。我母亲就可成仙,但她…没去仙界。”千归兰道。
不仅能成仙,还能成神。
“你若是想成仙,更应该去见徐阁老,他孙女儿之前被点化了,已经成仙去天界了。”云初认真的说,徐阁老孙女儿在山上修行多年,一回来就被点化成仙了。
“成仙是件易事吗,怎么这么多人成仙的。”千归兰好奇道。
成仙不是难于登天,怎的在人间这么普遍,说不定哪日周围的人就成仙了。
“…倒也不是,之前有仙界的仙人说过,仙魔大战之后,近百年出生的人,命格很不一样。”云初道。
“不一样……”
一人一妖都各自陷入了沉思,按理来说仙魔大战之后,除了神、仙二界外,其他几界的灵气都略有减少,几处更是十分稀薄,怎的点化反而变频繁了…人族妖族和仙界越来越近,再不是遥不可及的样子。
“你想如何?成仙、成神,亦或是当云宗主?”千归兰问道。
“我不知道。”云初道。
千归兰隐隐吃惊,不知道的话无妨,但云初若是为下一代宗主,如此摇摆不定,对云家来说不是好事。
“我有一个…软肋?”云初手捧着下巴,思索道。
千归兰侧目看过去,沉思严肃的表情为少女添了稳重。
心道:云初连一名故去弟子的名字都记得清清楚楚,如此细密的心思。或许走哪条路,都可以,故而如此纠结?
“我来云家,终日习武,只因周围兄弟都在习武。处理云家的事,也是因宗主早有交代。若说什么事,完完全全出自我本意的,倒是没有。”
“我有一位军师,做什么,全凭他为我出谋划策,决断优劣,我自己断然是想不出来的。”云初道。
“你可是觉得…太过依赖内位军师,并不好?”千归兰问道。
“我心中更多的可能是……感激,若无他,不一定有今日我。”云初想道。
……
“阿鸾。”
千归兰从思绪中抬头,这是云孤光来找他了,看来大宗主与他说了好多话,现在才来。
“大师兄。”云初拱手见礼。
“你看这个玉佩,是不是很适合我。”
千归兰拿出自己新得的玉佩,上面凤凰栩栩如生,交给云孤光看。至于徐阁老的事,毕竟是主仆,家里事家里说。
云孤光伸手接过,拿到手里摩挲了一下,又帮千归兰系上,说:“是挺适合你的,凤与你很配。不过……”
云孤光笑着看他,又看看云初,说:“这玉佩是不是一对,另外一只在哪儿。”
云初倒是不遮不掩,道:“另外一只在我这里。”
云初掏出来内只雕刻着龙的玉佩,摇摇摆摆的,晃在云孤光面前。
她倒是不在乎玉佩,拿回去也是积灰,不过这不在带不带的事,而是背后的机缘巧合。
云孤光冷哼一样的笑了几声,有些刻意装模作样地说:“我看这玉佩不太适合师妹,于我倒是十分合适。”
云初闻言谦顺地笑了笑,一下子就看穿了大师兄想要这玉佩。不过想要就自己来拿,她是不会白送的。
自然的收了起来,似有眼刀飞过,漫不经心道:“这上面雕刻着龙,大师兄怕是担不起吧。”
“担不起?”
云孤光环臂,势必让云初看看自己担不担得起。
云初“请”姿势已摆好,千归兰也竖起耳朵想听听怎么回事儿。
“我到云家时,目无所见,耳无所闻,心无所知,日光大盛,群龙行西。不出三日,大宗主将鬼面镜交于我手,云家子弟不敢胡作非为。不过一年,二伯母生下云言,云泽出世。又不过两年,你被带回云家。又过一年,老五老六双双归家。我未来时,云家尚且次于冯家。我来时,云家五年内人间界无敌手。非我自夸,我真乃天神下凡。”
云孤光侃侃而谈,身后有人闻言驻足,远远看着。也不细听,只是笑着议论,当他牛皮吹上天。
他朝云初伸手,“玉佩拿来。”
千归兰听的、看的一愣一愣的,从没听说过云家大师兄是什么天神下凡,只鬼镜略知一二。
平日里,云孤光更是总说什么,云家上上下下不把他放在眼里,他这个大师兄真难做。又说自己当了他的仆人,真是三生有幸,千归兰快点变强保护他。
千归兰每次听了都更想变强了,家中不仅有病重老母还有失踪老父,这次又多了一个懦弱老奴。
如今怎的,又天神下凡了?
云初自然不给,这一套听了好多遍了,而且云家很接近神、仙之说,平日里都拿一些神怪之事说出来寻乐子。
也就唬唬千归兰……
“天神不天神,还请大师兄与我切磋一下,再来定夺。”云初道
如果不是千归兰在,哪怕人群乱市,他俩也毫不顾及地打起来了,屡见不鲜。
“劳烦小兰儿做裁判,我和大师兄好久没比试了,大师兄想必手生了。”云初轻蔑道。
“是阿,阿鸾,师妹性情暴躁,只能依靠练武宣泄,功夫定有见长,你且看好。”云孤光不屑道。
……
寻至旁边的一座高山,白日里香火鼎盛,热闹非凡,如今深夜,只余缕缕余香。
就着一丝灯火,在一处山崖,两人对峙着,千归兰寻了一处石头呆着,那石头叫什么仙石,三个字,上面的字模糊不清了。
云初率先讥讽,道:“大师兄前些日子自山崖滚落,如今又来到了崖上,可不要怕的掉下去了。”
云孤光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儿,道:“你平日里尽是坐在屋里,处理家中事,怕是没来过这高山罢,不要吓破了胆子!”
云初一手法术过去,云孤光飞身躲开。这边法术碰撞的声音叮叮咣咣的。
……
旁边,千归兰一手一个玉佩,无意间将它们合在了一起,有道声音自耳旁响起。
“你觉得,谁会赢?”
这声音,与那说书先生有些相似,但多了坚毅稳重、空灵沉寂之感,一时间,千归兰也不敢确认谁在说话。
“云孤光和云初修为不相上下,至于谁输谁赢,一刻后,自有断绝。”千归兰实事求是的在脑中回应着。
那道声音闻言轻笑,显得和蔼,千归兰依然十分谨慎,不知来客是敌是友,修行之路,谨防走火入魔,误入歧途呀。
“或者说,你希望谁赢?”
十分主观,难道希望谁赢就能谁赢吗?这声音未免过于虚无缥缈,即便是神,也不能轻易的改变未来,自然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希望谁赢……”
“于理,这玉佩本就是云初的,自然应该是她的,但她也应了云孤光的切磋,云孤光手持鬼面镜,她或许不可敌。”
“于情,云初待我良好,还给我了剑当信物去找冯家小姐,而云孤光倒是骗我徐阁老一直在闭关,拦着我……”
“但是,那蛇妖又说小心徐家人,或许云孤光此举无意间帮助了我……”
千归兰在心里默默的想着、斟酌,不料,那不知从哪里来的“声音”,都能听到。
“哈哈哈哈,我听明白了,于情于理,云孤光都会赢。”
那道声音的笑声逐渐变得微弱,直至消失,一道白光从龙凤佩中闪过。
千归兰皱了皱眉。
……
“你输了,玉佩拿来。”
比试结束了。
云初,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