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婵娟 第8章 学堂风起

庄父对儿女的学业看得极严，庄氏自幼便和兄长到书院进学，四书五经，史书典籍，兄长们学什么，她就学什么。

嫁人生子后，庄氏对儿女也是如此教育，开蒙识字，读书明理。

周家的学堂设在小花园里，依花伴水，四季芳菲不断，春日里，飘迎春、海棠、粉桃，鹅卵石铺成一条游蛇般的蜿蜒小道，两侧芳花错落分布，周梓月认得就有牡丹、水仙、山茶等几种花草。

学堂就在花园中间，前方小桥流水，周梓月跟着梓悠，提着竹青色的百迭裙上楼，二层是花厅，中间放置着三套木桌，左侧边则有几个小木墩。

居高远眺，繁花缤纷，花香清幽，香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周梓月右边第一张木桌坐下，闭上眼深呼吸，莹润的香沁入心田，像滋滋细泉流经干枯的心脉，顿时身心舒畅。

彩云拿着桃粉色布袋上前，周梓月道：“你不必拿过去了，就放在桌边，我拿东西也方便。”

彩云笑答一声好，："姑娘若是想吃点心和茶果，叫我一声。"

“知道了。”

学堂也有中间休息的时候，先生要休息，姑娘们也能在园子里散心，吃点茶果点心解乏，因此各个院子都会做几样糕点，用食盒装了一并带来学堂。

周梓悠翻着书本，念叨：“也不知道今日要学哪篇。”

周梓婷微笑，：“等先生来了就知道了。”说着，她瞄了眼梓月。

“但愿先生将算术往后面排，最好是在书画课后面。”

周梓月拿到书本的时候就想到了课程表，但所学科目包括诗词、史书典籍又称史典、算术、天文、医理、书画、棋艺。

授课的只有这位韩先生，比起所学内容，她更好奇，这位韩先生究竟是一个这样的老师，够做到样样精通。

周梓月转脸叹气，：“之前学得，我都不太记得了。”

周梓悠没说，也跟着叹气。

之前学得，她还没完全会呢！

周梓婷微微一笑，摆好笔墨纸砚，听得几道脚步声，她挺起腰，道：“先生来了。”

周梓悠立刻坐端正，周梓月循声望去，一位身着墨蓝色比甲长褂，下身是月白色裙子，发梳成圆髻，只簪一支青钗的中年女子走进，气质如松，眉目间流露出肃然之气，左手抱着几册书本和一摞宣纸。

周梓月目光随她走过，她放下手中的书册，数出三张信纸，纸上写着什么，周梓月看不清，但封封力透纸背，足以见得这位老师的不凡。

韩千语将科目安排发至三位学生手上，：“前三月，我们就按这个讲课。”

周梓悠直盯着三日排在第一位的算术，倒吸一口凉气，三日，这该如何是好呢？

一天共四节课，一节课半个时辰，每节课间有一盏茶的休息时间，中午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周梓月抬眼望向韩先生，目中浮上抹探究的神色。

韩千语翻开书，抬眼和周梓月的视线对上，问，：“四姑娘有何疑问？”

话音刚落，梓婷与梓悠也跟着看向妹妹，周梓月脸霎时就红透了，摇头说：“没有，没有。”

韩千语一笑，：“那拿出算术的书册，我们开始讲课。”

算术课讲的是混合运算，加减乘除都融到了一起，周梓悠已经看晕了一半。

周梓月顺着着看完一页，题目更像是数学的应用题，只不过是将四则运算与管理算账结合在了一起。

韩先生念完题目，：“可还记得我教你们的运算口诀？”

三姐妹齐声回记得，韩先生握着书，微微一笑，眼里精光闪过，：“那二姑娘说。”

周梓婷一个字也没有磕绊地答了出来：“乘数靠前做，加减往后算。”

周梓悠悬着的心落下了，她不是不记得，只是看见字就晕。

韩先生说不错，目光一转，道：“四姑娘，二十两银子，要分去采买四批贰两的织金缎子，用了还剩多少量？”

周梓月弯眼笑，没让韩先生等一会，直接回答，：“还剩十二两。”

周梓悠诧异地望向妹妹，急出满的汗，怎得四妹妹也会了！！！

周梓婷垂下眼，捏紧绣花衣袖，心头挤出酸意。

四妹妹，真的不一样了。

梓婷抓紧衣袖，秉气，圆溜溜的眼睛一刻都望不敢韩先生，韩先生又问：“怎么还剩十二两呢？”

“四批二两的缎子一共用了八两，二十两银子就还剩十二两。”

韩先生转眼，目光落在周梓悠的书桌上，：“三姑娘，四姑娘说的对吗？”

周梓悠眼珠乱瞟，踌躇不决，看书上也没有，先看梓婷，又看梓月，四妹妹的脸上露出一个肯定的笑，梓悠小心翼翼地回答：“对·····吧。”

韩先生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继续讲课。

周梓悠松下一口气，转头朝周梓月一笑。

课至一半，周梓月写完三篇题目，无意间，看到周梓悠的眼睛只留下一条缝，头也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韩先生专心念着题，一时间也没有注意到。

周梓月忍这没有笑，悄悄望左边挪了一点，伸手轻轻戳了戳周梓婷的腰，周梓婷一吓，猛得睁开眼，却看到四妹妹在对她笑，随后耳边传来韩先生的声音。

“三姑娘，你算得多少？”

周梓悠涨红脸，：“我······我·····”

“我在给你多写几题，你带回去做。”

“知道了。”

提心吊胆的算术课后，韩先生下楼去散心，周梓婷翻看笔记，周梓悠焉了，点心也吃不下，茶也只喝一口。

周梓月转过身，道：“三姐姐别担心，我帮你。”

周梓悠狐疑地望着梓月，小声问：“你都会啦？”

“嗯！”

“你适才不是还说你都不记得了嘛？”

“.......”

周梓月点头，：“但是先生一讲，我就都想起来了。”

周梓悠："......."

往后几堂课，周梓月眼睛一刻不离的跟着韩先生，时而低头抄录，时而又为诗词和文章绞尽脑汁，实在无法理解就举手提问，韩先生间她举手提问，很是欣喜。

韩先生的文学功底深厚，遣词用句既有新意，又有底蕴，深能高谈阔论，浅可谈春论景。

引经据典，还能说出具体出处，又能举一反三，教她们如何化用。

周梓月在韩先生身上看到荧荧光辉，是内而外的坚韧。

腹有诗书气自华，用来形容她在合适不过。

如果她生活在几千万之后，那么她一定能成就一番事业，但，这或许只能是她的梦。

结课后，周梓月打定主意，等梓婷与梓悠离开，她坐着不动，韩先生见了难免觉着奇怪，遂问：“四姑娘可是还有什么疑问?”

周梓月站起身走上前，欠身：“先生，我从前贪玩，你所教的知识，我都是听一半，漏一半，先生能否再教我一次？”

看她认真的模样，韩先生愣一下，接着笑起来，：“你愿意学，我自然愿意教，但这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要有持久的毅力与耐心，你可真想好了。”

周梓月目中汇聚起坚定，她认真点头，：“想好了，请先生教我。”

彩云都看呆了，一时间都怀疑是在做梦，拧痛了胳膊才发现四姑娘很从前是真的不一样了。

韩先生迟疑片刻，问：“你只想学这些吗？”

周梓月露出一个明媚笑，：“先生教的，我都学”

韩千语微微一笑，：“你随我来。”

周梓婷心不在焉地下楼，立在小池塘前，看周梓月跟着韩先生从另一侧下楼，随着先生离开，她眼中涌入愕然，心都在震动。

下学，周梓悠先回了院子。

“姨娘，我回来了”

苏姨娘歪在炕上做正线，见女儿回来，她放下绣了一半的桃花团，转头吩咐艾兰给姑娘上茶。

看周梓婷垂每不乐，她悄悄拉过女儿的手，声音压的低低的，目中尽是心疼，：“怎么了？”

周梓婷蹙起眉，不答话，苏姨娘拉女儿贴着身边坐下，：“怎么闷闷不乐的？”

周梓悠抿着唇，胡诌了个理由：“太久没去学堂，有些累了。”

“那休息会儿。”

“不行，韩先生留了功课的。”

周梓悠接过茶喝了一口，又拿几块点心吃，才擦干净手，她道：“我去找二姐姐。”

苏姨娘捏捏她的鼻子，：“真是一会儿也待不住。”

周梓悠提着书袋就跑了出去，留下苏姨娘无奈地摇头，又继续拿起锦缎绣花。

见着梓婷时，她已经端坐着写功课，吴姨娘则拿着二姐姐课堂上的书册翻看。

周梓悠见怪不怪，吴姨娘不识字，她看得是二姐姐做对了几个题。

周梓悠坐在罗汉床对面，看梓婷写出两句诗，道：“二姐姐，待你写完功课，可能帮我理一遍算术。”

周梓婷未抬眼，：“我写的慢，你怕等不得。”

周梓悠先时坐了一会儿，但发现周梓婷写得确实很慢，才打消念头，道：“那我不打扰二姐姐了。”

又到曦和院，不想她到了院子里，将话一说，周梓月真点了头。

周梓月刚把小文章写了一半，只差几句就完成，她柔柔一笑，道：“待我写完小文章，我们一起做算术。”

只等了片刻，周梓月抬起笑眼，：“好了，我们做算术吧。”

两人对坐在炕上，周梓悠做到不会的，许久想不出来，就轻声叫一声四妹妹。

周梓月就停下笔，一句一句的帮梓悠梳理，周梓悠还不懂，她就转头叫青竹拿纸来，从最基础的开始说。

周梓悠跟着她思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四妹妹也不恼，耐心地换一种简单的说法。

她这回才是学懂了大半，从前想不通的地方都弄懂了。

周梓月写得快，就看着梓悠一笔一笔写出步骤，算出得数。

看周梓悠算出来，她才把盖在册子上的纸扒开，与梓悠对答案。

做了好几天与四妹妹一样，周梓悠感慨道：“四妹妹，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周梓月展颜笑起，：“三姐姐客气了。”

做完功课，两人的肚子都咕噜噜叫，周梓月道：“三姐姐可否一道用饭。” ！

周梓婷抿着嘴笑，：“姨娘等我呢”

“那下次我们再一块吃吧，叫上二姐姐。”

“嗯！”

彼时，秋书斋内，吴姨娘手指梓婷的头顶，：“她都能被韩先生另眼相看，你呢！真不知道生你下来有什么用！”

吴姨娘气得胸口直跳，：“若你是个男娃！我……我脸都丢尽了！”

周梓婷垂着眼，死死咬住唇，一颗豆大的泪珠顺着她脸颊滑落。

感谢观看，我会继续努力的（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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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学堂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