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易得，知音难觅 第3章 木桥上

黄昏中。夕阳。金灿灿的停滞在地平线上，渲染，半边天都带上了一层慵懒的妆容。小桥流水，前面远处隐隐约约是一座教学楼，迷离的残阳以一种恍惚又琢磨不定的姿态，将一片淡淡的斜晖洒在湖面上。水面上泛着一层层波光粼粼的奇异的清冷，湖边上的树木身披夕阳的余晖，在清清凉风的轻拂下，摇碎了一叶叶金光闪闪。苇草迎着风吹过的泥土芬芳，摇头晃脑。

异常的安静，但是难得。这番境地，或许，是一种对生命的肃穆，也是对自然地敬重。

兀的。一首古琴曲《凤求凰》从木桥另一头不远处的树林里传出来。

“心不会后悔

但是眼泪落下又是为谁

江湖恩与悲

长剑声声如玉碎

我无路可退

来生还要再走这一回

看彩云追月

心有灵犀凤双飞

展翅高飞笑忘人间是与非

点点桃花人相对

山有多情水你有我的美

将我的痴融入你的醉

展翅高飞笑忘人间是与非

点点桃花人相对

山有多情水你有我的美

将我的痴融入你的醉

心不会后悔

但是眼泪落下又是为谁

江湖恩与悲

长剑声声如玉碎

我无路可退

来生还要再走这一回

看彩云追月

心有灵犀凤双飞

展翅高飞笑忘人间是与非

点点桃花人相对

山有多情水你有我的美

将我的痴融入你的醉”

不知是谁填的词，何人尽述悠悠情怀。

琴音清幽略显悲凉与萧瑟，似在慢慢的勾勒着一幅画。冷陌抬眼看着眼前的湖面，勾勒的不正是放眼的这一浅清澈的湖塘吗？任紧瑟的风充盈着萧漠的观花世界。透凉的湖水划曳中浮出一道道涟漪。划破了水面上片片金色的波光。好似一位身着寒衣的女子，娓娓道来一段冗长而又遥远的清晰记忆。

冷陌暗自寻思。是不是中秋的氛围才惹得弹琴者琴下流出长长地忧伤？寂静寥落的校园里，空阔比寻常。更让这份忧伤弥漫的遥远。冷陌起身，循着琴音慢慢向小树林走去。

小树林很深，但是并不是很大。树林里有着很多种的树木花草，还有很多花草是恰属于这个季节的，幽幽清香伴着琴音渐渐流淌在行人的眼前。湖塘一边是一条窄窄的小河，因为坐落在校园里，没有更大空间，让她欢快的低吟，叮咚之声或许仅仅算是一种妄想。看着小河里还有芙蓉花败之后印记，是生命的逝去……或许，也是在等待下一次的轮回……

消逝之后带来的是什么，没有想过，也不想去想。芙蓉花开花落，只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自然规律。只是，不知不觉间，带着有色的眼镜看着他们，草木含情，赋予了不知他们愿不愿意接受的感情，又试图想借助他们的枯与荣，自怜。

女生的琴声略带矛盾，落寞的眼神，或许正是这样一种心理吧。

缓步向前走去。前面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小小的圆木木桥，木桥有着枯木特有的那种深邃的颜色，给人以很温馨的感觉，也给人以一种亲近自然的感觉，不觉向木桥下望去，湖塘里会不会突然闪现出几只寒鸦，戏水遨游？

当冷陌走近小树林时，曲子又变了。一首《枉凝眉》又轻轻地飘出来。曲子深远沉郁，愈弹愈紧瑟，交织着千丝万缕的情节。一部《红楼梦》已经心伤了不知多少人，而弹此曲，又添忧十分。

前方垂柳下的草坪上，藤椅上的女生抚琴轻弹。

毕了。女生将琴放在身边的香木桌子上。低头喃喃：

“惊鸿蒙，却道人亡两不知，

凭谁怜，勘外清窗院外墙。

尘世间，几多痴情几经霜？

到头来，花未花果叶焜黄。

空愁煞，帘内帘外有情人，

亦难全，烛前孤灯不成双。

九天外，广又大，竟不容清流一涤世俗间。”

接着，女生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微微皱眉。只听到一声长叹，“你说，开始了的，结束了的，或许从来不曾想过，都将是向时的寻常，此时的嗟伤。”

冷陌凝神看着前方的女生，默默无语。

女生琴声稍停，或许是累了。不知是弹琴的时间久了，还是那曲曲忧伤勾起了太多回忆，心累了。冷陌——不知道自己知不知道。

曲罢，女生只是看着古琴，眼神定定。一会儿，女生理了理自己的长发，耸耸肩，闭上眼，活动了一下颈部，双手抚琴，又开始弹琴。

一首雨打芭蕉的曲谱，淡淡的，安安静静的，沉浸在一种恬淡的不为人所打扰的优雅之所。身边恰似淅淅沥沥的小雨，透着薄雾慢慢浸透在肌肤每一个毛孔中。悠悠月色下，一女子独自淋在窗前，曲子的所有者——村上人家。刚开始就这样写道“风萧萧，一阵阵穿窗牗。雨丝丝，一点点都是愁。淅零零，铁马儿在檐前骤。惨淡淡灯共影，扑漱漱泪双流。”

记得这首曲子是在不久前古曲网上看到的，水沐一下子就喜欢上了那种清浅的忧愁与别离思绪，便顺手将它下载了下来，理出了一首曲谱。

琴声一贯。还是很悲凉的曲调。

冷陌，只是定睛看着。女生，还在继续弹着。

女生弹得很出神，冷陌能感觉得出，女生身上淡淡的清愁。冷陌抬头，看着周围的暮色之境，再看看女生轻轻抚琴的画面，想起了姑苏少。姑苏少是学美术的，或许，这幅仙境，只有姑苏少才能绘得出。画中人的神韵，也只有姑苏少能绘得出。

“雨儿雨儿，你偏向愁人滴，一点点滴的我好不孤凄……”

“晴天上的月儿恰似将奴笑，明不明，暗不暗，故把奴来照……”

何苦惹得秋意也带愁？

琴声传来，那女生冷陌有着深刻的印象，音乐系出了名的才女，也是出了名的怪女——水沐。只是，人如其名。水沐的身世以及她的言行举止，都似她的名字一样，沐浴在清冷的水帘之下，让人捉摸不透。

记得自己从那层层似小山般的柜子中找出水沐的档案时：看着照片上的水沐，清秀的面庞微微透着不俗的气质，两眼微含淡淡不能轻易察觉的悠远的清愁，然而令冷陌更吃惊的，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个人简历，只有一个人的资料，水沐。

除了从幼儿园开始的张张优异的成绩单和一张填着曾今获得过的奖项的表格，没有任何关于她的资料文件。冷陌凝视着照片上的人，拿着那份轻薄的档案，记忆被拉升在很遥远，好像是很遥远又却历历在目的从前……

冷陌看此情景，不禁缓步走上前，眼见是一把蕉叶式老杉木古琴，水沐见有人径直走向自己，进而直接走向自己的琴，本来是很不悦的。谁知冷陌随性轻轻弹了起来。他的琴声悠远清凉，似一层薄纱，带人走进一片新天地，如沐春风。可以带走心中所有的烦恼与忧伤，却又有着一种不一般的伤感。水沐听曲声悠扬，慢慢闭上了眼睛，全身心沉浸在了曲声中。

一首《妙音鸟》，曲自SENS。

水沐没有了那一丝愠怒，缓身坐在了木桥边上，看着这位男生轻轻地抚琴，不知怎么的，就容忍了一个陌生人动自己的琴。或许，音乐就是这样，互通，也可以忽略所有。

空旷轻灵。好似悠远的地方传来的一首神曲，有着可以荡涤身体每一处不愉快的记忆的功效，瞬间的安静，全身心的放松，身处在清新的空气中，让身体和精神放个假。

冷陌随着曲子的韵律，完全沉浸，手把古琴，蕉叶似的古琴好似轻盈翩翩而起的舞蝶，亦荡漾在曲子的旋律中。

曲子完全不同于水沐刚才的。或许较之以浅愁低吟的曲子，还是有一些欢愉的曲子是好的。较之以悲伤地沉浸，欢愉或许更能融进自然的空灵与纯粹。

水沐暂时从那惹人愁绪的黄昏中抽出神来，渐渐走进了冷陌手下古琴带来的轻灵世界中，享受着曲子的愉悦……

不知道。

是喜欢上了音乐，还是喜欢上了那种飘着淡淡忧伤的感觉。也不知道，愉悦的音符，是不是只是昙花一现，终究是月落，花谢，风景依旧，物是人非。

水沐抬眼，看着古琴，又回头看着身边的一切，摇摇头，微微望着水面发愣一小会儿，淡然笑笑，随即抬眼，或许，抛开一切，会好过一点。

音乐在继续，夕阳西下。安静的小树林里，小河流水淙淙，夕阳的余光伴随着轻轻的音乐，流淌着一段不知该怎样命名的画面。不需要加以雕琢，只是这份祥和，足以洗涤心灵，闭上眼，只是淡淡的享受，不去想任何，不去考虑所有。就是一份简单，一抹从容，也或许只是一份纯粹的奢求。

毕竟，求一份心如止水般的祥和，也是一件难能可贵的天赐。

……

不知何事萦怀抱，此时夙愿未了心先悴。索影独居回殇，只是几回眸，转眼弥痕空逝。或许已如此。何必读书始晓事，不若风轻云淡。来来回回，孑然，自若，留一抹背影。渐行渐远渐无书。

烟雨濛濛鸡犬声，曾几何时？城外城内，如何自处？

月下回首，茫茫然无绪；醉卧花阴，何能？

或许就是这样，音乐的流淌将会治愈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