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错 第10章 梨花

春日的御花园，正是百花肆意盛开的日子。

祝明月身着一袭霜色长裙，站在这一片花海中。身上的长裙色泽素雅，颜色虽说素净了些，但衬的整个人修长沉稳，

柔软的绸缎紧紧贴合着她纤细的身体，宛若春日里新生的细柳。

“小主，您瞧瞧这御花园，当真是美不胜收，果真是比我们府中还要美丽。尤其是这一树梨花，开得实在太美了！”

琉璃抬眸望向不远处的梨花树，满脸都是掩不住的赞叹。

祝明月顺着她的方向望去，只见梨花挂满枝头，一朵挨着一朵，相互簇拥，素雅高洁。

“的确如此。”祝明月短促地点了点头，目光流连。

微风轻拂，梨花的香气清幽淡雅，丝丝缕缕地飘散在空中。

就在此刻，一个不怎么熟悉的男声穿越花海的微风，从身后悠悠传来，语调轻扬。

“祝常在，你也喜欢这梨花吗？”话语间漫不经心，透着几分懒散。

祝明月心中猛地一惊，转过头去。身后的男子身着一身玄色锦袍，正站在她身后。那袍上用金线绣着祥龙的纹样，熠熠生辉，正时不时泛着暗光。

周顺打听来的消息果真没错。她忙不迭屈身行礼，礼数周全道：“臣妾常在祝明月，参见陛下。”

“朕记得你，就在宫宴那日。”

祁宴对她印象颇深，见到她嘴角上扬，语气温和道，“祝常在气质与众不同，在人群中亦是清丽脱俗。今日御花园风景如画，你也是来赏梨花的吗？”

正说着，微风仿佛故意撩拨似的，微弱地拂起祝明月耳边的几缕发丝，更添几分清冷动人。祁宴瞧着，一时间竟不禁愣了愣神。

“是，臣妾的母亲也爱极了这梨花。母亲生前最是喜欢梨花，父亲知晓，便特意令人在庭院中种下一株。”

“臣妾儿时常伴母亲身侧，一同在树下玩耍。如今在宫中见此梨花树，种种往事便浮上心头，思念之情难以自抑。”

漫天飞舞的梨花树下，祝明月仰望着洁白的梨花花瓣，怅然若失，她红了眼眶，声音些许哀惋道：“梨花虽美，但臣妾觉得这梨花美得让人心碎。”

说罢，她抬手轻轻地捂住胸口。

祁宴顿了顿，声音也不禁带上几分喟叹：“朕的母后亦是极为钟情梨花。花虽有落时，但也曾灿烂绽放过，便已足够了。”

“祝常在也莫要太过伤怀，相信你的母亲泉下有知，也必定不忍看你难过。”

他看着祝明月的脆弱的神情，心下生出几分怜惜。

祝明月抬起手，用手帕擦拭眼角的泪花，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对上祁宴深邃的双眸。

“陛下所言极是，只是每每念及故去之人，心中难免惆怅。臣妾常想，若是能再得与母亲相伴一刻，哪怕只是短暂的瞬间，如今也成了奢望。”

“朕明白你的感受。”祁宴温和地握住她的手，“只是逝者已逝，生者当惜。”

祝明月抬手拭泪，眼角犹挂着摇摇欲坠的泪滴，轻声细语道：“谢陛下宽慰，臣妾知晓了。”

见这段谈话到了尾声，祝明月这才收起眼泪，终于将话题轻巧一转：“陛下，臣妾听闻这梨花不仅可观赏，若是制成梨花糕，亦别有一番风味。不知陛下可曾品尝过？”

祁宴摇头，饶有兴致地说道：“朕倒是从未尝过，祝常在不妨与朕细细说来。”

祝明月认真道：“这梨花糕当采摘春日里新鲜初开的梨花，摘取下梨花的花瓣，洗净晾干，再佐以精细的糯米粉与上等的百花醴，捏制成梨花的形状，再精心蒸制而成。”

“出锅的梨花糕，恰似花朵绽放于盘中。轻咬一口，入口软糯，带着梨花的淡雅与百花醴的香甜，甚是可口。”祝明月用手比划着，绘声绘色。

“听祝常在这一说，朕倒是迫不及待想尝尝这梨花糕了。”祁宴嘴角上扬，眼角眉梢止不住地挂着笑意。

男人最抵挡不住的就是卖惨与主动示好。果真，他就这么轻轻松松地上钩了。

祝明月一听，抿出一个温婉的笑，声音清冽：“若陛下喜欢，臣妾回宫后就亲手为陛下做上一盘，再呈给您品尝。”

祁宴点头首肯，久久地凝视着祝明月浅笑着的侧颜。他薄唇轻启：“如此甚好，朕倒是很期待你的手艺。”

“今日午膳朕便去你宫中用吧，想必别有一番滋味。”祁宴满意道，这才迈步远去。

“是，能得陛下青睐，是臣妾的荣幸。”祝明月莞尔一笑，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乖乖回道，“臣妾恭送陛下。”

......

揽月阁中，膳房内，热热闹闹。

炉灶里的火还未熄，映的整个屋子暖烘烘的。

“梨花糕蒸好了吗？”祝明月站在膳房外，问询道。

琉璃朗声回应：“回小主，刚出锅，正晾着呢！小主您就放心吧，这梨花糕可是您的拿手点心，以往做出来，谁人不称好?陛下若是尝了，定能品出小主的用心。”

祝明月慢慢步入膳房，径直走向摆放着梨花糕的小桌。

几枚梨花糕盛在白瓷盘中，通体晶莹剔透，宛若温润的白玉。上头撒着薄薄的绵白糖与些许的洁白的花瓣，星星点点，向外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小桃与周顺守在桌旁，不禁惊叹道：“真香啊！”

只有琉璃脑袋耷拉着，怯生生道：“想必陛下没多会儿就要来了，小主，奴婢心里有些害怕。”

“别怕，琉璃。你呀，只需做好分内之事，举止得体便好。”

祝明月走到她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出言安抚。裙摆随着她往宫门口走的脚步扫过地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窗外的微风轻抚，终于带来片刻清爽，祝明月深吸一口气，室外花香飘散。

万事开头难。只要陛下前来，对自己有了好印象，那她的计划便完成了一半。

突然间，只听得清脆的一声巨响，身后竟传来瓷片散落坠地的破碎声！

祝明月惊得一颤，满是错愕，扭头瞧去，只见原先摆放在小桌上的梨花糕从小桃手中脱落。

原本精致摆盘的梨花糕也如雪花般纷纷扬扬洒落在地，恰如一朵被疾风裹挟的轻云。

雪白的糕体与碎裂的瓷片狼狈地混杂在地上，一片狼藉。

小桃似是被施了定身咒，瞬间呆立在原地，睁大了双眼，脸色煞白如纸。

“小主，奴婢错了！小主，奴婢是不小心的！”

她跪倒在地，满是慌乱，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角滚落，眼眶也红了起来。

“你！”琉璃惊叫一声，连忙上前拉住她的胳膊，恼怒道，“这梨花糕可是给陛下准备的。陛下一会儿就要过来了，如今弄成现在这样，可如何是好？”

“小主，奴婢真的不是成心的呀！奴婢只是看着这太阳毒的很，照进来恐怕会把好不容易做好的梨花糕晒坏了，所以才想拿去阴凉处去，谁成想一手滑，就......”

小桃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哆哆嗦嗦地哭个没完。

“莫要慌乱，事已至此，哭也无用了。”祝明月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你们先将这地上收拾干净，别让陛下瞧见这一片狼藉。注意小心手，别被这瓷片伤着。”

“周顺，速去将刚刚剩下的梨花瓣和百花醴取来，再煮一壶清茶。”

“你们两个，一同去膳房，用剩下的食材重新做一碟梨花糕，手脚麻利些。”

祝明月扶起跪倒在地的小桃，冷静吩咐道。

琉璃也是一脸慌乱，听见她的吩咐，忙利索地应下。

于是二人急匆匆地去照办，活像两只被撵着的小兔子。

祝明月站在那木桌前，不疾不徐地亲自动手。她将剩下的梨花瓣搁在一个瓷碟里，细细碾碎，又调入粘稠的蜜中。

处理完毕，她便将这梨花蜜小心翼翼地放入一只白瓷罐。

随后，她便捧着白瓷罐稳步朝正殿走去，寻了个妥当的位置放好。

“皇上驾到——”一声尖细的嗓音响起。

此时，祁宴的轿辇已在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