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澜醒来时,被人压得动弹不得,身旁的男人还在安静沉睡,漆黑绒长的睫毛如同弧度优美的半扇,与雪白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此刻两个人距离很近,如同近距离观察名画一般,身旁男人奢华的眉目更让人惊心,仿佛一件精雕细琢的完美工艺品,送在眼前鉴赏。
纪澜安静地注视着他。
杜郁笙似乎在睡梦中也心事重重,漂亮的长眉一直紧蹙。
纪澜忍不住伸手,想替他抚平眉间。
刚伸手,杜郁笙便醒了过来,看见身旁笑吟吟的纪澜,眸底竟闪过一阵迷茫,仿佛不解他为什么会出现一般,很快恢复清明。
“澜……”
“我在”
纪澜回应他。
唇被人吻住,从舔舐到深吻。
纪澜温柔地回应他。
从昨晚到现在,两人不知接了多少次吻,每一次杜郁笙都吻得很深刻,仿佛要将纪澜的味道牢牢记在心中一般,每一次纪澜都温柔地回应他。
尽管杜郁笙对纪澜索求过度,每次亲吻都仿佛要将他拆吃入腹一般用力,但他到底没有做最后一步。
纪澜便不问,温柔耐心地回忆他的吻。
一吻过后,杜郁笙躺在纪澜身体上,听他胸腔里的心跳声。
纪澜笑道:“别闹,我还要去剧组。”
说着便要起身,被杜郁笙霸道地扣住手压在身下,“不用去了,以后我会给你更好的资源。”
“还有最后一场我的戏份,你也不想我半途而废是不是。”
压在身上的人没有反应。
纪澜似哄他一般,柔声道:“就这一次,好不好。”
压在他身上的人终于放开手,嗓音低沉,“我陪你去。”
纪澜微笑道,“好啊,正好明天的娱乐新闻也有了。音乐天王包养同性,十八线小明星靠潜规则上位,不喜欢这个标题还可以换哦。”
“你!”
纪澜噗嗤一笑,伸手抱住身上人的腰,目光温柔地看着他,“我会回来。”
杜郁笙似被他戳穿心事一般,别扭地别过头。
纪澜便趁势松开手起身,在床上捡起自己的衣服换上。
他梳洗整理好之后,准备离开前看见杜郁笙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他,不禁疑惑道:“怎么了?”
杜郁笙似从某种回忆里醒来,深深看了纪澜一眼,只说:“七点之前。”
纪澜听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便开门出去了。
杜郁笙来到琴房,独自一人弹奏钢琴。
*
结果最后一场戏到了八点还没有开拍,剧组租的地方被另外一个剧组抢先拿去用,这种不打招呼抢别人地盘的强盗行为让整个剧组都很气愤,俞导撸起袖子准备带着剧组的人过去把地方抢回来,结果听说对方的主演是白家的二少爷后,立刻换了一副笑脸,点头哈腰说有什么需要尽管吩
咐,这地方想用多久就用多久。
说着,带着剧组的人去了化妆室等待。
纪澜离开前,看了一眼对面剧组,一副趾高气昂模样骂导演的青年。
坐在化妆室里,纪澜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被一旁的董兆看见,冷嘲热讽:“怎么,急着回去伺候金主。”
纪澜放下手机,无视董兆的挑衅,起身去另一个位置。
纪澜回避争端,只因他生性淡漠,无欲在口舌之上分个高低,何况是董兆之流。董兆却突然恼怒,不依不饶跟上前,“纪澜,你别得意!这圈子里靓男俊女这么多,你又能得宠几天!”
现在剧组里的人都知道纪澜和澜笙公司有关系,个个巴结还来不及,见董兆又滋事,俞导教育他:“小董,别乱说话,纪澜能签入澜笙那可是好事,你不也要进澜笙了,说不定以后你俩还能成为同事。”
“就是,以后你俩飞黄腾达了,还指望你们带带我们这些人那。”
董兆有苦说不出,别说签入澜笙,就连之前的《超战》也没了消息,澜笙的人早就没和他联系了。
董兆其人极其虚荣,自然不肯将他的真实情况说出来,讪讪圆过去,心里却愈发嫉恨纪澜。
认为是纪澜抢了他的位置,无论是《超战》的男主地位,还是签入澜笙的机会。
他狠狠瞪了纪澜一眼,当着众人不好发作,只好忍着一肚子气去了旁边。
纪澜将他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眸底幽暗深测,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到天色已经完成变成深蓝,对面才终算收工,其实也就一场戏,硬是被那不会演戏的白二少爷来来回回拖了三个小时,才勉勉强强过关。
演员私下吐槽,不会演戏还来跟他们这些人抢饭碗,这些豪门少爷一个个都这么闲的吗。
另一个女演员不屑道白家算什么豪门,也就巴着杜家罢了。
对面收工,俞导他们终于可以拍最后一场戏,因为最后一场戏本该是白天的景,现在已经是晚上,俞导只好让人架起大灯,用大灯的光来代替日光。
演员、灯光、机位就绪后,俞导坐在摄影机后面喊开始。
最后一场戏讲的是董兆饰演的二皇子最后成功上位,侍卫心灰意冷,准备带着傅小遥的骨灰瓶离开,在王府中被二皇子拦下。原本打算找侍卫算账的二皇子看见侍卫怀中的骨灰瓶,心里非常愧疚,想要把傅小遥的骨灰瓶抢回来,和侍卫发生冲突,最后侍卫殉情死在二皇子剑下。
纪澜的演技毋庸置疑,现场所有人都被他精湛的演技吸引,连对面剧组的人也不收拾东西了,过来看他表演。
对面剧组的导演忍不住道:“这个新人前途无量啊,演技又自然又抓人。”
白二少爷听了,翻了个白眼,不屑的“切”了一声,“不过就是个十八线小演员,有没有这么夸张。”
导演忙道:“那是,跟您比起来还是有差距。”
这时,一个带着大墨镜的年轻男人低调地走进来。恰好经过白二少爷身边时,白二少爷讥讽道:“大晚上还戴墨镜,装什么逼,你以为你是明星啊。”
戴墨镜的年轻男人没有理他,露出来的下半张脸没有任何表情,径直往对面剧组走去。在场听到白二少爷声音的男女演员,好奇地往那个男人身上看了一眼,发现那年轻男人虽然用大到夸张的墨镜挡住脸,但从露出来的下巴张脸来看,肌肤非常雪白细腻,唇猩红,下巴线条异常优美。
而且气质不凡,身材挺拔,在人群中简直鹤立鸡群,虽然穿着简单的休闲裤加体恤,但手上带了一块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价值七位数的定制名表。
说不定真是某位明星过来探自己情人的班。
这种事在剧组也是常有的,众人见怪不怪。
倒是有些心思活络的小演员想上前套个近乎,但每每想接近,只觉那人身上仿佛无形中散发出一种令人不舒服的气息。
那是一种强大又冰冷,高高在上的冷漠。
再加上那个男人面无表情,看上去相当不好相处,除了目光投向剧中的戏外,仿佛与他人有着一层隔离一般,不与任何人交谈。
众人也就放弃了搭话这个心思。
戏中,正到了最激烈的地方。
二皇子上前预抢傅小遥的骨灰瓶,和侍卫发生冲突,最后侍卫殉情,死在二皇子剑下。
“她是生是死都是我的,是我的!”
“你一个狗奴才,凭什么和我争!”
侍卫冷漠地看着昔日效忠过的主子,眸底是嘲,是讽,是同情。
“你这样的人没有资格得到,你只不过是利用她背后的傅家。”
二皇子恼羞成怒,扑上去强抢骨灰瓶。
原本的设定是二皇子抢到骨灰瓶后,与拔刀的侍卫决斗,最后杀死侍卫。
结果董兆扑过去,在抢骨灰瓶时突然伸手狠狠推了纪澜一把。
纪澜重心不稳,往后栽倒,这过程中不知是谁牵动了一旁灯光的线,七斤重的大灯摇摇欲坠,眼看就要砸到纪澜身上,电光火石之间,有人疾步上前,挡在纪澜身前。
大灯砸了下来。
紧紧护住纪澜的男人传来一声闷哼。
紧接着是众人的惊呼声——
“杜少?”
“杜少您怎么在这?”
“快快快,还不赶紧扶杜少起来。”
杜郁笙脸上的墨镜一掉,这下可把众人吓坏了,赶紧上前把灯挪开,把人扶起来。一群人围着杜郁笙,俞导更是在其中直冒冷汗,一个劲赔礼道歉,说都是他没处理好,才会导致这样的事情发生。董兆在其中,更是脸都白了。
对面的剧组都要走人了,结果听见杜郁笙的名字,一个个全都折了回来,赶忙上去帮忙。就连之前还在嘲讽杜郁笙“大晚上戴什么墨镜装逼”的白二少爷,也赶紧冲上前,对杜郁笙关心的问这问那,自然是没有得到回忆,尴尬的百二少爷把董兆大骂了一顿。
董兆白着脸,一个劲的对杜郁笙道歉,一直在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没想到自己轻轻一推,纪澜就摔倒了。
“这么说来,是纪澜不经你推了?”
杜郁笙嗓音低沉。
“不不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都是我一时失误……”
“我不需要一个没有职业道德的演员,《超战》的事,我会再考虑。”
董兆一下子脸上惨白,哆哆嗦嗦道:“是……是我不对,杜少,我向您道歉!”
杜郁笙只是看着纪澜,问:“你有没有怎么样?”
众人心里波澜起伏。
人精的俞导立刻说今天就到这里,让纪澜先回去,剩下的最后一点戏份,以后想什么时候过来补拍都行,过不来也没事,他们找替身拍。
纪澜不再坚持,检查一下杜郁笙没有大碍后,起身去化妆室卸妆。
被众人排挤的董兆失神落魄的从洗浴间走出来,却在一处阴影中被一只冰冷的手掐住脖子。
董兆一下子喘不上气来,脸憋得通红,使劲挣扎,刚要喊救命,却在看清那只手的主人后,顿时
僵硬在地。
眼前的人不再是平时柔和无害的模样,仿佛换了一个人般,清秀的容颜异常阴沉,一双墨眸冷漠
甚至可以说是冷酷地注视他,力气大得出奇,董兆再怎么费力挣扎都是徒劳,被他掐住脖子按在
墙壁上动弹不得。
“………纪澜……”
纪澜一字一句,危险而又缓慢:“你针对我,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但是你伤害了我最珍视的人。”
手慢慢收紧,就在董兆以为自己要被掐死的时候,压迫他喉咙的手终于放开。
纪澜冷眼看着一旁摊倒在地,大口呼吸,模样狼狈的人。
“下一次,我会杀了你。”
董兆喘了好半天的气才缓过来,再抬头,眼前的人已经消失。
董兆按住脖子一脸惊悸的走出去,别人发现他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问他出什么事了。
“纪澜他……”
突然,他发现门口跟随杜郁笙一起离开的纪澜,模样依旧是熟悉的柔和,带着微笑倾听,目光柔软。
目送他们离去的一众人有人羡慕,有人嫉妒,酸溜溜道杜郁笙性格古怪,孤僻冷漠,纪澜就算一时被他看上,以后保不准落得跟董兆那样的下场,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纪澜他怎么了?”
和董兆说话的男演员问。
董兆想起刚才用力掐住自己脖子,如同恶鬼索命一般恐怖的人,不禁打了个寒颤,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