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我浑身黏腻的从噩梦中惊醒。
只见一个大脑袋瓜趴在床头看着我,差点又给我吓回梦里。
“醒了?”脑袋瓜开口。
我听着熟悉的声音找回些神智,“没醒。”
“你昏迷两天了。”脑袋从我床边离开。
“不是死两天就行。”
他鼓捣了一管针剂打进我的身体里:“不是说你现在不能激动吗?”
我揉着发痛的后颈问道:“没影响吧?”
“没有……这几天来了一批新药。”他顿了顿,“你这身体现在用不了,过段时间再说。”
“好,我知道了。你出去吧,让老王给我送点饭来。”
他点点头,临出门的时候停住脚步:“这次药不太安全,你该停下了。”
我没搭理他,他犹豫片刻还是推门离开。
他走后没多大会儿管家老王推着小餐车走了进来。
“少爷,你可算是要吃饭了。”老王哭丧着脸。
这两天我应该是一直输着营养液,但还是饿到前胸贴后背
“我还没死,吃饭是必须的。”我抓起一片面包就塞进嘴里。
他立马严肃起来,呸呸呸了三下:“什么死不死的,这话可不能乱说。”
他话音未落我就被面包噎住,噎得我是上气不接下气,老王忙把牛奶灌进我嘴里。
兵荒马乱后,我成功避免了被噎死的be结局。
老王拍着我的后背帮我顺气:“您慢点吃。也不知道林医生这两天怎么照顾您的,还不让我们进来,我看他医术也就一般吧,不然您怎么三天两头的来场病……”
王管家好一顿给刚从我房间出去的林医生穿小鞋。
在这座别墅里所有员工都要听从王管家的调遣,除了林医生。
王管家对此颇有微词,但也只好忍着。
因为这是我特批林医生的权力,以便我和他做一些难以言说的坏事。
我费力的把嘴里的食物吞进肚子:“秦生家的那小崽子闹没闹?“
王管家脸上露出慈爱的神情:“小秦少爷特别乖,就是一个劲儿念叨您。”
“等秦生回来,就让他们走。”
“少爷……”
“我不想再重复一遍。”我抬眼看着还要再说什么的管家。
“好的。”他颔首。
我摆手让他出去,然后倒在床上深呼一口气。
秦生那老狐狸这段时间三天两头的说爱我,而我竟然也有一刻可耻的动摇。
真是不长记性。
某人的叹息仍在我耳边。
“你啊你,非叫人骗得骨头渣都不剩才算完啊。”
18.
有客来访。
来客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穿的是人模狗样,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贵族的气质。
只是眼底的青黑出卖了他最近过得并不如意的事实。
“你又来干什么的?”我挑眉看向他,心说我这小地方最近怎么总招来大佛。
他目光阴翳的盯着我:“秦生呢?”
为什么全世界都围着秦生转,故事没他是进行不下去了吗?
我没什么好气的回他:“死了。”
“我要见他!”他目光更加狠厉,好像下一秒就要上前给我咬死。
“你也死,去地底下就能见他了。”
他有些神经质的把手插进精心打理的头发中:“你们别逼我!”
我觉得有些可笑:“谁逼谁啊?”
他霍然起身一步步向我逼近,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线,他的脸在阴影里显得极为可怖,让我想起了一些我这辈都不想回忆起的惨痛经历。
19.
我妈是个疯子。
是个已经死了的疯子。
她活着的时候虽然不太招待见,死的时候却受欢迎的很。
前脚人刚进火葬场,后脚一帮亲戚就蜂拥而至,说要争我的抚养权。
其实是争我妈留的遗产。
最终结果是我舅以绝对优势取得胜利,就是过程有些暴力。
我舅把他胜利的果实也就是我带到他家,抓着我的脸看来看去,骂道:“小杂种,你妈死了,你眼泪都不掉一滴。”
我看像他那满面红光的样,心道,你妹死了,你不也没哭一声。
当然这话我没敢说,寄人篱下总要低调。
可纵使我再怎么低调,也挡不住有人要犯贱。
我舅总共三个儿子,老大是个暴躁变态的疯狗,老二是个阴郁冷漠的瘸子,老三是个恶毒愚蠢的纯种傻逼。
我去我舅家的时候,老大老二已经不常回家了。
老三倒是常常在家晃悠,那时候他十七八正是傻逼的年纪
部分青少年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物种。
坏的毫无原因,狠的毫无逻辑。
你问他为什么要欺负别人,他也说不出个四五六七,只是想这样做所以就做。
愚蠢却残忍。
他会在冷冬数九的寒日把水浇在别人头上,因为对方说错一句话就把他的头按在马桶里,只是看不惯就会把人家的长发拴在单车的轮胎上飞速的骑行……
在他的努力下,我度过了没一块好皮的青少年时光。
现在想想就浑身作痛。
他站在我面前投射出的阴影将我全部笼罩。
如果是当年那个我一定吓得浑身发抖,很可惜当年那个周一夜已经被杀死了,现在在他面前的可是钮祜禄一夜。
我手里握着报警器淡淡微笑,一按下我重金聘请的保镖团队将对他进行一个全方位无死角的彻底暴击。
现在只需要他动手,我就可以有理有据的反击,谁让我是这么一位讲文明懂礼貌的五好霸总呢。
他微弯下腰似乎要忍耐不住,我的大拇指也已抚到按钮之上,只需轻轻一按,我的保镖保准打的他妈都不认。
他离我愈发的近,我喉头滚动时刻准备按下报警器。
一步,两步,三步……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抱住我的大腿声泪俱下:“一夜啊,看在咱们实在亲戚的份上,能不能让秦生放我一马。”
等一下,这剧情走向有点不对啊!
20.
在周贺友也就是我上文提到的三哥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痛骂中,我总结了以下几点:第一,秦生现在很厉害。第二,秦生现在要搞他。第三,秦生现在很厉害的在搞他。
在他那些傻逼的青春岁月里,被他伤害最深的除了我,就是秦生。
我对这一情况表示理解,“你当初怎么对秦生的应该心里有数,人家要报复回来没错啊。”
“当年我太小不懂事,做了挺多伤害你们的事,可是三哥现在有家有孩子,不能让你嫂子和你侄子跟我受苦啊。”
我默然。
有些人会在一瞬间成长。
周贺友被我舅送出国两年,回来可谓是大变样。
不说是谦谦君子吧,也得说一句是像了个人。
回来不疯也不吵了,对我不骂也不打了,还整回来个国外小美女宣称是今生挚爱了,当年那个恶魔好像已经消失看不见了。
家族聚会中,他对我举杯泯恩仇。
当时我就笑了,嘿好家伙,他把我给原谅了。
看着他此时满脸淌水的脸我皱起眉头:“三哥你可别道德绑架我,你知道的,咱家的基因可没什么道德。”
他见卖惨没用话锋一转又开始拉拢我,“小弟,你不是在帮我,你也是在帮你自己,唇亡齿寒的道理你想过没有。”
“亡的是你的唇,寒也的是你的齿,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能没有关系呢,小弟,咱们可是一家人啊,不看僧面看佛面,你看在我爸的份上……好歹当年是他把你养大了。”
“三哥,你要这么说那......”我停顿了一下看着他期待的表情,“那我更不能帮你了。”
周贺友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男人嘛,总在乎那点可笑的自尊心,那一张还算说的过去的脸狰狞起来,有几分当年的桀骜。
他嘴角抽搐是要发飙的前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硬生生忍了下去,哀求道:“一夜啊,算三哥求你,你就让秦生松松口让我喘口气……当年的事其实都是玩笑而已……”
玩笑吗?
我皱眉思索片刻后说:“我只帮你这一次。”
他喜笑颜开:“一次就好!你这次帮三哥,三哥一辈子都记你的情。”
”行了快起来吧,跪着像什么话。”
他用手支撑地面想要起身:“一夜,三哥都不知道怎么谢你……”
“三哥,咱们一家人谢什么谢。”我扶着他的胳膊帮他站起来,“毕竟我也在开玩笑。”
他正要站直的腿僵在原地:“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他怔楞半天才沙哑道:“你耍我?”
我点头笑道:“对,我耍你。”
21.
周贺友站在我面前才是最大的玩笑。
早不认错晚不认错,怎么要破产才过来忏悔了?
对此我只想说,他是车撞树上知道拐了,股票涨起来知道买了,犯错误判刑了知道悔改了,大鼻涕流到嘴里想起来甩了
总结起来就俩字。
晚了!
天知道看着他平时那副样子我有多恶心。
夫妻恩爱儿女双全,人人见到他都欣慰赞叹。
说周三少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
之前办的那些屁事,自有人替他找补。
不过是年少荒唐。
可痛苦屈辱于我,于秦生,于他所伤害的许多人来讲,都不是假的。
坏人也会变好吗?
变好了就能抵消罪恶吗?
他因为怒火掐住我的脖子。
我笑着任他动作,这就对了嘛,坏人就应该这样。
还真以为自己能洗白?
这辈子都别想,我们都是天生的坏种,骨子里带着基因里淌着的都是罪。
很快我的保镖就因为职责冲进来,七手八脚的将周贺友按在地毯上。
他挣扎到青筋暴起,瞪着充血的眼睛恶狠狠骂道:“周一夜,你他妈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跟我装上了?当年不就是我脚边的一条狗,我当初就应该给你弄死!”
看他这样我顿感欣慰:“我还是喜欢你的这种桀骜不驯的样子。”
他的头发被保镖强制薅起与我对视:“我真应该弄死你!”
“你可以试试。”
他啐了我一口:“你他妈不得好死。”
我十分嫌弃的躲开,客气道:“彼此彼此。”
他低声笑了起来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用黏腻的嗓音说道:“周一夜……你别忘了,当年……你可是要叫秦生舅妈……”
我一拳打到他面门上,他嘴角迅速沁出鲜血。
他被激怒想要挣脱却被身高马大的保镖迅速压制,他仍不服气张着血盆大口对我一个劲的狂吠:“睡自己舅妈的感觉怎么样?要不是我爸用过了也轮不到你!”
我示意保镖把他拖走,他仍在喊着:“你以为秦生那个婊子真喜欢你?你也是他眼里的贱狗,人家手一勾你就上赶着摇尾巴。周家他最恨的人不是你吗?”
我掏掏耳朵有些嫌吵,被拖至门口时他发出最后嘶吼,“你和秦生就是他妈的婊子配狗。”
我加以回应:“放心!我俩一定天长地久!”
“嗯,会的。”
我顺着声音猛然回头,只看到秦生似笑非笑的倚在门边。
“一定会的。”他重复道。
22.
我在沙发上看女团出道决赛,身边依次坐着秦生儿子、秦生、管家老王以及女佣小杨。
别问为什么秦生还在。
原因有些复杂,简单来说就是他这回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
从我家跑出去这几天,他是大刀阔斧大动干戈的得罪了一屁股人。
就这么说吧,现在外面随便抓十个人,就有八个人都拿板砖拍死他。
秦生这个心机男还四处胡扯,让全世界都以为我俩穿一条裤子,使我不得不上他这艘贼船。
“你没有别的选择了,小叶。”他在陈述各方利弊后得出结论。
其实还有个选择。
就是我先一步把他拍死。
可是我是要做遵纪守法好公民的男人。
所以就是如今这个局面。
“少爷,出道位你不已经定好了吗?还在这儿看个什么劲啊?”女佣小杨不解的问道。
在下不才,有点小钱,组织一场小小的比赛来满足自己一点小小的心愿。
就是再赚一点小钱。
我解释道:“我们比赛绝对是公正公开透明的,俗话说得好,你一票我一票,明天姐姐就出道!”
女佣小杨呸了一声:“万恶的资本家,非要把别人的棺材本都拿去才开心……”
她看向身边正在疯狂打投的王管家,“王叔啊,珍珍肯定是要出道的,你不要再往里扔钱啦!你以后日子不过了吗?”
王管家皱着一张老脸,抽抽涕涕道:“你这小丫头懂什么?珍珍没公司没背景,她身后只有我们这些荔枝,我们不爱她谁来爱,我们不帮她谁来帮!”
我想了想珍珍背后几位大佬和资本势力没说话。
秦生也在一旁开启了育儿课程,他指着电视上的姑娘们问他儿子:“有喜欢的吗?
他儿子摇摇头:“我只喜欢朵朵。”
“这傻小子真是轴的可以,朵朵又不喜欢你,你目光也可以放在别人身上的啊。”
“可是我说过只会喜欢她的。”
”说过的话可以不算,喜欢的人也可以再换嘛。”
我实在有点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口打断:“你平时都是这么教育孩子的?”
他看向我点点头,似乎在问我有什么不妥。
“他才多大你就教他这些有的没的。”
“现在小孩可跟之前不一样了,那天他还跟我说爱情就是疾病呢。”
我看着一脸认真欣赏舞蹈的小孩儿,小声问孩儿他爹:“他这么深刻吗?”
孩儿他爹肯定道:“相当深刻!”
他儿子装的和个小大人一样,但也只是个小屁孩,小到坐在我们中间也丝毫不影响我和他爸交头接耳。
我压着嗓子说:“那也不能瞎教啊。”
他也配合着压低嗓子:“我教的不好吗?”
“当然不好!你能不能教点符合社会主流价值观的。”
“这样啊,那怪不得……”他若有所思的沉默下来。
“怪不得什么?”我被激起了好奇心。
他把冰凉的手按在我后颈处,在我耳边低声说道:“怪不得……我第一个教的孩子到现在还在怪我。”